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孤胆会群魔
2021-09-28  作者:江上鸥  来源:江上鸥作品集  点击:

  方以类聚,物以群分,吉凶生矣。
  ——周易·系辞上
  解:人有异类,各以其类相聚。物有异群,各以其群相分。异类异群矛盾对立,于是,吉凶生。

  参加齐鲁英雄擂的除了各行各派的高手外,还有乐安州汉王朱高煦派出的几名行家。他们是“青衫道人”司马伯、“黄衫道人”司马仲、“天猫”阮中林、“东洋魔”樱内明一……这几个人的使命不是打擂夺桂冠招亲。他们旨在发现武林高手,募集武林新秀。
  齐鲁英雄擂上留下的“鬼见愁”诸葛森,“芝罘飞鱼”殷天铜先受了招募,而“天下第一剑客”牛尾则因悄然离去,未能招募到。
  从徂徕山回到乐安州,向汉王朱高煦报告了天下又出一奇绝高手的消息。汉王如获至宝,一定要他们把他找来。
  但“东洋魔”樱内明一心中有私,他怕牛尾―来,使自己减色,从而动摇自己在汉王府的地位。于是奏道:“那小子其丑无比,在下怕他会惊了圣驾!”
  汉王朱高煦道:“是这样吗?”
  “青衫道人”司马伯、“黄衫道人”司马仲、“天猫”阮中林连忙称是,你一言,我一语将那人模样述说了一遍。
  汉王朱高煦沉吟了半晌方道:“孤王需要的是武艺高超之才,丑陋又怎么样?纵然是鬼样,孤王也要!”
  众人见汉王朱高煦求才若渴便不敢再奏什么,一齐呼应:“是!”
  “不过,孤王要的是真才实学,阮大侠!”
  “卑职在!”
  “你机巧灵活,孤王派你去找那位怪侠。”
  “遵命!”
  “樱内大侠,你的任务是考察!”
  “遵命!”

×      ×      ×

  却说牛尾离了徂徕山,翻过泰山,一路走的是深山大谷,游山逛景到了天下名刹——灵岩寺。
  他在灵岩寺少不了又是寻师访友。
  灵岩寺在泰山背幽绝处明孔山下,明孔山峭壁上有一圆形孔穴,大如车轮,中空通南北,远望孔中蓝天犹如明镜悬于峭壁。传说是当年杨二郎担山赶日时,用扁担穿凿出来的,明孔山北有两个褐色小山包,据说是杨二郎在此歇脚时从鞋肚里倒出来的沙子。这自然是神话传说。但李白到过这里却是千真万确的。寺中灵岩泉池边有他的题诗:
  远公爱康乐,
  为我开禅关。
  萧然松树下,
  何异清凉山。
  花将色不染,
  水与心俱闲。
  一坐度小劫,
  观空天地间。
  牛尾到了这寺、塔、泉、林、诗、书、佛、经无一不有的圣地,自然流连忘返。一直盘桓了数日,与深藏在白云洞中的达观禅师悟禅三日,方才出金刚殿向十里松走去,十里灵岩翠如荫,十里松林蟠曲多姿、遮天蔽日,自然又引得牛尾连连驻足。也正因为此,“天猫”阮中林等快马到了乐安州,向汉王朱高煦禀报后受命来寻,还能轻易找到牛尾的踪迹。
  醉中走上黄茅岗,
  满岗乱石如群羊,
  岗头醉倒石作床,
  仰观白云天茫茫。
  歌声落谷秋泚长,
  路人举首东南望,
  拍手大笑使君狂。
  …………
  牛尾吟着宋朝大文豪苏东坡的诗,悠哉游哉地走着,忽听有人大声呼喊:“英雄留步!英雄留步!”
  牛尾回首见是“天猫”阮中林,惊诧地问:“你是飞云浦的吧?怎么,找我回去招亲?”
  “见笑!见笑!恭喜大侠……”
  “喜从何来?”
  “我把大侠的绝技跟我们王爷一说,我们王爷要请你去见见,能被我家王爷看中那还不是一喜吗!”
  “你们王爷是谁?”
  “乐安州的汉王朱高煦!当今皇上的亲弟弟!”
