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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2025-07-23  作者:幻龙  来源:幻龙作品集  点击:

  已是五更时分了!
  大地仍是一片苍然,冷寒刺骨的狂风,肆劲地啸舞着,可是却吹不动密布的彤云,是如此的低垂。
  峰腰上这片光滑无比的雪地上,本有两个僵硬的人在地面上,但此时却有一具躯体,蠕蠕的动了一下,但另一具仍是一动也不动的僵卧着。
  蓦然——
  一声极尽凄凉的叹息声,凝震在酷寒的空间。
  那具蠕蠕而动的躯体,却缓缓地挺立起来,他长发俱散,嘴角汩汩地渗出鲜血来,脸容惨白如死灰,肌肉却阵阵的抽搐成条条曲线,狰狞惨厉!
  蓦地——
  他挺立的躯体又一阵波浪形的抖动,一声闷哼,他又不支的倒地了。
  但他却昂起了头,那双含满血,欲突眶而出的星目,凝视着丈外那具尸体,他笑了,右手取了那柄抛离三尺外的冷虹剑。
  这笑意是多么的得意,他像是有些不放心,为着求证对方的死,以及仇恨的怨毒,他在地上孱弱地爬动着!
  此时,他要爬到一丈外的那具躯体处,是如何的痛苦,他口中连喘着气,而且,也阵阵发出痛苦的呻吟。
  终于,他爬离尸旁二尺,手中冷虹剑,寒芒一阵头动,“嘶!”的一声,那僵卧地上的体一颗头颅,已被砍了下来,滚开几尺外。
  因为,他全身血液已被冻结了,所以,不再出血迹来。
  凃云麈微笑了,厉声地长笑着!
  笑声是如此的刺耳,阴沉低昂,有如鬼哭狼,巫峡猿啼!
  深含着一股仇恨得雪的欣快!
  而又是如此冷酷、残毒!
  猛地——
  他笑声顿敛,惨厉的脸容,更加惨烈了,哼声急促,显然他身遭重创,又妄动真气,更使伤势严重。
  过了一会儿,他嘴角泛起一丝狠毒的光芒,嘶声道:“苍天呀!不要恨我凃云麈过于残毒,我要报复,我要报复,要把他的尸体,劈为烂碎,劈为烂碎!”
  语音中,凃云麈手中的冷虹剑,已经一剑一剑往万人寰尸体劈下,手臂、双腿、腹部……
  对于一个死者,再来分尸他,于理说是疯狂的,残酷的,但反过来看万人寰昔年的残酷行为,分尸绝魂手凃天鹏,他现在的报应,是没有使人怜惜的地方,这是报应,恶者的下场。
  眨眼间——
  玉面神万人寰的尸身,已是肢断骨残,血肉模糊,凄惨零断,肝肠散布满地,惨不忍睹!
  他的尸身比昔年的绝魂手凃天鹏,更加碎裂、凄惨!
  凃云麈又是一声疯狂的长笑,星目仇恨怨毒的棱芒,仍没消敛,手中冷虹剑,阵阵挑舞着,本是零碎的尸身,更是四处飞散,东一块、西一块!
  凃云麈笑声一敛,厉声哀叫道:“父亲呀!葛叔叔!麈儿已把仇人杀死了,更加残酷的分了尸,你们在九泉之下,可以瞑目了……麈儿,不久的将来,也要来会见你们了……”
  蓦在此刻——
  峰下突传来一声哀怨的嘶叫声,道:“麈哥,你在哪里呀,麈哥……”
  叫声凄凉至极,听之使人心肠寸断。
  凃云麈脸上肌肉掀起了条曲线,惶恐道:“是珠妹和梅妹,她们来了,我不能让她们看见,不能让给她们看见……”
  语着,凃云麈把冷虹剑,急速的插入怀中,双手抓着坚硬的雪地,向二十丈外一片松林爬去。
  “麈哥!麈哥!”
  使人心酸的厉叫声,阵阵飘入凃云麈的耳内,有如支支利箭,刺进他那颗已创伤的心。
  他尽量提起残余的真气,疾速的滚顺着……
  冷云麈已爬到一株三人合围的巨松旁,他依着松树,挺立了身躯,双手紧抓着树身,缓慢至极地爬上松树,哇的一声,口中又喷出了鲜血,人差点昏死了过去。
  他俯在两根交叉的松干上,低沉急速地呻吟着!
