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部 第07回 义父情深,两恶助纣洒血雨;干爹恩厚,三凶为虐刮腥风
决心以死殉情的魏银屏,目送消魂观音叶兰香背负小燕子逝去后,前面石室之内,忽然传来义父杀人如麻千里空的剧烈咳嗽声。
魏银屏虽早对义父的日夜咳嗽有所怀疑,无如千里空始终不肯出山医治,逼急了老人还大发脾气。气得消魂观音两次出山采购用品时,都没给他带回一斤酒。
对老人的这种执拗,魏银屏自是心内雪亮,知义父是怕暴露踪迹,才强行蛰伏在祝融峰后。自己真把这位孤独大半生的老人连累苦了。
如今峨嵋派又倾巢来犯,凭自己这么一丁点江湖经验,是绝对骗不走老人的。一旦敌人掩至,他老人家保险还得先自己而死。
想到这里,心痛如剜,带好兵刃和暗器,悄悄向前面石室走来。
看样子,千里空老人不是昨夜没睡好,就是今天咳嗽得太厉害,以致天色尚未黑透,他老人家就放倒头呼呼大睡了。 魏银屏缓缓蹲下娇躯,把面颊轻轻地贴在老人的床沿上,溢满泪珠的两只大眼睛,眨也不眨地呆望着老人那形如枯木的瘦削脸腮。
可叹这位当年跺一跺脚,整个江湖都得乱颤的显赫人物,而今确实是老迈龙钟了。
对义父千里空的急剧衰老,她魏银屏要承担起六成以上的责任,下剩的四成,自应由伤天害理背叛师门的四如狂徒负责。
石室内,夜凉似水,灯幽如豆,魏银屏柔肠寸断,欲哭无泪。
远远传来数声狼嚎,惊醒了正在熟睡之中的千里空老人,张目瞧见了魏银屏,连忙折身坐起责之道:“屏儿,你瞒着老父,将小燕子交给叶兰香送走,为父不想怪罪你。你不该铁下心来殉情一死,那将置我和小燕子于何地?我虽年迈体衰,功力减退,自信除峨嵋教主司徒平本人外,对方还没有我的十合之将。有道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你虽已经嫁人,但现时得算住在家,理应听从于我。我可不管你心中打的啥主意,反正我不准你死,而且要你活得好好的。”
叙说至此,稍微停了一下,又接着说:“人生六十,不算天寿,何况义父我年过古稀。拼上我的这把老骨头,势非咯掉司徒平这小子的满嘴牙齿不可。你要真对爹孝顺,赶快收拾一下东西给我走!”
魏银屏伏在义父腿上,低泣道:“义父疼女儿之心,女儿刻骨难忘,但你老人家却忘了女儿诈死埋名的初衷?”
杀人如麻千里空听罢,先是一怔,随即忿然说:“当初一日,我就不赞成你的这种做法,何况此一时,彼一时,岂可再行执拗!武凤楼身为先天无极派的现任掌门,按门规也绝对不会再出仕朝廷,充其量带着我儿和小燕子远遁边荒,隐居不出,倒可精研绝技,进一步发扬宏大先天无极派的武功!”
这番话,刚把魏银屏说得芳心一动,石室外早传来一个干涩嘶哑的嗓音说:“千里老鬼,你这番话说得不是没有道理,可惜就是太晚了,还是滚出来和好朋友见见吧!”
魏银屏虽出身于豪门,但她毕竟长期居住在魏忠贤的青阳宫,耳目所及,无一不是黑道枭雄和绿林豪客。再加上随侍义父杀人如麻千里空三年,故对江湖上的一切经验,与日俱增。
如今一听门外有人公开向义父叫阵,马上就品味出形势异常严峻了。
原因是,凭老人的威名和武功,如今虽年岁高迈,等闲人物也万万不敢前来轻捋虎须。从对方冷嘲热讽的口吻上,更可以断定是怕者不来,来者不怕。
基于此因,魏银屏娇躯一晃,想抢在义父千里空之前会会敌人。
哪知千里空比她更快,陡从床上一弹而起,用一式卧面观浮云平穿而出,然后腰部一叠,飘落地上。
真难为他年过古稀,身体明显衰老,还能具有这么精纯的轻身功夫。
跟随千里空相继纵出室外的魏银屏,早一眼瞧出,这批夜闯衡山、前来寻仇报复的,乃是两个黑衣老者和一位中年美妇。
没容对方三人开口,杀人如麻千里空早纵声长笑说道:“怪不得司徒夫人胆敢找上门来期负我,原来倚仗有号称岷山两恶人的鬼哭和狼嚎……”
须知,眼下的魏银屏,可不同于安居青阳宫,身为郡主那时了,平时早从义父的口中,得知被人呼为岷山两恶二人的出身和来历。
原来岷山两恶,是同出一门的师兄师弟。师兄姓桂,单字名福,谐音恰巧近乎鬼哭。师弟姓郎,单字名豪,谐音正好是狼嚎。所以,被人喊成鬼哭、狼嚎。由于二人心黑手辣,杀人越货,又被人号为岷山二恶。早在二十年前,和另外三个横行青、藏一带的胡氏三凶,先后被武凤楼的师祖无极龙挫败和重创,从此失去了踪迹。想不到二十年后的今天,竟被冷酷心给挑拨礼聘了出来。假如青藏三凶也一齐被收买了,别说自己和义父难逃这批凶徒之手,恐怕整个先天无极派都将再一次历劫。
杀人如麻千里空,到底不愧为一代之雄,面对武功低不了自己多少的岷山两恶,还是冷然讥之道:“休怪老夫嘴冷,凭二位的修为和成就,别说敌不住号称当代武林第一人的江剑臣,就连我那女婿武凤楼,恐怕都要稍高于你们二人。依老夫良言相劝,最好还是莫要‘勉强皆因强出头的好’,请二位三思!”