  “喔!他呀!”
  “怎么样?”
  “不去!”
  “怎么?”
  “我是个闲散惯了的人,愿意四下走走,不愿在朝为官。当官,乌纱帽一压,实在是不自在。”
  “大侠此话差矣!俗话说:宁给英雄牵马坠镫,不给俗子当爹作爷。我们汉王是能征惯战的战将,征漠北、讨安南立下过赫赫战功,是文武全才的奇流。一生的爱好,便是结交天下英雄。”阮中林饶舌得很,跟在牛尾后面不停地咋咋。
  牛尾听完之后便驻足道:“足下莫不是神吹!”
  “哎!泰山不是堆的,牛皮不是吹的,我阮中林在江湖上也不是混了一天半日,吹牛总是要穿崩的,不信你可以到汉王府上去?一眼。”
  “你倒是说说,你家王爷结交了哪些英雄豪杰!”
  “这个么……”阮中林犹豫起来。
  “是秘密!”
  阮中林有他为难之处,说吧,牛尾不是圈中人。要告诉了他,他不去汉王府,岂不是把汉王府的秘密传了出去?要不讲吧,牛尾岂会跟自己走。他乌眼珠溜溜一转言道:“秘密倒也不是什么秘密,不过汉王府有个规矩,不在此门中,不得闻其详。大侠,你要想知道,就得……否则……会给你带来杀身之祸的。”
  牛尾嗤之以鼻。“那好,话不投机半句多,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说罢,转身要走。
  “天猫”阮中林着了急,“大爷且慢,我可以告诉你几个……”
  “讲!”
  “有‘长白雪貂’朴虎、‘海河狸’艾啸天……”
  “鼠辈!”
  “有‘东海三蛟’,‘鲁西四豹’,‘关东五杰’……”
  牛尾连连摇头说:“这些黑道上的三流货色,也是你家王爷的座上宾?”
  “是啊!”
  “靠这些人称英雄?”
  “怎么?”
  “玩笑!儿戏!当今天下奇人高手一个也没有,却让我去投他麾下?好了,我要去云游去了!”
  “天猫”阮中林本来道出这一大帮黑道上的人物,想以数量居多来唬牛尾一下,那样既不会泄露秘密,又可引起他的兴趣。他知道牛尾不是凡人,不同凡响,于是牵住牛尾的衣袖道:“大爷,莫性急嘛:三蛟、四豹、五杰在汉王麾下是一般人物,真正高手有‘东洋魔’樱内明一、‘青衫道人’司马伯、‘黄衫道人’司马仲、‘天魔煞’云龙子……”
  “这些都是邪魔歪道!据我所知,他们都不在王府里。”
  “这些高手同大爷一样闲散惯了,闲云野鹤到处飞。不过都是汉王的人,只要信鸽放飞,不论在何处都会立即赶回。”
  “好!在下就跟你去走一趟。只有一条,我牛尾离不了好茶饭!”
  “有!有!汉王府酒池肉林,还不够大爷您享用的吗?再说,只要汉王爷高兴,说不定还赏你一堆人肉……哈哈……”
  牛尾任阮中林淫猥地笑着默不作声,只是伸手在阮中林后颈抓了一把,顿时他的嘴只能张不能合。
  “带路!”
