充满一脸黑青之气的邢独影,双手撑着棺材盖未即放下,他双目充满血丝,龇牙咧嘴的惊道:“哪里来的这么多骷髅?满满一棺材!”
仰面抬头,天色已近黄昏!
忽然间,邢独影沉重的一声低吼,双手奋力将棺材盖翻向一边,便立刻将棺内枯骨抛出棺外,直待棺内已空,邢独影这才一声枭笑,跃身跳入棺材里,他甚是细心的整理着衣冠发髻,光景是要死得从容了!
右手举起“镌命环”,左手抓紧“龟铜镜”,邢独影好一阵冷兮兮的苦笑……
突然,一条人影自一处断崖飞扑过来,边沉声大喝:“等等!”
邢独影回头望去,只见那呼叫的人扑奔而来,兀自一怔间,那人又开口叫道:“果然是邢兄!”
是的,来的正是展若尘,他的人早已走到另座山坡,他忽然看到后面半山坡上三条人影,以为与那死去的汉子是同路人,便立刻回转而来,当他的人尚在半里之外,他已看清竟然是受伤的“血魂”邢独影!
展若尘心中存疑,另外两个离去的人又是谁?而邢独影为什么把墓中东西往外面抛?
于是,展若尘加紧了脚步,扑奔过来,他已清楚的望见邢独影又欲寻短!
双手连摇,展若尘叫道:“邢兄千万等等,万望不要冲动!”
木然的怒瞪着展若尘,邢独影叱道:“展若尘,我不听你嚷嚷,你给我滚远一点!”
双手垂直的站在坟墓边,展若尘冷冷道:“邢独影,我真把你看扁了!”
忿怒的直起上身,邢独影嘿嘿冷笑,道:“展若尘,你想侮辱我?”
冷哼一声,展若尘道:“记得你曾当着金家楼主的面称我是义士也是君子,邢兄,我是个侮辱你的人?”摇着头,展若尘接道:“我们之间原是你亲口所言,任何忿怨一笔勾销,对吧?”
邢独影沉重的扬眉,道:“不错,我是说过这句话,但自从我接纳了黄萱……”
他忽然想起黄萱见他受伤之后不立即上前安危,反倒是一阵报怨,这怎会是一个妻子的应有表现?
于是,邢独影未再说下去,他咬得嘴唇见血,沉痛的缓缓低下头去……
展若尘伸出右手,道:“邢兄,上来吧!”
邢独影并未伸手,他偏头望向一边不睬!
展若尘迟疑着,低声道:“邢兄,我似乎看到这里是三个人,另外两人是……”
邢独影猛一瞪眼,叱道:“不要问了,你走吧!”
一怔,展若尘道:“难道那两人是黄渭父女?那……”
邢独影大叫道:“不要再提她父女!”
展若尘无奈的—叹,道:“不幸而言中,邢兄,我抱歉!”
邢独影深邃的双目泛赤,望着受伤胫骨,咬牙道:“当我发现黄萱的冷傲态度,当时我恨不得出手杀了她,但在我转念之间,忽然明白一件事情!”
展若尘未开口,反倒缓缓蹲在棺材边,双日直视着坐在棺材内的邢独影!
仍然一副冷傲面孔,邢独影接道:“黄萱以身相许,目的是要我取你的命,展兄,你应该十分明白,我是个杀手,江湖上出了名的‘血魂’,就如同别人出银子雇用杀手,虽然黄萱没有用金钱雇用我,但她却用她自己的身子,而我也接纳了她,既然她表现出冷漠,我便认定了双方没有情感而是一项交易,如今我失败了,展兄,我只有以自己的生命赔她,别无他途可循!”
忽的仰天哈哈大笑,展若尘展身而起,道:“邢独影,你真愚蠢,你为什么不想她是在利用你?不错,—个承诺他人的杀手一旦失手,他便将以自己的生命做交待,可是你,‘血魂’邢独影,什么时候为金钱受人驱使?如今只是一个黄萱便把你套牢,邢兄,大丈夫伺患无妻?何况黄萱对你并非真心?”他一顿,板起脸来又道:“如果你真的死掉,邢兄,那才叫冤呢!”
