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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红叶村双侠乐鱼水 白家庄一镖丧鹿鸣
2025-07-07  作者:冯玉奇  来源:冯玉奇作品集  点击:

  小鸳于黑夜无意中和凤孙较了会儿拳术,睡在床上,一会儿想他的武艺超群,一会儿想他的人才出众。后来她又想到了自己飞去的一腿,若他粗心一些,自己就险些给他接在手里掷到丈外而去,因他一松了手,以致反使他受了伤,这自己是何等的抱歉。想道:凤孙他总能原谅我的心呢!我自从受了他一镖相救之恩,没有一刻不想报答他,谁知昨晚却又无故地伤他,今天鹿鸣若来,叫凤哥怎样地抵敌呢?想到这里,小鸳又深深地恨着自己不该不先向他问一声,却先动起手来,自己实在是孟浪得很。现在若和他说明,叫他避去鹿鸣,那不是要失他的身份吗?他这一定是不肯答应的。自己只有和哥哥说明,叫哥哥对付鹿鸣,代为排解,叫鹿鸣释去仇恨。却不和凤孙说明,伴着他到外面游玩去。那凤孙既可避去祸患,又不丧他威名,在自己也可算是尽我的心,报他的恩了。小鸳想到这里,她又从床上坐了起来,只见阿鸯和蕊珠都已沉沉地睡去。
  她于是跳下床来,蹑手蹑脚地跑到东厢房里,只听刘戆鼻息如雷,凤孙也鼾声大作,似乎睡得很好。小鸳到此,方才略为放下心来。她便轻轻地走到璧官床前,只见璧官却不曾睡去,倚在床上,瞧那《孙子》的十三篇。小鸳便含笑喊了一声哥哥,璧官抬头一见小鸳,心中好生奇怪,忙问:“妹妹到此何事?”
  小鸳遂在床沿边坐下,向璧官附耳把自己来意低低说了一阵。璧官听了,把头点了两点,笑道:“妹妹替他想得这样周到,真不愧是他的一个知己了。”
  小鸳微红了脸,轻轻拍他一下,便匆匆地跑回房里来。小鸳见哥哥已经答应,她的心中欢喜,真是难以形容了。就也很安心地睡去。
  等她一觉醒来,阿鸯、蕊珠早已不在床上。她赶忙起床,梳洗完毕,问菊儿他们点心吃了没有。菊儿道:“大爷和小姐们都吃过了,小姐前天打来的鹿肉,还剩有许多,要不让婢子去用火烤干了,拿来给小姐当点心吃。”
  小鸳道:“很好,你快去吧!”
  不多一会儿,菊儿早拿了一大碗鹿肉,烤得烂熟,又摆上了桂皮,好像牛肉一样,香喷喷的。小鸳一面嚼着,一面便笑嘻嘻地跳到东厢房来,在刘戆的面前,却把她手中的鹿肉一扬,口里又故意地大嚼得啧啧有声,向他笑着道:“香啊,真好味儿!”
  刘戆也早已闻得一阵怪引人的香味儿,一面涎着脸向小鸳喊道:“妹妹,你还只有起来吗?吃什么好东西呀?快让俺大家尝尝。”
  小鸳道:“这个肉比你的肉嫩得多,你如尝着了,不要把头发也一齐脱去了呢。”
  说着,便给他小小的一块鹿筋。刘戆一听小鸳又在讨自己的便宜了,而且给自己这样子的一块肉,他便老实不客气地站了起来,向小鸳手中来夺了。小鸳见了,慌忙把手去藏在身后,身子连连地摇摆了几下,口中哧哧地笑着道:“不要抢!不要抢!我来给你大块的吧!你真是个不识货的人,你道这一块小吗?它那是个鹿筋呀!吃了是补身体壮筋骨的呢!”
  说着,便向刘戆、璧官、凤孙、阿鸯、蕊珠每人各分了一大块。阿鸯笑道:“这个鹿脯是二妹向一蝶用力争下来的,二妹是应该多吃几块儿。俺们是吃现成的,还得向二妹谢谢呢!”
  蕊珠道:“这话正是。”
  凤孙笑道:“这鹿脯并不是比老刘的肉嫩,实在是比老刘打来的虎肉嫩得多,这话倒是真的,刚才鸳妹大概少说一句话吧!”
