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残阳《关山万里飘客》

第三章 狼婴儿

作者:柳残阳  来源:柳残阳全集  点击: 
   重山叠岭,山势起伏……这里是晋南王屋山。
  蓝天白云下一抹身形,荡空激射,宛若巨禽翩空,一响苍雄长啸,身形悠悠飘落地上,这是个身穿长袍,年纪四十左右,器宇轩朗的中年人。
  中年人身形落地,旋首回头一望,看到不远处一座上尖下宽,高插云霄,就若螺壳似的峰岭时,缓缓点头。
  自语道:“不错,这一带正是王屋山‘碧螺峰’……”突然“呼”的一响破风声起,一头长额尖嘴,利齿如锥的野兽,朝中年人兜面扑来。
  豺狼虽然并非兽中称王,但是残忍凶毒,且有高度智能的动物。
  中年人看到一头野兽袭来,一声薄叱:“孽畜,找死!”推肘抡腕出手,一记劈空掌打出……野狼“呜呜呜”几声惨啤,四肢抽搐,口鼻鲜血直流,不多时倒地死去。
  中年人掌毙野狼。
  突然想了起来:“江湖传闻,碧螺峰‘狼影岩’野狼甚多,人迹稀绝,不错,就是这里了!”中年人正要拔身微起离开“狼影岩”,山风吹过,传来一阵“哇!哇!哇”
  幼儿啼哭声。
  听到这阵幼儿啼哭声,中年人心里错愕震惊,还在刚才给野狼袭击之上:“深山穷谷,野林荒境,哪里来幼儿啼哭之声?”他怀疑是自己错觉,凝神注意听去……不错,出自左边丛林,传来一阵宏亮的幼儿啼哭声。
  中年人震惊诧异之余,不由暗暗感到奇怪……进入树林,循声找去……
  幼儿啼哭之声,益见宏亮……出自前面大树脚边,一口六七尺方圆的地窟。
  中年人不知内委究竟,不敢贸然闻进地窟……身形闪晃,攀上一棵大树干,纵目朝下面地窟里看去。地窟有一丈来深,窟底宽敞,横卧一头母狼,正在喂哺几头幼狼……
  但其中一个,却是赤身露体,粉搓玉琢,肥肥胖胖的幼儿。
  中年人看得暗暗惊怯……“物以类聚”,狼群中如何会有一个嗽嗽待哺的幼儿?窟底这幼儿,看来出母腹,尚不到一个月。
  幼儿几声啼叫,母狼吐出猩红的长舌,在他身上舔了又舔,胸部微微一迎,其中一颗乳头已进入幼儿的嘴里。
  树枝干上的中年人,看来暗暗嘀咕不已:“母狼哺着这一个幼儿,视若己出,十分疼爱,难道这幼儿出自母狼之腹?”中年人再一想。
  认为不可能:“四肢匍地而行的母狼,不可能生下一个只有人形,肥白可爱的幼儿!”
  中年人心念游转又想到一件事上:“眼前这头母狼,对此幼儿视若己出,日后又将如何……那是世界上出现的一个半人半兽的怪物!”这个幼儿看来九死一生,身陷狼窟,吮吸母狼的奶水留下他这条小命,其中一定有曲折的经过,不如将此人海遗子的幼儿,救出狼窟。
  这个身穿长袍的中年人,身怀绝技,此刻狼窟中一头母狼数头幼狼,显然无法阻止他所要采取的行动。
  但,这行动必须小心谨慎,如若触怒母狼,使其兽性大发,可能会危害到狼窟这个幼儿身上。
  中年人抡臂翻腕,一记沉雄无比的劈空掌打出……
  这掌并不劈向大树脚地窟狼穴,而是遏向丈外一棵合抱巨木劈去。
  一响“轰隆”震耳巨声,大树拦腰折断……这声巨响,惊骇了地窟中的那头母狼,母狼腾身扑出地窟,疾驰窜逸而去。
  洞穴里还有几头幼狼,可能跟那幼儿一样母狼生下没有多久,幼狼匍地爬行,一阵啼叫并没有逃出洞外。中年人伸手抱起幼儿,身形扶摇拔起,飞出狼窟。
  此中年人在北地武林中,有“游虹”之称的“石中轩”……石中轩晋地访友归来,身怀上乘轻功,为了抄快捷方式攀登王屋山而过,却遇到这样一桩不可思议的奇事。
  石中轩飞出狼窟,来到一处静僻所在,生恐幼儿受寒,解开衣衫,把功儿靠近自己贴身胸怀,再用腰带把幼儿小心翼翼扎在胸前……
  一声龙吟似的长啸,身形自王屋山碧螺峰,翩然而下,疾步来到山麓一处镇甸。
  石中轩不敢耽误时问,就在镇上卖了一头骏骑,晓行夜宿,奔向归程。
  沿途上来,石中轩替幼儿卖了几件衣衫,幼儿饥饿时喂哺薄粥……行程匆匆,这日赶回豫东宁陵南门外“石坑集”的“步云庄”。
  石中轩的妻子施湘屏,也是一位巾帼女杰,武林中有“玉凤”之称……夫妻俩婚后多年,迄今膝下犹虚,没有一子半男。
  施湘屏见丈夫晋地访友返回,竞带了个白白胖胖的宁馨儿回家,感到意外至极……
  忙不迭接下丈夫怀中的幼儿,却又不禁问道:“中轩,你从哪里找来这样;个可爱的娃儿?”她把幼儿抱在怀中,禁不住心头的喜悦,不等丈夫回答,又道:“敢情是‘天赐麟儿’,给你找来这样一个粉搓玉琢的孩子,石家的香烟后代?!”
  石中轩并没有妻子脸上那份喜悦的神情,把妻子邀进里间卧室,才道:“湘屏,并非‘天赐麟儿’,此事眼前还不能宣扬出去……”他把这幼儿离奇的来历,告诉了妻子。
  又道:“虎毒不食子……即使一对夫妻,贫病交迫,流落他乡,无法扶养自己的孩子,也尽可能把自己孩子,送于地方上的善心人,让自己孩子继续留在这世界上……”施湘屏看了看抱在怀中的幼儿,欲语还休,视线投向丈夫,点点头。
  石中轩纬喟然又道:“但决不会将自己骨肉幼儿,推入狼窟,作野狼口中之食……幸亏这孩子命根厚,九死一生,逃过此劫,母狼不但不予吞噬,竞视若己出,以自己奶水喂哺幼儿……”施湘屏怔了怔。
  接口道:“中轩,照你这么说来,这孩子尚有一段曲折离奇的身世?!”石中轩顿首道:“不错,我就有这样想法……我们夫妇俩人,把这人海遗子的孩子扶养大,传授他一身艺技,日后替这孩子了断“敢情是‘天赐麟儿’,给你找来这样一个粉搓玉琢的孩子,石家的香烟后代?!”石中轩并没有妻子脸上那份喜悦的神情,把妻子邀进里间卧室,才道:“湘屏,并非‘天赐麟儿’,此事眼前还不能宣扬出去……”他把这幼儿离奇的来历,告诉了妻子。
  又道:“虎毒不食子……即使一对夫妻,贫病交迫,流落他乡,无法扶养自己的孩子,也尽可能把自己孩子,送于地方上的善心人,让自己孩子继续留在这世界上……”施湘屏看了看抱在怀中的幼儿,欲语还休,视线投向丈夫,点点头。
  石中轩喟然又道:“但决不会将自己骨肉幼儿,推入狼窟,作野狼口中之食……幸亏这孩子命根厚,九死一生,逃过此劫,母狼不但不予吞噬,竟视若己出,以自己奶水喂哺幼儿……”施湘屏怔了怔。
  接口道:“中轩,照你这么说来,这孩子尚有一段曲折离奇的身世?!”石中轩颔首道:“不错,我就有这样想法……我们夫妇俩人,把这人海遗子的孩子按养大,传授他一身艺技,日后替这孩子了断他家门的公案。”施湘屏在幼儿嫩白的小脸上,轻轻吻了下。
  道:“这孩子也太可怜了,才始来到这世界上,就遭受到这样一场灾难……”石中轩又道:“我们现在还不知道,这幼儿父亲姓什么,何等样人物,我们不妨替这孩子取名‘郎音’……”手指蘸上茶水,把“郎音”两字写在桌上。
  施湘屏望着桌上两字。
  困惑问道:“中轩,你替孩子取名‘郎音’,含意何在?”石中轩道:“这幼儿是个男孩子,用了这个‘郎’字……至于‘郎音’两字也是‘狼婴’的谐音……是我从狼窟中救出的婴儿。”施湘屏又问道:“中轩,有人问起这孩子的来历,我们如何回答?”石中轩沉思了下。
  道:“找个借口……就是孩子的父亲是我们知友,夫妻俩出门远行,把孩子寄养在我们家……”微微一顿。
  又道:“我们不能将这孩子移姓作‘石’……以后,我们夫妇两人,是这孩子的义父母。”
  这是十八年前的一段经过,也就是说,郎音现在已是一个英姿轩朗,十八岁的年轻入。
  石中轩收养郎音的第二年,施湘屏蓝田种玉,有了喜讯,生下一子取名“凌羽”。
  石凌羽比他异姓哥哥郎音小一岁,现在也已经是个十七岁的年轻人。
  “游虹”石中轩督导义子郎音,爱子凌羽研练武技,不遗余力……庭院里,异姓兄弟两人,印证喂招一套“天遁七禽掌”,掌法练完。
  岁月匆匆,“游虹”石中轩已是一位六十左有的老者,看到兄弟两人演完这套“天遁七禽掌”,缓缓点头。
  捋髯含笑道:“不错,你两人比前都有进步……只是羽儿的进度迫不上你哥哥郎音……”父子三人在庭院练武时,老家人石旺踉踉跄跄进来。