缓缓自棺材里爬出来,邢独影沉重的道:“醍醐灌顶,展兄,我明白了!”
哈哈一笑,展若尘道:“邢兄,既然明白,展某诚意邀你去金家楼,我必把邢兄的伤医治好,如何?”
摇摇头,邢独影道:“金家楼山雨欲来风满楼,可惜我知道得太少,不能多供展兄一些情报,怎好再往打扰!”
展若尘一笑,道:“邢兄说的不错,一大早楼主便不知去向,我已派人分途去找了!”
邢独影拾起木棍,苦笑一声,道:“如果我再去金家楼养伤,黄萱不定会找我拼命,展兄,我有去处,别为我操心事了!”
木棍—顿,正击在一根骷髅上发出一声铿铿声!
展若尘一皱眉,立刻捡起那只头骨,不由得—震,道:“生铁铸造,这……”
邢独影也吃一惊,忙把地上散乱的骷髅拾起来,其中有一大半是生铁铸造,几只枯骨爪的指甲发出寒光冷芒,显然是有剧毒!
展若尘忿怒的道:“果然是大漠骷髅帮的人到了,他们竟然潜入金家楼地面上,可恶!”
邢独影望着附近地上烂尸,道:“是展兄的杰作?”
摇摇头,展若尘道:“我只是伤了他,他却死在自己的施放毒物上!”
一个不再求死的人,他自会对身子加以保护,邢独影便是如此!
坐在地上,邢独影很快替自己伤处敷药包扎起来,他淡淡的望着一地枯骨,道:“我建议展兄取几个骷髅带回金家楼示众,青山不改,细水长流,我们后会有期!”
邢独影走得快,他不等展若尘开口,便噔噔噔的往山道上行去!
展若尘果真捡拾了几只骷髅,全是生铁铸造得维妙维肖的枯骨兵器!
心中挂念着义母的安慰,真希望楼主是去追敌人,否则……
展若尘赶回金家楼的时候,大金楼内灯火通明,大厅上除了申无忌、金淑仪与瑞良夫妻、申无慕与无求姊妹、施嘉嘉这些人全在之外,便是刑堂大司卫“无情报”费雪与相继赶回来的“飞龙十卫”,以及“雷”字级大把头“无形月”顾雍,“星”字级大把头“老辫子”于宏达,“月”字级大把头“八卦伞”曾秀雄等人!
要知辽北金家楼在江湖上的门坎高,黑道上呼风唤雨,并非幸得,组织严密,上下有分,层层节制,一丝不苟,自从二当家叛变失败,金家楼有一阵子元气大伤,单就“雷、电、月、星”四级,二十四位把头,便死伤大半,经过金家楼上金申无痕的选拔,总算又把缺额补齐,但平日金家楼主力皆调派在外,各司其职,各有任务,真正能够在金家楼应付紧急事故的,也只有“飞龙八卫”齐全可用!
现在——
展若尘直奔进“大金楼”内,众人见他手上提着枯骨,相皆惊呼起来!
首先,“无形刀”顾雍上前桌道:“原来少主也见到这些骷髅了!”
展若尘相当吃惊的道:“各路追踪的全回来了?你们可有什么发现?”
“无形刀”顾雍立刻先把自己追往“松香镇”的发现说了一遍,紧接着,“老辫子”于宏达、“八卦伞”曾秀雄、阮二等几路人马的发现也向展若尘详述了一遍,皆发现怪异的骷髅出现!
从“长春山”的山径追出的另外“飞龙八卫”中的六卫,却什么也未发现。
展若尘把带回的骷髅放在桌面上,详细的把自己所遇说了一遍!
坐在金背椅上的大舅公申无忌边摸着八字胡,沉声道:“若尘,大漠骷髅帮是什么门派,怎么从未听说过?”
展若尘沉重的道:“真实情况并不清楚,只知道骷髅帮在塞外是个大门派,门下精一荟萃,人才下少。武功怪异,更善于施毒!”
一边,金淑仪怔怔的道:“已经一天了,该着人告诉二当家知道吧!”
“金家楼”二当家如今正是“火印星君”潘得寿!
原来,全家楼的二当家单慎独与五当家向敢谋反失败,双双战死,四当家单敬也壮烈拼死,金申无痕便把潘得寿提升为二当家,平时由潘得寿总管金家楼在外各项买卖与人马凋派!
