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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一剑六刀事等闲
2024-07-04  作者:高峰  来源:高峰作品集  点击:

  吴霸天当下派出账房、马夫、厨子、轿夫、茶僮、书僮六个人,向何可人讨教。但听叱响之声,六口大刀把何可人四面围定,银光闪闪,严阵以待,这六个人,个个咬牙切齿,向何可人怒视。
  何可人哼了一声,心想他们那里像比试过招,他们要报一箭之仇才真。当日在大观楼,何可人出手,把账房严惩,连人带刀,一起掷进湖里,此事遍传了整个昆明,无人不知。何可人缓缓抽出铁剑,乌油油的闪着,这便是武林中著名的铁剑。
  何可人心想,我若不施展本门最凌厉的功夫,你们也不知道厉害,一口铁剑,舞起乌光百道,守着门户。马夫要给账房报仇,抢先动手,大刀着地卷过来,何可人铁剑一架,突使“甩”字诀,一股内力往外奔,马夫的大刀也往外奔,刀柄离手,登时给甩出手去。
  马夫一出手便吃了亏,账房轿夫等人,一涌而上,五口大刀砍将过来。何可人试了这一招,便知道马夫的武功,跟账房全无分别,余人看来也不会高到那里去,她要把这六人狠狠的杀败,并无困难,但如果出手重了,吴霸天面上不好看,当下打定主意,要轻描淡写,把这六人一一打倒,不着痕迹。
  轿夫大喝一声,恍如晴天霹雳,一招“横渡银河”拨风也似向何可人横腰便削。何可人轻声一笑,并不退避,铁剑刷的反点轿伏的手腕。在六人之中,以轿夫的武功最高,书僮居次,这轿夫见何可人这一招,又快又准,他刚使了半招,人家的剑尖却已递到。
  轿夫赶快一沉手腕,堪堪避过,那料何可人剑法溜滑之极,一击不中,手腕微离,乌光闪闪,但听“啊”的一声,轿夫右腕还是中了一剑。
  比试过招,点到为止,轿夫中了一剑,依例该当退下,但他嗔目大叫:“咱们若然连一名小姑娘也奈何不得,不是把吴家庄的面子丢光吗?大伙儿一齐上呀!”一听见“吴家庄”三个字,六个人精神大振,六口大刀,一齐砍过来。
  何可人斜眼看那吴庄主,但见他双手负背,皱着眉头,对轿夫的呼喝游斗,非但不加喝止,而且大有怪责他作战不力之意。看来,这些账房轿夫之流,是给他纵坏了。何可人自忖,好吧,你既然如此,也怪我不得,就算把他们杀了,也是自作自受。
  当下不慌不忙,蓦地使了个“组剑如山”的上乘剑法,把六把大刀挡在五六尺之外,六个人无人能够突破“组剑如山”杀到她身边。
  斗了半晌,六个人毫无寸进,站在旁边观战的,还有二三十人,包括了庄丁仆役在内,他们看了吴霸天一眼,但见主人微微点头,便发一声喊,一涌而上,居然要来一个以多胜少。
  何可人叫一声“好!”招数忽变,铁剑指东打西,指南打北,似虚却实,一轮师门的铁剑进手招数反攻。半晌,但听得叮叮当当的一阵断金削铁之声,二三十
  口大刀,少说也有一半以上给削断了。
  何可人此时大叫道:“你们还想再斗么?”
