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鬼国春秋——白无常与活阴差
2025-06-22  作者:楞严阁主  来源:楞严阁主作品集  点击:

  “黄巢出身盐贩,竞能把李唐的江山打得落花流水,一蹋糊涂,自称齐帝,在中洲部落历史上,只有李自成可与颉顽,可惜他们功败垂成,命运也仿佛相同,难道黄巢失败和李自成灭亡都是天意吗?”
  “无法解释的事情,只好以天意二字来作比喻,其实此中道理极为简单……为了出路受到阻碍,不满现实,人们就想造反,你造我反,我革你命,造反去,革命来,老百姓首当其冲,最为倒霉……等到造反失败,许多人丧失了生命,剩下来的造反成功者,虽已大权在握……但内部争权夺利,就互相斗争,又死了许多人,结果,若非两败俱伤,一蹶不振,便是又被另外新兴的不满现实分子所打倒……等到那批新兴人物主政之后,他们之间又会见利忘义,互相残杀,动用真刀真枪,最后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许多人倒下下去,另有许多人站了起来,于是政权由站起来的人领导了。造反造反,此起彼落,人心思乱,永无休止,那是为什么?说穿了,虽是天意,其实就是民意,所谓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是也。”
  “阴阳子,你讲了—大堆话,我不明白,你既说天意,又说民意,前后矛盾,何以自圆其说?”
  “王行,顺天者存,逆天者亡,那两句话你听过了吗?”
  “听过了。”
  “茫茫者天,无口能言,又无耳能听,试问你如何顺天。怎样逆天?”
  “我不知道,阴阳子,你倒说说看。”
  “‘王者以民为天,而民以食为天’,说明了主政的人以百姓当做天,百姓以吃饭当作天,因此,我们也可以说顺民者存。逆民者亡……如果当权者不让老百姓的肚子吃饱,就是逆民,反之有饭大家吃,就是顺民……所以天意即是民意。主政的人不过借天之意,以行民意而已。”
  “理论上说得通。但实际并非如此。”
  “王行,你有什么高见?”
  “阴阳子,你听着!你的意思是:顺民者存,主政者依顺人民的意见,才能生存……逆民者亡,主政者反对人民的意见,就会灭亡……不过,我的意见恰正与你相反;人民听从主政者的意见。乖乖地做顺民,才能在主政者的政权之下生存。人民反对主政者的意见,不识时务地做逆民,就要在主政者的政权之下灭亡:……因此,你说:大意即是民意,就不切实际了。”
  “王行。你说的是霸道,以力服人;我说的是王道,以德服人,二者大有区别……当列国的霸主暴君创基立业时,天都先以尊民作为号召。美其名曰:尊重民意’,于是老百姓群起响应,争相拥护,但等到他们建立政权之后。就要反过来,强迫百姓去听从他们的话,这时,百姓始知受骗、上当,懊悔不及。古今许多朝代的昏君霸主,暴虐无道。与百姓为敌,就是一个例子。可是,这种局面,决难长久维持,因无论是古时的昏君,或是近代的霸主,必有恶贯满盈,自取灭亡,或寿终禄尽的一天。到那时,久被压制的百姓:就会起来反抗,打倒这种政权。总而言之,翻阅过去的历史,压迫人心越是厉害,暴政的时间越是短暂,你,王行,不要以短视眼光来判断现在世界上的政局,前例多得不胜枚举。”
  “阴阳子,我没有兴趣再与你辩论政治,双方争得面红耳赤,多费口舌,徒伤感情,何必呢?可是,我对于那白无常戚某失职后,受到何种处分?倒很想请你讲一讲,但不知我有此耳幅否?”
  “据说那白无常失职误事,不但无过,而且有功。”
  “哦!失职有功,是什么道理?”
  “白无常送生误时,但延误时间恰到好处,以致魔国所派遣的那个混世魔王抢先投胎,较原定时辰提早了半分钟,因此,黄巢出世太早,后来未成帝业……”
  “如果黄巢出世再延迟了半分钟呢?”