  众人一听,大家都又笑得弯了腰直不起来。刘戆见众人都要笑他,他也不顾人家笑痛了肚子,把鹿肉塞在嘴里,尽管狂嚼,一面连喊:“好肉!好肉!只是可惜没有好酒。”
  蕊珠见他这样天真,愈觉他是个英雄的本色,心里更非常地爱他,那两眼便不知不觉地暗暗瞧他,且又向他哧哧地好笑。小鸳这时也正注意在凤孙的手上,见他拿了鹿肉,似乎并没有觉得怎样痛苦,心中却也放下了不少,一面两眼盈盈地也只管凝视凤孙。不料凤孙也在瞧小鸳,四目相对,好像电一样的,能够灌注到全身,两人都觉一阵热燥。小鸳嫣然一笑,便索性奔上前去,向他轻轻叫了一声凤哥,便又拿给他一片极嫩的鹿肝,一面又问他道:“凤哥的手怎样了?此刻还觉得痛吗?”
  凤孙见她这样殷勤,心中真是非常地感激,因遂对小鸳道:“二妹,手已完全地好了,一些也没有痛了。你不用担心,这一些轻微的伤有什么要紧呢?”
  小鸳听了,把他手柔和地拉起,望了一会儿,便又向他说道:“今天天气很是高爽,等一会儿咱们饭后,还想请凤哥伴着我到东边红叶村去玩玩儿,不知凤哥可肯答应我吗?”
  凤孙笑道:“妹妹说得太客气了,横竖闲着没有事,有什么不可以呢?”
  小鸳见他已经答应,心中更是欢喜得非凡,她便一跳一跳地到后院厨房里去关照,叫厨子今天下午早一些去开饭了。
  “风过静听松子落,雨余闲数药苗抽。”四川地方本是出药材的,所在小鸳和凤孙那时早已并坐在红叶村里一株大松树的底下,但听松风过处,好像一阵波涛,那松子却随着风儿一颗颗地打到小鸳头上来。凤孙因新雨初霁,松根底下一棵棵的药苗都已欣欣向荣地抽到泥土上面,那碧绿的嫩苗实在令人可爱,因便细细地数着。小鸳道:“凤哥,咱们带来了钓竿,还是到前村溪流边去钓鱼好吗?”凤孙道:“好得很。”
  俩人于是挽了手,走到溪流旁边。那里正有一块光滑的大青石,两人便并肩坐下。小鸳把手中持着的钓竿徐徐地放到水面上去,只见水中有鱼三四条争来吞饵。凤孙一瞧,真有巨口细鳞的银色刀鱼荡漾在溪流的中央,一时心中感动,便笑嘻嘻地对小鸳说道:“鸳妹妹,你瞧这一对鱼儿游在水底,一忽儿东,一忽儿西,好像是个……”
  凤孙说到这里,忽又停止了不说下去,用目瞧着小鸳,一面又拉过她右手,接着说道:“好像是鸳鸯,扑棱棱地跳着,真好自在,真好快乐呀!恐怕我们人真及不了它哩!”
  小鸳听凤孙这样说,因也笑道:“凤哥,你也想着鱼水的欢吗?”
  凤孙给小鸳这样一问,脸便不觉红了起来,遂又笑着答道:“我想起当初刘先主入川的时候,他曾对孔明说道,孤之得孔明,犹鱼之得水也。那鱼水之乐,固不但可以譬喻人家夫妻,即君臣也是一样的。比方你和我的妹子阿鸯,大家一见如旧,尔便结起姊妹来,那你俩一对姊姊也可以称为欢若鱼水,而且真的好像是鸳鸯一对。”
  凤孙说到这里,却又沉吟了一会儿,对小鸳又说道:“我现在有一个现成的对子说给妹妹听,妹妹若把它对得好的,我明天就输你一个东道。若妹妹对不来,你须给我责十记手心,你想好不好?”
  小鸳瞟他一眼,抿嘴笑道:“不过哥哥你的对子如出得不好,那妹子也要责你手心的呢!”