  哈腰─礼,道:“回石爷,‘富贵门’门主‘铁钵”鲁松,前来‘步云庄’造访!”“游虹”石中轩含笑道:“石旺,请鲁爷大厅看坐,老夫就即前来!”石旺弯弯腰应声“喳”,退出庭院。
  “富贵门”就是江湖上的“穷家帮”,“富贵门”门主,亦即是“穷家帮”帮主……
  “穷家帮”弟子遍散江湖各地……虽然穷得一干二净,却是穷得清清白白,穷家帮弟子,口唱“莲花落”,手握打狗棒,挨家挨户乞求布施,但却少有听到穷家帮中弟子,在江湖上有过剪径掳掠,强占霸道等行径。
  武林中人将“穷家帮”改称“富贵门”,并非含有一丝挪揄、侮辱的意味……
  早些时候,北地黄河破堤,洪水成灾,饿殍遍野,那些大户富贵门中大爷们,坐视不理,一毛不拔,江湖穷家帮中弟子把乞求布赐来的钱,各个捐献,累积起来,由帮主“铁钵”鲁松卖了食粮,前来北地服济,拯救灾民。
  这一义举,震惊天下武林,纷纷掏囊赈济洪水遭难中的百姓。
  北地这场水灾过去,武林中人对穷家帮有了另外一种看法……将“穷家帮”改称“富贵门”。
  “富贵门”门主“铁钵”鲁松,年纪七十余岁,精神矍铄,身穿一袭千孔百补的长袍,乃是“游虹”石中轩府邸的座上常客。
  石中轩来到大厅,宾主寒喧后,就即问道:“鲁门主,可曾探得蛛丝马迹的端倪?”“铁钵”鲁松喟然道:“石庄主,这件事我老要饭已发出‘羽令箭’,吩咐门中弟子探听中,但想来却也感到奇怪……穷家帮弟子遍散江湖每一角落,地方上稍有风吹草动之事,都瞒不过要饭的,偏偏这件事……”眼前郎音,已知道自己来历……是义父石中轩,昔年从晋南王屋山碧螺峰“狼影岩”狼窟,救起的一个幼儿……
  他站立义父身后,静静听着……
  鲁松朝石中轩身后的郎音望了眼。
  又道:“郎音小哥儿之事,虽然发生在碧螺峰人迹稀绝的‘狼影岩’,但这件事也会在山麓附近的市场集镇甸流传开来……到目前为止,就摸不到一丝头绪……”一顿。
  又道:“石庄主,可能时间相隔太久,迄今算来,已整整十八年了。”“游虹”石中轩道:“当初石某将音儿之事隐瞒下来,由于音儿年岁尚小,生怕仇家‘斩草除根’,知道这人海遗子尚在世上,会追踪找来……”“铁钵”鲁松道:“石庄主,如能找着此人一臂之助,所有难题不难迎刃而解……”石中轩接口问道:“鲁门主,你所指是哪一位武林同道?”“铁钵”鲁松,目注石中轩问道:“石庄主,你曾否听到过,江湖上有一个称作‘百星流光迎鼎会’这样一个门派?”
  石中轩沉思了下。
  道:“石某似有所闻,但不甚清楚……据说‘百星流光迎鼎会’中都是风尘奇士之流……”鲁松一点头。
  道:“不错,‘风尘奇士’之流……‘百星流光迎鼎会’中人物,不讲究衣着服饰,不着重声势排场,但,见义勇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却是行踪飘忽,神龙见首不见尾……”话题一转。
  问道:“石庄主,您是否知道,江湖上以‘雨伞’作兵器,有‘不二劫’称号的玄劫?”
  “游虹”石中轩缓缓一点头,道:“不错,此人石某早有所闻……只是行踪无定,四方飘泊,也可喻作‘神龙见首不见尾’此话……”话到此,发现对方似乎尚有弦外之音,接口问道:“鲁门主,敢情此‘不二劫’玄劫,与‘百星流光迎鼎会’有所渊源?”这位“富贵门”门主,微微一笑道:“这件事虽然不能称是江湖一件秘密,但江湖上所知道的,除了我老要饭外,其它人也不会很多……”一顿,又道:“‘不二劫’玄劫行侠仗义,嫉恶如仇,堪称侠义门中人物,但他另外一个身份,是‘百星流光迎鼎会’中的会主。”“游虹”石中轩微微一声轻“哦”,道:“不二劫’玄劫原来是‘百星流光迎鼎会’中的会主?!”鲁松又道:“江湖上每一所在,都有‘迎鼎会’中人物,但不像穷家帮中要饭的,口唱‘莲花落’,手握订狗棒,向人家乞求布赐……”石中轩不禁问道:“鲁门主,‘迎鼎会’中人物又如何?”“铁钵”鲁松道:“据我老要饭所知,‘百星流光迎鼎会’中人物,身怀绝技,藏锋不露,绝不轻易抖露自己底细、身份……他们虽然并不会聚一起,但有各种连络的方式,能很快跟对方连络上,交换彼此资料,保持很好的联系。”石中轩道:“‘百星流光迎鼎会’中人物,虽然他们自己保持很好的联系,但外人要寻访‘不二劫’玄劫的下落,看来就不容易了。”这位“富贵门”门主“铁钵”鲁松道:“石庄主,待我老要饭吩咐穷家帮中弟子,寻访这个‘不二劫’玄劫的行踪,“一有消息,我老要饭马上前来告诉您。”“游虹”石中轩连连道谢。
  道:“石某偏劳鲁门主之处,十分不安。”“铁钵”鲁松含笑站起身来,道;“彼此都是知己,石庄主,您不必客气!”话落,告辞离去……“游虹”石中轩殷殷送出大门。
  随着年岁的长大,郎音不但英姿飘然,而且知道的事情也较前更多……他向石中轩道:“义父,音儿幼时受哺母狼,后来蒙您老人家救出狼窟……现在依音儿想来,音儿生身父母不会离王屋山‘碧螺峰’‘狼影岩’很远……音儿遭歹徒劫持,他们两位老人家居处,可能就在山麓一带……”石中轩点点头,道:“不错,音儿说来也有道理……当初义父将你救出狼窟,你是个粉搓玉琢,肥肥胖胖的幼儿,似乎并无遭受翻山越岭,长途跋涉的折磨……如果真有歹徒下此毒手,一个出自娘胎不久的幼儿,不可能来自远处……”凌羽接口道,“爹,羽儿和音哥由您老人家领着,我们往王屋山碧螺峰附近一带,探听一番动静如何?”石中轩沉思了下,道:“是的,我父子三人王屋山碧螺峰一行,虽然时间已有十八年之久,但也说不定会找出─些蛛丝马迹的线索来。”父子三人,取道往晋南王屋山……
  三匹骏骑,蹄声答答,三人并不疾驰而行……石中轩目光投向郎音,道:“音儿,当年义父将你救离‘狼影岩’狼窟,你是个赤身露体的幼儿,身上并无一丝遗留之物……但后来老夫在你左脚脚底处,发现有块豆粒大的蛛砂红痕……说不定日后骨肉团聚,此蛛砂红痕是个有力的凭证。”郎音黯然道:“义父说的甚是……当初音儿身离狼窟,但不知音儿生身父母,目前景况如何。”
  石中轩已听出这孩子话中含意。
  慰劝道:“音儿,且别把事情想得太远,一切冥冥中都已有所注定……但愿吉人自有天相。”
  郎音点点头,道:“是的,义父。”父子三人晓行夜宿,这日来到一处“环河驿”镇甸,已是响午时分,三人下马来到镇街一家“会元居”酒店用午膳……
  三人正在边谈边吃喝时,突然店门边一暗,站下一个鹑衣百结,补钉累累,短衫袄裤的中年人……
  这人右手打狗棒,臂弯亮着一只破钵,左手掌指着一串拇指宽,三四寸长,薄薄的竹片……翻腕摆摇之间,这串竹片儿发出“嚓!嚓!嚓!”的声音。
  随着竹片儿的发出音韵,这人顿挫抑扬的嘴里在唱着道:“上得门来求布施,破钵要些冷菜饭,大爷奶奶心肠好,周济小的要饭郎……”手中那串竹片儿,又响起“嚓嚓嚓!”的声音来。
  郎音、凌羽兄弟两人,平时深居豫东宁陵“石坑集”的“步云庄”,很少出来外面,更不会清楚江湖上那些形形式式的情景……
  凌羽楞楞道:“爹,酒店门边那个人,好象是要饭的,他嘴里在唱些什么?”“游虹”石中轩含笑道:“这是穷家帮中弟子,唱的是‘莲花落’……”自从北地那次洪水成灾,穷家帮中弟子捐献银两,跟济饿殍灾民那件事后,那些生意买卖人,如非自己真正不方便,不然对这些要饭的都会加以布施……
  “会元居”酒店的其中一名店伙,不待掌柜的吩咐,从里端捧出大碗热腾腾的米饭,放进那要饭的破钵里。
  那个中年要饭的,哈腰一声声“谢谢!”……瞇目投注店堂,看到“游虹”石中轩桌座三人时,突然目注一瞥,才始离去。
  父子三人吃喝过后,付帐出“会元居”酒店,骑上马背,蹄声答答中,缓步向前面而去。
  大街拐弯的横巷一端,闪出一抹人影,急步迫向石中轩马鞍边,道:“您这位大爷,可是来自豫东‘步云庄’的石庄主石中轩?!”“游虹”石中轩微微一怔,勒住缰绳,侧脸看去……正是刚才在“会元居”酒店门边,唱“莲花落”的穷家帮弟子那中年人。
  郎音、凌羽兄弟二人,也勒马停了下来。
  石中轩含笑─点头,道:“不错,区区正是来自豫东‘步云庄’的‘游虹’石中轩……不知尊驾有何赐教?”
