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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野人山上
2025-04-14  作者:江南柳  来源:江南柳作品集  点击:

  暮色渐合,野人山下驰来两条人影。
  这两人全是五十开外年纪,细眉小眼,尖口缩腮,长得一模一样,就像是一窝生出来的两只大猴子。
  奔驰之中,那为首身着黑衣的一个,突然脚步一刹道:“大哥!你说李天忌那小儿,真会有传闻中那么厉害吗?”
  稍后那名身着蓝衣的,闻言嘿嘿怪笑道:“他厉害又如何?嘿!我兄弟此时又岂是当年?弓箭合璧,纵然李乘风复活也要砍下他半边脑袋,何况他一个娃娃!”
  话声一落,陡然冷哼一声,举掌就向路边一株巨树砍去。
  掌风过处,巨震惊天,哗啦啦连声爆响,那棵粗逾合抱的大树,竟也被他拦腰扫断,枝叶纷飞,呼啸洒开,广及数亩。
  另外那名身着黑衣的,见状怪笑道:“哈哈!大哥说得不错,李天忌这小儿不来便罢,假如敢来的话,我第一个就要他尝尝厉害!”
  话声过处,也把掌式一沉,但闻轰然一声,一块高约一丈,粗逾十围的大石,已被他掌风震碎,顿时洒下了满天石雨。
  两人互视一眼,俱都得意万分,情不自禁地爆出一阵惊心动魄的狂笑。
  孰料笑声未落,突然,背后听得一声冷哼——
  二人心下一凛,笑声突然如琴瑟断弦般倏然而止,闪电惊虹般一旋一转——
  只见十丈开外,此时多出个身形巨大的怪人,这怪人一张青惨惨的马脸,显得阴沉无比,就像是密云不雨的天空,双眼开合,寒芒电射,腰里插着一柄金光灼灼的大刀。
  黑衣老人神色一愕,突然上步大喝道:“你哼什么?”
  那怪人双目一转,突然仰脸怪笑道:“井蛙之技,也敢在老夫眼前卖弄,哈哈!”
  蓝衣老者脸色一连数变,突然怒吼一声:“那你就尝尝我这井蛙之技好了!”
  身形一晃,刹眼间连劈三掌,这三掌分由三个方向,全都指向那怪人要害之处。
  怪人厉啸一声:“老夫此番出山,若连你们这种无名小卒也对付不了,那还混什么字号?”
  身形一旋,推掌、反腕、撞肘,一式三招,正好迎向那蓝衣老者劈来的三掌。
  但闻闷雷似的三声巨震,沙飞石走,劲气狂涌,怪人丝毫未动,但那蓝衣老者,双足已陷入地面三寸。
  场中一静,先来那两名猴形老者知已遇上劲敌,闪电般交换一下眼色,然后四掌一分,已分别摘下了兵刃——
  那蓝衣老者手里拿的是一张铁胎弓,那黑衣老者手中则掂着一枝紫铜箭。
  厉啸惊心,怪人手臂疾圈,业已摘下了腰间金刀——
  就在三人互相狞视,大战一触即发之际,突闻耳畔一声断喝:“住手!”
  喝声过处,场中电射星飞般落下一条人影,这人绿袍朱履,黑纱罩面,手中折扇轻摇,向三人缓缓走来。
  三人与这绿袍蒙面人目光一接,顿时心头一凛,同声大喝道:“你是谁?”
  绿袍老人冷笑一声,折扇一合,就待将自己脸上的面纱挑下——
  谁知道就在此时,突闻山道上传来一声高唤:“几位不要误会,全是自己人,有话慢慢好说!”
  四人抬头一瞧,只见山道上人影晃动,一连落下三个老者,这三人全是一式红衣,印堂高凸,双目寒光电射,不问可知,定是此间主人红袍教下的高手。
  绿袍蒙面人眼色一变,突然将那挑起一角的面纱放下,然后向为首那名老人沉声说道:“宫大侠,难道这三位……”
  为首那名红袍老人,正是前次亲赴北邙川“听泉小筑”,邀约“北怪”孙一粟的宫天弼,只见他双目闪动,哈哈大笑道:“各位天南地北难得谋面,其实一说出来,大家全是闻名已久的朋友,喏!这位是昆明池夺命三刀西门豹,这两位是青城山杨氏兄弟,这一位……”
  他目注绿袍蒙面人,神色略一迟疑——
  绿袍蒙面人突然哈哈大笑道:“宫大侠上次亲临北邙邀约老夫,怎么现在就不认识了!”
