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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得噩梦徐丽鹃别母 渡运河大蟒蛇报恩
2025-07-08  作者:冯玉奇  来源:冯玉奇作品集  点击:

  话说丽鹃小姐自从美臣去后,心里便觉若有所失,闷闷不乐,什么事情都感不到兴趣。丫头小玉知小姐之意,时常安慰说:“周爷乃是个多情之少年,绝不会遗忘小姐的,小姐切勿忧虑,自伤身子,又复何苦?”
  丽鹃听了,说道:“咱倒不忧虑他的变心,只是咱心里终感到有种说不出的不自然。”
  小玉抿嘴笑道:“此乃小姐多情之故,婢子心想,周爷之想念小姐,必定和小姐亦有同情也。”
  丽鹃听了,含羞不答,只把秋波在小玉脸上逗了一个妩媚的娇嗔。流光如驶,那九十春光早已逝去。红了樱桃,绿了巴蕉的长夏天气,是最闷人的季节。这日午后,丽鹃倚床昼寝,小玉坐在房中照顾,手中干着活计,觉四周悄然无声,窗外虽然烈日如火,但几株梧桐,绿叶成荫,坐在房内,自然地在极度炎热的气压下会感到了一阵清凉。正在沉寂的当儿,忽然床上的丽鹃,极声地叫着啊呀道:“臣哥,你……你……你……病得……”
  含含糊糊地说到这里,竞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小玉倒吓着一跳,急忙奔至床前,只见丽鹃犹抽噎有声,遂忙推着她的身子,好笑着叫道:“小姐,你醒醒,你梦魇了,你醒醒吧!”
  丽鹃正在伤心之间,被小玉急急一喊,便睁眸开来一瞧,只见自己犹躺在床上,方知是南柯一梦。但细想梦境,则历历如绘,因此不免又真的淌起泪来。小玉见小姐这个情景,便笑着道:“小姐,你痴了,你到底做了一个什么梦呀?怎么竟认真伤心了呢?”
  丽鹃叹道:“这是真的,臣哥病得非常厉害;他见了我便哭着说,咱想不到还能见到你。咱想,也许这是真的吧!唉!你叫咱怎么不要伤心呢?”
  小玉心里好笑,表面上不得不正色道:“小姐,你怎么这样糊涂呀!这是梦境中的事情,如何算为准确?都是因为小姐思虑过度,所以有此噩梦。只要胸襟放开,梦魇自然亦不敢乘机侵袭了。”
  小玉虽然很明白地劝着,但丽鹃一味痴心,从此茶饭不思,竟恹恹地病了起来。小玉到此,不得不进上房去告诉。徐老太得此消息,心中大吃一惊,暗想:怪不得她昨天没来请安,原来是病着哩!因一面埋怨小玉为何不早报告,一面急急到房中来探视丽鹃,亲热地抚着她的手儿,柔和地问道:“儿啊!你到底患了什么病呀?”
  丽鹃以目视小玉不语。小玉会意,便在旁插嘴道:“老太太,小姐本没有大病,都为了前天做了梦,心里一急,急出来的呀!”
  徐老太急道:“那么到底做了个什么梦呢?”
  小玉道:“小姐梦见姑爷病生得很厉害,婢子劝说这是假的,谁知小姐终闷闷不乐哩!”
  徐老太听了,也忍不住哑然失笑,说道:“傻孩子,你快别发痴了,做梦是假的,哪里可以当真的呢!”
  丽鹃两颊绯红,拉了徐老太的手,扭怩了一回,撒娇说道:“妈,咱放心不下,想到广东中山县周家村里去探望,他没有生病,固然是好,万一真的病着,女儿也该聊尽做妻子之责任,倘然不救而逝,咱们夫妻到底有了最后一面之缘。否则,女儿心中如何对得住他?”
  说到这里,不觉凄然泪下。徐老太见女儿伤心,眼皮儿也红了起来,劝她道:“你放心吧!美臣好好多么强健的身子,如何会病呢?女儿要去探望他,这样千山万水地远远相隔着,妈又怎放心得了呢!”