  要饭的朝人众熙攘的大街两端望了眼,道:“石大爷,小的田青想要跟您说几句话……这里谈话不便,您三位出这里两街,镇郊一座山神庙相候,如何?”“游虹”石中轩与“富贵门”门主“铁钵”鲁松,原系武林知友,此刻见这要饭的田青,道出自己来历、姓名,相信有紧要之事,是以微微一点头,道:“田青,石某三人在前面镇郊‘山神庙’,恭候大驾就是。”话落,会同郎音、凌羽两人,策马往前面镇郊而去……
  出镇郊两三里,官道边一座残墙斑剥的古庙,下马看去,庙门上端一方横匾,上面依稀模糊中看出“山神庙”三字。
  三人将牲口拴上“山神庙”前大树,推门进来大殿,庙里除了隐隐闻到一股湿霉怪味外,空无一人。
  不多时,要饭的田青,已赶来“山神庙”……上前施过一礼,道:“‘富贵门’豫北分舵‘花豹’、田青,见过石爷。”“游虹”石中轩这才知道,这个田青要饭的,原来还是穷家帮豫北一位分舵主……
  抱拳回过礼后,问道:“田分舵主,邀老夫等三人来此‘山神庙’,不知有何赐教?”
  “花豹”田青道:“前些时候,小的接到门主鲁爷,颁发江湖各地‘富贵门’弟子的‘羽令箭’传书……
  门主治示指出石爷脸相特征,协助石爷寻访有关十八年前,‘狼婴儿’之事蛛丝马迹的线索……”旁边郎音听得,脸色骤然一怔。
  石中轩见对方话到这里,接上问道:“田分舵主,可已发现值得注意之处?”“花豹”田青道:“回石爷,是否值得注意,小的还不敢下此19f语,不过所有情形的演变,有点接近十八年前,有关‘狼婴儿’之事……”石中轩目注义子郎音一瞥,接口道:“田分舵主,烦你说来听听看!”这位“富贵门”豫北分舵主田青,道:“离此北行不远,是邻近晋南的豫北济源县,再向西去就是晋南王屋山碧螺峰山麓……
  山麓有一处叫‘玉亭集’的镇甸……”就系十八年来一团“谜”即将揭开似的,石中轩急急问道:“田分舵主,‘玉亭集’镇甸又如何?”
  “花豹”田青道:“‘玉亭集’镇南郊‘铁翎堡’,堡主‘银鞭’晏冲在北地武林中也是一位响当当的人物……”“游虹”石中轩听“银鞭”这一个名号,若有所思缓缓一点头……不错,北地江湖上曾听到过有这样一个人。
  “花豹”田青又道:“‘铁钢堡’堡主‘银鞭’晏冲,为了有关他北地武林中的声誉,是以不愿把这件事宣扬开来……‘富贵门’中弟子经门主‘羽令箭’传书、渝示探听此事来龙去脉,才找出其中若干端倪来……
  石中轩接口问道:“田分舵主,怎见得那位‘铁翎堡’堡主‘银鞭’曼冲,与十八年前王屋山碧螺峰‘狼影岩’狼窟救起的幼儿有关?”这位‘富贵门’豫北分舵主田青道:“经‘富贵门’中弟子探听,十八年前一个夜晚,‘铁钥堡’给人劫走一个出生不满一个月的幼儿……”“游虹”石中轩骇然一声惊“哦”,道:“真有此事?”接口问道:“田分舵主,夜晚给人劫走的幼儿,跟‘铁翎堡’堡主‘银鞭’是何种关系?”田青道:“回石爷,‘铁翎堡’夜晚给人劫走的幼儿,是堡主‘银鞭’曼冲与北地一位巾幅女杰‘玉蝶’江韵,婚后第一个孩子……”微微一顿,又道:“这件事有关‘银鞭’晏冲颜面,和江湖的声望,所以除了暗中探听调查外,始终没有宣扬出来……”“游虹”石中轩问道:“后来有没有找出其中内委真相?!”“花豹”田青脸色凝重,道:“据‘富贵门’中弟子探听所得消息,十八年前曼冲幼儿失踪的内委真相,迄今还是个‘谜’……最近,‘铁翎堡’又发生了一校变故……”石中轩目注问道:“田分舵主,发生什么变故?”田青道:“晏冲妻子‘玉蝶’江韵,身中三枚‘蛇形金锥’暗器,遭人所害……”静静听着的郎音,听到田青说出此话,不期然中浑身为之一颤。
  一个幼儿……这件事最好也让那位‘铁翎堡’晏堡主知道!”石中轩缓缓点头,道,“田分舵主说得有理。”第二章 冷虹旁云金锥“游虹”石中轩带了郎音、凌羽两个孩子,来晋南王屋山碧螺蜂之麓“玉亭集”镇上……
  上次经“富贵门”豫北分舵主田青所说,“铁钥堡”位于“玉亭集”镇的南郊,三人在镇上用过午膳后,往南郊方向而来。
  蹄声答答,足有十来里脚程光景,郎音遥指前面官道左边,道:“义父,那边宛若城堡似的高墙凌空耸立,可能就是我们要来访的‘铁翎堡’……”
  石中轩抬脸看去,道:“音儿说得不错,附近少有看到这等巍峨的建筑,准是‘铁钥堡’……”三骑来到紫钢门环,紧紧闭上的黑漆大门前,三人下了马鞍……石中轩路上石阶,轻叩门环。
  一响“吱”的声,旁边一扇侧门张开,出来一个青衣服饰的中年人,朝三人打量一眼,问道:“您三位来此有何贵干?”石中轩含笑道:“烦请通报贵上‘银鞭’晏冲晏道友,豫东宁陵‘步云庄’‘游虹’石中轩,陪同义子郎音、儿子凌羽,前来造访‘铁翎堡’。”这名堡丁听到北地武林中人物来访“铁翎堡”,哈腰道:“三位且请稍待,待小的进里票报晏爷。”话落,转身疾走进侧门。
  不多时,黑漆大门张开,刚才那名堡丁,躬身一礼,道:“敝上晏爷有请!”三人进入大门,越过一座庭院,前面堂厅石阶处,已站着一个脸容憔悴,个子顾长,年岁虽在四十出头,看来显得几分苍老,穿著一袭锦袍的中年人……
  锦袍中年人看到石中轩率领两子走近前,拱手施礼道:“嘉宾莅临,晏某未曾远迎,乞希见谅。”石中轩哈哈一笑,道:“县堡主,石某带领二子来得孟浪,犹希恕罪。”“银鞭”晏冲率客请入大厅……
  石中轩吩咐两个孩子,以晚辈之礼,上前见过晏冲。
  郎音见到这位“铁翎堡”堡主,却有‘似曾相识”的感受……晏冲看到此一年轻人时,却是多看了一眼。
  宾主坐下后,曼冲欠身一礼,道:“石庄主带领二位公于,仆仆风尘,从豫东宁陵来此,不知有何赐教?”石中轩慨然道:“石某带领二子,原来并非专程来访晋南碧螺峰之麓‘铁翎堡’,乃是取道往王屋山碧螺蜂‘狼影岩’,想揭开十八年来一个‘谜’……”“银鞭”晏冲有所感受似的一声轻“哦”!石中轩接着又道:“后来给人提到‘铁钥堡’晏道友,十八年前曾发生一件事,与石某当时见遇,似有巧合之处,石某才冒昧来访‘铁翎堡’!”此刻“游虹”石中轩所说的话,很不容易使人会意过来,但听进县冲耳里,却是脸色神情接连效变……试探问道:“石庄主所指十八年前一个‘谜’,能否示下当时来龙去脉的经过情形?”石中轩就将十八年前,从“狼影岩”狼窟、救下郎音这孩子的经过,详细说了一番……
  一指郎音又道:“石某救下达孩子,但不知其身世来历,却又不敢将他归入‘石’姓,就谐音‘狼婴’两字,替他取了他‘郎音’的名字……”晏冲脸肉微微起了一阵抽掐。
  石中轩目注晏冲问道:“石某途中听人传闻,十八年前‘铁翎堡’给人劫走一个幼儿,此子乃是晏道友生身骨肉……不知是否有此一事?”晏冲朝横边座上的郎音望了望,欲语还休,最后十分沉重的点点头,道:“不错,十……十八年前一个夜晚,有人闯入‘铁翎堡’掳走曼某的孩子……迄今生死不知……”“游虹”石中轩道:“晏堡主,昔年遭人劫走的幼儿身上,是否有特征之处?”曼冲回忆了下,道:“这孩子呱呱坠地,那时还不到一个月,晏某替他取名‘敏儿’……如果敏儿身上有何特征之处’,那是在这孩子左脚脚底,有块豆粒大葫芦形的珠砂红痕,其它曼某就记不起来了。”旁边坐着的郎音,脸色一变,两眼浮起一层泪光。
  轻轻吁了口气,石中轩向朗音道:“音儿,你取下你左脚鞋袜,不妨上前给曼伯父过目一看,是否有相似之处?!”
