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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避雨逞强虎狼入室 送杯获子保官认娘
2025-07-08  作者:冯玉奇  来源:冯玉奇作品集  点击:

  话说美臣眼瞧着如玉、志飞都结了婚,心里虽然也想着徐丽鹃,但终觉自己年纪尚轻,早婚恐怕对于自己功夫有损,所以没有到宛平县去。在如玉家里住了几个月,便回到中山县周家村。德臣见弟弟回家,心里十分喜欢,便问他这几个月一向何处。美臣便约略告诉一遍。这时德臣妻子王氏领着孩子保官从上房走出,见了美臣,连忙含笑叫道:“叔叔,你多早晚回来的呀?”
  美臣也站起向嫂子请安,保官恭恭敬敬地鞠了躬,口喊:“叔父,咱们好多个月没见,你老人家好啊!”
  因前时美臣曾教保官几路拳法,所以叔侄两人甚为相投。美臣见他活泼可爱,遂拉了他小手,也笑道:“叔父很好,保官也好吗?”
  保官乌圆小眼睛一转,点头笑道:“侄儿一天到晚跑跑跳跳,身子倒很好,多谢叔父记挂。”
  大家见五岁的孩子说话聪敏有趣,都忍俊不置。王氏道:“自从叔叔走后,保官是没有一天不念着叔叔怎么还不回来的,如今叔叔回家,这孩子就快乐哩!”
  美臣听了,便把保官抱起,吻他一个颊,笑道:“真的吗?”
  保官点点头,憨憨地笑道:“真的,叔父别再出外去了,咱喜欢会跳会飞,会打拳会舞剑,有了本领,咱不是可以不给人家欺侮了吗?假使见了强徒欺侮穷苦的人,咱还可以打抱不平哩!”
  美臣向哥嫂望了一眼,点头笑道:“不错,小小年纪会说这一种话,可见天生成的一副侠骨,这孩子将来可了不得。”
  王氏听叔叔这样称赞,眉开眼笑地说道:“这还要叔叔好好地栽培哩!叔叔请坐会儿,嫂子去杀只鸡、烫壶好酒来给叔叔接风吧!”
  美臣忙道:“嫂嫂,自己人不必客气。”
  王氏秋波向美臣乜了一眼,笑说了一声“咱又忙不了什么”,便兴冲冲地奔到厨房里去了。美臣放下保官,德臣请他坐下,又问皇上这只九龙白玉杯到底有下落了没有。美臣道:“咱和如玉兄曾到清龙寨去探听一次,险些丧了性命,那只白玉杯恐怕就在那里,看有机会,还想到那边去探一次。”
  德臣点头道:“长蛇岭清龙寨贼势浩大,弟弟不能单身轻入,千万小心才是。”
  美臣道:“不人虎穴,焉得虎子?”
  保官在旁听了,插嘴笑道:“叔父快教了侄儿本领,明儿可以跟随叔父去杀贼呢!”
  德臣喝道:“小孩子不许胡说八道。”
  保官见父亲骂他,便噘了小嘴儿不言语了。美臣见他神情可爱,遂把他拉到怀里,抚着他头发亲热了一回,一面向德臣问近来生意如何。原来德臣在镇上开设一片布店,便含笑着答道:“营业倒也不错,青惠镇离此虽不十分远,但天天来去也甚不方便。店里生意一忙,咱就有些走不开,但家里也需要人照顾,所以弟弟回家,我心里是很欢喜的。”
  美臣道:“既然哥哥手里很忙,就只管放心前去,至于家中,弟弟目前无事,就暂时照管是了。”
  德臣大喜,点头道:“如此好极,咱也就放心了。”
  兄弟两人谈了许久,早已上灯时分。王氏出来摆碗筷酒杯,一面已端出四只冷盘,一面向德臣道:“你可以伴叔叔入席了。”
  德臣遂携了美臣的手坐下,保官坐右首。王氏又在厨下拿酒壶出来,亲自给美臣筛酒。美臣站起身子,双手捧着酒杯,说道:“多谢多谢,嫂子可累忙了。”
  王氏笑道:“叔叔,你怎么这样客气?那还像一家人吗?”
  德臣道:“正是!弟弟你坐着,别客气了。”
  王氏给德臣筛好了酒,保官递着酒杯也伸过手来,笑着嚷道:“妈妈,你给我也筛一杯呀!”
