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朗月照松林 洞壑幽奇清溪如镜 晴空翔鹤羽 烟云变灭异宝腾辉
2024-07-27  作者:还珠楼主  来源:还珠楼主作品集  点击:

  仙鹤闻言,略作迟疑,将头一点。走到一块大石旁边,把颈伸长,横搁石上,单腿挺立,拳起一爪,按紧颈间凸出之处,双眼一合,鹤顶朱冠便急颤起来。颈间凸块也跟着似要高出,吃鹤爪按住,仍是一味乱动,仿佛怪婴尚有生命。一会儿工夫,朱冠静止,鹤喉沮如有声,怪婴猛挣了几下,忽然不动,磊块渐渐由大而小,由小而平。那鹤自吞怪婴,赶紧闭住嘴,那么堵得难堪,一直没有张开。磊块一消,倏地把口一张,吐出一粒拳大宝珠,精光透明,其赤如火,直往当空飞去,映得四外山石人物俱成红色。道人才说了声:“白儿,你看如何?”鹤已昂颈长啸,振羽高飞,晃眼升入云表,追逐那粒宝珠,在空际上下翔舞,吞吐不休,意似快活已极。红光闪闪,银羽翩翩。时而流星过渡,芒彩曳天;时而朱丸跳掷,精光耀彩。万里晴霄,一任纵横,流云华月,掩映生辉,端的好看已极。

  灵姑、虎王方在赞妙,耳听戛然一声长啸,那粒红珠倏似陨星飞石,从高空一落千丈,往下投来。那鹤也似卖弄身手,银翼往里一收,头下身上,长腿斜伸,恰似火云飞坠,往下追来。初落相距尚遥,只似小小一团白影。转瞬之间身形毕现,离地不过十数丈高下,已与红珠首尾相衔。再一展眼的工夫,眼前红光一亮一隐,红珠不见,鹤已翔止地上,立在道人身侧,急叫了两声。道人笑道:“我知你得意卖弄,遇见对头,又惹事了不是?”一言甫毕,忽听破空之声,一道乌亮亮的光华,长约丈许,自空飞落,直朝那鹤飞去。

  灵姑耳灵眼快,年轻喜事。先听道人说鹤遇见对头,已是留意。一听破空之声,见有黑光飞坠,屡听虎王转述各派剑光,知是妖邪一派。见道人似未准备抵御,一着急,手指处,飞刀离匣而起,未容挨近鹤身,便迎头截住。才一接触,便听黑光中一声怪叫,拨回头破空飞去。灵姑指着飞刀要追,已被遁入云影之中,一瞥不见,只得收转。

  道人本欲伸手去隔,不料有此。见来人已去,含笑看了灵姑一眼,对仙鹤道:“她是颠仙弟子,今日为你出力,你须记住了。”随命同道人将先收毒气的葫芦呈上。说道:“你们今日所救的人,与此女不是一路。他父子另有机缘,可留在此,余人明早打发走吧。”随取了几粒丹药,吩咐一粒给病人服下,余留自用。随唤:“白儿,我们走吧。”

  虎王、灵姑早就想上前拜见,叩问前途及张鸿吉凶。因同道人未招呼,事还未完,以为乃师远来,总要请至室中礼待,略为迟疑,竟然耽误。一听道人说去,忙喊:“仙师且慢,容弟子等拜见。”道人已将白气喷出,还了同道人,跟着骑鹤破空而起,转眼飞入云层之中,杳无踪影。等同道人礼拜起身一问,果是他师父百鸟道人公冶黄,好生后悔不迭。

  那怪物死后,尸首恢复了原状,仍只一丈多长,一颗怪头业已当顶破裂,横尸之处血污狼藉。同道人皱了皱眉头,说道:“此地素来干净,不想今竟为此怪所污。随便埋藏,得了地气,日久又化生别的毒虫害人,要消灭它真得费一番事呢。”灵姑笑道:“适才那口大铁锅,怕没有几条牛好煮。这东西长还不到两丈,一顿要吃那一大锅兽肉,你说它是怎么吃的?可惜还有一怪未除,今晚反倒给它去了一个对头,天下事真难说呢。”