  丽鹃垂泪道:“并非女儿不孝,想女儿终身已经托付与他,他若有一长二短,女儿恐也不久于人世了。所以妈妈请你答应救咱,放我前去吧!得能遇到了他,平安无事,女儿必与他一同回来,叩见爸爸和妈妈。”
  徐老太被她缠不过,只好说道:“孩子既然打定主意,咱就和你爸爸去商量商量,娘虽可以答应你,但你爸是否同意呢?”
  丽鹃扬着眉,到此方才展然一笑,央求道:“好妈妈!爸就是不答应,你终也要劝他的。”
  徐老太见女儿这样痴情,遂点头答应,回房请老徐进内,便把这事向公达说知。公达听了这话,凝眸沉思了一回,说道:“既然女儿执意要去,倒不能相强,咱想叫赵得标保护同去,那么在路上就有照顾了。”
  徐老太道:“如此甚好。阿梅,你去把赵得标传将进来。”
  阿梅答应一声,遂走了进去。不多一会儿,阿梅把得标喊来。公达道:“得标,你一向做事诚实,且有几分本领,今派汝保护小姐同往广东,一路之上,需要小心照顾,他日回来,必有重赏。”
  得标听了,连连道是。徐老太说道:“得标,你千为要小心才是。”
  得标把胸一拍,点头说道:“老太大只管放心,小的受老爷恩惠非鲜,正苦无以为报,今派小的伴同小姐到广东,敢不尽力?若有错失,小的亦无颜再见老爷、太太的面了。”
  公达夫妇听他这样说,心中大喜。徐老太于是匆匆到女儿房中去告诉。丽鹃得此消息,病就霍然而愈,急从床上坐起,向徐老太倒身便拜,说道:“母亲为女儿如此操心,真叫女儿万死不敢有忘也。”
  徐老太含泪扶起,母女两人到此便不免又伤心起来。到了此日,丽鹃换了一身男装,告别父母,由赵得标保护同行,于是主仆两人遂一路向广东而去。
  且说赵得标一路上小心照料,护送丽鹃进行。这日到了运河旁边,主仆两人便乘航船先到汉口,再转广东。航船里共乘七十多个旅客,得标把行李安顿舒齐,便对丽鹃说道:“少爷,你一定是很吃力了,快息一息吧!”
  丽鹃遂在铺房坐下,点头答道:“倒也不甚吃力,你也息息吧。”
  这时众旅客见丽鹃主仆两人,都不免暗暗注意,心里都觉好笑。因为丽鹃虽然男子装束,但柳眉杏眼,樱口雪齿,秀气动人,且举止文雅,更有婀娜之意态。但得标是生得体魄魁梧,豹头环眼,面如重枣,满腮须髭,若和丽鹃相较,实有天地之差。所以船中有几个年轻的纨绔子弟,都爱丽鹃风流动人,喜与交谈,而语多轻薄。后被得标大喝两声,教训一顿,方才不敢欺侮。
  这日天气晴朗,风平浪静,船身缓缓顺流而进。丽鹃站在甲板上,凭着船栏,远望天际,蔚蓝一色,运河水面上帆船杆子似林子一般地矗立着,天然风景,映入眼底,顿感尘念俱消。丽鹃望了一回,正欲回身进舱,忽感天空浓云密布,狂风大作,一时暗暗吃惊。突然又听船夫大喊道:“啊哟!不好了,你们快,大家来瞧呀!这庞大的黑黑的东西,浮在河面上的是什么呀!”
  众旅客被船夫这样一喊,于是都走出舱外来看。一时只听有的说这是海蛟,有的说这是蟒蛇。得标扶着船栏,凝眸细瞧,只见远远的尚有二三里路程之外,浮着一条黑黢黢的东西,向前游来。这时运河的河面上只有一只航船在驶行,意欲靠岸停泊,但水流甚急,风势又顺,一时竟没法转舵。全船旅客都急得喊爹哭娘,跪拜祝天。但又有什么用?天空愈暗沉了,那黑黢黢的东西也愈游愈近了。丽鹃一听是蟒蛇出现,吓得花容失色,全身发抖,急得几乎哭出声来。得标站在旁边,劝慰她道:“少爷,你放心,小的也识水性,事到万急,小的挟少爷身子跳河逃身可也。”
  丽鹃哪里还能回答出话来,上下排牙齿,抖得格格作响。这时更加近了,众人也都已瞧清楚确实是一条蟒蛇,身长五丈余,腰粗二丈多,蛇头大似小丘,眼若铜铃,口似血盆。它把舌头向外伸长,似乎欲吞噬什么东西般的。不过所奇怪的,蛇身虽大,而游来的姿势并不凶猛,所以波浪也不汹涌。船夫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久过航海生活,对于这样大的蟒蛇,实在从没见过。他稀奇蛇大而浪不大,且蛇身呆呆地只向这儿游来,道事情显然有蹊跷,于是他便说道:“咱想这蟒蛇的来意不凶,并非蛮不讲理,咱知道它一定寻仇来的。咱们身中的诸位乘客,谁做过亏心事的快说出,你们不要连累全船人的性命啊!”