要知“金家楼”拥有黑白两道买卖,钱庄、酒楼、绸缎庄、油坊、大粮行,加上赌场、机房、烟土队,原是由三位当家分别掌管,如今全集在潘得寿一人身上,自然是忙得不可开交!
这时候潘得寿并不在金家楼,对于金申无痕的失踪,当然要马上派人去禀知!
展若尘望着桌面上的骷髅,沉沉的摇摇头,道:“二当家身兼重要职责,在未确定楼主是否失踪之前,暂时不要烦他!”
申无忌点点头,道:“对,我们的人马不少,先在明楼主去向再说,万一楼主是去追捕杀死金福的凶手呢?”
慌急的,施嘉嘉搓着双手,道:“怎么办?快三更天了!”
展若尘双目怒视着大金楼外面,沉重的道:“从现在起,金家楼各要孔加派人员严密防守,大家累了一天,也该早早歇着……”他咬着牙又道:“也许,也许明日就会有楼主的消息!”
申无求走近展若尘,低音道:“你不再派人出去寻找?”
展若尘摇摇头,伸手抓起一支骷髅道:“我们唯一可循的途径,便是以不变应万变!”
他环视着灯下各人,又道:“各位,养足精神,迎接挑战!”
□ □ □
金申无痕失踪已两天了!
两天宛如似两年,金家楼的人个个如热锅上的蚂蚁,便展若尘也不例外!
焦急的等待给人一种煎熬的感觉,金家楼除了加派人员各处防备之外,倒是把楼主失踪的消息很快送往二当家“火印星君”潘得寿那里!
现在——
从“虎头镇”闻讯赶回来的第一批金家棱人,除“电”字级大把头“鸳鸯腿”武升与二把头“大红樱”夏明率领十五名兄弟往金家楼赶回来,十五名兄弟各拉着一匹健马,他们是奉了二当家通谕,顺便运回一大批金家楼补给物!
这批金家楼兄弟昨夜便宿在太和镇,大把头“鸳鸯腿”武升心系金家楼突发事情,不知楼主是否已安然无恙回到金家楼,五更天尚未亮便催着一行人路了!
此刻——
又见那道丛生着杂草矮树的蛇形山沟,崎岖的斜坡上一条若隐又现的山道,一侧的半涸河水时而发出一声清脆的潺潺声反倒增添更多的寂寥!
小河与山径隐没在一道黑松林边,从松林的另一端,蹄声和着人声,缓缓的往这边过来……
前面阳光重现,视野又将扩大,这批人即将走出这片黑松林子了!
便在这时候,草丛中一阵“沙沙”声传来,刹时转出一批灰衣大汉,直待这批灰衣大汉从四面八方把“金家楼”的人围在松林边,突有一人高声叫道:“兄弟们,刮的什么风?”
紧接着这批灰衣大汉十分有节奏的大声齐喊:“东——风”!
于是,高声大叫的那人便恭谨的道:“恭迎东风堂主!”
一群灰衣大汉,个个面色冷酷的大叫道:“恭迎堂主!”
突然灰衣大汉们手中握的骷髅相互碰击,发出“叮叮砰砰”之声,便在这时候,茂密的林子里转出三个人来!
只见为首是个面色白得泛青的女子,她右手枯骨爪,左手一个人头骷髅,冷漠得宛似冰块雕刻的冰人!
在这女子身后面紧紧跟着两人,两个长相十分古怪的大汉,两个大汉各持着一只奇形枯骨,枯骨一端连着一个人头,状至可怖!
冷冷的回望向身边马背上的“大红樱”夏明,“鸳鸯腿”武升嘿嘿笑道:“二头儿,这是从哪儿冒出一批不带人味的家伙?”
“大红樱”夏明环视一周,尖声笑道:“大把头,你别忘了,附近可有个乱葬坡,我看必是从那地方冒出来的妖魔鬼怪!”
猛摇着头,武升粗声粗气的道:“娘的,大白天怎会有鬼?没听人说,那玩意只一见日头,便立时化为浓血一滩,不是,不是!”