  王氏道:“叔父在这儿,小孩子是不可以喝酒的。”
  保官听了,回过头去,乌圆的眸珠转了转,向美臣怔怔地问道:“叔父,你说小孩子能喝酒吗?”
  美臣忍不住笑道:“稍许喝一杯,那是可以的,但不能多喝。”
  保官点了点头,笑向王氏道:“咱晓得妈妈诳咱哩!”
  王氏瞅他一眼,笑嗔道:“你胡说,妈妈怎么会诳你?”
  保官舌儿一伸,显现出一个兔子脸,笑道:“咱说错了,好妈妈!你就给我筛上一杯吧!”
  大家见他顽皮得可爱,忍不住都又笑起来。王氏遂给他筛上一杯。美臣道:“嫂嫂也一同来吧!”
  王氏道:“好的,咱回头就来,又没有好的菜请你吃,叔叔不要客气。”
  说着,便又到厨下去。美臣见保官脸儿红红的,仿佛一只熟苹果那么可爱,遂笑道:“你会喝几杯酒?”
  保官伸出三个指儿,笑道:“咱曾喝过三杯,爸妈不许再喝,所以就没有喝下去。今天咱想喝四杯,叔父好吗?”
  美臣笑道:“只要你不会醉,就是喝五杯也可以。”
  保官听了,拍手笑道:“到底叔父好哩!咱准定喝五杯。”
  德臣笑道:“这孩子就有些憨气,将来怕没出息。”
  美臣摇头道:“哥哥这话错了,依弟看来,这孩子倒是个可造就的人才。”德臣道:“一切全仗弟弟栽培,那才有希望哩!”
  诸位记着,保官长大,将来本领惊人,干了许多轰轰烈烈的事情,绰号为万人敌,绿林好汉,无不望风而逃。此是后话,且表过不提。
  再说王氏在厨下把鸡炖烂,盛在碗内端出,见保官两颊绯红,似有醉意,因笑道:“这孩子喝了多少酒?想是醉了。”
  保官伸开两手,叫王氏抱去,笑道:“喝了五杯酒。妈妈,咱没有醉,咱有些头晕,让咱去躺会儿好吗?”
  众人听他说得有趣,忍不住都又笑了。王氏一面抱他进房,一面含笑带嗔地说道:“叫你别喝多了,你偏不听妈的话,如今到底醉了。”
  这里德臣请美臣吃鸡,不多一回,王氏从房内走出,美臣笑问保官怎么了。王氏道:“一躺倒床上,就睡着了,你想,这孩子可有趣吗?”说着,盛了一碗饭。
  美臣道:“嫂嫂给咱也盛一碗吧!”
  王氏道:“怎么酒不喝了吗?”
  美臣道:“已喝得不少了,再喝也和保官一样醉了。”
  德臣、王氏都忍不住好笑,于是也不客气,王氏遂给两人盛了饭。餐毕,泡上香茗,德臣和美臣在草堂谈话,王氏把碗筷收拾过去。
  晚上德臣送美臣至书房安息,自己也步入卧房就寝。只见王氏对镜正在梳洗,因为有了几分醉意,不免望着她脸儿出了一回神。王氏见他这个样儿,回眸瞅他一眼,笑道:“呆望我做什么?难道做了十年夫妻,还不认得我吗?”
  德臣笑道:“咱瞧你的脸儿红白分明,风韵犹不减当年,因此咱又想起新婚的夜里来。”
  王氏啐他一口,把手巾在嘴唇上抿了一下,回身到床边坐下,瞅着他娇嗔道:“你今夜喝了多少酒?怎么竟像起儿子来了呢?”
  德臣移着歪斜脚步,挨近了王氏坐下,笑道:“我没有醉,咱们夫妻在闺房里说说笑话要什么紧?”
  说着,便伸手搂着王氏的颈脖。王氏笑道:“你醉了,还是早些睡吧!”
  说着,便把他轻轻推开了。德臣没有回答,于是两人脱衣就寝。王氏见他躺在被窝里很不安静,遂拉了他一下手儿,说道:“你还不熟睡做什么?”