  凃云麈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经快到尽处了,元月一日,华山绝顶天绅瀑之会,自己大概无法赴会了……
  他想至此处,星目射出一股倔强,坚毅,残酷的光芒,孱弱的语音,道:“我不能现在死,我不能现在死;世上的仇人,还没杀尽,我一定要赴华山天绅瀑之会,展开一场震惊天下的惨杀,然后,瞑目地死去。”
  唉!他轻声凄叹了一声!
  也许他知道,这种残酷的决定,是不可能实现了,因为,他非常清楚地知道,自己中了万人寰“天地寒阴残骨功”,五脏六腑,已遭重创,这时,生命的苟延,只不过是一口纯元的真气,还没四散支持着自己。
  但现在经过这一阵滚爬,残余的真气,已发散得差不多了,离死已不远了!
  “麈哥!麈哥!”
  两声惨厉叫声,在四十丈外冗长摇曳地传来,这平坦的峰腰上,如电也似的,腾上两条细小的影子,正是万海珠与梅冰春。
  两人一上峰腰,眼光瞥处,立刻扫射到那零碎惨厉的尸体,两人内心各自一震,如轻燕掠波般,绝速的奔至尸体处。
  万人寰那颗狰狞的头颅,赫然映入两人的眼帘。
  万海珠惊叫一声,扑在雪地上,凄叫声道:“父亲呀!你……你死了……”
  万海珠虽然明了这些恩仇,与她父亲的残毒,但她总是他的女儿,纵然内心也无比深恨父亲的作为,可是当她目睹父死,也是难免伤痛的。
  她凄凉地哀哭着,如泣如诉,哭声哀怨已极!
  梅冰春看到这具惨酷的尸体,内心也觉黯然,她这时也感到爱郎手段的毒辣,但嫉恶如仇的她,也深深地感到这是他应得的报应,此刻,她真不知要怎样的劝慰万海珠的悲痛。
  唉!她内心也凄凉地叹了一声!
  她觉得万海珠的遭遇,真是太凄惨了。
  猛地——
  万海珠突然敛止了哭声,凄声向梅冰春语道:“梅妹,我父亲的罪恶,你已知道的清清楚楚他的死,是种因果报应,我不恨麈哥的惨毒,我会原谅他,现在,只要麈哥回至我们的身旁,麈哥呀!你来呀!你出来啊!你杀死我父亲,珠妹不会恨你,你快点出来呀!我有话告诉你……”
  语调如杜鹃啼血,雏鸟哀呜,巫峡猿啼,是多么凄凉呀!
  梅冰春见万海珠有如此的见解,的是衷心的佩服,一时心情激动,珠泪也顺腮流下。
  凃云麈可更是惨痛了,他是如此希望万海珠,翻脸寻仇于他,自己死后也能得到内心的安慰。
  但相反地,万海珠却原谅了自己,这种内心的愧疚,更使他痛苦已极,他恨不得跪在万海珠面前,承诉自己的自私……
  凃云麈星目滴出了颗颗血泪,心内也渗出了血,他口中发出细若蚊哼的语音,讷讷:“可爱的珠妹,你不怪罪于我,更使我感觉内疚,愧对于你……你叫我出来见你们,我哪有这颜面,珠妹,你原谅我吧!这是命运,这是命运,你哪里知道,我是你的同母哥哥!”
  凃云麈此时脑际已一片模糊,仍然认定万海珠还不知道自己是销魂仙子李美娘生的,这可能是残酷命运使然,使他这样错认。
  这也难怪凃云麈这样想,因为他知道万海珠贞节刚烈得很,若是知道自己和凃云麈是同母所生,绝对要自尽身死的,那会再出现此地,所以,凃云麈才如此的假定,万海珠还不知道这些关系。
  唉!世间的事,总是如此的阴错阳差。
  凃云麈他哪里知道万海珠,并不是他母亲所生的。而她亲生母亲的遭遇,也像他父亲的遭遇一样,是被消魂仙子李美娘,和万人寰共同谋杀身死的。
  凄凉!凄凉!
  残酷!残酷!
  凃云麈与万海珠的命运,难道真是这么凄惨,都会落得自杀身死吗?
  谁知道?谁知道?