  船夫虽然这样大喊,但又有谁来承认呢?船夫情急,便又说道:“诸位乘客,事到万急,咱们不得不想个办法,就是咱们每个人搓个纸团,向蟒蛇口里掷过去,看它把谁的纸团吞了去,它一定是来找寻谁的。那么咱们老实不客气!为了顾全全船的性命起见,不得不把此人掷过去送给蟒蛇。不知诸位的意思如何?”
  大家一听,都点头称好。于是各人都搓成一个纸团,但谁肯先做尝试呢?船夫道:“这主意是咱想出,当然由咱第一个掷去。”
  说罢,便跪倒在地,暗暗地先祝祷道:“蛇神,冤手头,债有主,请勿无辜伤害他人性命。”
  说着,便又站起身子,只见蟒蛇离船身已经只有二丈远了,胆小的旅客,都吓得魂飞魄散。船夫硬着头皮,把纸团狠命地掷了过去,说也奇怪,蟒蛇把纸团掷入河中去了。船夫心中大喜,于是叫众人挨次而掷,谁知都把纸团掷入河中去。最后只剩丽鹃一人未掷,船夫连连相催,丽鹃面无人色,手也抖了,捧着纸团,也只好掷了过去。不料这回蟒蛇把伸出的舌头一缩,那纸团竟吞了不去。众人见此情景,俱各大喜,遂上前动手,要把丽鹃抱起掷出。这时丽鹃魂飞魄散,人一半已死。得标上前拦住道:“诸位且慢动手,咱的少爷安分守己,从未做过恶事,他完全是冤枉的,你们要掷还是把咱赵得标的身子掷过去吧!”
  众人哪里肯依,船夫急道:“蟒蛇专心寻冤而来,岂可他人代替,这是没有用的,你不能为了自己少爷,而累全船人的性命呀!”
  说罢,把丽鹃身子托起,狠命地掷了过去。蟒蛇把口一张,接了过来。便掉转身子,果然如飞般地去了。一时浓云散开,早又风和日暖,全船人的心里,俱各大喜。只有赵得标怒不可遏。暗想:好大胆的蟒蛇,竟敢把吾小姐吞去,咱今生不要活了,决定与你拼个死活吧!得标想定主意,便在铺下取出一柄阔斧,纵身跳下河去,显出水上功夫,拼命向蟒蛇追赶上去。
  话说赵得标在水中运足功夫,追赶了一程,但哪里追赶得上。一时游得精疲力尽,而蟒蛇早已不见影儿。回头再看那只航船,兀是在老远缓行,细小得好像一粒芝麻一般。得标到此,也只好向岸旁游去,好容易到了岸上,已经是死人一般地坐倒地上一动也不会动了。心中暗想:这次老爷、太太叫咱保护小姐到广东去,谁知竟出了这个乱子,这叫咱还有什么脸可以回去报告呢?意欲不想活命,也自尽了完事。但蝼蚁尚且惜生,一个人好好为什么要寻死呢?所以那死的念头,在得标脑海里不过只有一刹那间,便消失了。不过虽不寻死,回去终也不可能,从此以后,赵得标便流落在江湖上了。后来他又想,既不回宛平去,理应写封信去给老爷太太,也好叫老爷太太知道小姐的死,实在非人力所能挽回的。
