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群魔乱舞
2025-06-17  作者:楞严阁主  来源:楞严阁主作品集  点击:

  除了幺凤面呈重霜,一声不响之外,大二三四姊妹们都各满面春风,高兴地异口同声请他坐下。
  但那浪子并不立即就坐。他笑嘻嘻,用手指指着另外在那边的一桌,走了过去。
  原来那边的一桌坐着龙家的兄弟们——八位太保。
  只听得那边发出一片热闹的声音。
  “浪子!你几时来的?怎么那天你不告而别,什么事?”
  “罚酒,罚酒!”众太保七嘴八舌地嚷道。
  “好家伙,浪子!过来,过来,坐坐……”又是不知道其中的那一位太保发出声音。
  “对不起,对不起!各位弟兄,你们都好!那天愚兄有些要事,来不及向你们辞行,对不起……”这个浪子又在打躬作揖地道歉,博取大家的宽恕。
  “不行!说一句‘对不起’就算了吗?不行,非罚酒不可!”
  “好,愿意罚酒……”
  一杯斟得满到不能再满的美酒已经送了过来,浪子一饮而尽。
  “再罚……”
  只见那浪子摇摇双手,并且指一指那边龙公凤母,说道:“那边有事,愚兄回头再来。”
  他说完了话,拔足就跑。
  只听得又传来一阵声音。
  “好家伙,饮一杯就走,哈哈哈……”
  “你回头要来呀!嘻嘻……”
  “不来,我们要来抓你!哈哈哈……”
  “浪子……嘻嘻……”
  水上浪子向龙家八个太保打过招呼之后,连忙回到龙公凤母那桌,坐在原来是神龙太保的位置上。
  在他的右边是幺凤,左边是凤母。浪子向幺凤要了酒壶,替龙公凤母斟满了酒,又替自己也斟了—杯,然后捧着酒杯,立起身来,说道:“小侄借花献佛,敬祝伯父伯母二位大人,万福金安,万寿无疆。小侄光干杯,先干为敬。”
  龙公和凤母看到那浪子礼貌周到,心中甚喜,连忙双双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二老之中,以凤母心里更为喜悦,她也不让龙公开口,又抢先道:“贤侄到底是从上界来的,知礼识理,多谢祝词。”
  浪子又拿起子壶,先替大凤斟酒,大凤略为起身,连声道:“不敢当……”
  浪子又依次给二凤,三凤,四凤和幺凤斟满了酒,最后替自己也斟了一杯,然后把壶放下,捧起自己的酒杯,笑嘻嘻,对着五凤姊妹们,说道:“五位贤妹,上次愚兄不告而行,实有不得已的苦衷,还望各位贤妹见谅,今日重逢,让愚兄先敬一杯,以赎前愆。”
  大二三四凤个个美目含情,心里欢喜,各自举起酒杯,准备陪饮,惟有幺凤翘起了嘴唇,按杯不动,理也不理。
  “小妹,怎么啦!为什么不高兴?”浪子一看形势不妙,连忙小心而且带着不安的声调问道。
  “没有什么,不过,你说有不得已的苦衷,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你不妨先讲一讲。”
  幺凤生气地道。
  “愚兄有仇人寻上门来,因此……”浪子话未说完,话柄已被幺凤打断。
  “什么仇人,何事寻仇?一定是浪子野心,除非惹桃拈李,争风吃醋,见不得人,否则,决无难言之隐……”
  幺凤心直口快地道。
  “小妹不得无礼!”龙公截断幺凤继续说下去。
  这时,水上浪子已经被幺凤说得面红耳赤,因她话中带骨,自己心里有数,好在龙伯伯已经喝断了她再说下去,免得自己当众出丑,于是他讷讷地道:“小妹,小……小妹!等一会愚兄坦白……
  坦白告诉你,现在先敬你,敬你一杯,来,来,我先干……大妹,二妹,三妹,四妹,来来来,小妹!—齐干杯!”
  “如果你不坦白告诉我,我们……我……我们不理睬你。”
  幺凤终于一边说,同时也拿起酒杯,和大家一同干了杯。
  水上浪子一看幺凤肯饮酒,心里高兴得无法形容。
  正在这时,忽然听得黄衫客报告:“游艺节目开始——天魔舞。”
  厅里立刻发出一阵轰天似的掌声。
  在筵席对面的巨型舞台上,卷起了红色绣幕,迷人的音乐也悠扬地演奏起来,但出人意外的,通天教主和玉猴却连袂而起,步出大厅,显然,他们是到内宫去商量要事。
  教主与玉猴一走,群妖诸魔众人物更加无拘无束,得意忘形了。爱酒的开怀痛饮,美酒供应不绝;爱色的个别去找寻对象,但最多只限于谈情说爱,因这是国王的大厅,谁也不敢过份放肆;贪口福的,可以放宽裤带,大吃大喝,食物应有尽有,只要他们的胃纳强健;贪眼福的可以尽情享受丰富的文艺和武术节目。
  这时,台上已经有百余个绝色美女,婆娑起舞,她们的服饰五颜六色,个个裸着雪白的酐胸,嫩滑凝脂的大腿,环肥燕瘦,极为肉感妖艳。音乐也充满着色情的声调,观者如醉如痴,听者似迷似惑,有的怪声喝采,有的拍手叫好,有的评头品足,有的说长论短,这批妖魔人物大部分都给台上的那些美女疯狂了,暴露着男人的丑态,所谓色不迷人人自迷,何况那些美女也都是妖魔精怪,个个善于表演淫荡姿态,极尽勾引男性的能事。
  水上浪子风流成性,他对于那台上的艳舞当然兴趣极浓,眼光不时瞟向台上的美女。
  幺凤醋性最重,她看到浪子如此作风,心里有气,就用左肘在浪子的腰眼里重重地撞了一下,作为警告。
  浪子也很敏感,立即明白她的意思,所以,他就轻声对幺凤道:“小妹,我不要看这种艳舞,我们还是出去走走,呼吸新鲜空气,好吗?”
  “好!”