  书僮一声不响,大刀着地扫过来,使了“地堂刀法”,轿夫一刀“泰山压顶”,呼呼劈下来,配合了书僮上下进攻。何可人心中恼怒,自忖:罢了,我只好把生平绝技使出来,只见她左掌一扬,呼呼一声,把轿夫的大刀震得歪歪斜斜,“泰山压顶”完全使不出。
  她右剑一摆,突然使了“黏”字诀,把下盘扫来的下刀黏着,那书僮用力一拔,却那里动得分毫。
  何可人笑道:“着力点儿呀,你手无缚鸡能力,怎配居于西山吴家庄?”轿夫乘她说话分心之际,飞刀又砍,这次他把主人所传绝技使出来,力大手沉,劲风飒飒,倒也厉害。
  何可人正眼也不向他瞧一瞧,突然反手抓着他刀背,运劲一挥,轿夫砍既不下,抽亦不能,给她这一挥,刀背反而向自己脑袋砍来,大叫一声:“不好!”只听“卜”的一声,刀背砸了一个正着,鲜血直流。
  这一着,只因轿夫用力太猛,反击之力亦相应猛烈,那轿夫身形一摇,倒地昏了。
  众庄丁仆役见倒了轿夫,大呼来援,何可人娇喝一声,身形起处,有如蝴蝶穿花,一掌一剑,插进人丛,身形飘忽,来去自如。她右手铁剑,还是黏着书僮的大刀,连人带刀,荡在空中。
  那书僮只觉耳边风声呼啸,身子瓢飘然的十分难受,心中大骇,那敢把大刀放手。
  “黏”字诀武功,使到如此田地,何可人的功力,可以想见。何可人在张家口武林,除了她爹爹何天之外,算她最高,连她哥哥何谷雁也逊她一筹。
  那些庄丁见一条黑影飞来飞去,要打她时,她却一闪失了踪,不打她时,她却出现在眼前,别说跟她交手,就连她的衣服也沾不着。
  只一刹那之间,庄丁们忽觉手上空空的似乎无物,原来他们的大刀不知怎的已给人打出手去,呼呼的飞上半空,有完整的,也有半截的,亦有崩了一口缺的,在半空中飞舞,落下来之时,恰像落下一阵“大刀雨”。
  蔚为奇观!
  庄丁们手中空空如也,怎能再斗。何可人归剑还鞘,拱手道:“吴叔叔,失礼了,休怪,休怪!”
  吴霸天呵呵大笑,道:“何天有女如此,足堪告慰,怪不得他连一手空前的绝学,也不屑一顾了。”一声未毕,突然间人影闪处,他窜了上来,右手在何可人的剑鞘上面重重的一捏,呵呵大笑,退回原地。
  何可人吃了一惊,本能地抽剑。
  可是,无论她如何着力,铁剑竟是抽不出来,恍如给铁铸了一般。何可人更吃一惊,细心一看时,但见剑鞘给吴霸天一捏,竟然捏扁了,一口铁剑,便牢牢的给嵌在鞘中,再也不能拔出来。
  何可人心中微微愠恼,朗声道:“吴叔叔好功夫,有事教训小侄女便是,何必找我这口铁剑出气。”
  吴霸天露了这一手,庄丁们纷纷拍掌欢呼,给吴家庄取回一个采。吴霸天哈哈一笑,突然又窜上来,摘下铁剑,手执剑柄,顺手一抖,只听“喀喇”之声大响,一只精铁打成的剑鞘,已给震作十七八块,一口乌油油的铁剑,就在眼前。
  吴霸天微微一笑,道:“侄女,铁剑还是有用的,坏的只是鞘,他日我赔你一个新的剑鞘就是。”把铁剑还给何可人,手一挥,把家丁们叱退。
  吴霸天就是这种人,除了凶恶狠毒之外,便是心胸狭窄,不能容物。他的账房给何可人打了,要报一箭之仇,便唆使庄丁围攻于她。若然未得主人的默许,谁敢胡乱跟客人动手?
  庄丁们狼狈地败了,他便亲自动手。
  他露了这两手,只看得何可人呆了,这位昆明西山吴霸天的武功,实在远远超出她的想像之外。
  吴霸天忽道:“侄女,今日晚上,你千万不要出房门,只给我守护着谷雁,外面无论怎样的打得天翻地覆,你也不可出来,明白么?”
  何可人的一只心爱的剑鞘给他弄坏了,心中愠恼,但吴霸天份属父执,也不好说什么,当下淡淡的点一点头,回到房中,小心的侍候何谷雁,对刚才之一场打斗,一字不提,只怕刺激了他的伤势。
  到半夜里,只听飕飕的声响,瓦面上有人活动,何家兄妹都是行家,自然一听便听出来了。何谷雁道:“妹妹,是谁来了,而且不止一个人?”
  何可人道:“几个人?你听出来么?”