  说罢,俩人都哈哈地大笑起来。小鸳说道:“凤哥,你快慢一些笑呀!你快把这对子先说出来,好叫妹子想呀!”
  凤孙道:“这个对子就是你和我妹子两个的名字呀,我说给你对吧!”凤孙说着,便念着道:“白家庄上鸳鸯乐。”
  凤孙念罢,又笑对小鸳道:“你想这个对子出得好吗?鸳就是你,鸯就是我的妹子。”
  小鸳道:“果然出得好极了,不过对也很容易。妹子如对出了,凤哥可不要把东道赖的呢!”
  凤孙道:“你且先对出来,我绝不赖你好了。”
  小鸳道:“那妹子就对‘红叶村中鱼水欢’,哥哥,你想可好吗?”
  凤孙喝一声彩道:“这是个本地风光,妹妹思想敏捷,对得工整而又贴切,真不容易,小兄真是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了。”
  小鸳扑哧一笑,红晕了双颊,含羞笑道:“那么凤哥的东道呢?”
  凤孙见她马上就要讨东道了,一时却回答不出,因也不禁哧地一笑道:“东道吗?妹子喜欢哪样就哪样好了。”
  小鸳抿嘴儿笑道:“嗯!这个样子,大概是要想赖了。”
  凤孙忙道:“不赖,不赖。真的我不会赖你的。随便妹子心里喜欢,我都可以依你的。”
  小鸳听了,笑道:“凤哥,你这话可真的吗?”
  凤孙道:“怎么不真呢?”
  小鸳道:“那么便要你的……”
  说到这里,只见她两颊更起上了一层桃花,便不说下去了。凤孙见她说了半句便即不往下说,而且又见她如此娇羞模样,心中奇怪,便追问道:“咦?妹妹,你到底要我的什么啦?你快说下去呀!”
  小鸳被他这样地逼问着,心想要说出来,但总觉有些怕难为情,后来仔细一想,这里反正左右无人,那有什么怕羞呢?因将她的小嘴儿凑到凤孙的耳根子旁,轻轻地说道:“妹子不要别的,只要哥哥的一个心呀!”
  凤孙突然地听她说出这一句话来,真是万万所意想不到的,心里的欢愉程度实在已超过了沸点以上,他惊奇地道:“真的吗?真的吗?”
  小鸳见他如此惊奇欲狂的样儿,因把她的身子整个地凑在凤孙的怀里,两手把自己脸捧着,含笑道:“怎能骗你的吗?妹妹的心也已整个地交给你了。”
  凤孙听了这话,又见她娇滴滴怕羞的样子,一时心里既感激万分,又爱她到极点,便也把脸凑到她的颈上,偎上她的脸颊,温柔地安慰她道:“多承妹子相爱,凤孙哪里敢负心?但恐碌碌庸才,辜负妹妹的慧眼,那又怎对住妹妹和妹妹的哥哥呢?”
  小鸳听到这里,忽伸出一只玉手向凤孙嘴上一扪,一面微仰起了头,水汪汪的两眼呆瞧着凤孙,又含羞地笑道:“妹子尚有一句话要求凤哥说着,不晓得凤哥心里可赞成吗?”
  凤孙道:“妹子有话尽管说好了。”
  小鸳道:“红叶村中鱼水欢,辱承凤哥已经答应妹子了,但白家庄上鸳鸯乐这一句,未知凤哥可能许我把大姊姊的终身配给我那大哥哥吗?倘凤哥能和大姊姊说明白了,那不是真的白家庄上鸳鸯乐了吗?”
  凤孙听了,便拍手呵呵地笑道:“我也早有此心,但不晓得你的哥哥意下如何?”
  小鸳道:“哥哥那里容妹子前去探听明白,再作凤哥的回话怎样?在妹子想来,我哥哥是赞成也来不及呢!”
  凤孙笑道:“任凭妹子去办,我是没有不赞成的。”
  这时,小鸳的心中真是快活得如鱼得水了。那时天空中有许多小鸟,叽叽喳喳地飞到树林隐蔽处来。小鸳正待把竿儿收起,忽见一个庄丁满头大汗地跑来,一见小鸳,便气喘吁吁地叫道:“小姐,大爷叫小的前来关照一声,说六塔寺的鹿鸣已到庄上了,叫小姐和甘大爷不要回去。”
  凤孙一听,哈哈大笑道:“这是兄弟的事儿,哪里可以叫璧弟一个人去对付呢?”