  徐公达接到得标的来信,知悉爱女被蟒蛇吞去,一时和徐老太哭得死去活来。这次见了美臣,想起爱女,自然又万分地伤心。美臣当时把德标来信念了一遍,顿觉心灰意懒,觉世事无不皆空,如醉如痴地呆了一回,也不免泪湿衣襟矣!公达见美臣如此神情,自然也心痛万分,倒反而劝慰了一番,叫他好好住下。后来公达夫妇欲弥补其缺憾,曾欲把甥女许配与美臣,美臣执意不允,谓“丽妹已死,今生吾不欲娶妻矣”。公达夫妇见他痴情如此,想及爱女福薄,亦伤心不已。美臣在县衙门住了两个月,于是他又奔走江湖去了。
  诸位,你道丽鹃果然被蟒蛇吞吃了吗?说也不信,那蟒蛇把丽鹃娇小身子,平平稳稳地放在舌上,却给她置在一个沙滩的旁边。那时丽鹃早已吓得一个半死,昏迷不醒,躺在沙滩旁动也不会动了。直过了两个时辰,丽鹃方才悠悠醒转,睁眸一瞧,见四面茫茫然一片大水,自己却卧在沙滩上,细想刚才的事情,恍若梦中。一时好生奇怪,慢慢地爬起身来,在沙滩上踱了一回。暗自想道:蟒蛇既将咱吞去,为什么不把咱吃掉,这不是个怪事吗?正沉思间,忽见半空中来了一朵彩云,上面有个佛身坐着,徐徐而来。丽鹃急视之,却又霎时不见,心中以为眼花,不料这时却有人喊她道:“丽鹃,你为何一人在此?”
  丽鹃回眸望去,只觉金光万道,使自己不能睁眼,只好以手掩额,方见一个和尚,鹤发童颜,两耳垂肩,眉长过颊,飘然欲仙,向自己微笑。丽鹃知道是异人,遂即盈盈下拜,口喊:“仙长降临,难女跪迎来迟,死罪!死罪!”
  那和尚呵呵笑道:“请起,请起。”
  说罢,便把她扶起。丽鹃又道:“仙长法号何名?难女被蟒蛇衔到这里,不知究系何故,还请指示明白。难女若和仙长有缘,千万收作徒儿,如此感恩不尽矣!”说着,又拜了下去。
  那和尚道:“咱名麻喇僧是也。至于蟒蛇之事,它是来报恩你的,十年前你在花园里游玩,手握锄头,曾在泥土中发觉一条小蛇吗?那时小丫头叫你把它斫死,你不忍,放它逃生,今日故而救你。吾徒快瞧,这是什么东西漂来了呀?”
  丽鹃听了,忙站起向后望去,只见顺水漂来一物,奔前一望,见有人抱一木板,漂浮过来。丽鹃细认之,不觉大惊道:“此是船夫也,何以落水而死矣?”
  麻喇僧道:“全船之人皆在劫数之内,彼等以为脱险,安知霎时船覆,而终于不救矣!”
  丽鹃闻言,这才恍然大悟,遂又跪倒,拜了又拜,喊:“师父在上,小徒徐丽鹃拜见。”麻喇僧心中大喜,于是携彼上山了。
  诸位终还记得梅莲容的师父便是麻喇和尚,他是少林嫡派,武功轻功俱佳,且已成剑仙矣!那日打坐洞中,忽觉心血来潮,知徐丽鹃有难,于是便下山一行,这且表过不提。再说麻喇和尚把丽鹃带上山去,悉心教授,丽鹃心领神会,学一知十,不到一年,轻功惊人。麻喇僧曾点头赞曰:“吾徒可称谓草上飞矣!”
  丽鹃闻说,满心欢喜,更加苦心研究,如此又过半年,丽鹃心中记挂父母,便求师下山一行。麻喇僧道:“汝欲下山亦可,但汝之武功轻功如何?且试与吾瞧。洞门口有铁鼎三只,当年汝师姐莲容下山,只踢倒两只后出洞,今汝不知能否全踢倒吗?”