  “可能黄舆早已在他的时代里建立了暴政王胡……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一时代的历史必须要重新写过了,这就是那白无常戚某的功劳。”
  “哇!半分钟的时辰影响命运如此严重,真是意想不到,无怪过去或现在的许多风云人物都非常崇拜黄巢。”
  “当然,出世时辰影响命运,十秒钟也相差不得……如今,有许多孕妇发生难产,往往叫医师动用手术,提早胎儿出肚的时辰,那都会影响婴儿将来整个的命运。”“提早或推迟诞辰好抑不好?”
  “有好有坏,这要看那婴儿上代祖宗的余荫积德了…”积善之家必有余庆,为非作歹之人,终乏孝子贤孙。”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小人之泽,五世而斩。’请问你怎样解释?”
  “五世是—个悠长的时间……如果君子之家兴隆到了第五代,这是很难得的,但许多家庭在第二三代已经破败了,因子孙久处于富贵环境里,违背了上代的家圳,未免趋向逸乐,走入歧途,好吃懒做,藐视金钱重要,怎会不败家呢?反之,小人之家,如果父顽子劣孙不肖,其家必穷,但传到了曾孙或玄孙,久处贫贱,历经艰苦,必将发奋图强,力争上游,结果,蔗境回甘,家庭兴旺,所谓勤俭无价之宝,懒惰现世之报,这话可以包括一切,”
  “不过,我以为一个人的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与时辰八字毫无关系那是各人的观点不同……甲积极地说:命运是由自己创造的;乙客观地说;性情反映命运;丙消极地说:
  环境主宰命运,但丁无可奈何地说:命运是前世注定的。这不过是甲乙丙丁四人以各人的立场说各人的话而已。至于命运究竟是什么东西决定,谁也说不出所以然,只得昕其自然……”
  “假如我们否定命运又如何?”
  “不能否定。”
  “为什么?”
  “假如否定命运,许多人就会自杀。”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君子安贫,达人知命。’这两句话给处于绝境中的人们听起来,就会感到心平气和,从绝望里得到安慰,终于有勇气活下去,即使以仲尼之圣,也有‘叹凤嗟身否,伤麟怨道穷’的经历,那么,—般人怎会不谈命运呢?不过,如果我们以做人之道做人,就不应该沉迷于命运,否则必将为命运所误,”
  “不错,许多人为名利所误,因他们不是达人,许多人不能安贫,因他们不是君子,但为了要吃饭,维持生活,就不得不利用经手的机会,乱捞乱挖,对事不问善恶,对物但求财富,最后自作祸孽,身败名裂,于是大呼时运不济,命运乖舛……所以知命安贫也不是容易做到的事情。”
  “鸟为食死,人为财死,鸟贪食是为了生活,但人贪财,未必都是为了生活……”
  “为什么?”
  “因有些富人早已捞饱了,挖够了,生活舒适,但他们贪得无厌,还继续乱捞乱挖……”
  “欲壑难填……唉!人事太复杂了;讲不清楚……我们还是谈鬼吧”
  “鬼?鬼比人还要恶毒……”
  “我不相信。”
  “信不信由你,可是我相信,因人怕鬼,鬼不恶毒,人何必怕鬼”
  “难道每个鬼都恶毒吗?”
  “那倒不是,我说的是—般性。”
  “试问一般性的鬼恶毒到如何程度?”
  “一言难尽……总而言之,有鬼在场,决不会有好的收场。”
  “何以见得?”
  “王行,你听我讲……鬼子,鬼物,鬼蜮,鬼祟,鬼话,鬼戏,牛鬼,鬼串,鬼伯,鬼录,鬼箭,鬼打扑,鬼扯腿,鬼头风,鬼画符,鬼门关,鬼头关窍,鬼门上占卦;……凡有一个鬼字连带着的,都不大吉利。”
  “不然,也有例外……譬如:鬼才,鬼工,鬼斧神工,鬼谷子,那都是好的。”
  “当然,任何事物都有例外……例如:神,这是好的。假使是恶神,蛇神,孽神,煞神,那就不好了……又如:砒霜是毒物,但若能用之得当,便是良药了,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阴阳子,既然你说鬼是一,种不好的东西,但我倒很想和鬼打交道……”
  “哦!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做人讨厌,活得不耐烦了……我不相信鬼会比人更坏。”“王行。你想自杀?使不得!千万使不得。”
  “不,我并无这种想法。”
  “那么,你为何要与鬼打交道?”