  万海珠泪流潜潜,轻声道:“珠姊姊,麈哥大概已经走了,你现在身体虚弱,我们还是回去,休息几天再回去找他不迟。”
  万海珠凄声道:“梅妹,麈哥可能就在松林里,你看雪地上不是有被爬过的痕迹处?他一定是刚刚离开此地的。”
  梅冰春点点头道:“珠姊姊,这雪地上的确有人爬过,但现在并没下雪,其痕迹应该极明显,但却如此模糊不清,所以,证明麈哥已离开很久了,而且,尊亲的尸体,已完全被冰冻结了,也绝不是刚死的迹象。”
  万海珠道:“梅妹,雪地上有人抓爬的痕迹,显然麈哥也受了极重内伤,我生怕他已不支倒在松林内,我们还是一道去看看!“
  梅冰春答道:“珠姊姊,那我就扶着你走。”
  原来万海珠刚生产,血气极虚,而连番遭受使人心肠碎裂的创痛,以及一阵子的奔波飞驰,已使她真元受损极甚。
  刚才她站着的时候,已有摇摇欲倒的样子,娇容惨白,毫无一丝血色,显得非常虚弱。
  梅冰春在旁看得清清楚楚已极,知道万海珠若再在冰寒的雪地,逗留过久,定要害起大病,刚生产又害病,这是极端危险的,所以,她才相劝万海珠快点回去。
  其实万海珠,若不是功力纯厚,以及有超人的毅力,只要这些打击,早已使她血气过虚,不支晕倒,或者香消玉殒了。
  梅冰春右手轻扶着万海珠,姗姗地向松林走来。
  凃云麈现在心急的很,他真怕被她们发现,可是,他也极欢喜她们走过来,因为他想在临死之前,再见她们一面。
  凃云麈强忍着痛苦的呻吟,那双已经渐渐涣散的星目,穷尽目力凝视着慢慢走来的万海珠与梅冰春。
  十丈六丈三丈二丈一丈终于她们二人恰好停在凃云麈栖身的松树下。
  凃云麈这时也看清了万海珠那副形容憔悴的可怜的样子,以及那双深邃而带着无比凄伤柔光的眸子,是如何的伤痛他的心。
  他几乎要忍不住偏激的理智,而自动下来和她们相见。
  凃云麈内心叫道:“珠妹、梅妹,我就在你们头顶上,你们为何不抬头,望一望松树呢?……”
  此时,万海珠与梅冰春四道锐眸,正向松林四处搜索着,但她们失望了,这片十几丈方圆的稀疏松林,根本杳无人迹。
  梅冰春轻声道:“珠姊姊,你稍微在此伫立一会,我过去仔细地转一转。
  语毕,梅冰春轻盈曼妙的身形,以着眩人眼目的速度飞出,在松林内各处转了一周,但她真正的失望了,不但没有人影,也没有可疑的痕迹。
  其实,她们现在的心情,都混乱得很,不然定会想到树顶上去。
  梅冰春略带一丝凄凉的语音,道:“珠姊姊,麈哥定在四更时,已离开此地了,我们还是回去,过几天再出江湖找他好吗?”
  万海珠突然意识到一丝不祥之兆,她呜咽道:“梅妹,我拜托你一件事好吗?”
  梅冰春目见万海珠脸容,特有的神色,急道:“珠姊姊,你有什么事,尽管说,还要拜托什么?”
  万海珠仍然低泣道:“梅妹,我想麈哥定不会再见我们了,可能他已进至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若是他真的死了,我也不愿多待留这尘世,所以,我要拜托你能够把我和他的结晶,抚养长大,梅妹,他虽然不是你亲生骨肉,我知道你定非常疼爱他,就像是我们三人共同所生的,他的名字,我想以我们三人的名姓,来做他的名字,叫作:‘凃冰梅’,好吗?”
  梅冰春听得心情激动不已,她劝慰道:“珠姊姊,你不要胡思乱想,我们定能很快地找到他。上次我去城里讲买布匹之时,曾听有人谈及麈哥,向天下武林发下请帖,邀请各派参加元月一日华山绝顶天绅瀑的武林大会,那时因你已快分娩,我怕你听了心绪不宁,所以,没有告诉你,只要我们元月一日赶到华山,哪怕寻不到麈哥。珠姊姊要把小尘取名为:凃冰梅,梅妹真感激你的用心,但不知麈哥的意思怎样?”
  凃云麈伤势虽重,神志智仍清醒,她们现在的言语,他仍非常清楚的听入耳内,他极欣喜的暗语道:“凃冰梅!凃冰梅!这个名字太好了,我的儿子称作做凃冰梅吧……”
  万海珠听了梅冰春之语,苍白的脸上掠过一丝喜色,道:“梅妹,你说麈哥元月一日,要到华山吗?那我们就赶紧准备,最好能够在路上碰见他,阻止他不要赴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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