  “啊!啊!”阮中林指着被封的穴道要牛尾解开。
  牛尾笑道:“等到了汉王府,你再说话。”

×      ×      ×

  乐安州在山东北部,过黄河入德州向东一马平川便是乐安州境,元代属济南路称武定州,明太祖开国以后改为乐安州。南面有大清河、土河、商河;东南有清河巡检司,州治下辖四个县——阳信、海丰、乐陵、商河。
  从泰山到乐安州凭脚程少说也要走两天。
  “天猫”阮中林领着牛尾只走了一天。
  乐安州是一马平川,那是黄河运神功从黄土高原搬来的一片肥沃的土地。远古,这儿是一片茫茫的大海,海底下肯定有山脉沟壑,但黄河搬来的泥土把这儿填成了一个平原。大海退到百里外的利津一带去了。
  “天猫”阮中林却把牛尾领到了一个丘陵地带。他知道牛尾是南蛮子,没有到过北方,更没有到过乐安州。
  不管怎么说“天猫”阮中林领到的是一个好去处。
  这是一个富贵人家的庄院。依着一座不高的山包修起了一片辉煌的建筑,虽无皇家巍峨殿阁的奢华之气,青堂大舍却也够得上气派二字了。特别是围墙建得别致,前临一道大河,背依半山绝壁,府墙虽不似城墙那般高厚,可以跑马射箭,却也厚得出奇,上有三人并行的小道,每隔五十步有一瞭望楼,昼夜有人值班。府墙外有一片带状枣树林,宽十丈,那树种得特别,每隔五株便有两株榆树插其间,两棵榆树中间留有丈余空隙,一行行错开位,空隙便在林中形成一条弯弯曲曲的奇怪大道,左拐右旋如同疑阵。而平地去望汉王府,如同被绿色波涛封裹在其间,几乎看不到一处入口。
  牛尾跟着“天猫”阮中林深一脚、浅一脚跳着、蹦着走过那条榆林道,牛尾心中自是怀疑:这片林子如此怪异,怎么是以北斗天罡的位置布局的呢?周围的树木均以星座的位置摆布,分明是一个降势。
  牛尾正在沉思,“天猫”阮中林突然身影一晃,消失了。向导消失,他心中兀自一惊。如果施展轻功,本不难追上阮中林,然而牛尾立在那儿仍仔细观察这林间的情景:
  枣林苍苍、榆叶嫩黄,颇有层次,碧染的世界被风一吹,飒飒地响,似有千军万马埋伏其间。他看出是一个明修大道,阴有埋伏的阵势,只不过从表面看不出是埋伏而已。他似乎对此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他围着一棵榆树转了三匝,冷丁发现榆树上有一根细丝线,上通树杈,下入一个小穴。树杈上悬着两片与一般榆树不同的榆叶,轻轻一触丝线,那两片榆叶竟会发出丁零之声,原来是金铁制作,由于那色调的巧妙同绿叶毫无二致,所以难以发现。顺丝线向下察看那地上小穴,分明也有机关,再轻轻往上一提丝线绷着,穴中却无任何动静。他想机关在穴中无疑了。
  牛尾的猜测一点不假,这林间空隙遍布陷坑,陷坑点点如天上星星,这便是汉王府谋士罗克设的星星阵。那丝线下地通向陷坑翻板,翻板带动引绳,只要有人踏动,那么树上叶片铃会警声大作,便会有人向汉王府内传报。
  “天猫”阮中林匿藏在林子中悄悄看着牛尾,初见他围着榆树察看,而后又蹲下细究树下小穴,知道他已发现了秘密。接下来见牛尾不但不绕道走,反而往陷坑方向大步走去。
  明知有坑陷,偏要去踩阵,真叫人莫名其妙。看来似乎他没有慧眼,也缺个心眼。
  牛尾大步走去,在这星星阵中哪有他的好果子吃,眼看一脚踩上踏板,随着风铃声声,踏板下陷,烟土雾障从牛尾身前身后冲天而起,陷坑四周突然伸出十几把挠钩,一齐向陷坑内搭去,然而使挠钩的健士们一下子又愣住了。只见牛尾盘腿打坐在坑中央,身子四周如同清扫过的一般,一道清清爽爽的护身圈竟无半点土石,健士们不由得惊奇称怪。落入陷坑之中挠搭上去少不了要被一顿乱枪戳个稀烂。牛尾却还有这份闲心,居然在闭目养神,于是一起伸出挠钩去搭牛尾衣衫。
  那牛尾阴沉沉的脸色,上牙咬着下嘴唇,露出两只虎牙倒是又白又尖利。他挥手左右一拂,荡开挠钩,由前向后一撸,两手这么一?,陷坑上沿的健士竟被他?得东倒西歪,一股无形的力借势向上冲去,十几个健士一齐脚离坑沿飞了起来,牛尾往下一抽挠钩,十几个健士像下饺子一样踢里扑鲁跌进陷坑。
  牛尾踏着健士的脑袋一步踩个鼓点,就这么几步就把十几个人头全踩进了泥土浮灰之中。在一片“咳咳”的呛嗽声中牛尾双手一撑那挠钩,竟然笃悠悠走出了陷坑。他抖了抖衣衫上的尘土,施展绝项轻功,轻轻一纵,管它什么星星阵不星星阵,一路勇往直前。只要脚下虚浮,吸身往下一点,借力反弹,一个前跃跌扑,便把点破的陷坑甩到了身后。任风铃声声,烟雾腾腾,牛尾在星星阵中如入无人之境。
  “啊啊啊……”阮中林突然从前方树丛间冒出脑袋来,他比画着,喊着,牛尾上前一拍穴道,顿时便可说话。阮中林道:“啊呀!英雄,您这是到哪去了,叫我好找!”