  德臣说道:“也许咱太兴奋了的缘故,觉得好像有件事情没干似的,心里很是难受。”
  说时,把身子移近过去,伸手去搂王氏的腰肢。王氏红着两颊,笑道:“你这人就喝不得酒,喝了就像孩子般地缠人。快放手了,痒斯斯的,叫人怪难受。”
  德臣不说话,把手去解她衣纽。王氏道:“安静些睡吧,别把孩子吵醒了,那做爸的难道不怕难为情吗?”
  德臣说道:“你别忙,咱有个原因的,镇上那片布店生意很好,几个伙计都忙不过来,咱想到店里去住一月,又怕家里没人照顾。如今弟弟回家了,咱就很放心,预备明儿就走,往后就要一个月不回来,那么今夜不是应该……”
  说到这里,向王氏嘻嘻一笑,身子已跨了上去。王氏这才明白,因此也就不说什么,半推半就地让德臣柔情蜜意地温存了一回,说道:“你明儿就走,叫叔叔看家,他可曾答应你吗?”
  德臣道:“自家兄弟,哪有不答应的道理。我关照你,叔叔是个了不得的人儿,你千万不可怠慢他。幸而他是个明大义的,依然对你很好,假使他记起幼时你虐待他的狠心来,那你岂不是糟糕了吗?”
  王氏道:“从前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量窄?如今是懊悔了,你瞧咱现在不是待他很好吗?”
  德臣点头道:“这样才是做嫂子的道理!”
  当夜夫妇两人恩爱了一回,也就沉沉睡去。
  次日,王氏给他整理些衣服,德臣便来和美臣告诉,美臣道:“哥哥放心前去,家中一切的事情,弟弟自会照顾的。”
  德臣点头,于是动身向青惠镇而去。自从德臣走后,美臣便天天教授保官拳法。保官天赋聪敏,心领神会,不到半月,便学会了一路醉八仙拳。那天王氏要把一只石捣臼移到院子西首去,但没法移动,只好呆望着出神。齐巧保官走来,问母亲想什么心事。王氏道:“咱欲把那个石捣臼移过去,你给咱去把叔叔请来吧!”
  保官笑道:“杀鸡何用牛刀,待孩儿把它推过去是了。”
  王氏急道:“你别发什么疯了,还不快给我停手。”
  保官哪肯听她,便一擦衣袖,两只小手把石捣臼一推,说也不信,那石捣臼便好像皮球那般地滚了过去。王氏这一惊异,把她直弄得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拉了保官的手问道:“咦!你哪儿来的这许多气力呀?”
  保官笑道:“这全是叔父教授孩子的呀!妈妈,孩子将来一定要做大侠。”
  王氏再也想不到他们叔侄两人在院子里整天地拳来脚去,未到半月,就练就了这么气力。一时暗暗吐舌,愈加佩服美臣,从此更待美臣好了。美臣因为嫂子过分客气,心里倒反而感到不安。光阴匆匆,早已一月过去,这日德臣回家,说店中生意实在不错,他来瞧一次,仍要回店里去的。王氏见夫君回家,便杀鸡设酒,十分兴奋地忙碌着。保官笑向德臣道:“爸爸,孩子已有些小气力了,都是叔父教我的。打明儿起,咱每天要挑水,要劈柴,将来本领更大哩!”
  德臣道:“别胡说,不好好念书,怎么学起小厮的事情来。”
  保官笑道:“爸爸不懂拳术的。”
  德臣道:“胡说……”
  保官笑道:“咱一些不胡说,爸爸不相信,孩子可以试给你瞧。”
  德臣道:“一个月不见,这孩子愈顽皮,该打。”
  说着,便伸手去抓保官,不料被保官轻轻推了一下,德臣竟倒退了数步,险些跌倒在地,害得美臣哈哈地大笑起来。保官慌忙跪倒在地,向德臣道:“爸爸,孩儿该死。”
  德臣想不到五岁的孩子,一月不见,果然有这样气力,便望着美臣。美臣笑道:“此儿乃神童也,略经指点,就有此本领,日后必成大器。”德臣听了,这才大喜,急把保官抱起,竭力又勉励了一回。
  过了一日,德臣又到镇上去,美臣在家只是教授保官。流光如驶,残冬将尽,早又三阳开泰,蓬蓬勃勃的春天到了。这日风知日暖,草长莺飞,春光明媚,美臣便有出游之意。保官说道:“叔父要到前村去玩玩吗?那边桃林遍地,烂灿夺目,倒是一个小名胜之地,不妨去玩一回,侄儿看住家门是了。”
  美臣道:“既如此,你不可走开,妈妈问你叔叔到哪儿去,只说一会儿就来是了。”
  保官点头道:“侄儿理会得。”
  于是目送美臣远去,他便掩上竹篱笆门,回身进屋子里来。王氏正从厨房出来,见保官一人在此,便问叔叔哪儿去了。保官道:“他到前村去玩一回,就来的。”
  母子说了一回,忽然天空浓云密布,洒洒地竟落起大雨来。王氏道:“这样好天气却落雨了,那就稀奇了。这也是不凑巧,你叔父偶然出去走走,就淋雨哩!”