不等杀人如麻千里空的话音全落,岷山二恶中的郎豪早磔磔一笑,声如枭鸟说:“千里空,亏你还跑了一辈子江湖,怎么连江湖上那句‘逢强智取,遇弱活拿’的口头禅都忘怀了?就因为我们弟兄自觉武功确实不及江剑臣,才抱着胳膊硬忍二十年。如今,承蒙司徒教主看得起,礼聘我们哥俩出山,啃的又是你和魏银屏这两块软骨头,正应了遇弱活拿的那句话,我们又何乐而不为呢?现在,咱们是废话少说,还是快动真格的好!”
一行说着,和师兄大恶桂福,各自亮出一条三尖两刃杵。
说实在的,若不是关系义女的安危,杀人如麻绝不会说出刚才那番话。想不到反让郎豪看成了软骨头,咕嘟嘟一把无名孽火,不光直撞当顶,也重新振起他那当年的豪兴和煞气。反手一把,将捧在魏银屏手中的真武轮迥刀抽出,顿时化为“刀头指穹苍,脚踩子午桩”。
无情剑心中再想一拥而上,用快刀斩乱麻的恶毒办法,下手屠宰魏银屏和千里空,终因岷山两恶辈份长,声望高,请出他们不易,不敢明着强自出头作主。只好阴狠地一笑,提醒道:“郎二爷,请你老人家千万别忘了咱爷们来到此处的目的!”
二恶郎豪是何等人物,早听出冷酷心这番话的意思是说,咱们是来报仇的,不是前来争强斗胜的,最好弟兄二人一齐上。
无奈,岷山两恶早在二十年前,就是响当当的一方大豪,想从他嘴中喊出那句“并肩子,亮出青子一齐上”,他还实在有点抹不开。
魏银屏灵机一动,抢在义父之前,开口说:“二位的来意,魏银屏心中雪亮。不管两位前辈之中的哪一位,只要胜过我义父,我绝对不要你们费事,甘愿倒剪二臂,任凭杀剐存留。 本就塌不下老脸一拥齐上的岷山二恶,再让聪明伶俐的魏银屏拿话一扣,更不好意思俩打一了。
千里空一见形势对己方有利,乘机踏中宫直进,出手的第一招,就用上了子午分头斩中的拨云夺珠,刀吐厉芒,划空有声,削向郎豪的左边太阳穴。
好郎豪,一式惊蟒翻身,险而又险地避开千里空的这一刀。
决心先剪除两者之一的千里空,哪肯留给郎豪一丝一毫的喘息机会!手中的真武轮迥刀一吞再吐,化成为子午分头斩中的第二招吐芯戏月,刺目寒芒,砭人肌扶,直扎郎豪的脐下关元穴。出手之快,认穴之准,委实不减当年之勇。
逼得二恶郎豪忙用一招虎拒柴门,虽然勉强格开了这一刀,人却被杀人如麻千里空给震退了三大步,方才站桩拿稳。
狡猾奸诈的冷酷心,一见形势不妙,故意颤呼了一声:“郎二爷!”
意思是向大恶桂福提醒,光凭郎豪一人,绝对不是杀人如麻千里空的敌手,说不定还会葬送在千里空的真武轮迥短刀下。
身为师兄的桂福,哪肯让师弟真毁在千里空的刀下!总算他还有爱惜自己羽毛之心,脱口一声:“老二退下,让愚兄也瞻仰瞻仰千里老儿的子午分头斩!”