“大红樱”夏明似是目瞪口呆的道:“如果不是鬼,便准是妖,难道……”
声音尖亢得有些刺耳,那女子磔磔怪笑道:“说得好,说得对,我们非鬼即妖,嘻……”她突然杏目怒视,面罩寒霜的又道:“便是鬼,也是喝血鬼,是妖必是剥皮妖!”
说完仰天一声长笑……
“鸳鸯腿”武升怒目如电,壮实的双手—握又松的道:“姑娘,别吓人了,你何能喝血剥皮,老子们也非省油灯,在金家楼地面上三九年来尚未有任何人敢在这里撒野,如今突然冒出你们这批三分人样七分鬼样的泼皮,想来必是有所恃,说说看,你们是哪个门派的?”
那姑娘又是一声怪笑,举着双手上的骷髅,道:“大漠骷髅帮万岁!”(OCR:呵呵,听听这是什么烂口号!)
便在她突然吼叫声甫落,四周围站着的灰衣大汉们也立刻跟着大声狂叫:“大漠骷骸帮万岁!万岁!”
吼声出自内腹,发自诚意而不含虚假,表情相当冷漠,宛似一群勾魂厉鬼!
露出相当满意的笑靥,那女人冷冷的直视着对面马上的“鸳鸯腿”武升,道:“大漠骷髅帮你该听说过了?”
“鸳鸯腿”武升凛烈的道:“什么东西!”
一边,“大红樱”夏明哧哧冷笑,道:“原来是同死人打交道的,嘿……”
面无表情,那女子嘴角一牵,道:“你们错了,而且大错特错,我骷髅帮并非是同死人打交道,想想看也知道,死了的人有什么交道可打?”她抿抿巧嘴,又道:“我们是专门制造死人的名门大帮派!”边又加强语气的高声道:“听清楚了,是专门制造死人的,嘿嘿……”
“鸳鸯腿”武升沉声怒道:“妈的,跑到金家楼地头上也来制造死人?操!”
淡然的,女子表情孤傲的道:“从太和镇转来,你大概就是金家楼‘电’字级大把头“鸳鸯腿”武升了吧?”
“鸳鸯腿”武升吃一惊的喝道:“好个王八蛋,你们认识我?”
一笑,冷冷的笑,女子逼前一步,道:“你又忘了我们是专门制造死人的!既然要制造死人,便必须在事前做好各项妥善安排,诸如时间、地点、对象,以及人马调派,皆在考虑之列!”她斜眸望向马匹上紧闭嘴巴的“大红樱”夏明,笑了道:“你能与武升平起平坐,敢情准是“大红樱”夏明了?”
“大红樱”夏明又哧哧的一笑,道:“不错,你也有意要把老子制造成死人?妞!”
轻点着头,那女子一笑道:“当然了!”语音斩钉截铁,丝毫不加掩饰!
“鸳鸯腿”武升面上肌肉抽搐着,斜目怒视面前女子,他心中琢磨,女子顶多二十四五,看她的口气,似乎在“大漠骷髅帮”中十分有份量,她叫什么?对,总要问问她才对!
“姑娘,刚才听你的手下弟兄称你是东风堂主?”
那女子点着头道:“不错!”
“鸳鸯腿”武升伸手摸着下巴上的胡子茬子又道:“姑娘的芳名是……”
十分干脆,那女子面罩冷霜的道:“姑娘我叫步小娇,”回身指身后的两个瘦高中年大汉,又道:“我的两位副堂主。一个叫胡干,在漠北有名的‘剥皮老子’便是他,别一位叫赵敢,塞上人称‘放血狂生’!”她似是不愿多说的对身后二人吩咐:“金家楼的人个个凶悍,过去,向人家讨教几手吧!”
“大红樱”夏明一声怪叫,以马背上戟指步小骄叱道:“去你妈的那条腿,真把老子们看扁了,竟然不屑于同老子们过招,你……”
猛回头,步小娇怒容满面的道:“想同我‘阴阳爪’过招比划,那得要看二位的造化,如果连我的两位副堂主这一关也过不了,又何必侈言同本堂主较量?”
大吼如雷,“大红樱”夏明那杆纯钢饰以大红樱头的长枪便忽然怒举平端,一个拔空斤斗落下马背,右足点地再起,抖出朵枪花便直往步小骄挑刺过去!