  “我要研究人鬼之间,究竟有何不同?做人好,还是做鬼好?因此,我希望有—个亲身探视幽冥地府的机会……如果我发觉做人比做鬼有趣,就要奸好地做人,否则,我一入阴曹,就永久不回人间了。”
  “这洋说来,你想做活阴差?”
  “是这意思。”
  “活阴差是苦差使,公毕回来,浑身乏力,犹如大病初愈,非常难熬……我已经试做了一二次活阴差替工,所以有此经验。”
  “不论如何辛苦,我都顶得住,因我的道行似乎比你略胜一筹……”
  “不见得,我们比赛一次内功如何?”
  “你又不是粗坯,—言不合,就想用武,你以为任何事情都能以武力解决吗?如今我凭这考验,已试出台端耐心欠缺,轻举妄动,若非成事不足,必是败事有余,而道行深浅也可想而知了。”
  “阴阳子,你教训得是,恕我王行失言……其实我是急于想做活阴差,所以口不择言。”
  “活阴差并非美缺,待遇菲薄,但这职位倒也不是任何人都可做得。良匠择木,过百树不遇,相于根得一,但活阴差的人才只怕在一万个男人之中,是否能选出一个,还是疑问。”
  “哦?不过,我王行决不计较待遇多少。”
  “你真的想挖取这个差使?”
  “当然是真的。”
  “做活阴差有许多条件和禁例,不知道你能否照办?”
  “什么条件和禁例?”
  “第一武艺高强,胆大心细,不怕鬼怪……”
  “我自信有这种能耐。”
  “不准欺侮鬼魂,或向他们勒索榨财;即使鬼魂自愿献金,也必须严辞拒绝,分文不得接受……”
  “不贪财,使得。”
  “押送美丽女鬼,你切勿对她动手动脚,恣其轻薄,如被查出,刑罚极重,动手砍手,动脚斩脚。”
  “不贪色,依得,依得……不过,美色当前,眼睛瞄瞄,大概不要紧吧?”
  “目光随便一掠而过,这是人之常情,无伤大雅,即使是我阴刚子,也不能免俗……如果你作出有意识的注目而视,万一被夜游神看到,那么,你就倒霉了。”
  “怎样倒霉?”
  “革职查办之外,你的视线立即失效。永远变成了膏盲瞎…”
  “你不要说下去,我连正眼也不去看她就是了。”
  “还有,你不准对她讲话不三不四,轻薄浮滑,迹近调笑……”
  “知道,知道,态度稳重严正。”
  “你对于来路不明的四方野鬼,飘荡孤魂,切勿与之搭讪,即使她们前来周旋,讨好奉承,也不准随便接交……”
  “怎么,轧几个鬼友也不可以吗?”
  “与正派的鬼友来往,交流阴阳文化,是准许的…,可是,大多数幽冥人物,鬼计多端,包藏祸心,偶一不慎,就会上他们的鬼当,受到损害……所以必须万分小心。”
  “还有,你执行任务,公事公办,切忌违法徇情,以免陨越……不过,你办事千祈不要过份严刻,形同酷吏,必要时,你在不妨碍职责的情况下,权衡轻重,随方作圆,稍为通融,得饶鬼处主饶鬼,对你无损,于鬼有益,何乐而不为?如果你一本正经,像煞有介事,固执呆板,认直不转弯,那也是行不通的……”
  “为什么行不通?”
  办事严正,人畏且敬;办事严刻,人惧且恨。鬼和人一样,不欢迎过份严刻的鬼,尤其是半人半鬼的活阴差,要格外注意这—点,对人说人话,对鬼讲鬼话,不卑不亢,处理公事,宽严兼施,丝毫不得软硬失调,轻重倒置,否则,鬼阴损你,神严罚。你弄得不讨巧,使你自己遭遇灾祸,遗害子孙,而且还要骂你自讨苦吃。”
  “这一点我明白,所谓见风驶船,随机应变,施用八面玲珑的手段。”
  “见风驶船,看眼色行事,那是被动的,但有时你也要争取主动,逆水行舟,表现你的才干,至于随机应变,面面周到,听起来非常顺耳,好虽好,但做起来却有缺点……”
  “什么缺点?”