  丽鹃见洞门口果有三只铁鼎,估计重量,每只足有二三千斤,遂向麻喇僧跪倒,说道:“待小徒试来,若不能全踢倒,还请师父再行教之。”
  说罢,便站起身子,猛可飞奔出洞。到得洞门口时,她运足功夫,飞起一脚,只见右边那只铁鼎,向左撞去,碰着左边的那只铁鼎,好像有了胶水一样,贴住了一同滚了出去。说时迟,那时快,丽鹃在一腿飞起之后,伸手把当中那只铁鼎一推。说也有趣,二三千斤重的铁鼎,在她手中仿佛像球儿一般地抛出去了。麻喇和尚瞧此情景,不禁喝了一声彩,霎时间丽鹃早又回身进内,跪在面前了。麻喇和尚笑抚彼之手,欣慰地道:“汝之武功胜莲容多矣!今吾又欲瞧汝之轻功如何。山门前有湖一个,路长三里许,其深万丈,人堕其中,绝无救星,吾徒敢在湖面步行而过否?”
  丽鹃道:“且待小徒试之。”
  麻喇和尚试其胆曰:“汝不怕死乎?”
  丽鹃眸珠一转,嫣然笑道:“万一有失,徒儿知师父绝不坐视也。”
  麻喇僧见其聪敏若此,亦不禁抚掌笑起来。于是师徒两人步出山洞,叫山童大开山门,丽鹃见山门外果有一湖,遥望之,不见陆地。一时暗想:这样长的路程,如何有此长力渡过?一时未免有些胆怯,但仔细一想,吾有此轻功,又何足惧哉!于是叩别师父,跳上水面,缓缓而行。麻喇和尚见她在水面行走,如履平地,愈走愈快,仿佛飞过一般。一时得意万分,点头称赞不已。且说丽鹃运足轻功,脚不沾水,飞步而行,不到顿饭工夫已走尽湖面,纵身跳上岸来。忽听有人呵呵大笑,急忙看时,见师父早又在前面了。遂忙倒身下拜,口喊师父。麻喇和尚见她面不改色,口不娇喘,遂扶起道:“吾徒之功夫可矣!然世上之奇人异士颇多,吾徒切勿因此自骄,牢记!牢记!”
  丽鹃道:“师父金玉良言,敢不铭入心版。”
  麻喇僧又教训了几句,丽鹃遂和师父挥泪而别。
  话说丽鹃别师下山,因想此地离广东中山县颇近,何不先向周家村去一探美臣。这日到了广西桂林县,经过凤凰岭的山脚下,时已黄昏将近,抬头见山顶有一道院,遂飞步上山,叩门求宿。小道士见是一个如此美貌的姑娘,心中大喜,猜想师父正苦没有美人玩弄,今日咱可以去献功了。遂一口答应,引丽鹃到一间客房住下,自己便飞奔进丹房里报告无法道人去了。且说山野僧自从抢劫银瓶失败以后,便闷闷不乐。无法道人也埋怨他不该多事,山野僧住了几个月,便负气回皇觉寺去。这时童子剑已经练就,锋利无比,削铁如泥。无法道人因为在一百二十天练剑之内没有亲近女色,如今童子剑练成,自然想找个女人快乐快乐。但院中几个女子也玩厌了,大都面黄肌瘦,且身患暗疾,玩起来也不感兴趣,所以近日正在苦闷。如今忽然听小道士来报告,说有一美丽少女前来求宿,一时大喜,叫他好好招待,预备晚上就去行事。不料丽鹃是个心细如发的姑娘,她见小道士鬼头鬼脑的神情,心里就大起疑窦。所以晚膳以后,她不肯安睡。直到三更将尽,颇有倦意,只觉四周寂寂无声,方欲入睡,忽闻嘘嘘之声,由远而近,惨不忍闻。丽鹃觉此声乃是鬼叫,不免毛发悚然,遂跃床而起,仗剑在手,开房而出,自喝道:“汝有何冤?姑娘可代为申雪之。”
  话声未完,见一黑影向西而遁。丽鹃跟踪而往,见西首一间禅房,房中灯火微明,床上赫然呈一尸体,全身精赤,心中猛吃一惊。暗想:此院果然乃作恶之所,理应除之,以绝后患。于是便又悄然而出,在月光之下,只见又有一个黑影,手执宝剑,向自己客房中而进。知系恶道心存不良,遂飞步赶上,叫声“狗头看剑”。原来这黑影正是无法道人,他突然听此喝声,又觉背后有股凉气直逼,心知不妙,急回身转来,举剑向上一格,两剑相碰,只听哧的一声,丽鹃手中之宝剑,竟已一折为两了。倒是暗吃一惊,退了两步。无法道人大笑道:“姑娘切勿害怕,咱无法道人是个有情义之人,绝不加害于你。你且随咱前来,咱身上有法宝给姑娘吃,姑娘回头必能快乐得心花怒放的。”
  丽鹃听此邪语,红晕满颊,勃然大怒。在镖袋内取出一支金镖,喝声“照打”,便一镖打去。无法道人冷不防之间,躲避不及,竟被打中握剑的手腕,一阵疼痛,手中剑早已掉落。丽鹃见他亦无武器,便大胆上前,和他拳来脚去地大战起来。无法道人因手腕受伤,渐渐有些不支,向后便退,大喝:“婢子,敢到这儿来大战三百回合吗?”