“阴阳爪”步小娇并未回头,她甚至回身以后步伐轻松至极的往一棵老松树下走去!
七声清脆的爆响便在步小娇身后发出来,“剥皮老子”胡干的奇形枯骨头,宛似软鞭般已流闪吞吐,回旋劲击十四次,他的那只一端连着个骷髅头的怪兵器像槌,从一节节连在一起的骨干上看,更像是人体的脊骨!
大红樱伸缩疾刺,挥打碰磕,挺胸前冲!
“剥皮老子”胡干的动作快,快得宛如电光火石,就在夏明一轮狂刺的同时,他已双目直视着斗大的枪花在身前闪烁,双腿交错盘旋,右手的枯骨发出“吱吱”怪声,那只骷髅头便似一只大铁槌般忽直忽软,扑向敌人!
两个人刹时间拼缠在一阵“叮咚”声浪里,杀得十分火烈!
此刻——
马背上坐着的“鸳鸯腿”武升早跃落马背,他粗声对金家楼十五名黑衣大汉道:“抄家伙,准备狠宰!”
十五名黑衣大汉个个心中明白,十五匹马背上的全是这金家楼的补给品,当然也兼带着运回一些银两,大把头的命令是“准备宰人”,实际上就是要集中兵力保护驮运的东西!
于是,十五匹驮着补给品的健马,便很快往一个地方集中,十五名黑衣大汉便紧紧守在马头前面,双刃斧与牛角短刀均已拔在手上,光景是准备拼命了!
横身移向武升,“放血狂生”赵敢哧哧怪笑,道:“武大把头,你就省省力气吧,今天怕你们一个也活不成了!”
“鸳鸯腿”武升面对这么个双目深陷,薄面皮紧贴着大面骨头的冷酷大汉,闻言破口大骂,道:“放你娘的狗臭屁,爷们不是被人唬大的……”
骂声犹在,骷髅头势猛力强的卷头盖脸劈砸而来,赵敢空中沉声道:“你奶奶的,死吧!”
“鸳鸯腿”武升双脚连环踢出,两把短刀快不可言的往敌人头上抹去,十七次闪击连成一气呵成,赵敢人未落地,空中的枯骨突然变弯为直,“唿”的便往敌人面上捣去,强劲的力道,带起一股窒人冷风!
滑步挫腰,旋刀盘腿,武升大叫道:“来得好!”
喝叫声未落,双短刀并举,“当”的一声溅出一溜金色碎芒,暴裂的一侧身,武升已大声吼叫道:“兀那狗娘养的,原来你那只枯骨竟是铁铸的!”
粗悍的抡动着骷髅,赵敢狂烈的,甩动着一头长发,道:“金家搂从今日起开始走向灭绝之路,老小子,你们是注定在劫难逃,死无葬身之地了!”
武升双腿连环暴踢三十二脚,口中大吼道:“少他娘吆喝,有种豁到底,看是大爷宰了你,还是你啃了大爷的鸟!”
赵敢几乎气得发疯,变粗声为尖啸,忽然拔空两丈,枯骨头横扫暴砸,—阵“叮咚噌沙”之声,武升沉重的发出一声“吭叱”,左肩头上已实实在在挨了一记!
大旋身只一半,武升已歪歪斜斜往左后方闪,左手连挥,两柄短刀便倏射而出,正自冷笑的赵敢,跌扑的身形尚未换式,两点寒芒已至面前!
骷髅头疾闪又送,但闻叮声短暂,两柄短刀已插中骷髅双目之中!
于是武升的身体便快不可言的曳空而来,那把金家楼人惯用的兵刃“双刃斧”,闪电般的往赵敢头上砍落,口中发出厉吼:“你妈的!”
听武升的吼骂,那面奋战“剥皮老子”胡干的“大红樱”夏明已大叫道:“大把头,你怎么样?着了狗子们道了?”
“双刃斧”狂斩猛砍,生生以拼命架式逼退赵敢,“鸳鸯腿”武升虽然左肩头火辣辣,他仍咬着牙,道:“我……我不要紧,你别分神,且把敌人摆平再说!”