  “有许多事情不可能做到八面玲珑,只有细磨细琢的艺术品才能做得如此。除非你处处迁就人和鬼,你想要面面周到,偏偏弄巧成拙,因人鬼之事最为复杂,你依顺了人心,一定会违反了鬼意,你讨好了鬼,必然会得罪了人,如果你博取鬼与人双方的欢心,就会损害你所经办的事情,到了那时,神就会出场,向你责难。”
  “那么,我该怎么做呢?”
  “以理论事,不失其正,以事理制人,正义治鬼,人鬼就会拜服,不敢妄动……这就是做活阴差的宗旨。”
  “是,是,阴阳子,可是你再三以人与鬼相提并论,是否活阴差的责任,除了和死鬼打交道之外,还要再和活人打交道呢?”
  “问得好!假如只做死鬼的事,幽冥地府多的是鬼阴差,怎会再要你活人去做活阴差?
  因鬼阴差不能调查活人的事,各部门阴官就要聘请阳间的活人来做活阴差,替他们办理有关阴阳双方的事务。”
  “我不懂,为什么鬼阴差不能调查活人的事?”
  “除了行尸走肉之外,人人都有阳气护身,头上发出或多或少的毫光护顶,越是正派的人,浑身阳气越是充沛。头上毫光也越是旺盛,这种阳气和毫光,肉眼虽不能看到,但鬼魂却望而生畏,不敢正视。还有鬼魂白日潜伏地下黑夜群出活动,即使在黑夜,他们的活动范围也有限制……譬如:一般人家,有的前门后户都有门神守护,有的豢养着恶狗猛犬,四周巡防,而鬼魂要想入室登堂,非常困难。因此,鬼国阴官为了便利执行有关阳间的案件时,就作借重活阴差不可。”
  “门神护宅阻鬼,但恶狗猛犬对于鬼魂能起什么作用呢?”
  “王行,你不知道,狗眼看人,另有一功,往往因人而异,俗谚云:狗吠非主。它对于峨冠博带之人,也能摇头摆尾,邀宠奉承,作欢迎状,若逢衣衫褴楼之辈,它立即厉声狂吠,甚至窜前咬其胫踝。它见到了野鬼游魂,就汪汪大叫,奔走追逐,吓得鬼魂退避遁逃。它见到阴差,虽不畏惧,但也不敢逼近,只得大叫示警,一犬吠影,百犬吠声,声势雄壮,于是惊动了门神或当方土地,出来阻差办公,使阴差十九无法完成任务……假使它碰到了黑无常,只要他把哭竹棒—扬,狗心大惊,立即弋尾而逃,站在远处,狺狺悲吠不休,吠声如哭。如果夜闻鬼哭,再加上狗哭这就意味着当地附近区域,或前邻后舍,必有不徉之事发生……
  所以那就是狗的作用。”
  “那么,狗见鬼魂而狺狺迎吠,难道它见了活阴差就不会汪汪大叫吗?”
  “当然它也会吠叫的……不过,活阴差有办法把它制服,而一声不响。”
  “哦,什么办法?”
  “活阴差是人做的,但披上了阴衫之后,他就生成了鬼,所以他是鬼的形式,人的实质,人中之鬼,鬼中之人,也可说是半人半鬼。他黑夜办案,必穿阴衫,先用食物喂狗,狗是畜牲,只要有东西吃,就乖乖地—声不响。犹如受贿的人助奸作弊,眼开眼闭一样,于是活阴差就乘机溜进关系人的屋子里去了……”
  “门神土地也不阻挡?”
  “活阴差人身鬼影,阳气未散,接触活人,对活人毫无损害,因此,门神土地对他不加干涉……若鬼接触了活人,此人非病即死,所以门神土地就有权阻挡。”
  “噢,原来如此…可是。我不明白,活阴差进入了关系人的家里之后,怎佯办案?”