  曼冲听到此话,心头起了一阵激荡……这孩子与己妻江韵,脸容十分相像,难道……
  郎音脱去左脚鞋袜,光着脚底,来到曼冲面前,把左脚脚底翻了起来……
  不错,在左脚脚底凹进之处,有豆粒大连在一起,看去像葫芦似的珠砂红痕。
  曼冲原来这张憔悴、苍白的脸庞。更起了一阵抽搐、颤动,目注郎音努力想说出些话。但泪水已流了下来。
  石中轩大声道:“音儿,还不快快在你生身之父跟前跪下……”郎音一声:“爹……”欲语还泪,跪倒芫晏冲跟前。
  敢情,父子连心,郎音刚才见到曼冲时,在不可思议的一种心情之下,已有了“似曾相识”的感受。
  曼冲泪水簌簌流下,伸出震颤的掌指,轻轻抚到郎音的脸上……流泪道:“敏儿,敏儿,我的敏儿,爹想你想得好苦……孩子,你终于回来爹的身边了……”
  泪眼一注石中轩,指着道:“敏儿,你替爹向你义父跪地三拜,拜谢体义父,十八年来养育之恩!”现在的郎音已是敏儿了……
  敏儿来到义父面前,跪地磕了三个头。
  石中轩并不阻止……嘴角哈着一缕笑意,两眼泪水已流了下来。
  曼冲见敏儿跪拜站起,他走来石中轩跟前,张开两只手臂把石中轩紧紧拥住……嘴里在道:“石兄,石大哥……您是敏儿的义父,也是我曼冲的大哥……”石中轩了解晏冲当前的心情,把他挽到座椅坐下,轻轻叹了口气,道:“曼兄弟,听说敏儿的娘……”晏冲大颗沼珠又流了下来、咽声道、“石大哥,您……
  您都知道了?!谁告诉您的?”石中轩喟然道:“是义薄云天的‘富贵门’中人……”把“富贵门”门主“铁钵”鲁松和“富贵门”
  豫北分舵主“花豹”田青的情形,都说了出来……接着道:“老夫狼窟救出敏儿,知道这孩子一定有曲折的身世……‘富贵门’弟子遍散江湖各地,门主‘铁钵’鲁松是你大哥武林莫逆知友……经过一番探听,终于找出有关您曼兄弟的情形……”话题一转,问道:“晏兄弟,我那个弟妹‘玉蝶’江韵遇害之事,可曾寻得蛛丝马迹的线索?”曼冲唱然道:“石大哥,您兄弟晏冲,虽然忝列北地江湖,但回忆中,想不起有这等生死夙仇的仇家……”叹了口气,又道:“晏冲怀疑江韵丧命暗器,和十八年前敏儿身陷狼窟,是同一人下的毒手?!”
  “游虹”石中轩道:“据‘富贵门’豫北分舵主田青所说,弟妹丧命在一种‘蛇形金锥’暗器之下?!”
  晏冲点点头,道:“不错,夺走韵妹性命的,正是一种江湖少有见到的‘蛇形金锥’……”石中轩接口道:“曼兄弟,天下没有不被揭开的‘谜’,只是早晚而已……此人用江湖少有的‘蛇形金银’杀害弟妹,这是留下的一条线索,也是他的罪证……”堂厅上正在谈着时,通里一扇侧门,出来一对活泼可爱的男女童儿……男孩子看来有十一二岁,尾随那女孩子有九岁光景。
  曼冲挥手叫近前,一指敏儿,道:“琪儿、莹儿,快来见见你们的敏哥哥……”这两个孩子是敏儿身隐狼窟后,晏冲夫妇俩继后生下的。
  敏儿看到这一对活泼可爱的弟妹,虽然眼前处予凄苦、沉重的气氛中,但他握上弟妹小手,也不禁笑了起来。晏冲看到这三个宁馨儿,想到他们丧命暗器的母亲身上时,不禁黯然道:“石大哥,这里‘铁翎堡’之主,是您兄弟曼冲,此人闯入‘铁翎堡’不找上曼冲,却把韵妹杀害了……据您看来,此人动机何在?”石中轩见易冲问出此话,至少目前来说,无法找得一个比较接近的答案……眉宇转动,似有所思中!
  突然想到过去“富贵门”门主“钦钵”鲁松,曾有谈到的那回事上。石中轩道:“晏兄弟,武林中有一‘百星流光迎鼎会’门派,您是否知道?”“银鞭”晏冲沉思了下,道:“晏冲曾有所闻……听说都是身怀绝技的风尘侠士之流所组成,行踪飘忽,却是嫉恶如仇……”石中轩把当初“富贵门”门主“铁钵”鲁松所说的情形,告诉了晏冲……
  接着道:“当初老夫为了搜访敏儿底细来历,曾求助于‘富贵门’,后来门主鲁松说,若有‘百星流光迎鼎会’中‘不二劫’玄劫之助,所有难题迎刃而解……但玄劫行踪无定,四方飘泊。”“银鞭”县冲沉重的道:“石大哥,韵妹丧命仇家暗器,晏冲与她有夫妻的关系,尚且不知其中内委真相,此事求助于人,实也难以启口……”微微一顿,又道:“‘铁钥堡’高墙耸立,不啻有天堑之险,行凶之人来去自如,可知其身怀之技!”
  “游虹”石中轩脸色凝重,道:“县兄弟,您我一见如故,彼此叨为兄弟……大哥有句话不知能问,不能问?!”
  晏冲微微一愕,才道:“晏冲胸襟磊落,自思并无欺人之事,亦无不可告人之处,石大哥,您有任何怀疑地方,只管问兄弟便了。”石中轩道:“曼兄弟,您和弟妹江韵如何相识,又如何结成一双天长地久,长相厮守的夫妇?”
  “银鞭”曼冲未作一丝迟疑,坦然道:“韵妹有‘玉蝶’之称,昔年乃是一位身怀艺技的巾帼女杰……我和她不期而遇,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彼此旨趣相投,结成天长地久的夫妇……”石中轩接口问道:“晏兄弟,弟妹江韵家居何处,家里还有些什么人?”晏冲道:“韵妹早年失估,以师门为家……”敢情,任何一件事的发生,都有前因后果,种下前因,收至后果……撇开十八年前,敏儿九死一生,身隐狼窟不说,有此身杯绝技之流闯入“铁领堡”,并未找上堡主“银鞭”晏冲,而在堡主夫人“玉蝶”江韵身上下此毒手,显然症结仇家是江韵而非晏冲。
  此刻,石中轩见曼冲回出这话,接口问道:“晏兄弟,弟妹‘玉蝶’江韵,师承哪一位武林前辈?”晏冲回答道:“韵妹的师父是,晋西龙门山子午谷,‘银谷山樵’佟辰老前辈。”石中轩不厌其详问道:“晏兄弟,您和弟妹江韵配成这对良缘,佟辰老前辈是否知道?”曼冲点点头,道;“佟老前辈知道此事……晋西龙门山离此脚程不远,晏冲和韵妹婚礼前,她陪同我上龙门山子午谷,观见佟前辈,同时禀告他老人家,我和韵妹成婚之事……”石中轩接口道:“佟辰老前辈赞同你们二人之婚事?!”在此沉重、苦涩的时候,“银鞭”曼冲脸上透出一丝笑意,点点头,道:“是的,石大哥……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佟者前辈对曼冲和韵妹这桩婚事,他者人家十分赞成……”石中轩眉宇轩动,心念游转……
  此刻听晏冲说来,“玉蝶”江韵似乎十分单纯,不至会缠上杀身之祸……但,身怀绝技,出手“蛇形金锥”暗器,将江韵置于死地的又是何样人?堂厅谈话之际,匆匆已晚膳时分……
  “银鞭”晏冲爱妻遇害,固然是桩痛心的事,但爱子敏儿却是九死一生,劫后余生,十八年前蒙“游虹”石中轩所救,此番翩然归来,父子团聚,却是一桩喜事。
  晏冲吩咐家人厅上摆下宴席,接待石中轩,和凌羽父子两人。
  众人围桌而坐,凌羽突然向曼敏问出一句话,道:“敏哥,你已不是音哥了……你现在遇到你爹后,是不是还跟我们一起回豫东‘步云庄’?”凌羽童心未泯,问出这话,听进晏敏耳里,一时怔住,回不出话来,目光投向父亲晏冲……
  县冲缓缓点头,不见外的唤了声“羽儿”,道:“这里‘铁钥堡’是你敏哥的家,也是你的家……豫东‘步云庄’是你的家,也是你敏哥的家,你们兄弟二人喜欢住哪里,就住哪里!”凌羽眨动两颗圆滚滚的眸子,无法会意过来。
  石中轩微微一笑,向爱子道:“羽儿,晏叔这话,你听了不懂?!……你敏哥会回去豫东‘步云庄’的,你如果喜欢‘铁翎堡’,也就可暂时逗留下来……”晏冲听到石中轩下面两句话时,也给想了起来,道:“石大哥,这话我原来是跟孩子们说的,现在也就向您说了……豫东‘步云庄’如果没有太重要的事,您和羽儿就在兄弟‘铁翎堡’逗留一段时间,如何?”石中轩从曼冲脸色神情中,听对方说出这些话,使他找不出任何婉拒的借口……