  幺凤说着,站起身来,临走时,她向四位姊姊抛了一个眼色。
  这是暗号,是她和四位姊姊预先讲定的。
  浪子临行,向龙公凤母和四凤姊妹们打了一个招呼之后,就与幺凤并肩步出厅外。
  在厅外的花园里,幺凤引导着浪子,走到一棵大梧桐的浓荫之下立定。
  浪子想来拥抱幺凤,吻她的小嘴,因她的撄口是他以前吻惯的。
  “拍拍!”两响,幺凤撩起玉手,重重地左右开弓,捆了浪子两记巴掌,声音清脆可听。
  “小妹……你这是什么一回事呀?”浪子苦着脸说着,他的左右两手捧着自己的左右面颊。由于幺凤落手很重,这二记耳光打得浪子的脸上热辣辣,又疼痛,又难过。
  “什么一回事?先得问你,你做得好事。”
  幺凤怒气冲冲地道。
  “小妹,愚兄知错了,该打该打。”浪子颇有自知之明,他早已明白幺凤打他的原因。
  “知错!太迟了。我恨你入骨,现在我要打死你。”
  幺凤一边说,一边又举起了玉手,要想再刮浪子的嘴巴子。
  这一次,浪子已有准备,连忙抓住幺凤的小手,哀求道:“小妹,小妹!请你抬高贵手,饶了愚兄罢!”
  “饶你?没有这样容易,你这个浪子野心,今天我要和你拚了,去,去见我的爸妈,你当我们是什么人?”
  幺凤说着,挣脱了他的手,又顺手抓住了浪子前胸的衣服,拖着他,气势汹汹,要同他向厅里走去。
  “不,不,不,小妹……小妹!我求……求求你,这使不得,有……有话好讲!”浪子心里发急了,哭丧着脸,哀声讨饶,一面赖着不肯走,双手捧住幺凤那只拉他前胸衣服的玉手。
  “你这不要脸的狂徒,你把我们姊妹当什么人?对你这种浪子野心,没有什么话好讲,走,走!有话到里面去讲。”
  幺凤说着,又要拉他走路。
  “不,不,好妹妹,我……我下次不敢了,我……我求你,求你饶我这一次,下次如果再……再犯……再犯……我宁愿给你打死。”浪子心慌了,他语无伦次地恳求道,脸上流下了冷汗。
  “下次不敢,谁相信你?”
  幺凤见到水上浪子发急,急得冷汗直流,她心里也有些不忍。
  幺凤这样对付浪子,都是她事前预先和她的姊姊们商量好的。
  所以现在他既已讨饶哀求,她也就适可而止,但态度依然装出严肃冷酷,大有凛然不可侵犯之概。
  “好妹妹,我真的,真的下次不敢了,以后你说什么,我都依你。”浪子诚恳地说道。
  “你的话,叫我如何信得过?因为你这浪子,见花爱花,到处留情,你的话岂能作准?”
  幺凤气呼呼地说着,一面放开自己抓他前胸的手。
  “好妹妹,真的,这是我心里的真心话,你不信,我发誓!”浪子道。
  他说完了话,连忙双手向天一拱,双膝一屈,跪倒尘埃,口中念念有词道:“皇天在上,下跪者散人水上浪子,今因犯了多情的罪恶,被龙家幺凤仙子发觉,蒙她宽宏大量,不加追究,衷心感激。为了报答她的大思大德,下脆者决心改过,以后她说什么,我做什么,不敢有违,倘将来再犯错误,皇天不佑,因恐口说无凭,特此郑重宣誓。”浪子罚咒既毕,叩了三个头,站起身来。
  “既然你肯改过,我就饶你,从现在起,你是否要听我的话?
  我说什么,你做什么?”
  幺凤道。
  “好妹妹,一定,我一定听你的话。”浪子道。
  “那么你以后对我怎样?”
  幺凤问道。
  “好妹妹!我以后一心一意对你。”浪子回答道。
  “除了我之外,你还敢见花爱花吗?”
  幺凤问道。
  “我不……不敢,决意不敢……”浪子答道。
  “你的心里只有我一个人?”
  幺凤问道。
  “是的。”浪子答道。
  “什么是的?我现在告诉你,除了我之外,我还要你同样对待我的四位姊姊,但此外,我以后不许你接近任何别的女性,你可答应?”
  幺凤大胆地道。
  “小妹!是你说错。还是我听错?”浪子吃惊地道,一边挖挖自己的耳朵。
  “我没有说错,你的听觉也不错呀?”
  幺凤说着,笑了。
  “呱,好妹妹,多谢好妹妹,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大恩大德。”浪子心花大开地道。
  他欣喜若狂,连忙深深一揖到地之后,走前一步,把幺凤搂在怀里,狂吻了。
  正在这时,从梧桐树后面,悄悄地出现了四个人影,连袂走了过来。
  浪子听到了步声,吃了一惊,抬头一看,原来是龙氏四姊妹。
  幺凤并不惊慌,因她早已知道她的四位姊姊躲在树后偷听。
  浪子连忙放开幺凤,举步迎了上去,大喜道:“四位妹妹,来得正好,我正要来请你们。
  刚才小妹……”
  大凤连忙打断他的话柄,说道:“不要说了,我们都已听到。”
  浪子连忙向四位风妹深深地作了一揖,然后开心地道:“本浪子蒙妹等见爱,三生有幸,从今以后,浪子回头,要做一个真正的好男儿。”他说完话,就从自己身边拿出了五颗龙珠——那些龙珠都是水上浪子传家之宝,从古代龙祖传下来,不知道已经传了几万年,乃是珠中之王,分赠龙氏五凤,作为私订终身的信物。
  五凤接过龙珠,珠光夺目,知是无价之宝,姊妹们心中甚喜,都各把龙珠妥藏身边。
  五姊妹随即交头接耳,窃窃私议.她们终于都从头上拔下夹发凤钗——那是五支玉质凤钗,可以合拢,拚成一只大凤钗,玲珑美观,栩栩如生,那也都是上界的宝物——郑重地交给浪子收藏。
  交换子信物以后,五凤和浪子都甚欢喜。
  幺凤对浪子道:“从今以后,我们姊妹之身都已属于郎君,希望郎君不要辜负我们的一片真情。”
  浪子拱手道:“妹等放心,从今以后,愚兄一定要做妹等的好丈夫。水上浪子那绰号不好听,我想改为水上郎君,表示愚兄改过的决心,不知妹等的意见如何?”