  凤孙说罢,便即站起,开步要走。小鸳意欲阻他,却又哪里阻挡得住?小鸳见他执意不肯,因也只好和他一同回来。
  红叶村离白家庄本没有几多路,不消半刻工夫,早到庄门。小鸳叫他再三小心,凤孙一面答应,一面已是跨步进了院子,只见璧官和鹿鸣坐在堂上,璧官道:“冤家宜解不宜结,况彼此都是少林一派,大家更应团结,今若自相残杀,那不是被人笑话吗?”
  鹿鸣道:“俺不晓得什么笑话不笑话,俺只晓得甘某有胆给我师弟一镖一拳,俺今日前来也便还他一镖一拳,绝不多放一镖,多击一拳,以免转伤和气。”
  那时,凤孙正在院中,听得清楚,他便跃身而进,对鹿鸣大声道:“俺甘凤孙在此,既然你要还俺一镖一拳,俺就接受你的一镖一拳,绝不抵抗汝的。”
  说罢,他便飞步立到庄门底下。鹿鸣一听,便就冷不防地一镖打来,只见一道寒光,凤孙看得亲切,他待镖头刚到脑门前,便不慌不忙地伸出两指,将来镖轻轻地握住,一面就向鹿鸣笑道:“你的一镖俺已接受了,这一镖俺是不还你了。”
  说罢,便把手中的镖随便向院东一掼,镖便簌簌的一声,恰恰飞到箭靶上的红心圈去。刘戆和众庄丁一见,便大喝了一声彩,狂笑道:“咱们的凤师,到底是个天下的好汉。”
  这时,鹿鸣带来的大千、红心以及阿鸯、小鸳、璧官等,都分立在院子中的两旁,一见鹿鸣的镖果不虚发,正要中在凤孙的脑门,大千、红心自然是高兴,璧官等却自是着急。不料凤孙轻轻一伸手便把镖接住,大千、红心两人连连顿脚,阿鸯、小鸳等早已大声叫好。把个鹿鸣直气得满脸通红,抬头见凤孙,他却早又立在箭靶的中心下,大叫:“鹿鸣!此时还不把一拳来还了老子做什么啦?”
  鹿鸣可在又急又气,见他如此得意模样,他便心里发狠,掩起大袖,运用全身的力量,猛可地一拳向着凤孙的腹中打来。小鸳、阿鸯都代凤孙捏了一把冷汗。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凤孙轻轻地把身子向上一纵,那身儿便跳有两丈多高。鹿鸣一拳,却正打在墙壁上,把墙都陷到墙上的沙石中去,三尺厚的石墙,竟给他打穿了一个洞。只听鹿鸣大叫了声,那拳始终不见回出来。那时,凤孙早已轻轻落地,跳到东边墙旁,一手把箭靶上的一镖取下,他又飞步向前,将手中的镖向后猛掷过去,口中还喊道:“还了你吧!”
  话声未完,只听哧的一声,那镖便不偏不倚地正打在鹿鸣的后脑。大千、红心一见,急急地奔前把鹿鸣救去,只见鹿鸣鲜血直流,右臂已断,早已上气不接下气。可怜鹿鸣一时大名便轻轻地送在凤孙的手中。其实,凤孙不去结果他,他早已把身子掏空,迟早要送在女人身上的,现在死在一拳一镖上,还不是一样的吗?这时,刘戆见鹿鸣已死,被大千、红心将尸身背了就逃,意欲追赶,凤孙拦住他,并向大千、红心高声道:“冤有头,债有主,鹿鸣万恶,自来送死,与汝等无干。汝等放心走去,俺绝不难为你们的!”