  缓缓一点头,道:“好的,晏兄弟……希望老夫逗留在‘铁翎堡’的这段时间,能揭开弟妹江韵这桩遇害的‘谜’……”曼敏很懂事的道:“义父,您在这里‘铁翎堡’,如果‘富贵门’的那位鲁前辈找去‘步云庄’,就遇不到您了?!”石中轩听来也有这道理,沉思了下,道:“‘富贵门’弟子遍散江湖每一角落,此地‘玉亭集’镇上相信不会没有……明日义父找去‘玉亭集’跟‘富贵门’中弟子招呼一下,指出义父行踪所在,请他转知他们门主行了。”晏冲接口道:“石大哥,您不必亲自前往‘玉亭集’,待晏某吩咐一名堡丁去‘玉亭集’镇街上,找着‘富贵门’中弟子,请他转告他们门主。”石中轩点点头,道:“这样也好……”晏冲怀着浓浓的感触,又道:“‘富贵门’就是过去穷家帮,虽然门中弟子三餐不继,乞求于人,但义薄云天,令人感动……曼某平时和‘富贵门’并无交情,但‘富贵门’中弟子却是暗中照顾,引领石大哥来这里‘铁翎堡’,使我要冲得以父子团聚。”曼敏乳燕回巢,回来晋南王屋山碧螺峰之麓的“铁翎堡”,石中轩和凌羽父子两人,也在“铁翎堡”暂时逗留下来。
  蹄声答答,马鞍上坐着一个瘦长身材,英俊挺拔,三十左右的青年人……
  青年人身穿一袭密扣黑色劲装,外面披上一件坎肩,一只长圆形油布里卷,斜斜的搭在肩背上……他,就是武林第一条好汉,江湖头一员猛将,水里来得,火里去得,“百星流光迎鼎会”会主“不二劫”玄劫。
  玄劫行踪无定,亦如萍飘于水,是以武林中又给他一个“飘客”称号。
  玄劫虽然行踪无定,但“富贵门”中弟子遍散江湖每一角落,他们已接获门主“铁钵”鲁松“羽令箭”传书,在寻访“不二劫”玄劫下落。
  这一来,玄劫再是一个四方飘泊“飘客”,也给“富贵门”中弟子所寻访到。
  这次玄劫并未远去,也在豫中一带……“富贵门”中弟子就把门主“铁钵”鲁松寻访之事。告诉了他。“铁钵”鲁松年寿七十有余,“不二劫”玄劫才三十左右,但两人却是堪称莫逆的忘年之交……是以鲁松对玄劫的情形,要比别人知道清楚─些。
  玄劫问到那名“富贵门”弟子,他们门主鲁松为了何事,颁发“羽令箭”寻访……
  这个“富贵门”中弟子,就将有关豫东“步云庄”庄主“游虹”石中轩,十八年前狠窟救出狠婴儿,为了搜找这孩子底细来历,求助一臂之力之事,告诉了这位“飘客”
  玄劫。
  玄劫慨然应诺,取道来豫东宁陵“步云庄”……玄劫找来“步云庄”正巧“铁钵”
  鲁松再次来访“步云庄”。
  两人并未约定时间,地点,却在豫东“步云庄”不期而遇。
  经石中轩的妻子“玉凤”施湘屏说后,才知道石中轩带了义子郎音、爱子凌羽,已取道往晋南王屋山碧螺峰去了……
  “富贵门”门主“铁钵”鲁松,道:“玄老弟,您我会在豫东‘步云庄’遇到,倒也凑巧,但偏偏主人已离‘步云庄’去了王屋山,那就太不凑巧了。”沉思了下,玄劫道:“鲁门主,玄某顺着通往晋南王屋山官道,衔尾赶去,可能会遇到石庄主父子三人……”
  “铁钵”鲁松点点头,道:“玄老弟,既然您如此说来,这样也好!”“不二劫”玄劫辞别“步云庄”庄主夫人“玉凤”施湘屏,和“富贵门”门主“铁钵”鲁松,单身一骑,往晋南王屋山方向而去。
  这日也将晌午时候,“不二劫”玄劫跨着骏骑来到离晋豫交界济原城不远的“环河驿”镇上……
  进入镇上大街,看街边横着一块“东升酒店”的招牌,下马将缰绳拴上木桩,走进这家酒店。
  玄劫吩咐店伙将吃喝端来后,举杯独酌,时间就在他身边悄悄过去……
  突然,传来一缕“嚓嚓嚓!嚓嚓嚓!”的声音,玄劫循声看去,店门边站着一个身穿百结鹑衣,一套打满布钉短衫袄裤的中年人。
  中年人晃摇手中竹片儿,发出“嚓嚓嚓!”的声音……
  那是“富贵门”中弟子,一个要饭的。
  玄劫看到这个要饭的,候然想到一件事,含笑挥手把他叫进店堂……
  要饭的走近跟前。玄劫一笑,道:“‘富贵门’中人……”这个中年要饭的见玄劫说出这五个字,微微怔了下,就接口道:“乞求把手伸……”玄劫又接口一句:“借问杏花村……”这名要饭的一横手中打狗棒,恭敬有礼应声道,“五岳一座尊……”
  要饭的回出此五字后,又躬腰一礼,道:“小的‘富贵门’豫北分舵主‘花豹’田青,听候差遗……请示下名讳,小的可以有个称呼!”“不二劫”玄劫一指横边空座,道:“田分舵主,不必拘泥多礼,且请坐下……”“花豹”田青横移坐下,玄劫吩咐店伙添上一付杯筷,举壶在田青杯里斟了酒后,含笑道:“区区‘不二劫’玄劫,与贵门主‘铁钵’鲁松,堪称莫逆……”田青见对方道出名号,感到十分意外:“您……您就是‘百星流光迎鼎会’会主,‘不二劫’玄大侠?!”玄动举酒相邀……
  接着问道:“田分舵主,玄某有件事动问,不知您可知道?!”“花豹”田青道:“知无不言,言无不详……请玄大侠示下!”“不二劫”玄劫道:“这里‘环河驿’镇是取道晋南,上王屋必经之道……
  前些时候,您可否见到一位豫东‘步云庄’石中轩庄主,带领两个孩子经过此地‘环河驿’?”“花豹’’田青听到这些话,不由愕然楞了……这位“不二劫”玄大侠,真个找人问对了……
  连连点头,田青道:“不错,小的知道……前两天,也是中午时辰,小的在西街那家‘会元居’酒店,见了石庄主,他还带了两位公子……”微微一点头,玄劫道:“石庄主带了两个孩子,已取道往晋南王屋山碧螺峰‘狼影岩’……?!”田青接口道:“不,他三人不是去王屋山……他们去了碧螺峰之麓,一处‘玉亭集’镇的南郊‘铁翎堡’……”一双如刀浓眉微微一皱,眉心处,明显地刻划出一道深深的“山”字形皱纹,玄劫轻轻“哦”了声,道:“石庄主去‘铁钥堡’则甚?”“花豹”田青把有关“铁翎堡”的情形,告诉了这位“不二劫”玄劫……接着道:“十八年前一个夜晚,有夜行人高手闯进‘铁翎堡’,劫走一个幼儿,此事跟十八年前,石庄主从狼窟救出一个幼儿,似乎有连带关系……”玄劫缓缓一点头,道:“石庄主为了要明了其中真相,才去碧螺峰之麓‘铁翎堡’?!”“花豹”田青道:“是的,玄大侠……”玄劫眉心“山”字形的皱纹又是微微一皱,问道:“田分舵主,您刚才所说‘铁翎堡’曼冲的妻子,又是怎么回事?”“花豹”田青将晏冲妻子“玉蝶”江韵,丧命“蛇形金锥”的情形,又详细说了下,接着哨然又道:“曼堡主十八年前幼儿失踪,十八年后妻子遭人所害……这两件扑朔迷离的事,不知是否出于同一个人下的毒手?!”“不二劫”两条浓眉微微轩动,轻轻念出“蛇形金锥”四字。
  这位“富贵门”豫北分舵主田青,又道:“玄大侠,您要寻访石庄主的下落,此去碧螺峰之麓‘铁晏堡’,准不会错!”微微一点头,玄劫道:“田分舵主,多谢您了!”“花豹”田青,站起身,弯弯腰,告辞离去。
  晋南王屋山碧螺峰之麓“铁钥堡”,来了一位身材修长,面容清矍,三十左右的不速之客……正是“百星流光迎鼎会”会主“不二劫”玄劫。
  宾主厅上坐下后,石中轩殊感意外的道:“石某正在寻访玄兄下落,不意玄兄会来晋南‘铁钥堡’,使人感到十分意外……”
  “不二劫”玄劫一笑,道:“石庄主,顺理成章,一点也不意外……”将“富贵门”门主“铁钵”鲁松,在豫东“步云庄”遇到后的情形,玄劫告诉了石中轩、县冲两人。
  曼冲不禁问道:“玄兄又如何知道,石庄主已来晏某的‘铁翎堡’?”“不二劫”玄劫,将“环河驿”镇上,遇到“富贵门”豫北分舵主田青的那段经过也说了出来……
  看到侍立曼冲旁边,那个英姿飘然,却又带着男孩子几分脑腆神情的曼敏望了眼,玄劫目光投向“游虹”石中轩,问道:“据‘环河驿’田青所说,石庄主十八年前狼窟救出的幼儿,与驿堡主当年被人劫走的幼儿,似乎有牵连之处,其间真相如何?”晏冲吩咐敏儿,以晚辈之礼上前见过“不二劫”玄劫……接着一指敏儿,道:“有劳玄兄动问,就是敏儿这孩子……石庄主将敏儿救出狼窟,扶养了一十八年!”