  话音一落,折扇刷啦一声抖开,漫不经心的轻摇几下。
  宫天弼用目向那柄折扇上一扫,顿时双眉一抖哈哈大笑道:“好说!好说!孙大侠这一身打扮江湖无二,尤其是手中折扇更是金字招牌,老朽那有不识之理,敝帮主业已恭候多日,现在就请四位随老朽入山吧!”
  话音落处,与另外两名红袍老人率先领路。
  “北怪”已死多日,何人竟敢假冒?
  此非别人,正是那天涯寻仇的李天忌。
  他知道“北怪”之死,江湖中人甚少知道,加以武林中蒙面行事,习以为常,只要把声调略改,再凭手中那柄折“风雷”,那还怕别人不信。
  事实上他初遇西门豹与杨氏兄弟时,正想抖出本来面目,逼问当年祁连之事,谁知道紧要关头,红袍教中三名高手突然到场。
  他明白这几人功力俱都不凡,假如联手而攻,自己目的难达,是以心念一转,立即决定稍安勿躁,待机出手。
  奔驰之中,李天忌转向西门豹哈哈一笑:“西门大侠功盖天南,在下久仰得很!”
  西门豹闻言大为高兴,不禁哈哈大笑道:“孙大侠威镇北国,西门豹那里敢比!”
  李天忌故意沉声一叹:“唉!我孙一粟平日极为自负,然而十年前……”
  他话声至此,故意微微一顿,紧接着又是一声叹息。
  夺命三刀西门豹不懂他旨在刺探当年之事,闻言果然应声接口道:“十年前那人功力虽然了得,但若非我等因为力战江湖天子李乘风,大家全在精疲力竭之际,怎会为他所乘?”
  李天忌闻言心中大动,暗忖祁连惨变,自己随“七海残生”伯伯离去之后,难道又有意外的变故吗?思量中故作镇静地试探着道:“可惜直到现在,孙某竟仍猜不出那人是谁?”
  西门豹沉声一哼:“据老朽推测,那人极可能就是暗中通知我等,前往‘天铃寺’聚会之人!”
  李天忌蓦地想起“听泉小筑”之中,自己所见那幅素绢上的字迹,心中一动,正想追问下去——
  突然,前面人影一停,耳畔传来一阵爽朗的大笑:“诸位侠驾光临,红袍教蓬荜生辉,本教主迎接来迟,尚望海涵!”
  话声沉浑,音浪震耳,显见此人功力之高,犹在夺命三刀西门豹与杨氏兄弟之上,李天忌愕然仰视,只见此时已来到一处谷口,谷口外站着个身躯高大的红袍老人,鹰鼻如钩,目似冷电,心知他就是红袍教主。
  果然,夺命三刀西门豹等人,此时俱已趋前见礼,李天忌单等三人见礼已毕,这才故作神秘地轻摇折扇道:“在下若不取下面纱,教主可还认得我是谁吗?”
  红袍教主双目一阵乱转,突然放声大笑道:“假如老朽没有认错的话,阁下该是北邙山锁云涧听泉小筑的主人,以‘朱砂指’‘风雷扇’两种绝艺驰誉江湖,人称……”
  李天忌闻言故意大笑道:“够了够了!教主果然好眼力,不过你把我们老远找来,到底为了何事?”
  红袍教主一面肃容,一面沉声说道:“近日江湖传言,‘武皇’李乘风之子复出江湖,立意杀尽昔日仇家,难道诸位没有耳闻?”
  李天忌嘿嘿大笑道:“这点小事也值得劳师动众吗?我就不信凭你我的修为,还怕他一个初出茅芦的小子?”