饶让他出声及时,蹿出也快,还是让千里空一招划地分疆,剖开了郎豪的左边小腹,热呼呼的鲜血,顺着半边下体流淌了下来。
常言说:打虎还是亲兄弟。桂福一见师弟受创极重,一招天魔伸爪,掌中的三尖两刃杵暴然刺出,戳向千里空的左目。
迫使杀人如麻不得不放弃跟踪追屠郎豪,而回手自救,一招钩月斜挂,响声大震,将桂福的三尖两刃杵格向一旁。
别看岷山二恶出身同一师门,在武功成就上却大有轩轾。一因大恶入门较早,身为首徒,二是先天禀赋极佳,练武刻苦,所以在软、硬、轻三功上,皆高出二恶郎豪很多。何况他从千里空三招就将自己的二师弟挫败在真武轮迥刀下,深知对方人老刀不老,哪敢存丝毫麻痹大意之心!继那招天魔伸爪之后,一连挥出天魔搜魂、天魔碎骨、天魔裂尸三杵。招狂式猛,迅如密雷,罩向了杀人如麻千里空的周身上下。
也许是命该如此,江湖经验极丰的千里空,竞因杀得豪兴大起,顿将身处危境的凶险忘却了。
当!当!当!连续施展出横架金梁、横锁断舟、横江截斗三招,拼着多耗内力,和大恶桂福硬碰硬地干上了。
魏银屏刚想从旁提醒义父,吃人不吐骨头的无情剑,早抢在她的前头,狂喝三声:“好!好!好!”
要知道,凡在江湖上有所成就的人物,几乎没有一个不是挟技自负的,也几乎没有一个不是狂傲自大的。何况岷山两恶人又始终没和杀人如麻千里空交过手,充其量,只是互相闻名而已,谁又肯服气谁!所以,在无情剑的扇风点火下,越发激出他们二人的斗强好胜之心。
五招,十招,直到四十招过去后,桂福虽被截去一臂,划裂了多处肌肤,而千里空也血染衣襟,接近强弩之未了。
目睹自己的奸计已售,无情剑暗暗一喜,晃身而出,霍地抽出肋下的青霜剑,遥指魏银屏的玉面,奸笑道:“魏银屏,你现在的处境是‘望山跑死马(指武凤楼不能马上赶来),指河河快干(千里空内力耗去七八成)’,还是低头认命吧!”
话到,剑到、打算施展师门屠龙十三剑,先除掉力斗岷山二恶正在调息的杀人如麻,然后再去杀害武功不高的魏银屏。
魏银屏狂呼:“不准残害我义父!”娇躯一拧,弹地飞快扑出。
爱女如命的杀人如麻千里空,情知干女儿绝不是无情剑的对手,哪肯让她冒着丢命之险,前去恶斗冷酷心!扬手一招抛砖引玉,将掌中那口真武轮迥刀抛扎在魏银屏的身前近尺处,同时,厉声喝道:“不听父言,就是不孝,你真想让老父死不瞑目吗?”
可怜这位孤独将近一生,视魏银屏犹如亲生的古稀老人,不仅没有逼走自己的干女儿,反被无情剑乘机用了招北海屠龙,扫裂了千里空的软肋。
尽管如此,虎死神威在的千里空,先脱口一声:“屏儿快走!”然后提聚残存功力,双臂箕张,左手撕豹,右手裂虎,猛扑冷酷心,强迫对方不能攻袭魏银屏。
激怒得冷酷心一声怒斥:“老匹夫找死!”手中的青霜剑一颤,竟用上碧波七剑中的日出东海、碧波万顷、怒海扬波、海市蜃楼、漫天风雪五剑。
魏银屏玉齿一错,拼着挨义父的臭骂,也不能让赤手空拳的义父毁在冷酷心的利剑下。一招拨云夺珠,迫使无情剑错开半步,乘机将手中的真武轮迥刀重新交到杀人如麻千里空的手中。
杀人如麻一刀在手之后,精神顿时大震,刚想用子午分头斩中的第三招灵蛇求丹追去冷酷心这条美人蛇的性命时,却被无情剑用暗藏在左手之中的五根毒白眉针,射中了千里空的左乳之下。
类似这种连下五门都羞于使用的下三滥打法,竟出白于堂堂峨嵋掌教夫人之手,别说重伤跌坐地上的千里空暴斥了一声“无耻”,连跟随冷酷心一同前来寻仇雪恨的岷山二恶,也有些不以为然。
就在无情剑想再赶尽杀绝时,突然石室顶上传来一声:“住手!”紧接着,一条颀长身影,宛如月夜惊鸿,翩然飞落,正好护在杀人如麻千里空的身前。
不需仔细端详,千里空早从来人的轻功身法上,瞧出是自己半生以来的冤家对头,绰号人称血屠千里的阚不贯,禁不住仰面朝天哈哈大笑说:“阚老大,你小子空有一身超尘绝俗的独到轻功,今天还是晚到了一步。想要性命快下手,想再拼个你死我活,只好等待来生了!”
