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
2019-11-17  作者:古如风  来源:古如风作品集  点击:

  心灯惊惧之下,抬目望时,卓特巴含笑立在八尺以外,神色自若,显然刚才那一点,还未用全力呢!
  心灯不知卓特巴为何不肯出全力,不禁愕然地对着他望了几眼,迟缓地说道:“施主,我们这场比试到何时为止呢?”
  卓特巴惨然一笑,用着异常的语调说道:“到我死在你的剑下为止!”
  心灯不禁一惊,以一生狂妄的卓特巴,是无论如何不会说出这种话来的。
  心灯渐渐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了。卓特巴似乎立意要死在自己手中,这到底是什么缘故呢?
  心灯正在迟疑思忖之际,卓特巴已有些不耐,催道:“心灯!事到如今,你还不快些动手?冷古的令符你到底还要不要了?”
  心灯虽然满腹狐疑,可是他一时也想不出道理来,只得再次提起了宝剑,说道:“如此看来,我们真要作浴血之战了?”
  卓特巴哈哈一大笑,说道:“可不是。”
  他哗啦啦的,又把长鞭提起,朗声道:“来!来!来!我们再继续打下去……这真是我卓特巴二十年来最痛快的一战了!”
  卓特巴说着怪声的笑了起来,令人不解他为何发笑。
  心灯长剑平举,身进如风,口中喝道:“既然如此,我们就不必多说了!”
  他们又火炽般打在一起,似乎永远也不会疲倦。
  雪花大片地落着,寒风紧紧,处身在这片荒无人迹的雪岭上,益发令人感觉到恐怖。
  这时已经将近三更了,心灯及卓特巴已是浑身透湿,那是由于汗水和雪花溶化所致。
  可是他们的精神都很抖擞,这时如果有光亮的话,可以看到他们的面上,都充上了一种血红色。
  凌怀冰仍然靠卧在大石上,他必需不时的拂扫着落雪,否则他将被浮雪所葬。
  即使如此,他的周围已积了一尺多高的雪。
  凌怀冰觉得体力已然恢复了一些,他试着移动了一下,扫尽了大石上的冰雪,然后坐了上去。
  云姑痴立在冰石之后,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心灯及卓待巴,她静静的在等。
  她在等卓特巴血洗心灯的剑锋,然后……
  这是一种死亡的等待。她不但等待别人死亡,也在等待着自己的死亡。在悬崖的另一头,那一对可怜的小儿女,也在焦急和恐怖地等待着。
  谁也不知道墨林娜在计划什么,但她脸上那种坚决和真诚之色,任何人见了都会感动。
  米路卡更是单纯得可怜,他同样不了解墨林娜为何来此,但是他却知道紧守着他的爱妻。
  这时,心灯及卓特巴的争战,已经到达了白热化的程度。
  他们彼此不再说一句话,疯狂般地厮杀着。
  凡他们身躯移动之处,总是扬起了大片雪尘,加上天空如絮的繁雪,遮天蔽日,惊人的程度,直非笔墨所可形容。
  深谷的对面,一个伛偻的黑影,疾似猿猱般的向上移动着。
  看他移动的趋向,却是向墨林娜立足之处扑去,只是两下相差还有一大段距离。
  那黑影似乎很焦急,不时的望望这边的打斗,然后又迅速的往上攀登。
  由他的身手看来,虽然他有着令人不可置信的轻功造诣,可是由于地势太险,大雪纷飞,加上他年纪大了,所以不时要停下来休息一下。
  卓特巴这次动手,速度突然快了一倍以上,只见他长衣飘摇,银鞭飞舞,忽噜噜的风声响成一片,他那苍老的身影,已快得让你看不出人形了。
  由于卓特巴的速度加快,心灯也自然的跟着快了起来,他时前忽后,才左倏右,一片剑影,裹着一团黑影,宛如一个极大的光球,来回地滚动着,令人心悸神摇,叹为观止。
  这时心灯才躲过卓特巴的奇招,也许是太激烈的打斗,使得他热血沸腾,他竟不顾危险,冒险递招。
  心灯长剑一收,身由鞭隙中欺近,二人相距不过五尺,他暴喝一声,长剑猛吐,以雷霆万钧之势,毫不留情地向卓特巴小腹挑来。
  这时卓特巴的长鞭就在心灯头顶,可是他骤遭奇袭,不禁有些心慌意乱,拼命的把身一扭,向左闪出了两尺,心灯的长剑已将他长衣挑破,差一分就腹裂命亡了。
  卓特巴死里逃生,已然惊出一身冷汗!