  这几句无心之话,忽把同道人提醒,喜道:“我有法处它了。二怪天性相克,死怪尸骨,可作异日引怪出土之用,我怎倒忘了?”随对虎王道:“白猿、金猱生具神力,可命它们去到后面厨房内,将大灶上那口铁锅,连灶侧锅盖,替我取来。”虎王未及开言,白猿已率康、连二猱如飞往后跑去。同道人先撤了四外禁法,跟着拔出竹剑,在峰侧隐僻之处踽步行法,画了一个丈五六的圆圈,喝声道:“疾!”圈中石块沙土便似转风车一般,往四外转旋飞洒,一会儿工夫陷成了一个五六丈深的大坑。白猿、二猱早将大锅捧出。

  吕伟、王守常等原早闻警,因同道人出时再三告诫怪物毒重,不到功成,不可出视,俱在静俟佳音。白猿取锅时一打手势,只张远仍守侍父榻,余人俱都随出观看,见怪物死状狰狞。又听灵姑说起斗时恶状,好生惊异。

  坑成之后,同道人命二猱将锅放在怪物身旁。命白猿挥动仙剑,将怪物尸身连头斩碎。灵姑在旁看得兴起,也放飞刀相助。红、白两道光华绕着怪物尸身,只几个起落,便即成了一堆烂骨肉。二道人吩咐收了刀剑,从峰侧取来两个铁铲,将那残肉碎骨,连同染了血污的石土,一齐铲起放入锅内,不使留下一点痕迹。右手掐诀比画,随同左手铁铲起落不已。等到铲除净尽,釜中血肉碎骨受了法术禁制,也已凝结成一体。同道人将锅盖好禁闭,仍命二猱抬到穴口,端平往坑中一放,各持竹剑一指,便即端端正正,平稳落底。又用竹剑向穴内圆壁画了五道火符,左手大指扣中指往下一弹,中指尖上便有两点火星飞落穴底,立时烈焰齐燃,围着铁锅四外燃烧起来,同时锅内也噼啪乱响,密如贯珠。烧有好一会儿,声音始息,火也跟着小了下去,渐渐随声同熄。同道人又行法掩土,手指处,适才飞积坑上的浮土仍回坑中,雨也似往下飞落,顷刻填满,凸起一个数尺高下的土堆,复经行法禁制,才行毕事,一同回到里面。

  月落参横,天已渐亮。同道人将仙人所赐灵药与张鸿服下,说:“此药服后,虽不能即日痊愈,却定痛宁神,免去不少苦处。只是四肢绵软,人不能动而已。”张远拜倒在地,望空谢了。同道人说起仙人行时之言,众人知不能留,只得殷勤安慰张远,嘱其安心侍疾,乃父既有仙人垂佑,决无他虞。又给留下许多食用之物。虎王也说这一年期中,得暇必来看望,回山如遇涂雷,定请其向清波上人求赐灵丹,一旦得到,即命白猿送来。同道人也未置可否。张鸿初服灵药,依旧神志昏迷。吕伟无法与他话别,至交情重,好生伤感。众人也都垂泪不已。

  众人行时,灵姑担心老父异日安危,乘隙请问此行休咎。同道人道:“我道行尚浅,不能前知。除你自身前程远大外,照你们气色看,只知此去各入康庄,暂时必无凶险而已。”又转对吕伟道:“你们长日劳顿,没有睡好,便下逐客之令,愧对嘉宾。无奈此间并非善地,我们孽重,灾难未满,张家父子留此已属勉为其难,未便再留多人。异日自知就里,不情之处,还望见谅则个。”