  说着,便拉了刘戆进来。这时,第一个喜欢的就是小鸳,她便拍手跳脚地好像小鸟儿一般地舞蹈起来,口中还连连地喊着凤哥。凤孙一手拉了小鸳,一手拉了阿鸯,咧开了嘴,也是笑个不停。那时,璧官也正喜欢得笑都笑不出来,一面握着凤孙的手说道:“大哥,真好危险呀,若没有大哥这一跃,恐怕此刻我们大家已不能再见面了。你瞧,他这一拳的力量,直把坚厚的铁壁似的墙都给他打穿了一个窟窿,若是打在血肉的身体上,真不知要变成什么的样儿呢!现在虽已除去了一害,可是这个仇是越结越深的了,恐怕木江僧那里得知鹿鸣暴死的消息,一定又有花样儿来的哩!”
  小鸳听了璧官的话,心中忽有所悟,便对璧官道:“大哥,这里的白家庄恐怕有些靠不住了,依妹子的意见,且把三妹暂叫刘大哥接到月儿溪他的家里去。”
  璧官道:“妹妹,你这是什么的话?”
  小鸳笑道:“哥哥,你这可不晓得了。”
  这时,阿鸯、蕊珠、刘戆、凤孙,个个都还不懂得,见璧官问着,大家便静静地听小鸳回答出来。但是小鸳不立刻回答,说:“大家且到客厅里坐下了再说,在院子中站着,不是太吃力了吗?”
  于是众人便到客厅上,庄丁又搬上好茶,璧官又追问着她。小鸳方始笑道:“刘大哥对于我这个三妹,不是有了两次救命的大恩吗?第一次是从缪黑儿的手里夺回来,第二次便是他别出心裁地医好三妹闷痘症,这两次的大恩,不是大家都晓得的吗?你想,一介女孩儿家,给一个陌生的男子拥抱在胸怀里,一而再地竟有了两次,而且又是受了他的救命大恩,这样,那女孩儿家的心里,不是要抱着一生的奇耻,永远地不能忘却吗?既不能忘却这个奇耻,又不能忘却这个大德,且又不能把自己内心的苦衷向人家明白地告诉,这样好端端的一个人,不是就要变成闷闷不乐的一个病西施了吗?我瞧三妹前儿病中她梦里的呓语,我已早明白她的心里事了。现在我想把三妹和刘大哥结成了一对美满的姻缘,且叫刘大哥把三妹接到月儿溪去避一避。一则是恐三妹胆小,受不起惊吓,二则是三妹到了月儿溪,便可把老伯和伯母的两具棺木就便葬在月儿溪上。那刘大哥既有了家眷,三妹也有了一个归宿,不是大家都很好的吗?”
  这时,大家听小鸳的议论,真是头头是道,件件周到,个个都很赞成。凤孙在一旁心里想着:小鸳真是个天下第一有情人,她自己既有意于我,便欲把阿鸯和璧官结成配偶,现在她又要把蕊珠和刘戆也结成了一对,这样她真可称谓仁慈的爱神了。但不晓得老刘和蕊珠的心里究竟怎样,这倒不能不先来征求他们的同意,因笑道:“二妹的意思,真是两全其美的办法。不过我们先得来问一问两人,可都愿意吗?”
  璧官听了,点头便对小鸳努嘴说道:“哎呀!妹妹你也不要一味地自己设想,你也得问问三妹的意思呀!”
  这时蕊珠一听提及了自己的婚事,她早已逃到西厢房里去了。小鸳笑道:“不要逃呀!这里没有旁人,有什么怕难为情呢?”
  大家都忍不住笑了。小鸳便拉了阿鸯的手,也随着赶到西厢房里去。这里璧官也向刘戆问明他的意思,和蕊珠结成夫妻,到底愿意不愿意。刘戆一听凭空地能得了一个花朵儿般的老婆,心中这一喜欢,几乎把他直乐得手舞足蹈起来,哪里还有不愿意的吗?只恐怕王小姐心里不喜欢他,这倒是真的。平日一向直直爽爽的刘戆,今天不觉也涨红了脸,羞答答地对璧官说道:“王小姐哪里会要我这样的戆人配对哩?大哥你不要代俺痴心妄想了。”
  凤孙笑道:“你不要客气,王小姐就很看中你呢!”
  刘戆听了,把手掩了脸笑道:“不该,不该,凤师怎么也取笑起我了?”
  璧官道:“那么你不要管王小姐答应不答应,我只要先问你可愿意?”刘戆笑道:“单是我一方面愿意,那有什么用处?”