  “你不是向导吗?你干什么去了?”
  “我……我……出恭!出恭!昨夜着了凉,跑肚……”
  “好一个跑肚!放了一滩坏水是不是?”
  “嘿嘿!是!一滩……”
  “少废话,头前带路!”牛尾虽然言语不多,却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再要放坏水可小心你的狗头!”
  “是!是!英雄请!”
  牛尾抬头一看前面已到府墙。奇怪的是“天猫”阮中林领的路走到尽头竟不见府门,府墙外有一道护城河一样的宽渠,河上有吊桥。一般吊桥都是由守城的一边收放,而这座吊桥却是由城外的人收放。
  “天猫”阮中林走上去解开系吊桥的牛筋,放辘辘。就在吊桥寸寸节节下落之时,护城河那岸的府墙下部居然裂开了一道口子,现出了一个拱券的小门,原来有心的设计人把府墙大门造得跟府墙一模一样,铁门外浆砌了一层城砖,打开是门,合上是城。
  “天猫”阮中林引着牛尾往里走,城门口高,往里便步步向深处走。牛尾站住张口骂道:“畜生!难道朱高煦要凌辱斯文?”
  “英雄此话怎讲?”
  “你看!你看!这分明是汉王府留的狗洞,算了算了,荣华富贵我不要,这狗洞也不钻。”
  “哎!英雄留步,您别误会,这是汉王府特为天下英雄设的天壶口。别看入口像茶壶嘴,可走进去却是茶壶肚,所谓壶中日月,能盛三江四海,能盛日月阴阳,只要走出这天壶口,你便可立见汉王。当然,有许多人就没有这个福分,走不出这天壶口。请!请!”说完率先大步往里走。
  牛尾似乎无所畏惧,又像是迂腐得不知深浅,大步跨进去,哪知身子刚进去,身后那铁门便呼隆一声合上了。牛尾回身去抓门拴,谁知光溜溜一块铁板,无处抓挠。推一推,纹丝不动。回身再看,阮中林已经走远了,远处有一片阳光,是从一个碗口大的洞中透过来的。他深一脚浅一脚走去,那透光的洞口却在步步升高,原来这脚下的路通向地层下,走到底,路又转平,约走一箭之遥,阮中林身子一闪,似乎避到了岔道或洞壁。几乎是同时,一阵潺潺流水声传来,继而变得哗哗作响,俄顷又成奔腾之声,一股强大的冲力从脚踝边经过,汹涌的洪水转眼就没膝齐腰。
  “天猫”阮中林避在壁洞中瞧着凶猛的水流朝牛尾撞击而去。他知道水是前奏,后面还有铁板铲船,那是更为凶险的凶器。
  汉王朱高煦为人阴鸷狠毒,即使求贤他也要用十分残酷的方法来试探。他认为,如果躲得过他的机关,那么一定是武功了得之辈。躲不过,破不了,那么一切都是活该。优胜劣汰,他要的是武艺高强的勇士,肯为之卖命的死士。
  “天猫”阮中林正寻思间,忽听得呼隆隆铁板铲船飞流而下,巷道内水已没过胸部,铁板铲船的船身是用实心木凿成,前面包着一层铁板,尖端锋利无比,借水流落差,一只接着一只,贴水面飞驰,凡挡路之物无不削为两截。眼看着牛尾毫无防备,在劫难逃。
  阮中林闭上眼摇了摇头,他在心中诅咒想出这法子的罗克忒狠毒。
  水流来得迅猛,退得也快捷。底下像有个大漏斗似的,转眼泄个一空。阮中林放眼望去,见巷中空空,牛尾分明已经被铁板铲船毁灭。他叹了口气,走出洞壁,回身走去。刚迈出两步,有人在他肩上拍打了一下,他急回头寻找,并无人影。他心里毛了,吼了一句道:“谁呀!不要吓人,人吓人是要吓死人的!”一探手把兵器操在了手中,左右惶顾了一下,脚下像抹了油一样,飞快地朝出口奔去。哪知空中似有只手扯住了他的衣领,这一下更使他恐慌万分。