  “不二劫”玄劫由敏儿这孩子,话题转移到晏冲的妻子“玉蝶”江韵身上,又道:“据‘富贵门’豫北分舵主田青说,晏夫人‘玉蝶’江韵,遇害在一种‘蛇形金锥’暗器之下……”晏冲沉重的叹了口气,道:“不错,敏儿的娘,丧命在这种江湖少见的暗器之下……”玄劫接口问道:“晏堡主,此‘蛇形金锥’可曾留下?”“银鞭”曼冲道:“拙荆为此歹毒暗器所害,冤沉千古……晏某留存这三枚“蛇形金锥”,日后要找出此行止诡秘,出手歹毒的凶手……”缓缓一点头,玄劫道:“曼堡主,您能否取出让玄某一观?”曼冲从座椅站起,道:“请玄兄稍待,曼某去里间取出三枚‘蛇形金锥’……”进向里间,不多时曼冲掌心托着一包油纸里上的东西出来,揭开油纸,一指,道:“就是此物……”玄劫、石中轩朝晏冲掌心看去……三枚有三寸多长,顶端尖锐,扭曲有如蛇腰,状若一枚浑粗的金钉。
  “不二劫”玄劫从曼冲掌心取起其中一枚,细细看去……半响,缓缓一点头,道:“不错,从这暗器的外形看来,可以用上‘蛇形金锥”四字……”这话进入晏冲、石中轩两人耳里,听来都很清楚,但却无法会意过来。
  目光投向两人,玄劫又道:“如果切符实际一些,那该是‘冷虹穿云金锥’此六字!”两人听得都不由诧然震住……
  从“不二劫”玄劫弦外之音看来,似乎对此暗器“似曾相识”,才能叫出这“蛇形金锥”的原来名称。
  “银鞭”晏冲急急问道:“玄兄,您是否知道今日江湖上,谁使用这种‘冷虹穿云金锥’?”第三章 奈何情天玄劫沉思了下。道:“玄某虽然识得此项‘冷虹穿云金锥’暗器,但作用之人,尚需一番探听……”突然移转到一个话题上。
  问道:“晏堡主,玄某今夜‘铁翎堡’住宿一宿,是否方便?”旁边石中轩听来出奇,此话问得近乎有点唐突……但,再一想,武林中人直话直说,不拘小节,是以这位“不二劫”玄劫才会问出此话。
  晏冲跟石中轩有同样的想法,微微楞了下,才道:“玄兄乃是‘铁钥堡’座上嘉宾,晏某岂敢怠慢?!”玄劫一笑,没有接着说下去。
  时间已届晚膳时分,晏冲吩咐家人摆上宴席,宾主围桌而坐……
  玄劫想到自己刚才所说的话上,带了解释似的口气,又道:“晚上玄某人须要跟人连络,所以才留宿‘铁翎堡’一霄。”晏冲点点头应了声心里却在暗里摘咕:“这里‘铁翎堡’处于‘玉亭集’镇的南郊,孤零零一幢建筑,不出去外面,如何跟人连络?与人连络,跟留宿这里“铁钥堡”,又有什么关系?”琪儿、莹儿跟新来“铁翎堡”的大哥晏敏,已渐混得很熟,边吃边谈,谈他们自己的话,凌羽有时也含笑插上几句。
  众人晚膳过后,玄劫似乎要进行一件事,出来外面宽敞的庭院……曼冲等众人,从玄劫脸色神情上看来,不像是膳后散步,衔尾也跟了出来。
  庭院的上空,月明星稀,天色晴朗……玄劫转过脸。
  含笑道:“县堡主,今晚天色很好,倒是适逢其时!”晏冲听不出对方话中含意,只有含糊的应了声:“是的,玄兄!”玄劫从囊袋取出一只高有四五寸,粗若酒杯,一只圆柱形铁匣,安置在庭院中央……又从圆柱形铁匣顶端,拉出一根米粒粗,两三寸长的绳索来。
  转过身。
  玄劫问众人道:“您数字最好退到边上!”众人退到石阶处,各个心里暗暗称奇……这位“飘客”
  玄劫,是在玩什么名堂?玄劫用火苗,燃起那根两三寸长的绳索,自己立即闪退边上。
  绳索燃着火,闪射出绿油油火花……这条绳索已燃到铁匣顶端。
  蓦地一响“嘶……”的破风锐响声起。从铁匣顶端射出一蓬灿烂夺目的火花……这蓬火花,凌空疾飞而上。
  就在眨眨眼之际,这股照丽耀目的火花,已离地腾升数十丈高……
  夜空顿时散射出流光彩霞,氤氲火花……久久才始渐渐消失于星月之下。
  这一幕,看进包括阅历、见闻渊博的“游虹”石中轩等众人在内,也猜不透这位“飘客”玄劫,是在玩的什么把戏。
  站在石阶处的琪儿、莹儿小兄妹二人,却给他们想了起来,俏俏在道:“新年还没有到,这位叔叔来我们‘铁翎堡’放‘烟火’啦!”玄劫朝众人笑了笑,回进大厅。
  曼冲不由问道:“玄兄,刚才您发射的是……”玄劫含笑接上道:“‘星光彩焰神火’……这股流光彩霞腾升,百里方圆都可见到……”“游虹”石中轩突然想到过去“富贵门”门主鲁松曾说过的那些话上……嘴里轻轻念出“百星流光迎鼎会”数字。玄劫又想了起来:“曼堡主,您这里可有红纸……”晏冲又给怔了下:“红纸?!”玄劫点点头:“不错,尺来宽,两三尺长的一张红纸!”晏冲从里问找出一张偌大的红纸,铺到桌上,接口问道:“玄兄,可需要笔墨砚台?!”玄劫一笑。
  道:“正是……曼堡主,可麻烦您了!”晏冲捧上砚台笔墨,碾上墨汁!玄劫提笔一挥,龙飞风舞,笔劲雄浑,红纸上写出“家有喜事”四字。
  曼冲看到红纸上这四字,两颗眼珠直瞪出来……不期然望了望旁边尚未成年的敏儿、琪儿、莹儿三个孩子。
  玄劫在红纸上写下“家有喜事”四字……又在红纸的左下角,画下一把雨伞。
  这把雨伞看来令人叫奇……雨伞张开,只有伞骨、伞柱,上面并无伞布。
  玄劫一指桌上红纸。
  向晏冲道:“晏堡主,烦您将这张红纸,贴在‘铁钥堡’的大门上。。
  “银鞭”晏冲虽然百思不解,但对方是武林中成名人物,经“富贵门”门主鲁松寻访、相邀,才来这里“铁匆堡”,相信不会做些没由来的事来。
  “晏福,你把这张红纸,贴上‘铁翎堡’大门上!”老门房曼福,老眼昏花看到红纸上“家有喜事”四字,不由怔了怔。
  才道:“是,是,晏爷!”玄劫向这老门房道:“如果有人来‘铁翎堡’寻访‘不二劫’玄劫,烦你前来通报。”晏福哈腰一礼。
  道:“是,玄爷吩咐,小的知道!”晏冲见玄劫向老门房说出此话,已有几分会意过来。
  晏福捧了这张偌大的红纸,踉踉跄跄出大厅而去。过去“富贵门”门主“铁钵”鲁松,曾向石中轩说过的话:“‘百星流光迎鼎会’中人物,身怀绝技,藏锋不露,绝不轻易抖露自己底细身份,他们虽然并不会聚一起,但有各种连络的方式,能很快跟对方连络上,交换彼此资料,保持很好联系。”石中轩心念闪转。
  含笑问道:“玄兄,刚才您发射‘星光彩焰神火’,是向‘百星流光迎鼎会’中人物连络?!”