  吕伟自是谦谢不遑,张远见父病未愈,困处荒山,痊愈不知何日,众同伴又将远别,不由得悲泣起来,众人免不了又温言劝慰了一阵,方始忍泪作别。同道人分了一个送出,因虎、猿乃神兽,众人俱有绝顶武功,去时未走原路,另由峰后绕出。行了许多险峻幽僻之地,绕到一座危崖上面。脚下削壁千寻,绝壑无底,对岸也是一座峭壁,较此略低,相隔不下数十丈远近。众人顺崖顶行约四里,到了一处,地势愈险,只两崖相去较近得多,约在二十丈以内。

  同道人道:“此地只有来路山洞可供出入,地既奇险,洞中又是怪物盘孽窟宅,人不能过。对崖不远,有两条道,一通滇中驿路;一通罗儿墟、牛蛮寨等苗墟。再翻过几处悬崖峭壁,便是去往莽苍山的捷径,比你们来时所走还近数百里。羊肠小道,曲折幽僻,但是险路甚少,好走得多。这里相隔尘世颇近,对崖较低,左近没有再高的山,望不到这边景物;加上这阔涧深壑,无异鸿沟天堑,真个上废攀缘,下临无地,休说当地苗人,便是猿鸟也难飞越。最宽之处,两边相去约数百丈,壑底经年阴云昏晦望不到底。仅有两处相隔稍近,一处尚在前面,比此地还要近些。可是过崖容易,到了对峰下行,路却险峻得多,过去再想回来,更是难极。此地去对峰约十六七丈,较前途虽要远些,只要纵过去,一下崖,便登坦途了。我常由此往来,崖下多是老藤。可命白猿下去采上几盘长大的,由白猿带了一头过去,结成飞桥,人在上面踏藤而过。我再略施禁法保护,绝能平安,如履康庄。这样要费事些,过去却好。”

  言还未了,虎王笑道:“道长莫说了。我以为未到地头呢,就这点远,哪里要如此费事?康、连二猱虽尚不能背人跳得这么远,单它本身,却是容易。至于黑虎白猿,再远一点也背纵过去了。”同道人闻言大喜。吕伟父女深知虎、猱灵异,还不怎样。王守常夫妻父子三人,本领俱是平常。王妻李氏更胆小,沿途凭崖俯视,先是有些眼晕,一听说要由猿、虎背上驮了飞渡,不禁“哎”了一声。虎王知她害怕,便教金猱先渡,以示无忧。

  康、连二猱平日轻易也没纵过这么远,因是好强心盛,一听主人招呼,应了一声,先往后退了二十多步。背后原是一个奇石磊砢的斜坡,如是常人,几难在上立足,二猱却得助势不少。退到坡顶,各把长臂一举,康康当先起步,身子一蹲,暗中提气,蓄着势子,蜻蜓点水,皮鼓迸豆一般,两条黄影在如剑锷森森的危石之上,十几个短步起落,星丸跳掷,纵到崖边。又猛地身形往下一低,双脚用力一踹崖石,跟着斜朝对崖,身形再往上一伸,两条长臂如钻浪急鱼般往后一分,一声长啸,身已离崖飞起。金毛映日,闪闪生光,快比飞星,疾如电射,连同啸声,随以飞渡,等啸声由远而微,二猱已双双扑到对崖之上。

  空山回响,康、连之声犹是殷殷绕耳,余音未绝,连连更因用的力猛,飞时在后,到时却纵过了头,急切间空中收不住势,撞在前面康康身上。康康猝不及防,吃这猛力一撞,撞出老远。同样连连也着了急,再伸两前爪抓它,一同撞落地上,几乎没跌个重的。康康怪连连鲁莽,登时激怒,伸爪便抓。连连恼羞成怒,也回手相抗,在崖上扭扑起来。直到虎王看清二猱真打,含笑喝骂,猿、虎也齐吼啸,才行止住。二猱本极和好,一停手又互相拥抱着怪啸亲热起来,引得众人俱都发笑不至。