  恰好他躲过之后,鞭头扭转,正在心灯左肩之上,相距不过半尺。
  虽然卓特巴不欲伤害心灯,可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不禁本能地把鞭头下沉,疾似沉雷般向心灯左肩挑来。
  心灯一击未中,便知不好。他慌乱之中,极力向外纵去,可是由于双方相距太近,他肩头上仍被鞭舌扫中。
  心灯觉得一阵奇痛,肩上已被划了两寸长一条血口,鲜血迸流,汩汩而出。
  这还是卓特巴未下重手,否则心灯这条左膀早就废了!
  心灯退过八尺,连忙运气闭穴,止住流血,已然痛出了一身冷汗。
  卓特巴愕立当地,问道:“心灯!……你伤重不重?”
  心灯尚未答言,云姑已在石后哭叫道:“库司!……你敢伤我的孩子!”
  心灯及卓特巴俱是一惊,卓特巴用着满含歉意的目光,向云姑望了一眼,低声道:“他……他伤得不重……”
  他本来还想说:“我不是有意的……”
  但是他怕心灯知道自己不肯伤他,而也不肯伤自己,所以忍了下来。
  心灯验出自己仅是皮肉之伤,除了疼痛之外,并无多大妨碍,当下冷笑道:“不妨事!我们再来过!”
  卓特巴还来不及说话,心灯已连人带剑,一阵急风似的到了面前,单剑猛挺,分心而刺。
  于是,他们又拼命的厮杀起来。
  这一次,心灯似乎动了真怒,他剑掌齐下,来势极猛,犹如暴雨狂飙,逼得卓特巴左闪右避,几无还手之力。
  这时,心灯用出了师门独创的“落魂剑”法,只见他高窜低跃,前吞后退,方圆三丈之内,俱是剑光掌影。
  这套剑法在心灯施展出来,真个是人似疾风,剑如飞龙,好不惊人。
  这时卓特巴才躲过心灯的连环三剑,已经窘到无法施展身法的地步,他身后有一块丈余的大石,正想跃身而上时,心灯第四招“野马分鬃”又到,剑如长虹,挑向小腹。
  卓特巴仓促之际,已无退路,只好一咬牙,拼命把长鞭带回,猛向心灯剑身磕去。
  那知心灯决心要在这一招内取胜,方才原是虚招,他闪电般地收回单剑,左手飞快翻出,以“大摩手”掌力贯于二指,疾逾星火般,向卓特巴脉腕点去。
  这种指力太厉害了,离着卓特巴手腕尚有数寸时,劲力已然递上。
  卓特巴只觉手腕一阵奇痛,半个身子都感酸麻,手上再也用不上劲,银鞭脱手,落在了浮雪里。
  心灯身手更快,他长剑再出,已然抵住了卓特巴的胸口,把他顶在了大石上!
  卓特巴虽是一世英雄,可是在这种情形下,也不由惊得身冷汗,面无人色,并且微微地颤抖。
  这说明了死亡对任何人都有同样的威胁。
  就在这时,对面的峭壁上,突然传来一个尖锐、悲切与惊恐的哭喊声:“心灯!……你不能杀我爹爹!……你答应过我的呀!”
  这突来的哭喊声,使得所有在场的人,都蓦地一惊。
  他们寻声望去,是墨林娜!