  玄劫并不替自己隐瞒,点点头。
  道:“不错,使用‘星光彩焰神火’,是‘百星流光迎鼎会’中连络方式之一……
  此‘神火”腾升高空,晚间百里方圆都能见到……”晏冲指了指大厅门。
  道:“刚才老门房曼福,拿去那张写有‘家有喜事’的红纸,是连络暗语?!”玄劫一笑。
  道:“对方看到夜空‘神火’腾长,虽然知道方向、位置,但无法摆准地点……看到这张‘家有喜事’红纸,已知道准确地点……”晏冲又道:“玄兄,红纸左下角,画上一把仅是伞骨、没有伞布的‘雨伞’,那又是什么?”“飘客”玄劫道:“那是玄某随身兵器‘按神伞’……对方看到这把雨伞,已知道发出’神火’连络的是谁!”第二天午后,众人正在大厅谈着时,老门房晏福匆匆走了进来,向曼曼施过一礼后,又向玄劫弯弯腰。
  道:“玄爷,外面有恢客人自称‘谷宇’,问玄爷是不是在这儿‘铁翎堡’……小的请他稍等,就即进来禀报您玄爷!”玄劫含笑点点头。
  道:“原来是‘飞棱’谷宇谷者弟找来‘铁翎堡’,他来这里倒是再好不过……”
  石中轩不禁问道:“玄兄,这位‘飞棱’谷宇,又是何等样人物?”玄劫道:“这位谷老弟是‘百星流光迎鼎会’中暗器行家……一手‘金翅飞棱’暗器,已达神乎其技之境,是以有‘飞棱’谷字之称……”转身向老门房晏福又道:“晏福,你请他进来!”晏福哈腰一声“喳”,转身疾步出大厅而去。
  不多时,进来一位风度翩翩,身穿一袭长袍,看来有三十出头的年轻人。
  向玄劫躬身一礼,道:“谷宇见过会主……”玄劫含笑问道:“谷老弟,您在何处看到玄某发射的‘神火’,这等快赶来‘铁翎堡’?!”“飞棱”谷宇道:“谷宇从晋豫交境的‘济化镇’来此……昨晚,夜空飞起‘星光彩焰神火’,谷某不知道‘迎鼎会’中哪位兄弟所放,来到‘铁钥堡’看到大门红纸上绘出‘搜神伞’,才知会主在此……”玄劫将“飞棱”谷宇,替众人引见─番……指着晏冲,将“铁翎堡”
  所发生的变故,告诉了他。
  又道:“谷老弟,您对江湖各地暗器。有过人鉴别之处……晏夫人‘玉蝶’江韵遇害在─种‘冲虹穿云金锥’之下,不知此项暗器出于何人之手?”谷宇躬身一礼。
  道:“是的,会主……”转向晏冲又道:“晏堡主,加害尊夫人‘玉蝶’江韵的‘冷虹穿云金锥’,能不能让谷某看看?”晏冲连连点头。
  道:“是的,谷少侠,待曼某取出给您过目一看……”从里间取出三枚“冷虹穿云金锥”,交了给“飞棱”谷宇……”谷宇接过细细看去。
  半响,才向玄劫道:“会主,您能识得‘冷虹穿云金锥’,眼力委实不错……
  此类暗器江湖几成‘绝闻’,天下武林使用此‘冷虹穿云金锥’暗器,数来也不过只是两人而已……”玄劫尚未开口,晏冲已接上问道:“谷少侠,武林中使用‘冷虹穿云金锥’暗器的是那二人?”谷宇道:“谷某师承‘驼罗’乙休子,师父曾指出天下武林各形各式,诡秘离奇的暗器……
  谷某经他老人家说后,才知道这项‘冷虹穿云金锥’暗器的来历……”“游虹”石中轩听得,不禁暗暗为之一怔……
  “驼罗”乙休子,堪称当代武林一位暗器宗师,原来“飞棱”谷宇是他老人家传人,照此说来,刚才玄劫指谷宇是暗器行家,显然此话并不过份。
  谷宇接着再道:“此‘冷虹穿云金锥’暗器,据昔年家师所说,乃是晋西龙门山子午谷‘银谷山核’佟辰前辈,游侠江湖时所使用的……”晏冲听到“飞棱”谷宇说出这些话,几乎怀疑自己听错……宛若五雷击顶,身子一阵震颤而怔住,心念却是暗暗翻腾、激荡:“韵妹昔年师门为家,佟老前辈将她扶养长大,他老人家不啻是韵妹的严父慈母,难道他老人家……”石中轩已知“玉蝶”江韵师门来历,侧脸朝晏冲望了眼,就即向谷宇问道:“谷少侠,您方才说,天下武林只有两人使用‘冷虹穿云金锥’,除了这位佟前辈外,另外又是何人使用此一暗器?”“飞棱”谷宇道:“当年据家师所说,佟前辈门下有弟子数人。但将此秘门绝技,只传了其中一个弟子……”玄劫听到这“秘门绝技”四字。接口问道:“谷老弟,‘冷虹穿云金锥’,有何突出、诡秘之处?”谷宇指着已置入桌上的三枚“冷虹穿云金锥”,道:“此‘金锥’锥身曲折,犹如蛇形,其出手定势并非属一般暗器,而是凌空迂回而飞,使人难以闪躲防患……”“铁翎堡”堡主曼冲,对“银谷山樵”佟辰门下弟子,除了爱妻江韵外,也有几分清楚。
  接口问道:“谷少侠,您是否知道,佟前辈门下使用‘冷虹穿云金锥’的,是哪一个弟子?”
  谷宇沉思了下。
  道:“此人叫‘卜申’,江湖上有‘金锥剑煞’之称……”晏冲点点头。
  道:“不错,佟前辈门下有一弟子叫‘卜申’,但不知他江湖上有‘金锥剑煞’的称号……”谷宇又道:“当年卜申行径令人不齿,奸淫掳掠,样样俱来,后来给佟前辈所知道,清理门户,准备将其除去,但r、申业已察觉,悄悄远走高飞。”玄功缓缓一点头。
  道:“晏堡主,现在经这位谷老弟如此说来,我们已找着这个‘谜’了……”朝众人回头一匝。
  又道:“昔年县夫人‘玉蝶’江韵,是佟前辈从小扶养长大的爱徒,即使不守门规,犯了重大的戒条,佟前辈可以将其逐出门墙,但不可能在自己爱徒身上,使出‘冷虹穿云金锥’,下这一毒手……”石中轩缓缓一点头。道:“玄兄此话不错!”玄劫又道:“到目前为止,虽然其中内委真相尚不清楚,但天下武林使用此‘冷虹穿云金锥’暗器的,只有佟前辈和‘金锥剑煞’卜申师徒两人……撇开佟前辈,剩下的就是江湖有‘金锥剑煞’之称的卜申!”晏冲茫然。
  道:“卜申与拙妻有师兄妹之谊,因何要下此一毒手?”石中轩道:“县兄弟,我等找着‘金锥剑煞’卜申,不难揭开其中内委真相。”“银鞭”曼冲道:“佟前辈已将卜申逐出门墙,他的江湖行径已与师门无干,何处去找卜申此人?”
  两条刀般浓眉微微一轩。
  玄劫向谷宇道:“谷老弟,我们又闲不下来了……我玄劫坐镇这里碧螺峰之麓‘铁翎堡’,你加快脚程回豫北清化镇……近程用‘响铃箭’传函,远程用灵鸽脚上系信,分驿投送,转知‘百星流光迎鼎会’中兄弟,请他们探听追查‘金锥剑煞’卜申的行踪下落;一有消息马上送来这里‘铁翎堡’,告诉我玄劫。”谷宇躬身一礼,道:“遵奉会主谕示,谷宇就此告退。”接着向曼冲、石中轩两人辞别,匆匆离“铁翎堡”而去。
  这一幕,看进“游虹”石中轩,“银鞭”晏冲眼里,心中暗暗感动不已……不为名,不为利,就是为了这个“义”字所在,穿棱奔波于江湖。
  这张“家有喜事”的红纸,还贴在“铁钥堡”的大门上……
  这日,老门房晏福踉踉跄跄进来大厅,向晏冲哈腰一礼后,走来这位“飘客”玄劫跟前,弯弯腰。
  道:“玄爷,外面有位客人,他说来‘铁翎堡’找‘会主’,不知找的是不是您?!”