“大红樱”夏明高声道:“王八蛋们是有计划的行动,辽北地面上要造我们的反了,大把头,我们迎头痛击呀!”
瘦高的“剥皮老子”胡干便在夏明的叫声里把握住间隙一发疾闪而进,手上灰芒晃动带风,夏明的红樱钢枪暴刺猛扎,“当”的一声,以为挑偏敌人手上骷髅,不料紧接着一声十分清脆的“吧!”,一蓬鲜血正随着夏明的旋身向四下里飞溅……
“大红樱”夏明顶门上挨的一记真不轻,几乎使他昏死了过去,鲜血正自顺着鼻子往下流,但他连伸手摸—把也未曾,“大红樱”夏明抖出七朵枪花,疯一般的发一声喊:“老子活捅死你这兔崽子!”
终究是战友,只闻声音便知道夏明要玩命拼,武升倏跃而起,左足巧妙的点阻敌人枯骨头,右足劲旋为实,打着旋风般的势子,闪电般弹向胡干面前!
来得劲急,出脚如风,逼得胡干喝叱着努力仰面扭身,手中枯骨正待使劲挥出,武升的“双刃斧”已自平扫而上,灰衣已裂,差一分未劈中胡干肚皮,但一阵冷风已令胡干打个冷颤!
不等追击过来的赵敢扑到,武升已大声道:“夏明,我们拼了!”
“大红樱”夏明长枪怒挥,高声狂叫,道:“金家楼儿郎们!狠宰呀!”
便在他的吼声里,十五名黑衣大汉高举着刀斧,黑豹一般的便往四周围站的灰衣大汉们扑杀过去!
老松树那面,“阴阳爪”步小娇冷声尖笑的猛挥手,未见她稍动,一批灰衣人已自迎着金家楼的人杀过去!
灰衣人皆是一般的骷髅爪,爪掌部位可任意变动,杆部长约两尺半,如今迎着黑衣大汉们的“双刃斧”与“牛角短刀”,一经照上面,双方便不要命的狠干起来!
果真是“强中还有强中手”,狠角色偏遇到不要命的,金家楼的人向以凶悍远近闻名,但大漠骷髅帮的人似乎不知道什么叫“死”!
大把头“鸳鸯腿”武升心中嘀咕,他带着焦虑与惊异的眼神,边奋力狂杀,边暗自琢磨,敌人绝对不只这么几人,说不定附近还隐藏着不少未露面的!
斗场中狂杀正烈,此起彼落的喝叱怒骂与尖声惨叫不断,鲜血也自—标标的溅在石头堆或树干上,双方那股子剽野动作,令人胆寒!
“大红樱”夏明满面鲜血的狂叫道:“大把头,今日敌踪已现,我们正应该把消息送回长春山去向楼主禀告才是!”
夏明与武升只知道“金家楼”急事,并未知道金楼主金申无痕已失踪几口了!
“鸳鸯腿”武升挥斧如电,正与“放血狂生”赵敢杀得红了眼,闻言立刻斩钉截铁的吼道:“夏明,快退,尽早把消息送上金家楼!”
“大红樱”夏明厉声叫道:“不,我替大把头断后,快!”
武升怒吼道:“这是命令,夏明,两军阵上你敢抗命?快走!”
蓦然,一声娇喝声传来,“阴阳爪”步小娇不知何时已到了斗场中央,她冷兮兮的沉声道:“你们今日谁也休想退走!”
她走字出口,娇躯已在半空,只见她左手骷髅头迎着武升的“双刃斧”砸去,右手枯骨爪便神鬼莫测的自侧疾挥,“咝”的一声带起一片血肉,武升已打着陀螺直往右侧旋去,血自他那红肿的左肩头往外冒……
步小娇已尖声嘿嘿笑起来……
“毒!”武升大叫着!
那面,夏明已高叫道:“快退,大把头你!”
红缨钢枪疾点又挑,夏明已闪跃到武升身边,正看到武升面色灰暗,双脚不稳,他已不及细想,大喝一声横起枪杆疾扫,就在敌人后跃的刹那间,夏明已扶住武升,大声吼道:“走!”
拼住最后一口气,武升在夏明的力扶下正跨在马背上,夏明抖起缰绳,大喝一声便夹马疾驰而去!