  保官道:“可不是?叔父不知在那边可有躲雨的地方呢?”
  正忧虑着,突听竹篱笆门吱一声,同时又有一阵脚步声响进来。保官以为美臣回家了,便笑嚷出去道:“叔父,叔父,你可淋着雨了吗?”
  不料话声未完,只见进来的不是叔父,却是一个黑脸大汉,生得豹头环眼,十分怕人。保官仗着胆子,走上去拦住了喝道:“你这人不问三七二十一地乱闯干吗?是找哪家?”
  诸位!你道这大汉是谁?原来就是清龙寨中的二头目魏成虎,他奉寨主之命,原到山东祝寿的,路经周家村,忽遇暴雨,所以急急向人家屋子里来躲避。今见一个小孩子向自己喝问,想不到有此胆量,心里好生奇怪,便望着他笑道:“小哥儿,你别惊慌,咱是来躲一会儿雨的,回头天晴咱就要赶路的。请问你家的家长可在吗?”
  保官圆睁了小眼睛,细细向他打量了一回,摇头道:“咱的家长不在家里,你既是避雨的,就行个方便,你在此站一会儿是了。”
  魏成虎见他不肯让自己进内,心里好生气恼,瞪他一眼道:“你这孩子好生无礼,怎么只叫咱站在这里?难道屋子里有什么珍宝怕给咱抢去不成?”
  保官也喝道:“浑蛋东西,汝自己好生无礼,怎么反骂起咱来?毫不相识地乱闯到人家里来,难道是应该的吗?咱不把你骂出去,还是对你特别客气呢!这东西真岂有此理,如今你还是给我快滚出去吧!”
  魏成虎在绿林中谁人不晓,想不到今日会被一个孩童欺侮,一时气得环眼圆睁,大喊一声“放你狗屁”。正欲动手打击保官,王氏闻声赶奔出来,瞧此情景,急得连喊:“住手,客官有话可说,何必行凶?”
  成虎抬头一见,却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少妇,生得柳眉凤目,虽非倾国倾城,却也楚楚动人。一时心里便荡漾不止,很快地放下了手,赔笑说道:“这位大娘贵姓?咱乃过路之人,因避雨来此,如何敢动手打人呢?这位小哥儿想是令郎了,他年纪虽小,却喜欺人,故而使咱着恼。”
  王氏见他容貌凶恶,想来绝非善良之辈,因为叔叔和夫君都不在家,生恐被他欺侮,不得不向他含笑说道:“小孩子不懂什么,言语冒犯了客官,多有得罪,还请原谅。客官既避雨来此,不妨进来宽坐吧!”
  成虎见王氏如此客气,心中大喜,弯了腰,连连道谢,一面跟着走进草堂。王氏倒了一杯茶,叫保官在旁相陪,自己便走进卧房里去了。成虎以为王氏进房必去拿取什么,谁知进去以后,就不见她再出来,心里好不难受,遂向保官道:“你姓什么?你爸爸可在家里?你妈妈今年几岁了?”
  保官听了,只用两只眼晴向他白了白,却并不回答。成虎瞧此情景,心里愈加不快,喝道:“你这小孩子敢是聋子不成,老子问你的话,为何一句也不回答呀!”