  玄劫微微一证。
  倏即含笑问道:“晏福,是何等样一个人,你说来听听?!”老门房县福做了做手势。
  道:“身躯又高又大,一身油腻淋漓的短衫袄裤,那张圆滚滚的脸上长满胡须,年纪有四十多岁……看来倒像一个宰猪的屠夫……”“飘客”玄动听到这些话后,含笑一点头,道:“晏福,你眼光还真不错,这人是个‘屠夫’……他来这里找的‘会主’,正是我玄劫,你说有请!”晏福弯腰一礼,急急出大厅而去。
  这些话听进石中轩、晏冲两人耳朵里,却不由暗暗诧异不已……
  屠夫……“百星流光迎鼎会”中,居然还有“屠夫”这样的人物。
  大厅门槛处一暗,进来一个铁塔似的壮汉,看到玄劫,纳头便拜,道:“‘赤雷’桑槐,见过会主……”玄劫急急把他扶起,道:“桑槐,不必行此大礼……你从何地来此?”“赤雷”桑槐道:“就是俺老家晋中山山麓‘马尾集’来这里……”玄劫将厅上晏冲、石中轩两人引见过后,问道:“桑槐,你是接到灵鸽,还是‘响铃箭’,才来这里‘铁钥堡’的?”桑槐道:“俺接到您会主分驿投送来的‘响铃箭’后,赶紧放下手里那把宰猪的刀,找来这里‘铁钥堡’……”玄劫微微一笑,问:“桑槐,你找来‘铁翎堡’,有没有替我玄劫带些什么消息?”“赤雷”桑槐不但个子高大,嗓门也大得出奇……拉过房边一张椅子,坐下道:“回会主,俺桑槐就是来告诉您这件事的……”厅上晏冲、石中轩两人听此话,立即注意起来。
  桑槐拉开嗓门,接着在道:“娘的皮,他奶奶的熊……这兔崽子的‘破窑于’,就是扎在云中山上……”玄劫微微一怔,道:“桑槐,你是指那个‘金锥剑煞’卜申?!”“赤雷”桑槐道:“不是他还有谁……娘的皮,这王八龟孙,在晋中云中山一带,拦路打劫,糟蹋娘儿们,连官家衙门也奈何他不得……”虎目一瞪,又道:“晋中一带已给捣得鸡飞狗跳天翻地覆……俺正要连络‘百星流光迎鼎会’中兄弟,把这个孙子宰了,就接到您会主的‘响铃箭’……”旁边晏冲接口问道:“桑英雄,晋中云中山占幅辽阔,‘金锥剑煞’卜申扎寨的地点是在何处?”“赤雷”桑槐道:“这龟孙的‘破窑子’就在俺老家‘马层集’的上面……
  那里是云中山百旗岭‘赤鹫谷’……”微微一顿,又道:“‘金锥剑煞’卜申带人扎寨的‘破窑子’,他们称作‘寨川出庄’!”玄劫微微一点头,道:“桑槐,仆仆风尘,可辛苦你了!”“赤雷”桑槐道:“会主,你不发‘响铃箭’、灵鸽等玩意儿,俺桑槐为了老家地方上安宁,也正要找您呢……”老门房晏福匆匆走来大厅,向玄劫哈腰一礼,道:“回玄爷,上次来‘铁翎堡’的那位谷爷,又找来这里啦……”玄劫含笑,道:“晏福,快请他进来!”“飞棱”谷宇进来大厅,看到“赤雷”桑槐在座,含笑招呼道:“桑大哥,你是接到兄弟我的‘响铃箭’,才找来会主这里的?!”桑槐连连点头。
  道:“一点不错,谷兄弟!”现在“金锥剑煞”卜申行踪有着,“不二劫”玄劫、“银鞭”曼冲、“游虹”石中轩、“飞棱”谷宇、和“赤雷”桑槐等五人,商讨应付之策。
  晏冲问道:“桑英雄,您对云中山百旗岭‘赤鹫谷’一带的情形是否熟悉?”桑槐哈哈一笑,道:“曼堡主,这还用问,俺老家‘马尾集’镇,就在百旗岭‘赤鹫谷’的山脚麓……
  俺是老土地啦!”“飘客”玄劫目光从桑槐移向“铁知堡”堡主晏冲,道:“晏堡主,从谷老弟和桑槐两人,前后所说的情形判来,曼夫人‘玉蝶’江韵遇害,显然此‘金锥剑煞’卜申,脱不了这一干系……”微微一顿,又道:“‘玉蝶’江韵与‘金锥剑煞’卜申,虽然有师兄妹之谊,可能由于江韵不齿他师兄卜申的行径,才会惹此一浩劫。”石中轩接口道:“十八年前敏儿身陷狼窟,可能也是出于‘金锥剑煞’卜申的毒手?!”玄劫道:“石庄主,我等找去云中山百旗岭赤鹫谷‘寨川山庄’这个谜不难揭开。”五匹骏骑,载着五个来自社会不同阶层的武林人物,取道往晋中云中山而来……行程匆匆,这日抵达云中山百旗岭之麓的“马尾集”镇上。
  “赤雷”桑槐老家虽然在“马尾集”镇上,但过门而不入,与众人一起打尖落宿在一家“大字客栈”……翌晨,离“马尾集”攀登百旗岭而上。
  五人坐骑,寄放在昨晚住宿的‘大安客栈’,各个身形荡空激射,宛若巨禽朗空,直向百旗岭的“赤鹫谷”方向而上,接着拐入一条山道。
  “赤雷”桑槐自称“老土地”,显然对这里一带的情形十分熟悉,老马识途,走在前面。
  “飘客”玄劫纵目回头一瞥……山道两侧,巨木耸立,浓荫高张。
  玄劫经过风风雨雨大小场面……此刻看到上“赤鹫谷”必经之路,却见林木丛生,心里已有了警惕……
  向走在前面两步的桑槐,道:“桑槐,小心有人林中埋伏……”桑槐点点头,道:“会主,俺知道。”“不二劫”玄劫把搭在肩背上的“油布里卷”,解下后执握在手。
  “游虹”石中轩、“银鞭”晏冲、和“飞棱”谷宇等三人,听玄劫说出此话,各个小心翼翼,不敢稍有一点疏忽。
  林间一声喝叱:“打!”铁疾藜、白虎钉、丧门钉、神箭、没羽箭、飞蝗石、响铃镖、瓦面镖、金钱镖……
  “喇喇!喇喇!”破风锐响声中,出自两边树林,朝山道上五人,漫天花雨似的袭来。
  武家与人照面交手,谁出剑快,谁已站下不败之地……
  此间所指“剑”,是包括拳掌,和各式兵器,也包括了“飘客”玄劫油布里卷里“搜神伞”。
  玄劫刚才向桑槐说出此话,自己业已有了应变的准备出自树林的各式暗器,固然疾若闪空冷电,但玄劫出手,更快!油布里卷猛一抖,油布飞脱,现出一柄伞架……此伞架即是天下武林少有见到的“搜神伞”兵器。
  “搜神伞”由一根粗逾儿臂,精钢铸造的钢杆作为“主柱”。
  “主柱”四周十二支伞骨,尖端如矛,十二支伞骨犹如十二把铁管,锋利的双面剑刃……主柱下面握柄处,镶有牛骨的“推钮”……
  “推钮’上推,伞骨立张,主柱宛若旭日光轮……“推钮”下推,则伞骨合拢,宛若兵器中的一支枪矛。“按神伞”十二支伞骨张开,就在此眨动一下眼皮还快的剎那,已舞成光圈……把包括玄劫自己在内的五人,尽笼入这光光圈圈之下。
  “铮铮!当当!”这些自树林飞射而至的各式暗器,触上“搜神伞”伞骨,纷纷弹飞而起,坠落山道的泥石地上。
  这一幕的演变,快得几乎令人怀疑这是梦魔中的幻觉……就像根本没有发生过任何变故。
  玄劫捡起油布里卷,罩上“按神伞”,和众人还是继续往前面推进而上。
  来到“寒川山庄”大寨门前,一个年纪快将五十的长袍中年人,率领众大汉排成一列,遥目向这边看来。众人走进跟前,长袍中年人目注玄劫,嘿嘿笑着道:“阁下用雨伞作兵器,该是‘百星流光迎鼎会’的‘飘客’玄劫?!”玄劫一笑,道:“好说,好说……玄某若是没有猜错,尊架就是用‘冷虹穿云金锥’暗器,杀害同门师妹‘玉蝶’江韵的‘金锥剑煞’卜申?!”“金锥剑煞”卜申,脸色修然接连数变,阴阴道:“既是同门师兄妹之事,何容外人插嘴、插手?”─玄劫冷然一笑,道:“卜申,刚才玄某所说‘同门师兄妹’,那是在你脸上贴金……你叛离师道,遭师门所逐,江韵与你已无师兄妹之谊……江韵乃是有夫之妇,你卜申图谋不轨,用‘冷虹穿云金锥’将江韵置于死地……难道你要逃脱天下武林的公道?”“金锥剑煞”卜申嘿嘿连声狂笑,道:“好一个‘图谋不轨’……青梅竹马,山盟海誓,光天化日之下付出诺言……卜某不得已远离师门,就在两年之间,江韵却是移情别恋,改作人妇,卜某如此处置,认为并不过份……”“铁翎堡”堡主晏冲听到这些话,脸上起了一阵痛苦的抽搐。
  玄劫微微一窒,又道:“卜申,婴儿何辜……一个尚未满月的幼儿,你将其置身狼窟,己心何忍?”卜申嘿嘿笑道:“问得有理,不愧是‘百星流光迎鼎会’会主……花前月夕,江韵在卜某耳边轻语,婚后替卜某生个白白胖胖的娃儿,诺言犹在耳边,江韵却替人家生个娃儿……孩子无辜,罪在其母……”微微一顿,又道:“后来江湖传闻,狼窟幼儿被武林中人所救……十八年来心有所未甘,卜某再次闯入‘铁翎堡’,用‘冷虹穿云金锥’将‘玉蝶’江韵作个超渡……”众人静静听着,但各个怀有不同的意念、想法……
  “飞棱”谷宇乃是当今武林,一代暗器宗师“驼罗”乙休子的传人……他心念游转,却有另外一个想法。
  “冷虹穿云金锥”乃是脾睨江湖,震慑天下武林的一门暗器。
  “金锥剑煞”有侍无恐,侃侃而谈,“飞棱”谷宇却暗中注意卜申两手的动态……
  自己三枚“金翅飞棱”已紧扣右手掌指。
  卜申嘿嘿一笑,又道:“‘飘客’玄劫,难得你有这份心意……但你‘替人作嫁衣’,卜某不领你这份情……”
  这个“情”字出口,右腕起处,“唰唰!”两声划风锐响,焰焰金芒两道,向玄劫迎面袭到。
  两人谈话时,相隔距离不到二丈……卜申出其不意,迅雷不及掩耳之袭……
  “搜神伞”再有参平造化之能,但时间与空间已难扣上。
  玄劫心头一凛,一震……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际,自己这边三条金虹,淬然暴现而起……”“飞棱”谷宇,摆住准头,掌心三枚“金翅飞棱”,推肘翻腕,弹指而出。
  “铮!铮!”两响,星火飞溅……“金翅飞棱”挡下两枚“冷虹穿云金锥”……
  一响不像出自人嘴的惨叫,“金锥剑煞”卜申眉心血花进现……“飞棱”谷宇第三枚“金翅飞棱”,亮头袭中卜申两眉中间的“眉心”,三寸长的“金翅飞棱”,没进眉心两寸!
  先是红的鲜血,接着是白的脑浆,从卜申中着“飞棱”的眉心缝隙中挤流而出。
  满脸是血,卜申身子晃了晃,嘴里喃喃在道:“韵妹,我送你上了路,我自己也来了……”一响结结实实“□”的着地声,“金锥剑煞”卜申血溅七尺,横尸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