这一回,无情剑冷酷心可真看走眼了,再加上岷山二恶对她有看法,故意装聋作哑不吭声,她硬没认出眼前这位衣服华丽、皮肤白嫩、斯文儒雅的富贵老人,就是昔日和杀人如麻千里空齐名的另一位大煞星——血屠千里阚不贯。
血屠千里二话不说,立即蹲在杀人如麻的身边,咒骂道:“看样子,你他妈的这条老命确实快要交代了。因为我也和你一样,光会杀人不会救人,何况中的还是这种极为歹狠的五毒白眉针。”
杀人如麻苦笑道:“阚老大,看起来咱们二人还是有缘分,虽然为仇作对了大半生,始终谁也没有放平谁。最有意思的是,在我快要咽下这口阳世三间气的时候,你老小子还能赶上给我来送终,别的我也不求你……”
喘息着说到这里,用手指了指哭倒在自己身边的魏银屏说:“只求你保护住我女儿这条命,我老人家下辈子一准对得起你!”
听得魏银屏心如刀剜,泪如雨下。
血屠千里从来心如铁石,一生不知眼泪为何物,也禁不住眼圈一红,强自挤出一丝笑容,向千里空毅然道:“只要我姓阚的还能喘出半口气,就绝不允许外人动你女儿一指头!否则,你只管朝我脸上唾口水。”
千里空本把五毒白眉针上之毒勉强逼在心脏之外,听罢血屠千里的那番话,心内一宽,精神一散,五毒白眉针上的奇毒乘机浸入内腑,登时溘然闭目逝去。
魏银屏回忆老人对自己爱逾亲生,最终还是受自己的连累而致死,眼望老人浑身泛出黑紫,恨不能生裂无情剑冷酷心之尸,活剥无情剑冷酷心之皮,痛到极处,反倒无泪可流了。
等到魏银屏回过神来时,血屠千里阚不贯早在一块平坦处挖好了一个深坑,正色向六神无主的魏银屏道:“我与千里老鬼血腥相拼半甲子,掀起好几次江湖风浪,最后经先天无极派第二代掌门人无极龙调处,约定在来日无多的时候作最后了断。想不到一步来迟,老鬼已先我一步而去。临死托孤,让老夫保护姑娘。冲着老鬼这一片仁爱之心,只要姑娘不嫌弃,老夫愿作第二个千里空!”
值此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之际,以杀人如麻千里空的功力和威望,仅仅遭受敌方第一拨人的攻袭,尚且力尽毒发身死,何交还有青藏三凶、钢羽铁翎两怪,以及峨嵋掌教司徒平等几个强敌,随时都能扑到。此时此刻,别说挺身而出,公开护卫魏银屏,就连和魏银屏有牵址的人,都会遭到峨嵋派的无情袭击和追杀。
所以,魏银屏一听阚不贯老人慨然愿继千里空之后,作自己第二个义父时,心中虽感激得无以复加,又怕连累阚不贯重蹈义父的覆辙,神情不由一怔。
血屠千里早探臂抱起千里空的尸体,将其放平摆在土坑之内,皆同魏银屏掩上黄土之后,静立坟前,凄然说:“你老鬼复姓千里,而我偏偏被人号为血屠千里,这不是硬往你老鬼眼中塞棒捶吗?你如果劝我改掉名号,事情也许好说;偏你自恃功力逼令我改,才引起几达半甲子的拼搏。今日对着你老鬼的坟头,我自动取消血屠千里的绰号,向你老鬼下跪赔礼。并再次保证,谁要想不利于你的干女儿,必须事前先宰了我阚不贯!”
魏银屏面对一杯黄土,耳听铮锵之言,悲呼一声:“干爹!”跪倒在老人的膝前。
一声“干爹”入耳,更引起阚不贯对魏银屏的看重和疼爱。因为他清楚,魏银屏所以对他不称义父,而改喊干爹的根本用心是,新恩虽好,旧义更厚。
就在阚不贯俯身去扶干女儿的同地,受创皆极深重的岷山两恶人,互相搀扶着来到千里空的坟前。 阚不贯须眉一寒,右手陡地握紧了剑把,脸上随即充满了煞气。
大恶桂福苦笑说:“阚老大,请你暂别动剑,桂某有话想说。”
魏银屏猜知桂福必有正经话要说,为防干爹愤恨头上一怒挥剑杀了他,急忙遮在干爹身前道:“有话快说!不要罗嗦!”
桂福道:“我们弟兄年老昏庸,不辨是非,听信谗言,到此寻仇。我虽未杀千里空,但他身上之伤,总算出自我手。否则,以他那身超绝功力,绝不会遭受冷酷心这贱人暗算。最为让人发指的是,等到她一旦证实阚老大就是当年的血屠千里后,竟抛下我们弟兄不管,独自一人逃去了。”
话刚到此,突有一个人接口道:“姓桂的,你说错了,司徒夫人不是独自一人去逃生,而是专门去请我们这些勾魂使者去了!”