  五凤听说,芳心大慰,都甚赞成。

×      ×      ×

  在大厅中,天魔舞已经表演完毕,接着蛇舞开始。其实那蛇舞就是经过改良的古代“一字长蛇阵”,充分显示着作战的气氛。
  领导演出者是蚊魔王,因这是他的精心杰作,非常厉害,能够困得住千军万马。假如敌人攻击阵头,阵的蛇尾就会反击敌人,如果攻击阵尾,阵的蛇头就会进行回击,使敌受困,假使击其阵的蛇身,那么,阵的蛇头和蛇尾就能联合进攻,置敌于危。
  要破此阵,以前的办法是:同时攻击阵头和阵尾,使其首尾不能相顾,然后再用中央突破的战术,把那长蛇阵拦腰截断。
  可是蚊魔王却改良了古代的长蛇阵,它并不是以前老一套的战术所能击破。因此,他出口狂言,叫台下的观众——群妖诸魔众人物——前去攻阵,谁能击破此阵,可得黄金十万两,作为奖赏。
  当时就有许多观众上台破阵,但结果,都败下阵来,个个头破血流,轻伤重伤不一,忙煞了野仙安全子、白娘仙子和黑娘仙子,为他们裹伤治疗。
  当然这不是正式的战斗,否则,他们早已送命。
  摆阵和破阵的场面非常伟大,台上有一百多人,双方虽非真的战争,但破阵者都要想拿到赏金,个个施展全力。
  那长蛇阵包含着无数的变化,而破阵者仍用老一套的办法,结果他们就大上其当,受伤败回。
  至于长蛇阵如何变化,现在暂不说明,要等到以后天仙两国举行千年大比,蚊魔王摆没此阵,大闹考场时,再行补述。
  蚊魔玉领导演出蛇舞,非常成功,胜利下台,得意洋洋,因上台破阵者,不乏道行和武功高强之辈,所以台下观众连声喝彩,纷纷上前道贺,大家都对那蚊魔王另眼相看。
  这时,黄衫客又报告:“本国第“歌唱家——歌后葡萄仙子独唱,‘警世歌曲’。”
  厅中顿时爆发了一阵热烈的鼓掌。
  警世歌曲在古代很是流行,犹如后世劝人为善的那一类诗歌,词浅意深,不但大家爱听,而且都会唱和。
  音乐开始,听众肃静,歌后即将出场,又是一阵响亮的喝彩声。
  那时,忽然绣幕上移,台上出现了一位亭亭玉立的美女,戴着漏孔的粉虹面纱,包住了整个面部,不见庐山真面目,这是大煞风景的,因为看她的衣裳,是紫色绸衫绛色裙,七寸金莲裙下露,看她的发型,是云鬟高髻流行妆,红钗绿簪装扮俏;看她的姿态,是蛮腰窈窕不禁风,一朵艳丽紫牡丹,看她的双手,是十指纤纤如春笋,白里透红爱煞人。”
  她开始唱了!
  “人穷只图利,人富复米名。名成兼利遂,犹作姝锱争。
  何物为主使?难填欲壑盈。铜山僵饿死,金谷惨剧生,人间万恶事,为贪名利营。成都卖卜客,百烽心自清。”
  葡萄仙子的嗓子美妙权了。她全神贯注,从丹田里发出抑扬顿挫的曲调,配合着声韵和谐的音乐,使听众有抛弃名利,置身物外的感觉。
  座上的听众——都是妖魔人物,顽恶不化之辈,但竟然也能受到她歌声的感染,只少暂时不作争名夺利之想,可见音乐歌曲感人之深。
  一曲既终,掌声不绝。
  “再来一个……再唱一支……”
  厅中的听众都要求葡萄仙子再唱。
  黄衫客报告:“葡萄仙子再唱:‘桃花诗歌’。”
  “好……桃花诗歌……”
  “我们要听桃花歌……”
  听众又叫喊了。
  音乐开始,接着葡萄仙子唱道:“桃花笑春风,风憎桃轻薄,一阵飘扬处,缤纷虹雨落;花也本多情,风何太狂虐,可怜美人颜,难保长绰约。刘郎不归来,无主身谁托?何处是仙源,历乱盈溪壑。”
  桃花受人轻薄,蒙千古不白之冤,这篇诗歌独反其意,不失温厚之旨,可能是那葡萄仙子自感身世,因此,她唱出那凄侧悲哀,富有感情的曲调,一曲既终,顿使听众黯然不欢,似乎也变成了多愁善感,分扭她的忧郁.从葡萄仙子凄凉的歌声中,他们想像到她在哭泣了,所以大家心里难过,并且都很关心,反而忘记了拍手喝彩。
  “请葡萄仙子把遮脸的面纱拉开……”
  “我们要看仙子的真面目。”
  “她为什么不拉下面纱?”
  “我们的仙子呀!你是西施王嫱,还是嫫母无盐?”
  “她一定是母夜叉,盾则她决不会戴着面纱……”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用面纱遮脸,必是丑女无疑。”
  听众中涌起了骚动,争论和辩论声音嘈杂,大家都要求葡萄仙子解除面纱。
  他们一方面要看清楚她是丑还是妍,另一方面有些妖魔人物已经开出了赌博的盘子,盘口是丑三对妍五。
  当听众提出要求时,那仙子不声不响,轻盈地回转她美妙的身子,想要往后台走去。
  “不行,不许走!”
  “留步!行不得也,妹妹!”
  “我们一定要看到你的面孔,不管好看或难看。”
  听众大声呐喊,坚决要看到葡萄仙子的尊容。
  “天生丑女,不足一观,请免子罢!”仙子轻启玉喉,委曲地恳求道。
  她这几句话使赌博的盘口立刻改为丑二对妍十了。
  “不行,非看不可!”
  “你越是不让我们看,我们越是要看……”
  “不要装腔作势,快些自动把面纱拿下来!”
  “好,你不拉下,我们来拉!”
  听众吵闹不休,有几个妖魔人物,居然不约而同,飞跃登台,准备动手拉掉仙子的面纱。
  仙子畏缩地后退一步,连续摇手道:“我拉,我自己拉,请你们不要动手!”
  “哈哈……嘻嘻……吃硬不吃软……嘻嘻……哈哈……”
  那些上台的妖魔人物听到仙子自己肯拉面纱,心里高兴,边笑边说,跳下台去等侯。
  不计其数的眼睛都全神贯注地盯着葡萄仙子。
  只见那葡萄仙子伸出玉手,把面纱解除,她的真面目立即显示在炯炯的众目之前。
  “呱!好标致的面孔呀!施脂太赤,施粉太白,美极了!”
  “啊,美目盼兮,真绝妙佳人也!”
  “我从来不曾见到过女人有这样漂亮的容貌,回眸一笑百媚生,太悦目了!”
  “比玉面狐女还要好看了,倾国倾城,实是难得!”