  心灯如受重击,他浑身发出了一阵猛颤,心中又愧又急。
  可是他的长剑仍然牢牢的抵在卓特巴的心口,连一分也没有移动。
  这时云姑的声音,也由黑暗中传了过来:“孩子!……杀了他!……杀了他!”
  她的声音颤抖得厉害,悲哀惊恐的程度,并不下于墨林娜。
  凌怀冰也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用着极度兴奋的声音叫道:“心灯!杀死他!为你的爹爹报仇!”
  可是墨林娜又在哭叫了:“心灯!……你答应过我!……你放了他吧!……如果你杀害了我的爹爹,我也不活了!”
  心灯大吃一惊,他知道墨林娜已然下了跳崖的决心!
  这一霎那,心灯几乎要把宝剑移开。
  卓特巴平静以后,他并不畏惧。当他想到云姑将与他一同死时,他更是没有遗憾了!
  可是,他万料不到,墨林娜竟以舍身来救自己,不禁把他求死的勇气完全溃散了!
  那是他一生惟一的一点骨肉,也是他珍若性命的爱女,他不愿意把自己的不幸带给她,所以放弃成见,令她和米路卡成婚,并且早早的安排他们到新疆去。
  可是他却没有想到,墨林娜又回来了!
  墨林娜的半途折回,是因为她不放心卓特巴,也不放心心灯。所以她藏身在悬崖之上,无论那一方的生命受到威胁时,她便以“必死”的勇气来解救他!
  卓特巴被墨林娜哭乱了心,他强忍着满腹的悲痛,提起了气,大声叫道:“娜儿……!孩子……你快离开!……爹爹不会有危险的!你……你放心吧!……”
  卓特巴说到这里,也不由泪流满面,哽咽着停了下来。
  墨林娜不停地哭泣着,她悲切地叫着:“心灯!……心灯!……你答应过我的!”
  此时此境,就是铁打的心肠,也无法把这口宝剑刺入卓特巴的心脏。
  心灯不觉泪水长流,他痛苦到了极点,浑身都在颤抖。
  他闭上了眼睛,心中默默的喊道:“佛啊!我该怎么办呢?”
  卓特巴有勇气去死,可是他却没有勇气看着自己的女儿随他而死!
  于是,他变得软弱了!
  他由衣袋中,摸出了冷古的令符,交予心灯,颤抖地说道:“心灯!……冷古的令符你拿去!……你去吧!……到了这个时候,你可以放手了!”
  他的声音极低,颤抖得很厉害,令人不忍卒听。
  这个刚强一世的老人,为了他心爱的女儿,第一次向人低头。他的痛苦,已然超过了死亡。
  心灯用左手接过了冷古的令符,放在了衣袋中,忖道:“我决不能杀他!他早已经忏悔了!……
  “我已经答应过墨林娜!……她用我的生命,换来我的诺言,我怎么能背信呢?
  “我是佛门弟子,即日就可回庙,我何必还要杀人!
  “我一个人也没有杀过!我为什么要杀卓特巴?……天下比他罪恶的人多的是,难道我要一个个的去杀害么?
  “不!我决不能杀他!”
  就在心灯要把宝剑移开之时,云姑悲切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孩子!你犹豫什么?……你忘了娘说的话了?……可怜的孩子,你一定要让罪恶的人,痛苦地活下去么?啊!”
  云姑说着,悲痛得哭出了声。
  “心灯!你忘了你父的血海深恨?……想想,你父亲怎么死的?他的骨头你怎么拣的?……”
  这是凌怀冰悲愤的语声。
  心灯如受巨雷,虽然在极度寒冷的飞雪下,他仍是通体汗流,激动得无法控制。
  一连串的念头,闪电般地掠过:“我爹爹被他分尸的!……他霸占了我母亲二十年!……二十年!……”
  “他设计害了天下奇人,毒死了病师父夫妇!”
  “他在佛门净地,杀害了依克和藏塔!”
  “他罪大恶极,在这里过着神仙的生活!……如果他能被原谅,天下还有什么恶人?”
  “我不能原谅他!我一定要……要……杀他!”