  保官把两条眉毛一竖,圆睁了眼睛,大骂道:“放你娘的臭屁,你不过是来避一避雨的人,要你问长问短问什么?王八蛋的东西,识趣的早些滚出去!不然,莫怪小爷无情。”
  成虎听他口出大言,忍不住大笑起来,呸了一声,把拳头狠命地在桌上击了一下,只听着哗啦一声,那张板桌早已击破了一个洞了。成虎狠视保官,喝道:“黄口乳子,血毛未干,敢在老子面前放肆。你到底要死要活?快把你的母亲叫出来,咱就饶你一命。否则,把你这个小头颅也打得像桌子一样,瞧你有什么办法。”
  保官见他把桌子击成一洞,不但脸无惧色,反而从椅上跳起,一撩衣袖,喝声“照打”,便把小拳向成虎胸口直击。成虎冷不防被他打中一拳,觉着倒也有几分力量,便站起身子,笑道:“自不量力的小狗,真不要命了。”
  说罢,便施展本领,与保官拳来脚去地打了一回,见他打的是一路八仙拳,于是自己便打出一路太极拳来。保官哪里是他对手,被他飞起一腿,早已跌倒在地。成虎上前正欲结果,王氏便从房内没命似的奔出来,紧紧攀住成虎的手,哭求道:“好汉爷!你发个慈悲,就饶了咱的孩子吧!”
  原来保官和成虎交手,王氏躲在门后是早已瞧见的,心里想着,假使保官胜了,自己当然不用出去。保官输了,咱再出去讨饶也不迟。且说成虎见王氏攀住自己的手,心里喜欢万分,猛可抱住她的娇躯,先在她颊上吻了一个香,笑道:“只要大娘一向话,如何敢不听从?”
  王氏为了要救儿子的性命,一时也只好受些委屈,遂喊“保官快走开去”。保官一跤跌得不轻,心里虽恨,也只好爬起走到院子门口去。那时成虎乐得心花怒放,拉着王氏便要向房内走。王氏又急又羞,面颊绯红,娇叱道:“青天白日之下,汝何敢这样无礼?咱乃有夫之妇,岂肯从汝兽行?”
  成虎大怒道:“老子所以饶汝儿子性命,皆为了爱汝之故也。汝若不从,吾立刻杀之。”
  王氏怒目切齿,以手抓成虎之脸,骂道:“杀便杀耳,又何足惧哉!待吾叔叔回家,汝之性命亦休想活矣!”
  成虎不答,扯王氏衣裤,搂到椅上欲强行非礼。王氏抵死不从。正在危急之间,院子外忽来一女子,见了保官对天垂泪,因急问这儿可是周美臣家里。保官见此女子身背宝剑,心中大喜,遂忙答道:“周美臣乃咱之叔父也,姑娘来得好极,有一贼子,正欲欺侮吾母,请速救之。”
  诸位自然晓得那女子是潘莲贞。当时莲贞听了这话,也不问情由,立刻飞步进内,只见一个大汉搂抱着一个少妇,在椅上欲实行非礼。一时怒火高燃,大喝道:“好个无耻王八,胆敢强奸良家妇女。今日撞在姑娘手中,汝之死期到矣!”说罢,拔出宝剑,向前面就劈。
  成虎急忙弃了王氏,跃身跳起,拔出朴刀,格住来剑。两相一碰,乒乓有声,成虎顿觉虎口大震,心里暗吃一惊,急忙向莲贞仔细一望,不禁环眼圆睁,大怒道:“原来是你这个妮子,今日相逢,定与杨梦豹报仇。”
  莲贞听他这样说,也急向他仔细瞧去,猛可想着,原来这大汉乃是清龙寨中的二头目,遂冷笑一声,说道:“汝等不法强徒,姑娘恨不得把你们一个个杀死,以免人民之痛苦耳!”
  说着,两人各展本领,大战不止。这时王氏拉着保官,躲在一旁。瞧着两人刀来剑去厮杀的情形,吓得浑身发抖,上下排牙齿,格格作响。保官道:“母亲别怕,孩儿去助这位姑娘一臂之力吧!”
  说着,便悄悄地走到搁几旁,把那盆花盆捧来,对准了成虎的后脑飞掷过去。说时迟,那时快,不偏不倚,花盆正中成虎的后脑。成虎一阵头晕,便向前扑倒。莲贞抢上一步,手起剑落,只见血水飞溅,成虎两脚一伸,早已一命呜呼了。王氏又喜欢又害怕,急向莲贞跪倒,叩谢救命之恩。莲贞慌忙扶起,说道:“大嫂不必多礼,汝叔叔可是周美臣否?”