大恶桂福扭头一看,发话的竟是已故千里空的唯一徒弟屠四如。
比师兄脾气更凶更暴的郎豪,虽然身受重伤,他也没把屠四如放在眼内,厉斥了一声:“小辈该死!”手中的三尖两刃杵一展,强提内家残余其气,一招阴风入洞,直戳四如狂徒的气海穴,诚心想把他立毙于三尖两刃杵下。
这就怪他把屠四如瞧扁了。须知,他虽早被杀人如麻窥破本性,不肯传以衣钵,毕竟还念他和自己师徒一场,除了子午分头斩之外,其余的几乎还是倾囊而授。重伤之下的郎豪妄想结束屠四如,岂不是痴人说梦。
又阴又毒的屠四如,先是奸险地一笑,然后陡将身形一侧,故意让二恶的三尖两刃杵擦着自己的衣服戳过,然后右臂突然前探,竟把自己整个的一只手掌,从被千里空划开的小腹伤口处,直插而入。
疼得郎豪一声凄绝人寰的惨叫,确实像煞深山之中的狼嚎。
手疾眼快的屠四如,为防鲜血飞溅自己满身,手未缩出,先是一招扁踩卧牛,将快要断气的郎豪,踹出去足足有两丈多,摔落在地上不动了。
桂福一声厉吼,形如鬼哭,手中的三尖两刃杵一招饿狼掏心,直扎四如狂徒的中盘灵腑穴,一心想报二师弟的惨死血仇。
早有提防的屠四如再次将身形一扁,还想照方抓药去追桂福之魂。
阚不贯早一式怒鹏冲霄弹地飞出,趁身形尚未飘落之前,再用一招探臂取宝,将桂福一抓而起,在震腕将桂福甩向魏银屏身边的同时,还低斥一声:“速护魏银屏逃走!”
这时,大恶桂福心中,真好像打翻了五味缸,几乎人世间所有的酸、甜、苦、辣、辛,完全涌出。自己兄弟本是协助峨嵋派前来屠杀魏银屏,想不到不光师弟惨死在峨嵋派的帮凶爪牙手下,而自己也赖魏银屏而得生。
桂福双脚落地站成马步后,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桂福罪该万死!”
接下来,才把阚不贯老人安排他的话,转告给握刀峙立的魏银屏。
桂福开始认为,魏银屏绝不会马上听从阚不贯的话就走,自己必须多费一番唇舌,劝她迅疾离开,以免牵扯阚不贯的精力。
哪知,话没落音,魏银屏就毫不迟疑地带着他向峰下驰去。
四如狂徒的目标就是魏银屏,哪肯容她轻易走开,厉喝一声:“魏银屏休走,屠大太爷要留下你和你手中的真武轮迥刀。”
屠四如身后的钢羽、铁翎两兄弟,也异口同声说:“该死的贱婢,哪里走!”
阚不贯撮口一声长啸,声震四峰八谷,横身阻在三人面前,冷笑说:“三个六七尺高的男子汉,共同夹击一个女孩子,算他妈的什么人物?别他娘的丢人现眼了,有种的,一齐朝爷爷伸出你们的鳖爪子!”
要说阚不贯的这几句话,确实也太憋人了,简直能把人给活活地噎死。按理,他们三个人应该一拥齐上,共同对付阚不贯。哪知,世上的事情,有时就会那么怪,甚至怪得出乎人的意料。
屠四如和钢羽、铁翎挨了阚不贯这么狠的一顿臭骂,愣是没有一个率先出头还嘴的。
究其原因,只有诚心找碴宰人的阚不贯心中雪亮,知道钢羽、铁翎,前不久刚在长江边上的晴川阁中吃过自己的暗亏,想先看看虚实再动手;又贼又滑的屠四如,是想拿公冶兄弟当盾牌。所以干脆接着再大骂道:“老子活到近七十,也没见过你们这一号的大孬种,硬拿咒骂当歌听,真难为令尊令堂怎么把你们请出来的!”