身后面,步小娇已叫道:“别追了,我们的目的是这批补给,先把几个滑溜的收拾了再说!”
附近尚有五个正自拼杀的黑衣人,眼见两位把头落荒而去,却并不稍有逃去之意,相反的,五个人发起狠来,便不约而同的往中央会合,合力拼死阻拦欲追的敌人!
就在这时候,“剥皮老子”胡干与“放血狂生”赵敢二人缓缓走来!
赵敢似是忿怒异常的对胡干道:“老胡,我们就拿这五个不要命的,剥皮放血吧!”
胡干突然自怀中拔出一柄薄刃小刀,冷笑连声道:“老赵,你且看我的!”
便在他一声枭笑中,突然拔空上升两丈,空中—个侧翻,巧妙又疾的从一个黑衣大汉头上掠过!
好一长声尖嚎,双刃斧虚空乱砍,那大汉的头顶已往上冒血不已……
抬头往空中怒视敌踪,黑衣大汉的双刃斧一劈不中,灰影又自头上掠过,空中发出“沙咝”一声,黑衣大汉的半张头皮连着毛发被胡干的怪小刀片下来,那片巴掌大的头皮正自往上收缩,大汉已“啊”的一声刀斧狂挥的直往胡干怀里挥去,口狂骂道:“操你娘!”
“剥皮老子”胡干未动,因为他根本不须要动手,一边,“放血狂生”赵敢的枯骨一端,正自从大汉的太阳穴拔出来,随之一股鲜血便泉一般的往外喷射出来……
“双刃斧”抛向半空,“牛角短刀”平射而插在树干上,黑衣大汉“吭叱”半声便倒在血泊里,其死状之惨,从他那张大的嘴巴可见一斑!
另外四个黑衣大汉见同伴那副死相,个个血脉贲张,有个大汉破口大骂,道:“妈的,这还是人干的?没人性啊!”
狂傲的一声尖笑,步小骄道:“金家楼的人也侈谈人性?嗯?”她缓步逼近四个怒火烧身的黑衣大汉,又道:“早闻得你们在辽北横吃八方,黑白两道拿大鼎,‘紫英队’‘三龙会’甚至西陲的犬奶奶全吃了你们大亏而一批批退走,我骷髅帮看不惯你们的作风,可笑你们……”
那面,赵敢已高声道:“堂主同这些无名杂碎有什么好说的,放完了他们的血,我们凯旋吧!”
扭身便走,“阴阳爪”步小娇道:“四个人全赏给你俩啦!”
冲头儿一声怪笑,赵敢与胡干二人相偕空进扑……
于是,四声惨叫划破长空……
四个黑衣大汉的死状竟然与前一名的毫无二致!
现在——
现在步小娇走得疾,跟在她身后面的“剥皮老子”胡干和“放血狂生”赵敢,二人紧紧跟着,三条人影只闪入密林便宛如幽冥般转眼消失不见踪影……
二十七名灰衣怪汉也只有七人未受伤,除了死的外,伤的人被扶着匆匆往林中逸去!
黑松林附近,刹时一片冷清,阵阵鸦声传来,备感寂寥与凄凉……
十五匹驮着本来“金家楼”各项补给物的健马,就这样被呼喝着赶进这片黑松林里,神秘的不知去向。
距离松香镇不远的那家野铺子,门外小场子一片凄凉,野铺子里面,段掌柜不见了,连那两个年轻伙计也不知去向!
野店仍然开着,店门既然开着,里面当然有人!
不错,店铺里面的二张大圆桌子边,打两张挤坐着人——二十名灰衣怪人!
只有中间一张桌子是空的,大圆桌虽然没人坐,但桌面上已摆设了七双碗筷,光景只等客人到便上菜了!
就在这时候,从“辽河口”经“松香镇”快马而来的“金家楼”“星”字级二把头“幻掌”严化、“铁头”倪勇、“索命判”程千里三人,率领着四名弟兄已到了段掌柜开的这家野铺子前面!
“星”字级的各把头与弟兄们,负责“金家楼”东北方四百里内的各项买卖,属内六位把头中,除了大把头“老辫子”于宏达常驻长春山外,余下的五位把头皆在外面照顾着“金家楼”的生意!