  “英雄息怒!英雄息怒!这铁板铲船可不是我设的,是汉王朱高煦的谋士罗克造的,你老人家冤魂不死,可不能把帐记在我头上……”“天猫”阮中林对着空空的洞壁忏悔求饶。
  “脓包!”牛尾在说话。
  “天猫”阮中林顺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见牛尾身子倒悬,双脚吸附在巷道顶端,他不由发出一声惊奇的叹息:“咦……”
  牛尾从巷道顶端顺洞壁一步步走下来,吸壁行走如履平地,似乎全无头足倒错之感。地心吸力对他不起作用。路以他的双脚为轴心在转动,而不是他的脚在丈量。
  “好了,什么汉王(黄)汉黑,有这么待客的吗?老子是猪八戒甩手不伺候(猴)了。”说完转身要走。
  “天猫”阮中林连忙阻拦:“英雄息怒!这是我家王爷考察武士布下的试卷,只有答上这试卷才数得上侠中侠,才能受到重用,得到上宾的待遇……”
  “齐鲁英雄擂你在场不在?”
  “在!”
  “没有看见?”
  “看见了,看见了!”
  “那还搞什么名堂?”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声音似从洞顶传来,嗡嗡不绝的余音接着格格作响的重物移动声。只见眼前洞壁裂开一道缝,那边竟是一个宽敞的大厅。
  牛尾大步走进去,身后洞壁又格格合拢。虎皮椅上端坐着一位王爷。方面大耳,剑眉上扬,一副不怒而威的神态,两厢分坐八个人,个个虎视眈眈。
  牛尾认得其中几个,左首上座的是“东洋魔”樱内明一、“青衫道人”司马伯、“黄衫道人”司马仲,右首几个有“天魔煞”云龙子、“长白雪貂”朴虎、“海河狸”艾啸天,其他人便很陌生了。
  “跪下!”四周有人呼喝。
  “跪下?”
  “对!见了王爷还不下跪!”
  “你是汉王老朱?”
  “嗯!”四周又发出一阵堂威。
  “大胆牛尾见了汉王爷竟敢口出狂言!”首坐的东洋魔拔刀相向。
  “矮鬼子,本爷爷跪过爹娘,跪过师父,从来不向任何人下跪。我是你们请来的,你们这些奴才,该下座跪请才是。”
  “呀!呀!呀!”众魔头一齐激怒。
  汉王朱高煦把手抬起又一按,平息了众魔的喧嚣,说道:“牛大侠言之有理,该本王礼贤下士才对,来人,看座。”
  牛尾旁若无人地落座。
  汉王朱高煦心存芥蒂,面上却不露声色,说话语调刚而逞威,仿佛一字一句是铜珠掷在青石板上一般。
  “牛大侠,本王信守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的信条,把你请进府来,同本王的武士比试比试,较一较高下,看看天下第一剑客的桂冠戴在你头上合适不合适。”
  东洋魔没有等汉王朱高煦话音落地,便欺身而上,“嗖!”的一声,亮出了倭刀。
  牛尾仍然若无其事,其实他暗中早已作好了应战的准备。在东洋魔挥刀劈刺的一刹那,他疾翻双袖,双臂一振,藏在肘间的短剑顿时双双落入掌中。两声清脆的金铁交鸣把东洋魔震得反弹了两丈。这一击如同电轰雷击让东洋魔掂足了分量,不过牛尾心中十分清楚,锋刃交接虽用足了真力,却不至于使东洋魔这样的高手反弹如许远,完全是倒探之举。果不然,东洋魔拼全力一振腕,护身真气和长白天池六合神功以海啸山崩之势由倭刀上发出。