屠四如虽然尚能忍受,钢羽和铁翎实在咽不下去了,互相一对眼神,一起弹地而起。钢羽用的是凶鹰抓兔,凌空扑抓阚不贯的当顶百会穴。铁翎使出的是撕心扯肠,五指如钩,掏向阚不贯的肚腹。
认为准有便宜可占的四如狂徒屠四如,悄没声息地掩至阚不贯的身后,手中的钢刀向前一递,猛扎阚不贯肩后的灵台死穴。
当时的情况快,非在下的一枝秃笑可以尽述。身遭三人暴袭的阚不贯,只要有一处让敌人得了手,准会立即横尸在地,绝对没有任何侥幸之可言。
要说阚不贯老人,也真不愧当年被人号为血屠千里,其杀人手法的迅疾和辣狠,确实够让人瞠目结舌,触目胆寒的。
阚不贯是故意激怒三人联合出击,自己好有杀人的藉口,所以始终本着“敌不动、己不动、敌若动、己先动”
的原则。好不容易熬到三个可杀不可留的人物一起攻袭,手下哪肯再留丝毫的仁慈!左手一招电闪长空,一把叼住钢羽公冶老大的手腕寸关尺,浑厚的内力透指而出,抓得对方骨酥体颤,委顿落地。
右手立掌如刀,向下一劈,施展的又是旱雷袭地重手法,喀嚓一声未入耳,铁翎公冶老二的右手腕,早被他一掌切断,耷拉了下去。
同时,借双臂一展之机,身形早变成斜侧而立。不等四如狂徒屠四如的一刀擦身而过,下面早踢出一招穿裆撩阴。
也许是屠四如命不该绝,也亏他反应神速,一刀扎空之下,就吓得亡魂皆冒。百忙之中一拧身,反而无巧不巧地促使阚不贯那致命的一脚,骤然失去了准头,踢在左胯上,一下子摔落在两丈开外。
置身在钢羽、铁翎两兄弟之间的阚不贯,自不能马上再去追杀屠四如,一面眼睁睁地瞧着这个背叛师门的孽徒钻进草深林密处,一面朝铁翎、钢翎二人厉喝道:“想不到纵横湘、鄂两省多年的钢羽、铁羽,竟是这么厚颜无耻的两个鼠辈,前在汉阳的晴川阁下,已经明显地败在老子的手下,还敢助纣为虐地来此作恶。识时务者,趁早自作了断,还能落个全尸;胆敢故违我命,必将后悔不及!”
直到此刻,钢羽、铁翎才真正尝到了阚不贯的厉害。
蝼蚁尚且贪生,为人岂能不惜性命。铁翎公冶解语哀求道:“阚老当家的,请恕我们瞎眼,再次冒犯虎威。倘能网开一面,决心蛰伏终生,永世不再步入江湖!”
这番摇尾乞怜的求生话,不管听进任何人的耳内,说不定都会高抬一下贵手。偏偏碰上这位素性怪僻的阚不贯,反倒怪异地冷笑道:“你公冶老二但凡能有三四分骨气,甚至分头逃走,说不定老子都能放你们兄弟一马。阚某人平生最厌恶贪生怕死的人。还是刚才那句话,想要落个全尸,趁早自己了断,真要麻烦我阚不贯出手,死得可就不大痛快了。”
钢羽公冶老大到底比老二有些骨气,加上受创也比师弟轻,腾地一弹而起,一面急呼:“老二速走!”一面用了招鹰扑燕剪,妄图掩护其弟先行撤走。
可气的是,公冶老二竟然真能狠下心肠置同胞兄长于不顾,一式巨鸟投林,抛下掩护自己的兄长,向山峰之下逸去。
阚不贯哈哈一笑,就地弹起,疾如脱弦利箭,仅仅三个起落,就追上先他两步的公冶老二,一招五弦裂石,震碎了公冶解语后背的所有关节,提回抛在其兄面前说:“阚某毕生不打诳语,念你能在死神面前,豁出性命救胞弟,我连公冶老二也饶了。背着你的胞弟上路吧,千万别再撞到我手下!”
一直目送钢羽背着铁翎闪进密林内,阚不贯这才冲左侧的一片深草丛中恨声说:“你要真是我的亲闺女,我非狠狠揍你这丫头一顿不可,还不赶快给我滚出来!”
原来,心地纯厚的魏银屏,并不是真肯独自去逃生。
她之所以跟大恶扬长一走,主要是怕牵扯干爹的精力。钻进密林之内不远,就开门见山地向桂福说明自己死也绝不离开南岳的决心,打发大恶一人离开后,又悄悄地转回,隐身在一片深草之中。
凭她的那身功力,焉能逃得出阚不贯老人那双锐利的双眼。
现在,一经阚不贯公开呼唤,魏银屏不得不钻出草丛,飞快地偎贴在老人的右肩下。
阚不贯点头叹息道:“千里空老鬼,果然老眼没花。
我儿真不愧是血性纯真的好孩子。一来,千里老鬼惨遭暗算之仇,不能不报,二来,也不能让我儿白喊这声干爹。”
说到这里,从怀内掏出一片色泽碧绿的竹符来,极为郑重地交到魏银屏的手内,说:“我儿千万别小看了这片小小竹符。远在三十年之前,它就震慑过黑、白两道。由于竹符的主人比我和千里老鬼成名早,被当时人捧为天下第一煞。只因他素性喜静,厌烦江湖,除去五十岁以上的人尚许有人忆起外,几乎已鲜为武林人士所知晓。此人名叫罗盘古,绰号人称三眼神煞,十年前匿入此山,我和他渊源极深。爹让你持此竹符,立即前往投奔他……”
根本不想离开此处的魏银屏,插口打断话头说; “干爹,你老咕哝了大半天,连个地址都没有,叫女儿上哪里去找这位老人家?”
阚不贯正色说:“他虽然居无定址,但为父既然让你前去投奔他,自然有找寻他的处所。”
魏银屏勉强问出:“在何处?”