  何谷雁侧耳细听,细心的听了一阵,道:“共是六个人,武功都不差,这宅子除了吴叔叔之外,谁也没有这等功夫。”
  何可人笑道:“哥哥,恭喜你呀,你的伤势已好了一大半啦,居然听了出来。”
  何谷雁道:“可是吴叔叔的武功,又在这六个人手之上,这六个人,必然是外人无疑。”
  何可人道:“不错,就快有好戏瞧啦。”只听外面有微微的呼啸之声,三长两短,似是夜行人的联络暗号,又听见同样的呼啸之声,此起彼落,由啸声发音所在去分辨,正是大花园。
  何谷雁爬起床来,轻轻的舒展一下手脚,笑道:“妹妹,我的伤势好了几成?”
  何可人道:“五六成!”
  何谷雁道:“武功呢?”
  何可人道:“未及一半。”
  何谷雁道:“未及一半,已经足够了,妹妹,我想到外面瞧瞧热闹。”
  何可人想了一想,道:“哥哥,我何尝不想,好吧,我们悄悄的去,千万不要给吴叔叔知道。”
  兄妹俩悄悄溜到大花园去,只怕给吴霸天或者他的手下瞧见,两人蛇行鼠伏,凭了超卓的功夫,神不知鬼不觉的到了后花园。但见明月中天,时分正是午夜,大花园之中,坐坐立立的出现了六个人。
  他们的相貌如何,暂时瞧不见,但他们身材高高大大,手中都有武器,其中没有一名女子在内,全是男人,由他们坐立的姿势看来,武功一定不差。其中一人,突然转过身来,兄妹两人几乎叫出声来。
  此人非别,正是那天在大观楼与何家兄妹对饮过三杯的崆峒派高手张云飞。
  何谷雁低声道:“妹妹,这六人原来都是崆峒派的,他们突然出现,只怕内有乾坤,妹妹,我们在这里作客,不可窥探人家的秘密,我们回房去吧。”
  刚才是哥哥要瞧热阉,现在是妹妹不依,低声道:“哥哥,吴霸天为人十分古怪,喜怒无常,善恶不分,他与崆峒派又不知有什么深仇,我们既来之则安之,还是瞧下去吧,别怕,我们好好的躲起来便了。”
  何谷雁其实也斗不过他的好奇心,只好依言,偕何可人拣了一个花荫之中,悄悄的隐藏着,在花荫之中,只露出四只眼晴。
  半响,只听脚步声响,吴霸天大踏步的来了。崆峒派六个人立刻紧张起来,一字横排,各按兵刃。吴霸天的嘴巴,浮着一丝冷笑,一对眼睛,放出冷电也似的光芒,在六个人的脸上扫射。
  大花园之中,敌对的七个人,都不说话,静寂无声,只除了一些蝉声。昆明的夏夜,特别多蝉,树木又多,一到夜里,蝉声唧唧,响遍了整个昆明,并不单止吴家庄的大花园才有。
  半晌,但见张云飞六人散开了,腾出一大片空地来,吴霸天把长衫除下,便在明月之下,练起一套掌法来,但见招式十分古怪,有时缓有时快,左挥右劈,身形稳定,掌法极重。
  何可人低声道:“哥哥,我从来不曾见过这种古怪的拳法,这是什么拳?”
  何谷雁眼睛,突然放出了异样的光芒,颤声道:“这便是摧心掌,爹爹创下了并不传授给我们的摧心掌,也是开天辟地以来,第一次由第二个人去练的摧心掌。何可人见何谷雁双眼放光,声音颤抖,心想哥哥还未复元,实在不该到这里偷窥,她那里料得到何谷雁一见了摧心掌,心情立刻起了特别的变化。
  吴霸天把一路摧心掌练完,旁观者六个人,偷窥者一个人都觉得摧心掌不过如是,并无什么特别之处,只有另一偷窥者何谷雁知道吴霸天已然练了摧心掌的精髓:他对这路掌法的奥妙,大有心得,他已把这本拳谱背得滚瓜烂熟,吴霸天每练一掌,他便在心中背出来,加以印证,瞧出吴霸天对这掌法,已有了七八成火候。
  吴霸天获得“摧心掌法概要”不过二十天,这路掌法奥妙精深,他如果不是聪颖过人,决不能在二十天之内,获得如此成绩。
  只听张云飞道:“吴庄主,没有了么?”
  吴霸天道:“没有了,一路掌法已经练完。此掌法奥妙非常,你们想要还是不想?”