  “活阴差先施法术将关系人引入沉眠,然后口中忠念有词,念了开锁咒,开始查阅后者放在抽屉里的文件,以及搜索犯案所用凶器的下落,或者他把关系人弄得神昏颠倒,半疯半痴痈,让后者自言自语。不知不觉地供出罪状,或者他幻现梦境,使关系人自己在梦中表演所作所为的犯罪过程,总而言之,花样很多,我也不能一一举例……活阴差取得或查到了罪案的记录和资料后,就呈报上级阴官。但那不过是活阴差的任务之一而已。”
  “其他还有什么任务?”
  “别的任务很多,如果样样都讲,我也不胜其烦…不过,我只能简略地讲一下……譬如某甲时运不济,命运乖舛,向东碰着壁,朝西撞着头,身无分文,走投无路,或某乙久为病魔所困,生计艰难,陷于绝境,感到做人乏味,于是甲乙二人都产生了厌世的念头,去寻短见,可是他们天禄未尽,命不该绝,在危急之际,活阴差早已奉命而来,及时拯救……当然另有某丙某丁,并非由于贫病交迫,却为了酒色财气等事,—时困酒贪色,失财斗气,以致神志失常,忖头错误,朝着死亡的道路走去……如果丙丁都不是该死之人,活阴差就会接到上级命令,前往点化劝阻。有时寻死的人太多,活阴差本人忙不过来,无法分身,就必须随机应变,施用阴拖阳推法术,分别催促有机缘的过路行人,把丙丁二人都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使适逢其会的救主,在无意中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此外,有的人年届耄耋,或已享得期颐遐龄,而齿牙无损,白发转乌,精神矍铄,登山如履平地,号称人瑞。于是孝子贤孙争来为他祝寿,筵开百桌,大宴亲朋,兴高采烈,欢声雷动。不料这件事惊动了活阴差,就报告上去。阴官照例查阅死簿,立即发现这寿翁早该魂归地府,那当然是阴官自己疏忽了前者大限已过,也可说他是糊涂透顶,忘记了派黑无常前往勾魂,以致无端端让此翁成为漏网之鱼,多活十有余年……阴官想到这一错误,非同小可,不禁大惊失色,但为了弥补过失,他不动声色,暗中另委亲信鬼差,当夜出动,把这寿星公的魂灵勾去……次日,地方上传出消息,某人昨天做寿。当晚无疾而终,不知此中原因者,都感到惊异,还以为此公多饮了酒,或多食了肴馔,大吃大喝,超过食量限度,以致肠胃阻塞,消化不良,引起死亡,子孙为他祝生庆寿,反速其死,怎知那也是活阴差的杰作……”
  “阴阳子,如果子孙不为此翁祝寿,他也许还能继续活下去,是吗?”
  “也许他再活二三十年大有可能。除非他隐匿于乡村僻地,离群索居,不问世事,否则他迟早要被阴官查出的。其实,那寿星公根木不知道自己已为阴官所遗忘,不然的活,他肯定是不会让子孙这样做的,”
  “被阎王遗忘的人们多下多?”
  “多不多,也很难说。事实上世间老人往往在做寿之后,不久便告死亡,虽冥冥中自有定数,但谁知不是为活阴差所算?所以,我认为得享高龄的人,若无必要,还是避寿为妙。”
  “是的,我的观点与你相同……年老之人,旧俦凋零,起居寂寞,生有何欢,死无所惧,但生死大事,好死不如恶活,若非天禄已尽,何必先向阎王作报到的预兆?有许多老年人不明此理,往往;自炫遐龄,兴趣勃勃,举行寿宴,其实,大可不必。子孙为长辈祝寿,事关孝道,未可厚非,但老人自己不妨严词推却,最多限度集合家人供应素面素斋,略为点缀,避免广请四邻八台,惊动亲戚朋友,热烈庆祝,徒耗金钱,又丧物力。如果那些寿翁之中,或许有—二个是被阎王所遗忘的人,那么,阴阳子,你说得不错,他们做生,等于送死……
  还有,阴阳子,刚才你所讲的,那阴官因—时忽略,忘记勾魂,使阳寿已满的人,应死未死,给他白白地活了多年,这种过失,依照阴曹法律,应该怎样处罚?”“阴官失职误事,是要严厉惩办的,例如:撤职,罚俸,受刑,服役,或投胎为人,夭折而亡,不过阴律虽严,也有空子叮钻…’“哦?谁敢如此大胆,竟敢走阎王的法律漏洞!”