  虎王对王守常等说道:“你们看如何?康康、连连尚且如此,何况猿、虎呢。”说罢,便命白猿轮流背着吕伟父女先渡。白猿多年修炼,又承仙人赐服灵丹,自更身轻飞速,连势都不作,背上灵姑,当即纵起,白影一瞥,恍如银光飞射,人已安然稳渡。白猿重又飞回,挨个儿连行李一一背过。最后才是黑虎驮了虎王,也先退到顶上,向下飞驰,到了崖边,犹未停足,仿佛要向壑底踏空坠落。对崖众人多半心惊目眩,替它捏着一把急汗,目光一瞬之间,虎已离崖飞起,天马行空,看去比起猿、猱还要惊险得多,转眼到达。众人见它对面飞来,其势绝猛,恐怕撞上,纷纷往旁避让时,一阵大风过处,黑虎已悄没声地稳稳当当四足抓地,站在崖上,相隔众人立处还有丈许之遥。

  人全渡后,忽想起只顾飞渡,还忘了向同道人致辞谢别。忙看对崖,二道人已联臂转身,从容归去。虎王急喊:“道长留步!”二道人只回身点头,摇了摇手,径直走去。众人遥遥举手为礼,各自示意辞别,一会儿,二道人已不见影。先照所说途径下崖,到了两路分歧之处,虎王作别自去,吕伟等一行老少共是五人往莽苍山进发。

  第二天,吕伟等绕到牛蛮寨,虽是僻处山中多族杂居的寨墟,因离官道驿站较近,时有大批采药汉客、郎中、货郎等人来往,人情并不十分粗野,汉人习气染得甚重。到的那天又正赶上趁墟的日子,附近三数百里内的各色苗民都来集会。有的耳鼻各戴银环,纹身漆面;有的发蓬如茅,满插山花;有的上身赤露,腰围桶裙。十有八九都佩刀挂矢,手持长矛。带来的货物不外兽皮、金砂、药材之类,多半用筐篓或是竹木做成的架兜,有的用头顶背着,有的用背背着,用肩挑的绝少。一半先寻熟识的汉客、货郎。苗人性情率直,以物易物,几句话便成交。

  事完,汉人多半饱以酒肉。苗人吃罢,自去寻找店家歇息。再不就寻个丰草地儿仰天一躺,望着碧空白云,口里哼哼,温习着自编的情歌,静等晚来向寨主送上常例。杀牛痛饮之后,会合各地男女,自寻伴儿,在明月之下,连唱带跳,尽情狂欢两三夜。苗人都爱文彩,穿得花花绿绿,奇形怪状,看去却也热闹。

  灵姑虽在蛮荒中穿行多日,经过不少苗人墟寨,因云贵山中苗蛮种族何止百数,风殊俗异,各不相同,遇上的都不是时候,似当地这等情景和跳月盛典尚未见识过,和吕伟说要留上半日,明日起身。吕伟见天色虽还尚早,前途鸟道蚕丛,渐入荒凉,难得遇上这等热闹大墟集,汉客甚多,正好在此采办一些食粮,歇一歇连日山行劳顿,当即应允。恰好所投打尖的一家主人姓范名连生,原是吴人,流落到此。因会医道,人又忠直不欺,在当地寄居多年,以行医贩货自给。所生二子,一名范洪,一名范广,俱都好武。父子三人俱受峒主罗银和众苗人爱敬,各地药商、山客都得与他招呼。吕、王等人虽是初见,一拍即合,本就想留众人住一两天,这一来益发高兴。吕伟颇通苗俗,便和他商量,意欲取两件礼物送给峒主。范氏父子俱道:“不必,此人今非昔比,不睬他的好。即或有甚过节,问时只说慕名投我,商量下次贩了货来做大宗买卖,便没事了。”吕伟因离莽苍已近,自己既欲在彼隐居避世,耕猎自给,为爱女谋应仙人之言,许多牲畜用具俱未采办,过此即无人烟,一心盘算未来应办之事,但初来不便多问,主人一拦,也就丢开。