  牛尾哪敢掉以轻心,无极天罡功法凝至短剑尖端,短剑突然发出慑人心魄的剑啸声,两个人影乍合又分,气流像狂飙向外放射。东洋魔飞退两丈,几乎站立不稳,但见面色惨白,胸前起伏喘息不停,右臂血如泉涌,顺倭刀滴滴而下。
  牛尾也被震退丈余,只觉血腥味阵阵上涌,他努力运气压住。
  东洋魔见血大怒,重新凝足真气,刀光如电,刹那间向牛尾肩、胸、腰、腹刺出八刀。那倭刀快得令人眩目。八刀刺出,仿佛化作了八柄倭刀。亏得牛尾身手矫捷才一一躲过。也是牛尾心中感到有点疚意,因为不该一上手就伤了对手。固然,东洋魔的来势也太猛了一点。
  东洋魔八招失风,又紧接八招,倭刀左劈右砍连划出了一个X,两个Z,那大劈砍刀法如黄河之水,奔腾直下三门峡。大有一泻千里之势,不给牛尾以喘息的机会。
  牛尾见刀光紧逼,刀影如一片光帘,烁烁闪动,他一边疾跳疾转,躲避险招,一边寻找反击的空隙。他的御气蹑空的轻功甚好,东洋魔劈砍刺挑已连发八八六十四招,都被他轻灵地闪避,不过其中有几个险招确也厉害,刀锋几乎擦身而过,他甚至都感到了刀锋上的寒意。只要再进毫厘,那身上就要血花四溅了。
  牛尾双眼不敢马虎,紧盯着东洋魔的刀锋,一边应招,一边揣摩他出手的方法。突然,他像是瞧出了什么,身影向外掠了丈许,身子如游蛇般快速蜿进,右旋接着左旋,短剑频频刺出,似乎在拨动东洋魔,顷刻之间,东洋魔便失去了进攻的主动。因为要追随急速变化无规律转动中的牛尾,并向他进攻,几乎变得不可能了。
  牛尾正是看出了东洋魔年事已高,脚下没有自己灵便,才使出此招来转捩被动局面的。
  “怎么样,我这牛尾一甩,你那魔头发晕了是不是?”
  “休得发狂,看老夫收拾你!”东洋魔说毕横刀左旋,刀锋拦腰卷,这一变化真是奇奥绝伦。
  牛尾见东洋魔变招,身子下沉,随之矮步疾走,短剑对准东洋魔的屁股,轻轻一抖,剑尖竟暴长尺五,以极快而外人又不易察觉的动作抖腕在东洋魔屁股上划了几道,不等东洋魔反应过来,脚下一蹉,收起短剑,回到了汉王适才赐给的坐位上。
  东洋魔的屁股上被划了两个十字。
  当人们短暂的笑声使东洋魔意识到牛尾的恶作剧时,他的脸刷的一下落下红来。
  这边败下了东洋魔,那边汉王朱高煦又给“青衫道人”司马伯、“黄衫道人”司马仲使了眼色。
  二人从座位暴射而起,一左一右挟持在牛尾的身边。
  “怎么?汉王府没有能人高手?”
  青衫道人司马伯说道:“莫非你小觑贫道?”
  “尔等自己小觑了自己,两个打一个,才显出尔等的威风嘛。”
  黄衫道人司马仲说:“大哥!我先上!”
  青衫道人司马伯道:“还是我来对付他吧!”
  牛尾从椅子上窜起身子,宽大袍袖一合,似有一道疾风往前一抽,青衫道人和黄衫道人顿觉身子被一股风力吸引,禁不住向对方怀中跌扑。
  毕竟是高人,二人瞬间心力往下一沉,吸口真气如同生了根一般。不过,虽没有跌扑到一起,却也像遭了一阵大风似的,身子晃了几晃。
  汉王见了,袍袖一拂,离席而去,这又似乎是一个信号,在场武士竟一齐亮起了兵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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