  “这娘子,如此美丽,还说自己是‘天生丑女’,害得老子们输钱……”
  “这一定是骗局,为什么她自己说是丑女?”
  大厅里的群妖诸魔和众人物争吵,笑骂,纷纭不一。赢钱的当然哈哈大笑了,输钱的不但大骂山门,而且还要上台去责问葡萄仙子,是否串通作弊,造成骗局。
  这时,黄衫客报告道:“请诸位肃静!查葡萄仙子本是罗刹小邦出身,该邦早已被别的部落并吞。众所周知,罗刹邦的习惯,以妍为媸,以丑为美,吾人认为美者,在罗剃邦适得其反,所谓逐臭者以臭为香,就是这个道理,因此,罗刹邦只重形貌,不重文章,如果面目狰狞,形貌怪异,犹如夜叉那样,便可做大官。反之,容貌美好,却被当作怪物,只准担任低微的工作。所以,刚才葡萄仙子自称丑女,这是她的本性来能忘怀她以往的观念,这种观念在她的心目中已经根深蒂固,一时很难改变。由于这个缘故,诸位如果要责难她,那是不公平的。”
  “啊!原来如此,仙子呀!我错怪你了。对不起。”散人萧山子高声道歉。”
  “唉,我输实了。”西方精煞之一名叫陈巴大头叹息道。
  “仙子……仙子呀!你太美丽了,我要娶你……娶你为妻。”东方妖煞之一姓李名元,号赤鼻,得意忘形地叫喊道。
  “我要娶她!”南方魔煞之一,火头陀连忙抢着道。
  “喂!老兄,我先讲的,由我先娶她。”李赤鼻提醒火头陀,表示自己有优先权。
  “你用镜子先照一照你的红鼻子,癞蛤蟆怎好吃天鹅肉?”火头陀反唇相讥。
  “你这丑头陀,恶和尚!妖魔国里笑话多,和尚开荤想天鹅。”李赤鼻以牙还牙,他把讥语原封回敬。
  “赤鼻佬,本头陀还俗。你管得了?”火头驼怒道。
  “不许争!还是由本散人娶她,比较适合。”散人白生道,他也想分一杯羹。
  “你们不要吵,葡萄仙子乃是大众情人,岂能随便由你们信口雌黄?”黄衫客喝断他们的争论,接着他又报告道:“太古鲸神要求葡萄仙子再唱一阕,以娱众宾。”
  说到这位太古鲸神,来头不小,他本是洪荒时代的鲸精。
  当时地壳变动,陆地发生大地震,海洋发生太海啸。由于劫数关系,陆地上的巨型岩石震到海洋里,把鲸神的头脑击伤,昏迷不醒,使他现出了原形,变成一条长约二百里、阔五十里的大鲸鱼,在东海之滨浮卧着,一动也不会动,好像进入沉睡。
  这样经过了许多年数,鲸身密密层层地生上了无数的海苔与海贝,同时由陆地随着水流冲下海去的泥沙,又都堆积在鲸背和鲸身上。
  有了泥沙,就长出了花草树木。
  年数越过越久,泥沙也越堆越多,越积越厚,而花草树木也愈加茂盛,把这条巨鲸俨然形成为一座有森林花草的海岛。
  这样又过了无数的年代,陆地上的渔民在东海驾舟捕盘,见到这座海岛风景优美,土地肥沃,是一个居住的好地方。所以,为了捕鱼方便,就纷纷在这海岛上建造几间简陋的茅舍竹屋,作为栖息之所。后来,渔业逐渐兴旺,他们索性把家眷也搬来居住。
  这样又经过了无数的年份,子子孙孙传接下去,岛民越来越多,房屋随时加建,渔业也更为发达。
  再过了不少代数,海岛上的人口愈加繁殖,差不多有一二万人,形成了一个小部落,因此,原来的屋舍不敷应用,新的建筑物也陆续增加。
  最初,他们的祖先建筑茅舍竹屋,后来子孙的生活比较富庶,遣的是木屋.又后来,居民造起砖墙瓦屋。再后来,由于岛上海风猛烈,有时还要遭到飓风侵袭,往往把砖墙瓦屋吹塌,所以,一般富有而聪明的渔民竟然异想天开,想到建屋可用铁柱,比较坚固,又能抗拒飓风。
  用铁柱造屋,必须打桩入土。因此,他们雇用许多工匠,铸造铁柱和铁桩,把铁桩硬劲桩入海岛的土地下层。
  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得到:这样做法,闯大祸了。
  那条昏迷沉眠了几千万年的巨鲸,不知己身已经形成了海岛,它忽然被渔民建屋的铁桩打入鲸背,觉得非常疼痛,因痛而醒,由醒而动,鲸身一动,岛民大惊失色,以为是地震了,太哭小喊,群呼救命。
  那无情的巨鲸摆动鲸身,一刹那,钻入海底,无数岛民,不论老幼男女,除了极小部分赶快驾船尚能逃得性命,成为劫后余生之外,大部分都已葬身鱼腹。
  海面上漂浮着许多树木花草,其他一无所有,但当时沿海的人都认为是海岛陆沉,历史家也作出这样的记载。
  他们哪里知道这海岛的陆沉乃是鲸精作祟。
  现在这个罪孽深重的太古鲸神,似乎对葡萄仙子很有兴趣,想动她的脑筋,所以他向黄衫客疏通,讲些情面,请求她多唱一曲。
  葡萄仙子知道太古鲸神道行高深,法术无边,在妖魔国极有地位,此刻他要求自己再唱,这是义不容辞的。
  音乐开始,仙子调整一下歌喉,唱了一曲“放歌”。
  “虹日难照阴山阴,明月最引愁人心,卞和献璞遭刖足,季子上书因尽金。向秀笛,嵇康琴,纨扇赋,白头吟,曲调抑扬声凄怆,此中寄托一何深?才人怨女血和泪,千古同情有知音,事不关己谁怜惜?听时未必泪沾襟。
  我欲问天天不语,天何梦梦与沉沉?”
  歌声悲惨,音调凄切,仙子一边唱,一边流泪,使听者愁眉不展,心襟不畅,大家都觉得奇怪,为什么那葡萄仙子专唱悲歌?