  心灯一阵热血沸腾,他右手把剑挺紧,已然刺进了卓特巴体内数分,鲜血立时涔涔而出,流出一大片。
  卓特巴闭着眼,流着泪,雪白的须发,被寒风拂乱,他喃喃的低语:“……为了墨林娜,为了我可怜的孩子,我求你放我一命……心灯!我不是为自己求你,我是为墨林娜!
  “你想想,她有什么罪恶?为什么要把她置于死地?……她也曾挚爱过你——一直到现在——你忍心看她由悬崖跳下,摔得粉身碎骨,血肉模糊?……”
  心灯又痪瘫了。墨林娜的哭声,随着寒风传了过来,她只是不停地叫着:“心灯……心灯……你答应过我!”
  这时真把心灯逼疯了,他恨不得自己立时死去,他又但愿自己不曾降生到这个世界上来。
  他流着泪,大哭出声,疯狂般地大叫道:“卓特巴!……我中毒之后,你为什么不一掌打死我?你为什么不打死我?……为什么不打死我啊?……”
  卓特巴尚未说话,云姑已尖锐的哭叫道:“库司……你怎么懦弱了?你怕死?你还要活下去?”
  “心灯……孩子!你恨我,你看不起我,可是我要求你,杀了他!杀了他!这是最好的结束!”
  混乱中的卓特巴,被云姑喝醒了。
  他立时平静下来,不再流泪,脸上也挂上了笑容,他想道:“我与云姑恩爱二十年,生同室,死同穴,还有何撼?难道我要她孤独的离去?
  “……至于娜儿……这是我做恶之累,顾不得了!”
  心灯被云姑及墨林娜哭得六神无主,但是想到了萧乾元,心灯永远无法忘记,他在山洞中,收集枯骨的那种悲况!
  他也曾在亡父的灵前,立誓必报此仇,那么还有什么理由不动手呢?
  他把嘴唇咬出了鲜血,拼命用仇恨围绕自己,忖道:“爹爹!我要报仇的!我不能原谅他!”
  卓特巴突然睁开了久闭的眼睛,闪出了一丝异常的光芒,他平静地说道:“云姑……我要去了!”
  云姑的声音微弱已极,似乎又哭又笑地说道:“快些……不然……”
  她已说不下去。卓特巴一阵热血沸腾,他知道云姑已经切腕了!
  于是,他大笑一阵,对墨林娜叫道:“娜儿!我去之后,你不能死!不然你不是我女儿!”
  就在卓特巴说话的同时,心灯已疯狂地大叫道:“爹爹!儿子为你报仇了!”
  接着他右臂贯力,迎着卓特巴全力上送的身子……
  卓特巴倒在血泊中,他带着笑,喃喃道:“我死后……与你母同葬!”
  心灯已迹近疯痴,他缓缓的抽出了宝剑,鲜血由剑尖滴到雪地上,留下了一块块的痕迹。但那将会很快的被浮雪掩覆!
  天将拂晓,大地充塞着凄惨的灰白色。卓特巴伏在心灯脚下,他死得太快,脸上的笑容尚未褪尽。
  狭谷的对岸,传过了断肠的哭声。
  心灯痴痴地走向谷边,他抬起了头。
  那个可怜的姑娘,跪在峭石上悲痛地哭着,声如哀猿,阵阵的传了过来!
  灯丢掉了手上的宝剑,他缓缓地跪倒,哭道:“墨林娜!墨林娜……”
  墨林娜不会再接受心灯的安慰了。
  她只是哭,不停地哭!
  可是除了哭以外,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是她最需要的呢?还有什么是属于她的呢?
  心灯渐渐地冷静了一些,他悲声地唤道:“墨林娜……我对不住你,我愿意死在你的手里!……可是我求你好好的下来!
  “为你的父亲造一座坟,上些鲜花……
  “下来吧!……墨林娜!……只要你下来,我愿意接受一切的惩罚!
  “你是善良的,无辜的!你不应该杀死你自己!