阚不贯极为认真地低声说:“此人一生无所好,唯独嗜茶如命。你只要暗地潜伏在紫盖峰下,严密盯紧水帘洞,准能发现一个年过古稀、鹤发童颜的老年儒士。最为明显的特征是印堂正中有一道长痣,形如三只眼睛,不难一眼认出。倘敢不遵我言,立断父女名份!”冷然说罢,立即挥手令去。
由于阚不贯此番说得太也决绝,魏银屏实在是不敢不去了。
哪知她刚刚落在一片齐肩的深草内,三声极为瘪人的嘿嘿怪笑响处,三个葛巾褐衣、脚登多耳麻鞋的诡异怪人,活脱脱象炸开十八层地狱,冒出来的三名恶魂厉魄,出现在阚不贯的身前。
吓得魏银屏炸开了当顶,冒出来丝丝的凉气,暗自忖思道:怪不得干爹一个劲地逼迫自己走,原来他老人家早就断定,被峨嵋派重金收买来的凶神恶煞,准会一一相继赶到南岳。从三人的相貌酷似、年纪不同上,不难让魏银屏立即判断出,肯定是恶名照著、横行不法的青藏三凶,联袂赶到此地。
想到这里,魏银屏拼着再挨干爹一顿臭骂,也绝不肯离开了。
果真不出她之所料。阚不贯面对站成三星照户的三个褐衣人冷嘲道:“万万想不到,功名成就、富敌王侯的胡氏三昆仲,竟让一个三绺梳头发、两截穿衣裳的冷酷心给吆喝得昏头转向,愣朝阚老子我的剑尖上撞。”
青藏三凶中的老二胡羌,生性最为狂傲自大。当年因曾重创在武凤楼的师祖无极龙手下,业经时过境迁早忘了,虽从阚不贯那身豪华服饰和斯文长相上,一眼认出对方的来历,欺负阚不贯孤身一人,明摆着三打一的有利局面,哪肯再咽这口乞,语冷如刀地逼问了一句:“朋友可是血屠千里?”
阚不贯:“不!”
三凶之中的老三胡笳厉喝一声:“明明你是阚老儿,怎么不敢承认自己是血屠千里?难道妄想蒙混过关,然后再悄悄地溜走!”
阚不贯生性虽然狂傲,也没狂傲到拿自己的性命当儿戏。面对横行青藏一带多年的胡氏三凶,不瞅准有利的时机,也绝不肯贸然出手。顺着三凶胡笳的话头虚于周旋说:“就凭你们这三块料,老子还会改名换号?别做他妈的清秋大梦了,老子这是为了和杀人如麻化解前嫌,自动放弃血屠千里的称号,不信你往那边看……”
说到这里,明着是用手朝千里空的坟头一指,其真正用心,是为达到自己下手偷袭的目的而引开对方三人的眼神。
青藏三凶做梦也想不到,赫赫有名的血屠千里,一生专好硬碰硬,今天会为干女儿而陡然改了脾气。
就在三个人六道目光微朝杀人如麻千里空的坟头方向一瞥时,早就暗聚好功力、蓄足了式子、瞄准了容易得手部位的阚不贯,宛如一头敛牙缩爪已久的饿狮,闪电般地一弹扑出,用的是武林失传已久的狠毒手法黄河九曲。
等到他们三人发觉上当时,阚不贯的黄河九曲早幻化成三层巨网,九缕寒芒,分别袭向胡笛、胡羌、胡笳兄弟三人。他们三人再是一方之雄,在这种诡异的三浪九波手法暴袭下,也绝不能够全身而退。
三人愤怒的嚎叫声过后,胡氏兄弟三人虽各展身法,拼命脱出三抓九撕的笼罩下,老大胡笛受创最轻,仅被撕下了一只耳朵,老三胡笳受伤较重,被阚不贯抓瞎左目和半边脸腮。
受伤最重,也是最为狂傲的老二胡羌,不光让老人抓碎了右肩琵琶骨,损去一臂,还将胡羌的右手指撕下了三根,仅余大拇指和小手指。
胡羌一面忙着点穴止血,一面催促大哥和三弟夹攻阚不贯。
胡笳一手紧紧捂住没有眼珠的左眼眶,疼得浑身乱抖,大骂道:“姓阚的,三老子原先认为你是号人物,才对你老小子疏于防范。没想到你比偷鸡摸狗的下九流还不如,竟然一声不响地下手偷袭。今天,非零碎地活割了你不可!”