  “王行,你听我讲下去……大限到来的人,但届时丧门尚未光顾,可能有几种原因:阴官失眼,检查死簿,不够仔细,未将那该死的人列入黑名单内;或阴官事忙,忙中有错,忘派丧门前往勾魂;或因那‘应亡人’是阴官生前的恩人,子孙亲戚,或良朋好友,所以阴官徇情,涂改死簿,以—字改为十字,或以—改二十,甚至为三十,诸如此类,甘犯法纪,企图私赠阳寿。上述情况,如被发觉,阴官立遭扣押,先查其失职之处,是否故意,抑无意造成?当然,故意罪较重,无意罪较轻;若是阴官徇情枉法,涂改死簿,私增应亡人的阳寿,那是知法犯法,罪不容赦,他就将被处极刑,可能连鬼也没得做……此外,阴曹再要查核那‘应死未死之人’在生前多活的年数内,做过了多少善事,干过若干恶事,善恶是否可以对销,功过能否相抵?假如善多于恶,按律阴官免罪,而有关的‘应死未死之人’也可免罚,阴官就凭这一条法律,钻空子,通关节。若恶多于善,阴官阳人同处应得之罪。”
  “怎么叫做应得之罪?”
  “这个……这个……我倒不曾研究过。详情无可奉告,但我可询问活阴差朋友便可知其究竟。”
  “没有关系,你不必急于去问……现在我想知道,阴曹勾魂,找错了对象,以致阳间死错了人,这种情况有否发生过?”
  “不但有,而且很多……”
  “哦?清你快些说下去,那一定是很动听的。”
  “王行,你看过聊斋志异,子不语以及阅微草堂笔记吗?”
  “看过,但那些讲鬼的故事,都是捕风捉影,乱话三千,不足为凭。”
  “不可能都是无中生有。我以为多少必有些事实根据。”
  “那么,除了古人所讲的人死复生之外,你能否提出别的事实?”
  “可以,但讲由我讲,信不信由你……”
  “那当然……你讲吧。”
  “我的族伯,姑隐其名,本是强横霸道的人,后来生了一次重病,危险程度已到达了只剩一口气,当他患病时期,一忽儿全身发热,肤呈灰色,嘴里突然大声道:‘我要窜火门去了’,说完话,就呼呼沉睡。不久,他从睡中惊醒,低声道:‘我要钻入水门去了’,于是又睡熟了,身上流汗不止,衣裤湿得好俾在水里浸透似的。又过了—会,他—边哀声呼痛,一边叫喊道:‘我要进入乱箭门去了。他说着,全身随即陆续地出现了许多红疮,密密麻麻,犹似蜂窠,又好比箭创。于是群医束手无策,暗示病人的家属准备后事。过了二天,他果然断气,但在六小时之后,那躺在灵床的尸体忽然讲起话来,有气无力地道:“肚子饿了,快拿粥来给我吃……他死而复生了!”
  “哦?有这样的事?是否阴官捉错了他?”
  “他只肯讲阳寿未满。”
  “那么,不是捉错……”
  “是捉错的。”
  “此话怎讲?”
  “后来由于他的九岁儿子传出消息,我才得悉详情。”
  “哦?那孩儿讲些什么话?”
  “他对我说:‘我听到爸对妈讲,爸在阴间窜火门,钻水门,过乱箭门,吃了许多苦头,后来阎罗大王查出爸还有二十多年可活,就放爸还阳,要爸做好人,还告诉爸不许在阳间乱讲阴间里的事情……”’
  “孩子是天真的,想来不会说谎,”
  “我也这样想,从此之后,族伯的性情也改得非常和善,近邻远村的人,对他都称呼仁翁,”
  “不过,阴阳子,我认为你族伯的那件事可能是冷热病作祟,使他神经错乱,幻出梦境,所以胡言乱道,其实这也不足以证明阴曹勾魂错误的事实。不但如此,我甚至不相信,阴间有阎罗王的存在,除非我能代替一次活阴差职务,亲自考察一下。”
  “你说来说去,只想做活阴差,是吗?”