  王氏忙道:“周美臣正是吾之叔叔,姑娘贵姓大名?想是叔叔的好友吗?”
  莲贞点头道:“咱叫潘莲贞,特来找你叔叔,有要事面谈,请问你叔叔可在家吗?”
  王氏听了,一面让座,一面倒茶,一面说道:“叔叔刚才到前村去玩,想一会儿就回来的,潘小姐请坐会儿吧!”
  莲贞一面道谢,一面又问这个大汉如何进来行凶。保官在旁,便絮絮地告诉一遍。莲贞见他神情活泼,且有胆量,心甚爱之,拉了他手,若有无限亲热之意,啧啧称羡不止。
  王氏笑道:“潘小姐如此见爱,咱就送与你做儿子吧!”
  莲贞听了这话,猛可触动心事,暗想:咱今生决不嫁人,立志入山修行,身旁若有此儿做伴,亦可解吾之寂寞耳,遂大喜道:“大嫂此话可当真吗?”
  王氏道:“岂有不真的道理,官儿快快叩见娘吧!”
  保官闻言,便倒身下拜,口喊:“干娘在上,孩儿保官拜见。”
  莲贞从来也没有人称呼过娘,心里这一喜欢,不禁滴下泪来,遂忙把保官抱在怀里,口喊吾儿不止。正在这时,美臣亦已回来,口中还嚷着道:“天不作美,偶然出游,不料竟一阵大雨。”
  当他一脚跨进草堂,骤见地下躺一尸体,又见一女子抱着保官,一时好生惊讶。保官先叫道:“吾叔父回家矣!”
  莲贞听了,放下保官,站起和美臣打个照面,不觉盈盈一笑,说道:“周爷尚认识姑娘否?”
  美臣仔细一瞧,顿时抢步上来,和莲贞手握住,笑道:“如何不认识?莲小姐久违了,一向何处?今日玉趾亲临,有失远迎,罪甚罪甚!”
  莲贞笑道:“周爷不必过甚客气,如今咱们是成为至戚矣!”
  美臣不解道:“此话何讲?”
  王氏笑道:“叔叔,这事说来话长,若非潘小姐来相救,吾与保官性命完矣!”
  说罢,便把成虎躲雨强行非礼,幸潘小姐相救之事告诉。并道:“潘小姐因爱保官,故吾已叫保官拜她为娘了。”
  美臣这才恍然大悟,忙亦向莲贞叩谢。莲贞道:“咱今日到来,是实践一年前的话,周爷,咱已将白玉杯取回,故而特地送与你的。”
  说着,在怀内取出九龙白玉杯,双手捧与美臣。美臣接在手里,一时感到心头激动,两眼凝望她的粉颊,说道:“姑娘赤胆忠心,如此帮助于咱,叫咱如何相谢?”
  莲贞叹了一口气道:“周爷勿说相谢两字,昔日若非周爷留情,吾骨肉早腐烂多时矣!既蒙不杀之恩,又蒙忠告之情,姑娘无以为报,私心颇感不安,今日将白玉杯献上,亦聊表寸心耳!”
  美臣听了,一时亦甚感触,唯有叹息而已。这时王氏进厨下去设酒杀鸡做食,殷殷款待莲贞。这儿美臣把成虎尸体灭迹,请莲贞入席,在酒席间谈及莲贞今后之志愿。莲贞道:“吾把白玉杯交付与你,使命完成,今后上武当山,随师父智了师太修行耳!”
  美臣知她心如死灰,想起往事,不免代她暗暗伤神。莲贞这时又向王氏道:“咱有一事商量,未知大嫂可能答应?”
  王氏急问何事,莲贞道:“咱意欲把保儿带了上山去学艺,学成让他回家,不知尊意如何?”
  王氏笑道:“潘小姐如此见爱,那保官之造化也,焉有不允之理。”
  保官听自己可以上山学艺,心中也喜欢万分。饭毕,莲贞便欲告辞,王氏、美臣苦留不住,只好送到门外,洒泪而别。过了几天,美臣因白玉杯已在手里,齐巧德臣回家,于是他便抽空到如玉家里去。不料花老太告诉说如玉、银瓶、爱卿、志飞等已于昨日到清龙寨去了。未知爱卿、志飞如何来广东?且待下回再行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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