  座中有许多妖魔人物,都怀疑她的身世,认为她本身必有一段血泪史,她无形中终于获得他们的同情了。
  那时,妖魔国野仙集团中的首领大夫子,是个正派人物,性情温和,心肠善良。他听了葡萄仙子的歌曲,凄凉悲切,极为感动。他忍不住站起身来,走到黄衫客的身边,向黄衫客附耳说了几句话,同时,那妖魔国的邪派首领,千手老怪也走到黄衫客的身边,轻声地讲话。
  这两位人物,一正一邪,竟然不约而同都对黄衫客谈话,很显明的,他们必有重要的事情。
  只见黄衫客面对他们两位,鞠躬如也,态度必恭必敬。
  于是黄衫客报告道:“大夫子和千手老怪两位前辈,都想查询葡萄仙子的身世,请仙子用歌词明白唱出。倘有委曲冤情,当有两位前辈代为伸雪。”
  大厅中立时响起一阵欢呼声。
  那葡萄仙子把明亮的眸子分别向大夫子和千手老怪作了一个感激的注视,于是她随着音乐的节拍,唱道:“千山万径路难行,百里蛮区五里平,六日期雾三日雨,二天雾霭半天晴。淡月浓烟笼水绿,土人未改古风俗,出作入息来往勤,餐风饮露忘荣辱。可怜岁岁苦用兵,年未及壮即从征,纵有老农锄陇亩,南阡北陌荆棘生。
  前年我从故乡过,曾在酒家门前坐,十间茅屋九间倾,八个布衣七个破。少女丁男笑语频,载歌载舞喜相亲,蛮妇阁中怨离别,朝朝暮暮祷笛神。忽闻野外吹竹笛,凄切声凝节堪击,碧溪曲折水潺潺,古家纵横春寂寂。
  我感此景意悄然,自叹飘零复自怜,愿将萍踪寄流水,何必彷徨恋徽边?”
  原来那葡萄仙子是罗刹小邦邦主的女儿,由于她生得貌如天仙,太美丽了,但却被族人视作丑女妖怪、下贱、祸水等等,所有最恶毒的名词都加诸她的身上。
  因为罗剃邦人的审美观点和常人恰正相反,葡萄仙子就成为此中的牺牲者,为本邦所不容,结果她终于被逐出邦,投入魔域,屡逢机遇,修炼得道,列入野仙品级。
  后来,罗刹邦被邻邦的崛起部落侵略,邦主和亲属都遭杀害,邦族败亡消灭,而亲属之中,其实只有葡萄仙子一人硕果仅存。
  当时仙子身在邦外,消息隔膜,不知本邦已遭惨变,所以,她在得道之后,曾经化装回到本土,希望能够重见爹娘和族人,可是一入邦境,方才发觉事与愿违,因在那时,她才知罗刹邦业已变成“国破山河在”了。
  她见到荆棘铜驼,举目无亲,徘徊良久,不胜禾油麦秀之悲。
  她自感身世凄惨,于是在诗歌里申诉内心的悲哀。
  在这首诗歌里,葡萄仙子首先反映了本邦是在群山之中,荒边僻壤,地理环境很差,而且天时的条件也坏到极点,可是人民却都是古朴善良,勤俭耐劳。由于少壮都被异族强征当兵,邦内只剩一些老人耕种,生产力不够,许多田地都荒芜了。当仙子重临故土,坐在酒店门前,看到残垣旧屋,百姓衣衫破烂,虽有天真无瑕的少年男女,不知亡邦之恨,还在欢笑歌舞,但许多闺中少妇,心里怨恨丈夫出征未归,难料生死存亡,只好日夜求神,保佑亲人平安。当然,在草莽之中,还隐居着爱邦志士,用竹笛吹出凄凉的曲调,怀念故邦,奈何河山依旧,邦事全非,许多亲友旗人早巳埋骨黄土了。仙子触景伤怀,复感自己孑然一身,行踪无定,所以她只好又黯然重离邦土。
  现在,葡萄仙子唱完此歌,向群众鞠了一躬,冉冉地走向后台而去。当时,厅中的群妖诸魔众人物发出像暴风雨一般的掌声,喝彩欢呼声和叫啸呐嘁声。
  他们之中,感想不一,有的觉得她的歌喉犹如莺转鹂啼,韵音润稳,唱到凄凉处,令人情不自制,凄然落泪。
  有的觉得她的歌词是节短韵长,古致历落,大有齐梁间歌曲遗意,可称佳品,但他们不知道这首歌曲是谁所作,想来想去,妖魔国实无这种人才。
  有的觉得这手首歌音韵协调,颇似长庆体,而且作此诗歌者,必是从生活实践中体验得来,很可能这是葡萄仙子自己的作品。
  有的评论她的唱工是:“快而不乱,慢而不断,高而能抑,低而能扬。”
  有的认为她的歌曲固然唱得好听,富有感情,能够引入入胜,但她的台型更妙,姿态没有摇摇摆摆,也没有冲前倒后,或偏左斜右,真可说是“端庄杂流丽,刚健含婀娜”。
  有的根本不知道什么叫音乐,什么叫韵节,什么叫歌词,那些听众只感到她唱出的声音好像鸟鸣,听起来尚称顺耳。有的听众太不行了,他们毫无欣赏的能力,连好听和难听都分辨不出,只看别人欢呼叫好,鼓掌呐喊,于是他们也就跟着看样学样,随着大家拍手叫喊一番,凑凑热闹而已。有的听众更不像话,他们只觉得葡萄仙子是女人,是女人就好,何况是美妙的女人,那真所谓重色不重艺了。
  从大体上说来,那些听众之中,散人和野仙都爰好音乐和歌唱,欣赏能力较强,但妖魔精怪当然要差得多,他们不大喜欢高雅的歌曲,但最合他们的胃口,要算是“下里巴人”之类的俚歌,这很可能等于后世的“十八摸”歌曲,关于那一类的歌曲,他们不但爱听,而且也都会唱,可惜那仙子不唱那种歌曲,否则那些妖魔精怪,恐怕都要听得发狂了。
  “我们联合起来,要求那美人唱一阕‘下里巴人’好不好?”其中有些妖魔想发动群众,叫葡萄仙子唱妖魔国的流行歌曲,可是他们的计划,立刻就告吹了,因为黄衫客报告道:“猴戏开始演出。
  请各位注意!这出猴戏是猴公(玉猴)的精心杰作,内容是‘孙行者大闹天宫’,名为‘猴戏’.其实是一场真的战斗,天上诸神的武功以及我们如何击败他们,都要用戏剧的内容表演出来。由于我们总有一天要攻打天国,消灭诸神,所以,现在,我们必须要详细了解他们的武功路数,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原来通天教主除了要报当年宿仇之外,另有极大野心。他处心积虑地要消灭宇宙之间所有的国家,使他自己成为宇宙的主宰者。