在接获“金家楼”的紧急召集令后,也正是二把头“幻掌”严化与三把“铁头”倪勇押着一批刚自长白山送出来的两箱老山人参!
命令是由四把头“索命判”程千里亲自送到的,于是,严化立刻率领着随从弟兄匆匆往长春山方向赶过来!
此刻——
七匹健马并排拴在场边上,有个黑衣大汉已高声大叫:“段矮子!老段!”
段矮子当然是叫那矮胖的段掌柜!
没有反应,甚至一个人也未走出来!
“索命判”程千里回望身边的倪勇,道:“奇怪,矮老头人呢?”
“铁头”倪勇仰起大团脸,晃着个大光头,道:“连伙计也未见出来!”
双手住左右一拦,“幻掌”严化机警的对身后四名弟兄沉声吩咐:“你们别进去,小心守着两箱东西!”
四个黑衣大汉闻言,便立刻拔出双刃斧退守在马旁,严化已对“索命判”程千里道:“摸过去看看,店门开着未见人,定是有情况!”
“索命判”程千里点点头,双肩耸动,迈步便往门前走去,右手反往背后摸着“双刃斧”!就在程千里踏上台阶,人便怔住了,只听得一个中年灰衣大汉高声叫道:“兄弟们!
到的是什么风?”
店铺子里面便十分整齐的高声回应道: “北——风——”
于是,门口那中年人便高声叫道:“恭迎北风堂主!”
店铺的两张大圆桌围坐的灰衣大汉们齐齐站起身来,门中恭谨的高声道:“恭迎堂主!”
紧接着,铺子里传出一阵叮当碰打的声音,听的人毛骨悚然,双目发直!
怔在台阶上的“索命判”程千里正要回头走,突听得台阶上面一声哈哈:“朋友,我们堂主恭候各位多时了!”
猛回头,程千里那双斗鸡眼怒瞪,冷冷抽动着鼻子,道:“你是谁?”
台阶上那人一笑,灰惨惨的面孔上现出个刀疤,道:“我姓白!”
程千里沉声道:“干什么的?”
姓白的正是前日与“无形刀”顾雍、“牌刀锥甲”络大宏等人对搏过的那人,当时姓白的率领着人马,驮着大木箱在此打尖,为顾雍拦下。
现在,姓白的率领着弟兄,在此等候,显然是预谋,目的当然是算计“金家楼”的援军!
台阶上面姓白的一声怪笑,道:“朋友,你何必急躁?快把你们的人邀进铺子里,难道你们这时候还不饿?”
冷哼一声,“索命判”程千里回头便走!
台阶上面,姓白的已嘿嘿笑着走进店铺里去了!
走近“幻掌”严化身边,程千里低声道:“二把头猜对了,铺子里面有名堂!”
严化沉声道:“刚才同你对话的是谁?”
程千里回头望向铺子大门,道:“那人姓白,不过……我看到铺子里面坐满了人,大约有二十多吧!”
一边,倪勇拍着大光头,道:“他奶奶的老皮,刚才他们那一声吼叫,是干什么的?”
程千里皱起浓眉,道:“好像迎接他们的堂主吧!”
倪勇甩动右手,沉声道:“去他妈的那条细腿,老子们不是什么堂主,要他们欢迎个鸟!”
一挥手,“幻掌”严化对倪、程二人道:“我们进去!”他边走边冷沉的又道:“老子不相信在金家楼的地头上还有人敢来造反!”
“铁头”倪勇也咬着牙,抡动双拳,道:“倒要看看是一批什么样的牛鬼蛇神!”
三个人并肩往店铺前面走,而且走地有声……
店铺内仍然沉寂异常,坐满了一屋子人的,便连个呼气声也未听见!
严化居中站在大门口,他豹目审视着屋子里,不错,除了两边两张大圆桌坐了灰衣大汉外,中间一桌果然没人坐,七双碗筷摆设得十分整齐,连椅子也拉开来,光景就等人去坐了!
倪勇突然高声叫道:“段掌柜!你死到哪儿了?”
从门口,只见走出三个人来!
三个人并非是段掌柜与两个年轻伙计!
三个人生的各具特色,模样怪异而冷傲!
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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