  红袍教主沉声一笑:“孙兄!你可知道这其中另有文章?”
  “愿闻其详!”
  “十年前祁连山下,天下武林人物伏击武皇,那场惨绝人寰的剧战,孙兄可还记得?”
  “在下毕生难忘!”
  “武林人物在武皇的‘血龙旗’下,伤亡枕藉,血洗荒林,但为了争夺那代表‘武皇’权威的‘血龙旗’,竟仍前仆后继锲而不舍!”
  “因此,‘武皇’终因寡不敌众身负重创!”
  “就在这紧要关头,谁也料不到‘宇内三绝’会出面为‘武皇’架梁……”
  “在场黑白两道高手,早已筋疲力竭,那还能敌这生龙活虎的‘宇内三绝’,只得眼看着‘武皇’突围而去!”
  红袍教主接着又冷笑一声:“‘宇内三绝’虽然不弱,但却依然比不上那人十分之一,三人联手,也未必在人家掌下走出百招!”
  李天忌本与他一问一答,可是听到此处不由心中一怔,暗思这以后之事俱非自己所知,这该如何应对才好?
  就在此时,心中蓦地一转,想起那日众人俱以黑纱蒙面,根本不辨你我,自己何不……
  心念一决,立即轻叹一声:“惭愧的是当时我已负创倒下,竟不知那人是谁?”
  这两句谎言果然成功,只见那红袍教主也是一声长叹:“老朽虽然看到,还不是一样猜不出那人是谁!”
  李天忌心中一动:“教主先前说其中另有文章,难道就是指的此人?”
  红袍教主连连点头道:“不错!这人当时喝退元气大伤的黑白两道人物,并且告诫众人即刻回程,非奉他命令相召,决不准再在江湖走动,否则杀无赦!”
  “难道众人肯听?”
  “当时有几人稍露不满,便被那人举足抬手之间,劈为肉泥,众人慑其声威,只好悄悄而退!”
  “难道这人……”
  “我想这人喝退众人之后,定然立即去寻重伤垂危的‘武皇’!”
  “想必那面代表江湖权威的‘血龙旗’已被此人所得!”
  “未必!”
  “何以见得?”
  “此人若已得到‘血龙旗’,那还会蛰伏十年毫无声息,恐怕早就驱策‘血龙旗’,成为一统天下的霸业了!”
  “那么依教主的看法如何?”
  “若依老朽拙见,当年那人不但未得到‘血龙旗’,甚且根本就没有找到那重创突围的‘武皇’!”
  李天忌闻言心中一动,急道:“教主这话有何根据?”
  红袍教主怪笑一声:“这还不是显而易见之事吗?假如那人找到了重伤的‘武皇’,势必已夺得那面‘血龙旗’,并且为了斩草除根,也定会将李乘风一家三口赶尽杀绝……”
  李天忌听到此处,心中顿生一线希望,情不自禁地说道:“而今十年已过,‘血龙旗’依然下落不明,莫非当年那人真的没有找到重伤的……‘武皇’吗?”
  西门豹本是默默而行,此时不禁插口大叫道:“不错!那人若真找到了重创突围的‘武皇’,今日江湖之中,那还又会冒出个李天忌来,哼!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为了斩草除根,看来我等……”
  他话声未落,突闻红袍教主嘿嘿怪笑道:“不瞒诸位,本教主早已有意,想趁李天忌这小儿羽毛未丰之时将其铲除,以免养虎遗患为祸武林……”
  李天忌闻言怒哼一声:“红袍教主,你有多大本领,敢如此狂言……”
  红袍教主那知眼前之人,就是自己一心一意想除掉的李天忌,闻言不但不觉反而怪笑道:“孙兄说得极是,老朽自己确无必胜李天忌那小儿的把握,但我已邀约当年祁连巨变中的十大高手,准备重入中原,搜捕李天忌小儿,不说李天忌乃是‘洪荒霸主’之徒,就算‘武皇’复活,‘洪荒霸主’亲来,又有何惧?”
  李天忌闻言心下一凛,立即镇定心神,故作镇静道:“哈哈!想不到教主真是宏才大略,但不知请的都是那些人物?”