  于是他开列了一份各国著名的群仙诸佛众神圣名单,作为假想的敌人,然后他再挑选本国道行高深,武功强大的妖魔人物,经过严格训练和教导,作为抗拒和进攻敌人的对象。
  不过,这个阴谋和野心,通天教主并没有时玉猴说明,因他顾忌玉猴反对,所以不敢说明。
  他只用掩护办法,请玉猴教导群妖诸魔众人物各种武艺,以击败上界的仙佛神圣为基本原则,但玉猴是何等的角色,他的智慧岂是通天教主所能蒙蔽?他早已洞悉对方的心意,不过,他为了显示自己的本领,同时,也静极思动,想要有些事情做做,以解多年的寂寥,所以,他对于教主的野心和阴谋,不但明知不问,反而加以赞助,欣然接受教主的要求。
  经过了多年的教导和训练,群妖诸魔众人物的道行武功都已突飞猛进,一日千里。
  后来他们又服食了仙丹、金丸、交梨、火枣等,道行愈加深厚,大多数已成仙体。
  因此,通天教主认为时机已成熟,心中甚喜。
  现在,他借“演戏”为名,假戏真做,练习战斗,一方面晓喻群下,暗示本国不久就要发动战事,使大家在心理上作好准备,以免临时慌张。
  金锣响处,战鼓雷鸣,假戏真做开始了。
  台幕上移,首先出场的是天兵们,个个生龙活虎,精干劲强,服色新艳,神态焕发,不比天国真的天兵逊色。
  天兵乘机显示一番本身的武功,然后分列戏台双旁站定。
  于是许多天将包括巨灵神、哪吒、杨截、李靖等数十演员相继登场。
  扮演天兵天将的角色都是妖魔的精萃,而扮演孙行者的角色却是玉猴最得意的首席弟子,名叫小夫子。
  此人的道行武功都已登峰遣极,深不可测,只见他身穿黄金甲,头戴紫金冠,手拿通天棍,脚踏金丝步云鞋,双目炯炯,两耳垂肩,熊背虎腰,意气飞扬,口齿清爽,发音响亮。
  好一个齐天大圣也!
  在戏台上,每一演员都全力显出本身的武功,因他们在事前都已接到上级的密令,确实地关照:这是一场真的战斗,伤亡在所不免,偶一不慎,就要当场受伤,作战不力,立即横尸台上,被杀者艺不如人?无话可说,杀人者也不算犯罪。
  因此,双方打斗,非常激烈,见招还招,各不容情,在震耳的锣鼓声中,顷刻之间就有若干演员流血受伤,扛下台来,自有医务人员代为包扎治疗。
  戏台犹如战场,打斗各出全力,观众看得惊心动魄,但为了印证功艺,他们都聚精会神,目不稍瞬,谁也不肯忽视每个演员的一举一动,尤其是那个扮孙行者的小夫子,他力敌群神,面不改色,可知其胜任愉快,显然,扮演群神的某些妖魔人物,其武艺可能还不及天上的真神,但小夫子的武艺已超过了真的孙行者,这是可以肯定的。
  现在暂时搁置台上,大闹天宫的武斗,再说道天教主和玉猴离开大厅,进入密室,他们正在商量如何进攻佛国。
  这是妖魔国的主要步骤之一,必须在最近要解决的问题。
  在碧游宫的密室中,通天教主和玉猴相对而坐.在中间的檀香木案上陈列着仙酒仙丹鲜果等珍品,他们且饮且食,悠然自得。
  通天教主首先发言道:“这次猴公出席上界,言论震动宇宙列国,武功慑伏仙佛神圣,使我国威势大振,这都是猴公的功绩,我不知应该怎样报答你。”
  玉猴谦逊地道:“大王不要客气,区区徽劳乃是卑职应尽的义务,何足挂齿。”
  教主问道:“佛国如来佛法无边,猴公竟然从容翻出他的掌心,但不知你除了太古毒针之外,还用了其他什么武功?其实他可施展无坚不摧的佛门秘技——大力金刚掌,把你在掌内震死。”
  玉猴笑道:“大王有所不知,我以前曾在佛国的藏经楼中潜影隐形,匿居百年,偷阅了各种经典秘笈,早已学全了佛法武功,因此,我当时一边用左手持针,刺伤如来的手心,一边以我右手中指发动‘大力金刚指’武功,直戳他的腕脉,叫他用不出劲,这就所谓以其佛之道,还治其佛之身,因为大力金刚指也是佛门秘技。”
  教主骇然道:“噢,原来如此!佛国伤了如来,力量大损,我们是否即可乘此机会,进攻佛国?”
  玉猴道:“最近还不可能。佛祖虽已受伤,但佛国的力量依然强大,其势未衰,我们若要进攻佛国,必须等待接引古佛和慈航菩萨率领金身罗汉、优婆塞、优婆夷等离开佛国,到下凡进行点化工作时,我国方能用兵。在天宫会议中,我曾用变相的声东击西之计,引诱燃灯古佛自己提出接引古佛率领大批佛员下凡的建议,所以,到了那时,佛国内部空虚,力量转弱,我们就可发动战事,乘虚进攻,胜利的机会较高。”
  通天教主心急地问道:“不知他们何时下凡?”
  玉猴答道:“根据我的推想,如来佛的伤势在五百年以内难以复元,他可能暂时退休,但阿弥陀佛不久或将摄政佛国。我料此佛嘻嘻哈哈,笑口常开,为政宽仁,无大作为。在阿弥陀佛当政后,接引古佛或燃灯古佛等就将下凡。”
  通天教主道:“这样说来,我们在不久的将来就要进行战事。
  大体上我已做好了准备,但不知我们是否还要补充一些紧急措施?”
  玉猴道:“我已在各方面仔细检查,觉得大王的准备非常充分,但目前还有两件事情要做:(一)从速收集百千万年的奇花异草,。
  山珍海宝等物,交与本国著名的炼丹大仙混沌子,会同太医院的野仙安全子,使用太上老君的炼丹炉,以及其他全部丹房工具,精炼各种神丹妙药,以备救治作战时受伤的战士;(二)等待小老先生到达本国,运用秘法,透露无字天书中的文字后,钻研各种阵图,武功,法术,以及配制武器法宝等。这二件事如能完成,佛国指日可灭。”
  玉猴生性饕餮,他一面说话,一面大吃仙果,狂饮仙酒,口中喷喷有声。
  通天教主道:“第一件事轻而易举,立刻可以做到,但第二件……不知小老先生何时降临本国?”