  逢着墟日,范家最忙。连生因要接待各地来客办理交易,峒主派人来请,谈不一会儿,便令长子范洪陪客,率领次子范广告退出去。范洪见吕伟等数千里远来,所经都是深山蛮荒之区,早料定来客必有惊人本领。家规素严,当着乃父不敢多言,等乃父一走,便向吕、王二人讨教。

  吕伟知他父子俱会一点武功,感于主人情厚,便不作客套,不特有问必答,并还指正错误,尽心教授。范氏兄弟僻处蛮荒,见闻自少,不过生来力大心灵,把乃父当年所学的几套南派拳法学到手内,再加一点变化罢了。休说吕伟这等上乘武功难于达到,如论身法解数,连王守常都不及。这一席话,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不由五体投地,心花大开,当时拜倒,执意要连乃弟范广同拜吕伟为师。

  吕伟鉴于为期太促,自是不肯,坚拒道:“老弟不必如此拘泥。武艺一道,全仗自己勤苦用功,只上来路要走对,聪明人一点就透,我如客气也不说了。其实无论哪派拳法,都可登峰造极。令尊所授南拳均是正宗,不过气、力两字功夫没有分清,不能无限运用,生长动静之间,也不能神明变化。经我一说,你已明了,只须照此勤习,不愁没有进境。我多少年来从未收过徒弟,今已灰心世事,隐遁蛮荒,怎好妄为人师呢?”范洪哪里肯听,依然求之不已。后听吕伟口气,颇似聚日无多,不能尽得所传,又伏地不起,力求多留数日,稍传心法,等学上一年半载,自往莽苍山寻师请益,否则禀明老父,明日便即随同前往。

  吕伟不料他会如此虔诚,王守常夫妻和灵姑又在旁代为请求,迫得不好意思不允。只得应道:“我有许多碍难之处,难于深说。既是老弟如此虔诚好学,我也未便坚拒。但是令尊此间事忙,长期远离实在不可。你武功已有根基,不比初学,今为老弟多留一日,后日一早一定启行。虽只一天多的工夫,依我传授,也须一两年的光阴始能学成。不敢说纵横江湖,用作防身御敌,也略可够用了。人事难说,到时如若机缘凑巧,我必前来看望贤乔梓,就便给你指点。人之相知,贵相知心,别的都是浮文末节,可不必了。”

  范洪哪里愿从,等晚来无事,仍非拜师不可。吕伟无法,也都允了。因行期匆迫,说定以后,便立即跟着传授生平实学绝技。这些话,灵姑已耳熟心会,听了一会儿,觉得无聊。又听外面芦笙吹动,金鼓齐鸣,人声如潮,甚是热闹,忽然心动,便和吕伟说要同王守常之子王渊同出观看。

  吕、王诸人正谈得高兴,心想:“灵姑在家乡也常独自出游,家学渊源,人又机智,从未出事受欺。王渊虽然年才十二,也会一些武功,寻常三五个大人都打他不过,近又长行阅历,增长不少见闻。”当即允了。守常之妻沿途劳顿,早往隔室榻上歇息,未在屋内。王守常自知本领不济,途中时常乘便向吕伟请教,自是乐于旁听。两个大人都在兴头上,全未在意。

  灵姑高高兴兴同了王渊穿过前屋时,范广正同了许多汉客在那里谈论交易,院中散放着许多挑子,见二人出来,忙起身招呼,问欲何往。灵姑说往门外看看。范广忙问:“可要着人陪往?”灵姑说:“只在近处,无须。”范广因二人来时腰间挂有极精利的兵刃、弩箭,一想二人虽然年幼,作此壮游,本领必然不弱,出时兄长和他大人既让出门,绝可无碍。便答道:“我恐你们走远迷路,既在近处,也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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