  夺命三刀西门豹以及那一直未开口的杨氏兄弟,此时俱都双目圆睁,满面企盼之色。
  红袍教主故意神秘的一笑:“你们四位,连同老朽在内,一共五个!”
  西门豹抢上一步,大声道:“那么另外五个呢?”
  红袍教主用手向左侧山脚下一指,笑道:“他们正在本教宾舍中恭候,各位既然急于相见,咱们何不急赶几步!”
  话声一落,立即晃动身形,率先向山脚下一排房舍奔去。
  李天忌紧跟其后,冷冷一笑道:“既然这几人均曾参与当年祁连之会,想必无名之辈?”
  红袍教主嘿嘿一笑道:“当然!当然!能得老朽之邀,当然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
  话声一落,几人业已驰至宾舍门外。
  这几间客房依山而筑,疏帘掩映,繁花盈堵,虽然说不上雄伟,但却颇为幽雅,门外两名红袍大汉,垂手默立,状甚恭谨。
  红袍教主身临切近,那两名大汉依然不言不动,跟在后面的红袍教高手宫天弼,顿时浓眉一扬,沉声大喝道:“你们两人怎地如此不懂规矩,教主驾到,竟敢……”
  谁知他喝声未落,突闻红袍教主惊呼一声,反手一探,就向左侧那名红衣大汉抓去——
  那大汉本来垂手肃立,谁知道经他举手一抓,顿时七窍喷血,倒地而亡。
  红袍教主脸色大变,狂吼一声,右手一抖,双肩疾晃,如同狂风扫林,一把扯下了倒挂垂帘,嗖地一声穿了进去。
  他身形刚刚入室,突然,又像是猝遇鬼怪一般,爆出一声惊心动魄的高呼。
  李天忌、西门豹以及杨氏兄弟,俱都神色一怔,不过在一怔之后,却都不约而同地晃身而入。
  这间客室并不太大,李天忌身入其中,立即嗅到一股刺鼻血腥,惊楞中四周一瞧,差点也惊得叫了起来。
  原来他双目所及,只见室中左三右二,果然坐着五条人影——
  靠右第一人,身着蓝衣,上身微微向前,手中一杯香茗,刚刚饮去一半。
  第二名一身僧袍,腰中挂着一柄戒刀,刀锋上一片深蓝,一望而知曾经淬过剧毒。
  靠左三人,前两名全是一身黑衣,各人背上,俱都插着一件外门兵刃,三钩两刃,精钢打制的鸡爪镰。
  最后一个,一身孝服,就像是刚刚死去了父母的孝子。
  这五人端坐在交椅上,似乎正在讨论一件大事,但令人怵目惊心的,却是这五人俱都失去了脑袋。
  李天忌虽然惊愕,但心中一转,却已料到是什么人干的事,但西门豹等人,却就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了。
  室中先是一片死寂,继而红袍教主颤声惊呼道:“李天忌!难道李天忌这样快就找到此地了吗?难道他一身武功真已达到超神入化之境了吗?”
  红袍教主惊魂未定,语无伦次,顿时激怒了夺命三刀西门豹,只听他冷笑一声:“哼!我就不信李天忌能有多大能耐,暗算几名无名小卒算不了什么,有本领……”
  他话声未落,红袍教主倏地转过身来,嘿嘿惨笑道:“无名小卒?嘿嘿!西门大侠,你知这几人是谁?”
  场中诸人,闻言不约而同地脱口说道:“是谁?”
  红袍教主用手一指靠右第一个身着蓝衣之人道:“这就是‘冥灵教主’,人称‘一手遮天’的司马龙!”
  李天忌闻言一愕!
  西门豹在一愕之后,却不禁冷哼一声道:“浪得虚名之徒!”
  红袍教主再指那第二名挂刀僧人道:“难道这少林逃僧‘十恶和尚’也是浪得虚名之徒吗?”
  话声落处,李天忌眼见杨氏兄弟脸色一变,西门豹也神色一怔,心知这“十恶和尚”武功定在“冥灵教主”之上。
  可是,西门豹一怔之后,却依然不屑地说道:“哼!少林弃徒,虽然小有成就,毕竟未得少林真传!”