  玉猴道:“论时间,我想:不出三日,他就可到达。”
  教主大喜,喝了一口仙酒,道:“那好极了,我们决定等候上述二件事情完成之后,立即进行战事,攻打佛国……哈哈……噢!还有一事,我不明白。听说大师兄太上老君在天庭会议中,论到散仙和醉仙问题时,他竟然大发牢骚,火气极盛,且大声叫喊:‘……不管他们是仙,妖,或人类,见一杀一,见百杀百,逢千杀千,逢万杀万,杀杀杀……杀杀……杀尽为止,使他们永沦下界,不得超升……啊呀啊呀阿呀呀,气死我了……’他这种言沦,不但有失自己混元大罗金仙的身份,违反了过去一贯安静慈仁的本性,而且他简直是发疯了。
  我想不透他这样说法,是否故意做作或另有目的?”
  玉猴大笑道:“大王!太上老君毫无目的。他这样失态是暂时迷惑本性,那只不过是我对他做了一些手脚而已。”
  教主将信将疑地说道:“噢,这是不能理解的,他是第一混元大罗金仙哪,何至如此?”
  玉猴傲然道:“大王有所不知,在我的眼中,混元大罗金仙不值一钱。当时,我一边用精光之火烧掉了太上老君的胡须,一边我在火焰中试放了一些烈性的‘迷幻药气’,让他不知不觉中把它吸入鼻内,因此,历时不久,药性发作,他就迷失本性,顿时胡盲乱语,大先仙态。亏得他的道行特别高深,功力非常强盛,所以,仅仅受到短时期的迷惑,否则,嘿嘿!
  他有得出丑了!”
  教主心里暗惊,想道:“此猴智计百出,实在可怕,有他在侧,我难酣眠,日后我必除之。”但他的想法一瞬即逝,面上并不改色,因此,玉猴无法察觉,接着教主故意装出高兴的样子,赞道:“猴公法术高妙,如此做法,做得好呀!做得妙呀!全仗你的大力,替我出气,真使我万分钦佩,万分感激。但……我还不明白,如此妙药,不知猴公从何处得来?”
  玉猴道:“不瞒大王,我当年曾在神农氏的丹房里隐身匿居,十年之久,读通了他的百草全集,又化了百年的时间,上天下地采集了各种药料,后来又经过五百年工夫才炼成这种迷幻药气,可惜数量不多,只能使用三次,除了在太上老君身上用过一次,以后尚有二次可用,所以,此药万分名贵,我不肯轻易使用。”
  教主赞叹地道:“噢!原来如此。这药气确实宝贵,猴公神通广大,使我钦慕之至。”
  干穿万穿。马屁不穿,玉猴听到国王通天教主赞美自己,心中大悦,但口里却谦虚地道:“没有什么,好玩而已。”
  教主又问道:“还有一事,我也不明白,狮首力土竟能击伤我的二师兄——元始天尊,这也是不可思议的,不知其中是否另有玄机?”
  玉猴道:“大王不问这事,我也要报告。我早已算定在天宫会议时,可能有动武的机会,所谓有文事,必有武功,因此,我预先暗嘱千手老怪,要他在听到狮子吼声时,就必须出去做帮手。所以,当狮首力士大战元始天尊,他连发狮子吼声,那时,千手老怪已经运用潜影隐形之法,神不知,鬼不晓,在旁伺立,待机助战。后来,仙妖激战良久,狮首力士不敌,形势危急,天尊自以为胜利在握,却不料那千手老怪在暗中挥动冷拳,奋力当胸一拳,击中了元始天尊,使天尊当场吐血受伤。那时,狮首力士要下毒手,想夺取天尊的性命,但千手老怪及时阻止了他。‘不可,不可!
  他是我王的师兄。’这两句话,就是千手老怪说的。”
  教主道:“噢,现在,我都明白了。”
  玉猴道:“我们对大王的两位师兄如此无礼,大王不会见怪吧!”
  教主答道:“你们替我消气,雪恨,理当感谢,怎会见怪?想到当年吾师鸿钧老祖处处把我遏制,事无大小,无不偏护二位师兄,使我十分气恼,早想报复,怎奈他们两位沆瀣一气,万事联手,令我双手难敌四拳,以致事事吃亏。还有,使我痛恨的,就是当年我被他们在诛仙阵和万仙阵杀败之后,吾师不但不肯为我作主,反把我当着他们的面前责斥一番,使我在数千年以来面目无光,威声扫地,是可忍,孰不可忍?最可恶的,就是我师鸿钧当年强迫我吞服一粒焚肠丹,此丹常在我的腹中作祟。每次当我想及报仇时,那焚肠丹就会发出热火,使我的腹部万分难受。因此,我常为这事烦恼,若不报仇,心有不甘,倘一兴报仇之念,丹火焚腹,这种痛苦,我只能讲给你听,但不足为外人道,不知猴公有无治疗方法?”
  玉猴道:“让我想一想,可能有……”他停了一会,低头作沉思状。
  不久,他好像想到了,抬起头来,欣然道:“有了!上次我在紫霄宫匿居,在鸿钧老祖的摘记簿上看到,不过,这不是叫焚肠丹……好像是叫清心祛邪丹。此丹是用纯阳玄功炼成,神妙非凡,一入腹中,立即生根,水难消化。不生邪念,平安无事,若生邪念,丹发神火,顷刻焚身死亡。依我看来,在大王的腹中,一定是清心祛邪丹了。”
  教主顿悟地道:“不错,一定是了,但不知猴公有否在我师的摘记簿中看到治疗方法?”
  玉猴道:“没有看到,但不要紧,我有办法,不妨一试。”
  教主心急地道:“什么办法,请快讲?”
  玉猴道:“此丹是由尊师用玄功炼就,它能发挥纯阳神火,十分霸道,惟一的办法就是要你大王等待,到了水年水月水日水时,运用法术,化身一丈八尺,把你的五脏六腑扩大,然后跌坐入定,于是由我也施用法术,将我的身体缩成六寸,带着宇宙间阴气最浓的混沌地剑,从大王的口中进入腹部,以便我在大王的腹内使用地剑,轻轻地把那颗玄丹从胃壁上刮下来,最后我就带着玄丹,再从大王的口中出来。动此手术,是以水克火,以阴制阳,必能奏功。”
  通天教主听了,大惊,他暗想:“如果这猴头不怀好意,在我的腹内用地剑刺了几下,岂非我命休矣?”他疑迟一下,迷惘地道:“请问猴公,动这手术,有无危险?后果如何?”