  “不错……请你帮助我,去向你的活阴差朋友说项。让我王行替他到阴间路上去走一遭。”
  “抱歉之至,我无能为力。”
  “你不肯?”
  “不是不肯,因这种阎王路不是每个人都能走得……同时,我的活阴差朋友也作不了主。”
  “为什么?你不是做过他的替工吗?”
  “是。”
  “你做得。我做不得?”
  “他信任我,不信任你,而且做活阴差替工也要先由阴官批准。”
  “你的意思是:他只能推荐,准或不准,是要阴官决定。”
  “不错。”
  “那么,你何不请他介绍我去见阴官?”
  “不行,我不是已说过:“我友活阴差与你素味平生,怎肯冒失地介绍你去见阴官?”
  “给他—笔介绍费如何?”
  “也不行,这是行贿,他绝对不会接受……总而言之,对你来说,此路不通。”
  “另有别的办法吗?”
  “没有。”
  “你想留难我?”
  “不敢。”
  “那么,你的活阴差朋友姓甚名谁?”
  “四维二火。”
  “罗炎?”
  “是,你认识他Y”
  “不认识,可是我听到他的大名,如雷贯耳。”
  “你想自己去看他?”
  ‘不,我也不敢。”
  “为什么不敢?”
  “听说此公不太好惹……他比阎王更难相处。”
  “你知道就好……所以我叫你死了这条心吧!”
  “不,我一定要达到目的。”
  “我倒要问你,有什么办法达到目的。”
  “另钻门路……喂!阴阳子,你说的那阴官是谁?”
  “黄大仙宫的首席神探,不知其名。”
  “啊唷!是他……”
  “怎么,王行,你知道他的厉害吗?”
  “知道……这神探也是个难缠的角色,不过,我有通神办法。”
  “什么办法?……是不是用钱?”
  “不……再钻门路。”
  “哦,你用什么法道?”
  “我可以向黄大仙初平打主意……”
  “嘿!王行,免了吧!你想打他的主意?”
  “怎么?不可以?”
  “当然叮以,不过这是徒劳无功的。”
  “阴阳子,你不要小觑我王某,我和他有直接的交情。”
  “这倒看你不出,你竟然与黄大仙攀起交情来了。”
  “你不相信?”
  “不。”
  “你听我讲……当年黄初平尚未成为正神,在中洲四川丹溪牧羊,我已认识他了…”
  “王行,你不要信口雌黄,胡吹乱讲。黄大仙几岁,你几岁?你在什么时候队识他?”
  “阴阳子,你听我说下去……当年黄初平在本乡牧羊,巧遇道士赤松子,后者把他和羊群携往中洲金华山石室中,修道成仙,他的羊群也得了道气,变为金华山的白石,继续修炼。
  后来一部分羊群,道心不坚,被黄初平驱逐出境,各白去世胎为人。”
  “哦!你是羊精投胎?”
  “不……是白石。”
  “何以为证?”
  “无以为证……不过,三十年前我入籍魔国,经过三查四核,在妖魔录中说我王行是金华山的白石辗转投胎为人。”
  “哦?这样说来,你与黄大仙确有一段渊源。”
  “阴阳子,依照你的看法,我有做活阴差的资格吗?”
  “这也很难说……你千思万想,要谋活阴差职位,究竟有何目的?
  “没有什么,我不过是为了好奇而已。”
  “只怕你不仅是为了好奇而已吧!”
  “这个……这个……阴阳子,我也不瞒你……我想到阴间去找一个仇人。”
  “仇人?你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
  “没有。”
  “杀妻之恨?
  “不是。”
  “那是为什么?
  “此人破坏了我的道行。”
  “多少年数的道行?”
  “四百九十九年。”
  “是怎样的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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