  红袍教主身形一转,指着那两名黑衣人道:“那么六诏修罗门下的这两位高足,你总不能说他们不算江湖高手了吧!”
  李天忌虽不知修罗门如何,但却见西门豹一闻此言,顿时神色大变道:“难道他们两个竟是‘六诏双煞’吗?”
  红袍教主沉哼一声:“‘六诏双煞’当年已死在‘武皇’的‘血龙旗’下,这是他两的师叔‘修罗双凶’!”
  室中诸人,除去李天忌不知“修罗双凶”之外,其余的几乎同时失声惊呼道:“‘修罗双凶’?这……”
  红袍教主诡笑一声:“诸位不信吗?你们再看看这个是谁?”
  话声中用手一指那满身孝服的尸身,众人神情一怔,红袍教主一字一句的说道:“二十年前,震慑江湖的‘丧门吊客’,诸位总该有个耳闻吧!”
  众人身形一退,满面惊容道:“‘丧门吊客’?难道凭他那身修为,竟也没有还手之力吗?”
  李天忌由众人表情,已猜出这几人功力一个强似一个,假如真要自己来对付的话,实在无法如此轻易得手。
  由此观之,凶手功力之深,已达出神入化之境,绝非“天下第一刀”所能施为,那么他是谁呢?
  他正在沉思之中,突闻“噗”地一声,“丧门吊客”的尸身已被吹倒,背后孝服上,赫然现出鲜血书写的六个大字,那是:“杀人者李天忌”!
  是什么人冒名行凶?他的用意何在?
  就在李天忌茫然无绪之际,突闻红袍教主大喝一声,快如一朵红云,由后窗中倒翻了出去,瞧那形状,分明已发现敌踪。
  李天忌心下一凛,他万料不到红袍教主耳目之灵,竟会远在自己之上,当下双臂一抖,也由后窗追了出去。
  他身形落地,顿时又是一怔——
  原来他动作虽快似星丸,但却依然慢了一步,但见一条瘦削人影,就在这刹那之间业已登上崖后百丈危崖,冷笑一声,隐入苍茫暮色之中。
  这种快捷的身手,直令李天忌瞠目咋舌,他真不信武林中会有如此高人。
  不过,他知道“丧门吊客”等人之死,定与此人有关,此时此地,宁愿放弃“红袍教主”等人不管,也非要抓到此人不可。
  这种念头在他脑海中电光石火般一闪,人已长啸一声,飘飘摇摇地落向那座危崖,紧接着猿跳鹰翻般追了下去。
  红袍教主眼见李天忌快逾惊风,不由勃然变色,幸好此时西门豹怒吼一声,也与杨氏兄弟一起追了下去。
  红袍教主略一迟疑,便也迈动身形,由后跟了下去,但不知怎地,仅止是转眼工夫,他便又单独折了回来。
  却说李天忌升上断崖,那条人影业已消失,可是他并不就此干休,四周略一张望,立即向西南方向搜了下去,夜色渐深,冷风劲吹——
  凄迷月色下突然掠过两条人影,李天忌见状一愕,嗖地掩了起来。
  人影渐近,原来竟是杨氏兄弟,李天忌知道他俩也是当年祁连漏网之贼,正要飞身而出,突见二人身形一停,杨箭沉声说道:“大哥!你说是不是坛主亲自来了?”
  李天忌听得一怔,杨弓接口冷哼道:“坛主明明约定今夜子时,怎会提前下手,何况‘修罗双凶’与‘丧门吊客’乃是绝顶高手,纵然坛主亲到,恐怕也不会这般轻易啊!”
  “那么难道是李天忌那小儿?”
  “甚难逆料!”
  “哼!我真不信普天之下,除去我们‘金鹰教’外,还会有人搜集武林高手的人头!”
  李天忌听到“金鹰教”三字,心中陡地一震,立即想起那日毙在黄衣姑娘手下的两名贼子,身上全都刺有一只爪抓利刃的金鹰——
  难道这两人也是“天下第一刀”手下?