  “如果你……我还能活么?墨林娜,我求你,下来吧。”
  心灯已是泣不成声,热血一阵阵的上涌,几乎要喷了出来。
  他混身麻木,头脑昏沉,几乎要晕了过去,可是他拼命的忍住,支持着要倒的身子。
  他如果昏去的话,还有什么人能把墨林娜劝下?
  挽回这个姑娘的生命,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啊!可是这艰巨的任务,落在心力交瘁的心灯身上。
  现在,他情愿以自己的生命,挽回卓特巴的生命,可是这是不可能的,卓特巴已渐渐的在僵冷了!
  墨林娜已经停止了啼哭,她还是跪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似乎是呆痴了!
  心灯恨不得插翅飞越到她身边,抢回她的生命。可是由心灯立脚处,到墨林娜那里,以心灯的轻功,也要一段时间。
  两下的距离并不太远,只是峭壁如墙,就是飞鸟也难凌渡。
  凌怀冰也焦急地打着转,他又劝墨林娜,又安慰心灯,也是心乱如麻。
  这时心灯的目光,突然发现了米路卡和那个往上移动的老人——他是冷古!
  心灯不禁由绝望中产生了一线希望,忖道:“天啊!师父快些赶到吧!……我只要拖延她的时间,等师父赶到就没事了!……”
  于是,心灯提着嗓子,对墨林娜叫道:“墨林娜,我说的话你听见没有?”
  墨林娜竟缓缓地站了起来,惊得心灯一身冷汗,大叫道:“墨林娜!你……我求你!……”
  墨林娜并未往下跳,她清脆的语声,由晨风中传了过来。
  “心灯!我……谢谢你!”
  心灯闻言心如刀剜,痛哭长流,哭道:“墨林娜……你知道我多痛苦,我……”
  墨林娜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你不要说了!我讨厌你的声音!……当然,一个有罪的人,任何人都可以辱骂,甚至于杀戳!
  “我恨我爹爹,他不应该表示忏悔,他不应该行善赎罪!”
  墨林娜说到这里,又痛哭起来,叫道:“……他二十年来,行善行仁,可是他却死在一个慈悲为怀,普渡众生的出家人手里……
  “爹爹!你太天真了,你是世界上最大的罪人!你不会得到原谅的!你……”
  墨林娜哭得身躯乱摇,心灯抚心惨叹,叫道:“墨林娜,我是罪人!我是罪人!”
  墨林娜惨笑着,摇头道:“不!你不是罪人!你是世界上最善良的人……
  “我不恨你,难道因为你背了信就恨你么?不!我一点也不恨你!可是我讨厌你,看不起你!出家人?出家人能生活在欺诈中么?出家人能以欺诈来求佛祖的怜悯么?
  “你为父报仇,这是天经地义的。可是你不该答应我放弃报仇,如果那时我再苦求你,而你仍拒绝的话,那么爹爹死在你手,我不会说一句话,我会埋葬他,然后坚强的活下去!
  “想想真滑稽,我还想等你在危境时,在这里恳求爹爹不加害你……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想爹爹会照我的意思去做,他不会逼我跳下这座悬崖!
  “我是你逼死的!……我遗憾的是,我曾经爱过你,如果那能够收回的话,我已经收回很久了!”
  这时冷古已掩到了墨林娜身后十余丈处。墨林娜仰天哭道:“爹爹!娜儿来了……”
  心灯大惊,狂叫道:“墨林娜!你不能……师父!快呀!”
  可是墨林娜已跳了下来,突然一个粗大的声音叫道:“娜妹!我跟你去!”
  米路卡疯狂跃出,抱住了悬空的墨林娜,他们一同向谷底坠去!
  心灯狂叫着往下冲去,可是凌怀冰拼命地拉着。那一对拥抱着的影子,在他们眼前掠过,继续向下落去,在飞雪狂风中消失了!
  心灯肝肠寸断,嘶哑地叫着:“墨林娜!墨林娜!……啊……墨……林……娜……”
  可是,墨林娜永远不会答应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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