  璧官、凤孙知道这是他愿意的表示,因笑道:“你自己说是戆人,我看你回答这两句话倒一些也不是戆人。”
  刘戆听了,站起要走了,早已被凤孙一把拉了过来。刘戆力虽大,到凤孙手里可就一些也强不得。凤孙笑道:“别忙,别忙,我们还没有得到对方的回音呢!你怎的就走呢?”
  刘戆笑道:“我不走呀!我去洗洗手不可以吗?”
  正在这时,忽见小鸳已一跳一跳地从西厢房里走出来,满脸含了笑容,先向刘戆贺喜道:“恭喜,恭喜,刘大哥,咱们的三妹是已经应答。”
  凤孙、璧官听了,便也向刘戆拱手道:“那么我们也要贺贺你呢!”
  刘戆一见,回礼不迭,连说不敢不敢。这时,他的心里却是欢喜得心花朵朵地都开起来。璧官便向刘戆说道:“今夜我便替你们再来办一个订婚酒,一则替甘大哥祝胜利,二则替老弟台贺订婚。”
  刘戆和凤孙便忙起来道谢。一时小鸳真乐得好像一只黄莺儿,东跳西跳地把大厅布置一下,又急急地告诉三妹去。此时庄丁们知大爷为甘爷庆功,又为刘爷贺喜,个个都分外精神地杀猪宰羊,忙个不停。
  不说这里大忙特忙。且说大千、红心两人把鹿鸣的尸身抬到六塔寺下院,一面通知江僧,说大师已被甘家小子一镖打死。江僧听了,急急赶到下院,只见鹿鸣右臂已折断,脑后中着一镖,早已一命呜呼。江僧见此惨状,心中愤怒,竟欲连夜赶到白家庄和鹿鸣报仇。后经大千、红心再三劝道:“木大师,千万不要暴躁,他们庄上防备得铁桶相似,木大师若一个人前往,这是万万去不得的。最好先把鹿大师的尸体先行化葬后,再把上院、下院的众僧叫集,一齐下山前去,却把白家庄的前后团团围住。木大师由前门杀入,我们却从后院放火,叫他的庄子付之一炬,化为平地。将甘家、白家兄妹杀得不留一个,那时暂得释我们胸中的仇恨,显我们寺里的手段了。”
  江僧一听两人的话,却也有理,把连夜报仇的心思也就无形地打消了。但是还有一句话他不赞成,因说道:“甘家小子和白家小子捉来,把他碎尸万段,替鹿大师报仇!对于甘家姑娘和白家姑娘,她们本来无关,你们千万不可伤她们性命呢!”
  红心早知他的意思,便笑道:“这样也好,我们将她们活捉来好了。”
  江僧一听,正中下怀,拱手谢道:“好极了,你们瞧见白家的姑娘美丽吗?”
  红心道:“再好看也没有了,和甘家姑娘正是一对瑶台姊妹花。木大师见了,管叫不想饭吃。”
  江僧一听,喜得心花怒放,一面把鹿鸣化去葬好,一面叫上下两院众僧快快预备起来攻打白家庄。
  我的秃笔回头又要讲凤孙、璧官等众人大开喜宴,庆功贺喜。他们众人已团团地坐了一台子,只见厅上高烧红烛,仿同白昼一样。刘戆本来是个有说有笑、天真烂漫的人,今夜倒变成了一个羞人答答的新官人。阿鸯、小鸳见他这个样儿,更加要捉弄他取笑他。小鸳道:“刘大哥,今天是你和三妹妹的大好日子,我们应该各人贺你俩一杯和合酒呢!”
  大家听了,都拍手大笑。正在此时,突见一个庄丁急急奔入,大叫道:“众位大爷、小姐,不好了!六塔寺的木江僧带领了许多徒众,各执枪刀火把,说是要围着咱们庄子放火,替鹿鸣报仇哩!”
  众人大吃一惊,个个面上失色。刘戆一听,便跃身跳起道:“咱们先迎上去杀他们一阵吧!”
  凤孙、璧官、阿鸯、小鸳四人听了,都说有理。各人遂去拿取家伙,分头防备。
  欲知后事如何,且瞧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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