  张云飞道:“小辈奉师命远来,志在必得,不过,依小蜚猜想,何天创设这路掌法,名堂是十分惊人的,摧心掌,但掌法却是平平无奇,并不见得怎样的惊天动地呀。”
  吴霸天冷冷一笑,道:“是么?你是井底之蛙,不知天高地厚。”
  张云飞道:“如果前辈有兴趣,咱们不妨试一试。”接着呼啸一声,他的五名同伴,各按兵刃,严阵以待。吴霸夭双眼,骨溜溜一转,
  冷冷笑道:“你师父派你们来,他究竟怎样对你们说?”
  张云飞道:“咱们六个人,乃是家师座下六大弟子,下山已多年,平素散处各地,行侠仗义……”
  吴霸天笑道:“崆峒山六大弟子是不一错,但行侠嘛仗义,只怕未必。”
  张云飞道:“那一天,家师铁冠道长叫我把散处各地的师兄弟召集了,一齐到云南来,要办一件事,只因五位师兄弟散处各地,所以齐集昆明,也分了一个先后,小辈是第一个到达昆明之人。”
  吴霸天道:“这个我早知道,你而且把我的账房打了。”
  张云飞道:“我听家师说过,摧心掌乃是武林中近年来最惊人的掌法,他老人家是有心观摩研究一下,所以派我们六个人来,斗胆请求吴庄主见借那本拳谱一用。”
  吴霸天道:“是啦,他还有什么话说呢?”
  张云飞道:“他老人家说过,摧心掌乃是新创,武林中从来未有人使过,也不一知道是否真材实料,或者浪得虚名,所以他老人家精明,请前辈当面练一练。”
  吴霸天道:“我不是已经练过么?”
  张云飞道:“是呀,可是小辈便觉得这路掌法不过如是,看来还是浪得虚名居多。”
  吴霸天道:“你师父为什么自己不来,偏偏派了你们来?”
  张云飞道:“崆峒派六大弟子齐集……嘿嘿,不是小辈夸口,这个阵容已是武林史中仅有,难道还不足够,定要恩师亲自驾临么?”
  吴霸天哈哈大笑,道:“铁冠道长真个是太过瞧得起我了。”听他哈哈大笑,但躲在花丛何家兄妹听得出来,笑声含有怒恨、怨毒和愤激,虽然哈哈而笑,笑声冷峻,丝毫没有暖意。
  何可人道:“张云飞好不要脸,自吹自擂。”
  何谷雁道:“铁冠道长座一下六大弟子,人人怀有一身绝技,单身闯江湖,已是一流高手,竟六人联手,真个是天下莫敌,妹妹,难道你瞧不觅,他们六人,压根儿不把吴霸天放在眼内。”
  何可人道:“或许是吧。”
  何谷雁道:“原来张云飞也是为了摧心掌拳谱而来,爹爹赠给吴霸天之事,十分秘密,他怎会知道?”
  何可人道:“他非但知道,而且还纠集同党,要挟吴霸天呢!”
  何谷雁道:“还有,这张云飞对摧心掌颇不以为然,哼,这厮真个是井底之蛙,不知摧心掌的厉害。”
  何可人道:“等会他们必然动手,哥哥,我好不好出来帮帮吴叔叔?”
  何谷雁道:“你怎知他们一定动手?”
  何可人道:“是吴叔叔告诉我的。”
  何谷雁叹道:“崆峒派也太过岂有此理,他们自己不练摧心掌,偏偏要劫摧心掌拳谱,正是此可忍孰不可忍,吴叔叔一定动手,他那肯甘心把拳谱双手奉上。”
  何可人道:“劫?你是说劫?”
  何谷雁道:“他们纠众而来,以多欺少,威胁吴叔叔借谱,这不是等于打劫么?妹妹,他们一动手,吴叔叔必败无疑,张云飞的武功在我之上,我是知道的,何况,张云飞也不过是铁冠座下第四弟子而已,在他之上,还有三人,吴叔叔单拳难敌,必败无疑。”
  何可人道:“崆峒派如此可恶,等会儿我就帮帮吴叔叔,只可惜你的武功失了一半,有心无力。”
  何谷雁神情忽然有异,神秘地诡异地一笑,道:“是么?或许我有心亦有力,亦未可知。嘿嘿!”他的笑声十分古怪,居然亦有怨毒与愤激,跟吴霸天的笑声十分相似。何可人听在耳里不禁心中发毛。
  场子之中,吴霸天突然又发出一阵古怪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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