  丽鹃明知是计,但亦不怕,飞步赶上,不料无法道人把手一扬,只听哗啦啦一声,打出一个掌心雷来。丽鹃早有防备,把她师父教授的霹雳手打出,只见两光相接,噼啪不绝。丽鹃飞起一脚,虽没踢中,因其势甚猛,无法道人只觉有阵重重压力扑来,一时站立不住,竟跌倒在地。丽鹃把手扬起,又是一记霹雳手,无法道人叫声啊哟,只见他的人已经被劈为两,肚肠流出,呜呼哀哉了。丽鹃急回身奔出,拾起地上之宝剑,在月光之下,只见上刻童子剑三字,心中大喜,知是宝剑。这时众道士闻声赶出,各执大刀,见当家已死,便一拥上前,口喊欲替无法道人报仇。丽鹃哪里放在心上,把众道杀得人头横飞。众道方知厉害,跪地求饶。丽鹃抱好生之德,遂赦了他们。此刻天已大明,丽鹃欲焚之以绝后患。众道又苦苦求免,说道:“姑娘若焚寺院,吾等均无家可归矣!”
  丽鹃道:“汝等须改做好人,姑娘慈悲成性,姑且准其所请,日后倘依然作恶,定杀之尽绝耳!”
  众道连声说是,丽鹃不便久留,遂携童子剑一路下山来。这日到了中山县周家村,找到了德臣家里,问道:“美臣可在这里?”
  齐巧德臣在家,互通姓名之下,方知此女乃己之弟媳,当由王氏殷殷招待,告诉美臣已往广东省城内兴隆街如玉家里去了,叫她住几天,也许就回来的。丽鹃没法,只好住下,和王氏谈谈,颇觉情投。不料旬日以后,依然不见美臣回家,于是欲到如玉家去探望,德臣夫妇苦留不住,只好叮嘱几句,分手而别。
  丽鹃到了如玉家里一问,知美臣于半年前已往宛平县去了。如玉知丽鹃乃是美臣之未婚妻,便殷勤招待,玉蓝、凤姑、银瓶、莲容见丽鹃美艳,惺惺相惜,都感彼此可爱,便留住她玩几天。谈起来方知莲容和丽鹃还有师姐妹之关系,于是重新见礼,更加亲热。丽鹃在如玉家里住了半月,心中记挂爸妈、美臣,归心如箭,莲容等知其意,不便强留,遂分手送别。
  且说丽鹃一路向宛平县而去,昼行夜宿。这日到了湖北省的永定县,天已昏黑,且腹中饥饿,于是寻找宿店,店小二招待到一间卧房,丽鹃叫他端上饭莱。吃了夜饭,正待休息,忽听夜风中送来一声娇喝道:“周美臣!周美臣!姑娘为你家破人亡,今日为了爱你,仍不记前恨,谁知你如此不识抬举,真死期到矣!”
  丽鹃一听,大吃一惊,立刻推开窗子,飞身出外。见隔壁房间里灯火通明,凑近身去一望,只见房内被绑一少年正是自己夫婿周美臣,旁边站着一姑娘,拿剑相逼,不知何人。一时心中妒火勃发,便急破窗而入,举剑直劈,大骂:“贱婢无知,敢戏弄吾夫也。”
  未知这个少女是谁?美臣又如何被绑?且待下回再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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