  玉猴是何等人物,岂有听不出教主言中之意,弦外之音?他当即严肃地道:“我感大王知遇之恩,所以事事尽忠直言,竭诚效劳,但若大王心有顾虑,这事就作罢论好了。”
  教主听到这样说法,心里发急,连忙谢道:“猴公请勿误会,我毫无顾忌,对你更无疑心,要除此心腹之患,我决定遵照你的主意办理。”
  玉猴见到教主谢过,就心平气和地道:“在我的目光中,小小妖魔国的王位不足以动我之心,何况我生性放任,不惯俗务,这一点请大王明察,此外,你我既无仇恨,又无利害冲突,但由于双方志趣相投,又属同类,自能和谐相处,岂有害你之心?这一点,也望大王明鉴。”
  教主听到玉猴说话诚恳,内心也自觉惭愧,但他原是老奸巨猾,机诈百出的妖仙领袖,当然他知道如何应付局面,所以,也心平气和地道:“我与猴公虽是君臣,但我并不当你是臣,我与你谊属师友,情同手足,一切何分彼此,当年我从万仙阵铩羽而归,若无猴公相助,岂有今日?记得在那时,我曾想退位,要求你继任本国的王位,但你立即拒绝,从这一点看来,我现在岂有疑你之理?”
  玉猴道:“你能明白这一点,我们就好说话。”
  于是通天教主起身替玉猴斟了一杯仙酒,又替自己也斟了一杯,斟毕,他举起酒杯,与玉猴对饮。
  这时,他们又继续议事了。
  玉猴道:“在天宫会议中,玉帝邀我到密室谈话。承蒙他看得起我,要赐给我御宴全席,这一顿吃喝,我是要叨扰他的。此外,他又要我归化天国,封为混元大罗金仙,担任天国总监,督察宇宙万国,但我虚与周旋,未加肯定,仅说:可以考虑。当然,我这样对付玉帝,其中大有文章……大有文章呀!”他一边晃动猴头,一边说罢起身,屈身靠近通天教主的耳边,轻声地说了一篇大道理。
  教主听得面现喜色,连连点头,口中连呼:“妙极……妙极……
  就这么办……”
  于是玉猴替教主斟酒,自己也斟了一杯,又相对而饮,大家面对着面,笑嘻嘻,双方肚里有数,心照不宜。
  “请问大王!幽冥国的事情是怎么搞的?”玉猴忽然想起了这件事,开口问道。
  “这事我们做得非常得意,你不讲起,我倒忘记了。鬼国策动作乱,是我命令东南方鬼煞首领计真全权办理。此公不愧姓计名真,真所谓鬼计多端,鬼才纵横,实是不可多得的鬼头军师。鬼国作乱顺利成功,计真领导有方,居功第一,因为他预先布置了四件大事……
  (一)遣派百名部下(都是鬼煞)进入鬼国,混在鬼族之中,散布谣言,制造舆论,引起内部矛盾,构成上下仇恨,同时收买间谍,行贿鬼官,播传瘟疫,损害鬼民,唆动鬼差鬼工,罢役怠工,减低生产,广印冥钞,以假乱真,投机倒把,扰乱鬼国金融,屯积鬼货鬼粮,造成地府物资失调。这种勾当直接扰乱阴界社会秩序,间接是散布鬼国造反的种子。
  (二)特派百名鬼煞川流不息地偷渡阴界,混入鬼兵队伍。他们施用种种谄媚方法,奉承鬼官,又百般巴结鬼官的太太,因此博得上司的欢心和信任,使他们的职位渐渐高升,掌握机会抓住兵权,或施展别种毒辣的阴谋,只求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篡夺了军职,以便在时机成熟时领导鬼国的兵变。
  (三)指定百名经过严格训练的女鬼煞,鱼贯地进入幽冥区域,渗透了许多鬼国的公私机构。有的栖身在阎王判官或鬼吏的家里,充任女佣,使她们有机会在食物里暗下腐蚀性的药物。因此,有些阎罗王,判官,和鬼吏等都患上了慢性的神经麻木症。逐渐性的脑力衰退迟钝症,以及延缓性的骨格硬化症。有的女鬼煞在地府扮成高贵的优伶歌女表演淫荡戏剧歌唱摩摩之音,或以响导交际女郎的身份出现,引诱鬼官,人其彀中,做他们的外室情妇,露水情侣,不论是长期结合,或临时姘搭,甚至是零碎的肉欲供应,无不一视同仁,均表欢迎。
  她们的主要任务是促成鬼国上等社会阶级的官吏生活腐化,沉迷于酒色,懈怠政事,同时她们利用爱情,随时从鬼官鬼吏的口里或手中,骗取秘密的政治情报,以及盗窃或影印重要的国防军事文件。有的女鬼煞不惜担任老鸨,卖婆,女巫,淫媒,在鬼国厮混,并收养了许多阴间美丽的女鬼,从事娟寮妓院,燕子窠,私门头,以及创教设坛,播传异端邪说,腐蚀地府中下等官吏鬼民的意志。他们仅以低廉的代价,除了享受女色之外,即可吸食白粉鸦片,注射吗啡等毒品,助长肉欲精神,因此,螵客烟鬼接踵而至,门庭若市。有的女鬼煞串通了阴间的地痞流氓,黑色党团会员,恶势力份子,风雅淫徒,文教败类,善棍恶霸,以及一切不法的神使鬼差,蔑片打手,并贿赂地府的文武官吏,假借势力,互相掩护,官冕堂皇地开设有牌照的歌台舞院,赌馆酒肆,和没有牌照的教坊公寓,演唱话剧淫曲,舞蹈快慢狐步,喝雉呼廑,猜举行令,以及乱搞风流韵事,她们并非以牟利为目的,她们不过是要损害鬼国的民族健康,使他们醉生梦死而已。”
  (四)计真元帅亲串部属二百十二名鬼煞,在约定的日期,发动紧急行动,混入鬼国,而所有早已潜伏在鬼国的男女鬼煞三百名,也立即起义暴动,里应外合。他们把千古以来禁闭在地狱里,永不出头的一群恶魔邪鬼都释放出来,共同参加乱事,声势雄厚,同时鬼兵也叛变了,反过来协助攻破鬼国。因此,计真只用五百十二名鬼煞,好像摧枯拉朽一样推翻了鬼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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