  不错!一定是!
  可是,既然他们全是“天下第一刀”的手下,怎会不知“北怪”孙一粟已经死了呢?假如知道又怎会容自己假冒而一点不动声色?
  嗯!由此看来,“金鹰”极为庞大,这两人口中的坛主决非“天下第一刀”!
  那么是谁?
  他们到处猎取武林高手的人头作甚?
  李天忌心中一转,立即抖肩而出。
  杨氏兄弟见状大骇,突然断喝一声:“什么人?”
  一弓一箭,随着喝声攻出,寒涛中夹杂着弓风箭影,直向李天忌立足之处撞到。
  李天忌知道用逼不如用欺,连忙大喝一声:“住手!”
  杨弓、杨箭闻声招式一撤,一眼看清当前人影,不觉同时冷笑道:“孙一粟!我兄弟刚才之言,你是否全都听到了?”
  李天忌哈哈一笑:“不听到我怎会出来!”
  杨氏兄弟怒哼一声,陡地跨步亮掌,一弓一箭再次抬起——
  李天忌连连摆手道:“二位难道真不知我孙某是什么来路?”
  杨氏兄弟一愕:“你是……”
  “在下是奉‘天下第一刀’前辈之命而来,两位怎会一点不知?”
  “咦!此事已交由我们‘金剑坛’主办,你们‘白刀坛’怎也跑来插上一脚?”
  “哼!咱们两坛俱到,尚还被人家捷足先登,你还当这是小事吗?”
  杨箭神色一愕,满面疑云道:“既然如此,就请孙兄缴验‘银刀令’!”
  李天忌那有什么“银刀令”,闻言忙道:“小弟来时匆匆,一时忘记携带!”
  话声刚毕,杨弓突然大喝一道:“本教令符全都刺在身上,你怎会忘记携带?孙一粟!你敢混充‘金鹰教’弟子,今天还想活吗?”
  铁弓一抖,呼地一声卷了过来。
  李天忌被他一语喝破,心中不由一怔,谁知道就在自己怔神之际,对方业已猝然出手,匆促间身形一闪——
  只听“嘶”地一声,那幅掩面黑纱已被弓风扫落,顿时现出本来面目。
  杨氏兄弟见状一震,同声大喝道:“你……你到底是谁?”
  李天忌怒火上升,嗖地取出了那枝“穿心棒”,目注二人冷冷而笑道:“你眼睛睁大一点,看看我究竟是谁?”
  话音一落,手势微震,但闻刷刷几声,那面“血龙旗”已由“穿心棒”中弹出,迎着夜风猎猎作响。
  杨弓、杨箭身形猛退三步,情不自禁地脱口惊呼道:“你……你就是李天忌?”
  李天忌沉笑一声:“你猜得一点不错,哼!快点告诉我,你们猎取人头作甚?”
  二杨神色一愕,突然仰面大笑道:“哈哈!我当李天忌是什么样的人物呢!看来也不过如此而已,小辈!你要想从大爷口中探听‘金鹰教’的秘密,那可全是想左了!”
  笑声一落,同时欺身疾上。
  李天忌怒吼一声:“既然你们急着等死,我也没有办法!”
  龙旗一沉,铁掌怒翻,如同大海狂涛般连攻二十四招,只觉劲风飒飒,愈卷愈疾,冷气砭肤,愈荡愈烈,等到二十四招施完,杨氏兄弟二人同时惨号一声,七窍喷血而亡。
  李天忌一招得手,额角上竟也沁出一丝汗渍,可见青城山杨氏兄弟,十年苦练,功力果已大进。
  就在此时,山下红袍教内突然升起连声惨号。
  李天忌心中一愕,暗忖:“莫不是‘金鹰教’那位‘金剑坛’坛主来了?”
  思量中电射星飞,疾驰而下。
  午夜风急,月华如水,红袍教内竟已人去楼空,只有客室中增加了一具无头尸身。
  刚死的这人是谁?他身材魁梧,穿着红袍,倒卧之处,血书“红袍教主”几个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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