胡笛一面向前逼进,一面嘿嘿冷笑说:“阚不贯,算你老小子有种,竟敢一举创伤了我们哥儿仨……”
不容他们向下再乱吣,阚不贯哈哈大笑说:“胡老大,有话别不好意思往外说,窝在心里别憋出病。干脆,本太爷替你代劳吧……”
见大凶胡笛没有阻止的意思,阚不贯接着往下说:“按说,你们姓胡的祖宗八代都得感谢人家无极龙。当年,若不是无极龙一剑镇三凶,把你们三个小子整治得七晕八素,昏头转向,才敛牙缩爪地在青海边荒头窝藏了二十年,不光每人娶了一个婆娘,还连男带女生了十二个。”
大凶胡笳接口道:“你阚不贯既知我们青藏胡家人丁兴旺,声势浩大,每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你,还愣敢跟我们结梁子!”
阚不贯面容一整说:“胡笛,你知老子为什么破例下手偷袭吗?”
胡笛还没回过味来。
阚不贯早抽出剑来。 二凶胡羌那句“你想杀人灭口,”连一半都没有吐出来,早被决心大开杀戒的阚不贯一式风吹残烛,枭去了六阳魁首。
胡笛一声:“姓阚的,算你老小子真狠!”探手从腰间摘下一挂练子枪。为防阚不贯再去攻袭刚刚伤目不久的三凶胡笳,反手一招拨风八打,硬把练子枪当成软鞭使,企图阻止住阚不贯。
阚不贯既被江湖同道号为血屠千里,又能跟杀人如麻千里空齐名武林,手下的辣狠以及临敌经验的丰富,自会超人一等。他之所以出手先宰二凶胡羌,一为胡羌伤得最重,杀来容易,二给胡笛一个错觉,迫使他放袭主动攻袭,退而护卫自己伤目的三弟。胡氏三凶,数老大的功力最高,也只有他,才能在阚不贯的那招黄河九曲三浪九波的暴袭下,仅被伤去一耳。
阚不贯见计已得售,索性一个劲地挥剑,连连袭击三凶胡笳。
这就叫:旁观者清,当局者迷。隐身在深草中的魏银屏,暗替干爹揪心了。
因为她早就看出胡氏三凶的功力不凡,仅仅稍低于自己的干爹。若不是干爹破例来了一次偷袭,早毁在三凶联手攻袭之下了。
目前,二凶虽早死去,三凶伤残一目,时时需要大凶从旁援护。但像胡氏兄弟这样的凶神恶煞,陡然残去一目,功力自会大减,可若容他疼痛稍止,为报杀兄残目之仇,凶性更会大发。
为干爹着想,当然利在速战速决,全歼三凶,杀之灭口,既打击了峨嵋派的凶焰,也能避免青藏胡家的寻仇纠缠。可双方尚未斗满三十招,三凶胡笳的僵滞身法,就开始灵活了起来。
斗到四十招时,大凶胡笛已能放开手脚,不须时时护卫三凶。
五十招过后,三凶胡笳的那条蛇骨鞭,已然贯足了内力,宛如一条怪蟒,掀起层层恶浪,配合乃兄胡笛的那条练子枪,十丈方圆之内,到处布满了枪芒和鞭影,逼得干爹几乎无处立足。
魏银屏哪经过这种凶险场面!心中一急,陡然从深草丛中一蹿而出,狂呼一声:“干爹莫怪,女儿实在不忍在这种时候离开你!”
须知,高手厮拼,最忌分神,阚不贯本来已经胸有成竹,故意一再激怒胡笳,最多不过二十招,准能出其不意将其除去,剩下胡笛一人,这盘棋就全部下活了。
偏偏碰上心地纯厚、江湖经验不丰的魏银屏,妄想以她那五招子午分头斩刀法,协助干爹阚不贯枭除青藏三凶。
就在阚不贯微一分神之际,胡笛的练子枪,一招利弩钻心,闪电般扎进阚不贯的肚腹。
所幸老人身经千战,失招不乱,情知胡氏兄弟仅要留下来一个,自己的干女儿准得落入人手,自己虽死九泉,也没有面目去见千里空。把心一横,拼着和他们同归于尽,也得保护干女儿的安全。只见他,趁大凶练子枪扎入肚腹的一刹间,右臂一震,抖手先将手中的青钢剑掷出,脱手一溜寒芒,挟着破空的锐啸,化成一招五鬼投叉,暴袭一丈开外的胡笳。
这一手也太出胡笳的意料了,他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在苦斗血拼当中,随手掷出自己的兵器,这不是拿生命当儿戏吗?再想闪避,哪里还来得及。
由于阚不贯在这一剑上贯足了内力,不仅洞穿了三凶的前后心,还把胡笳的躯体带出去七八尺远。
大凶一见两弟皆死,刚怪吼了一声:“老匹夫!我要零碎割了你!”
手中的练子枪一紧,连人也被阚不贯扯得向前一连抢出两三步。
原来,阚不贯老人决心以死换取干女儿魏银屏的安全,左手与右手掷剑的同时,闪电般地搭上胡笛的枪练子,用顺手牵羊的手法,硬把对方扯近身前,右手一舒成掌,运足所有的功力,一招怒碎天门,正好拍在大凶胡笛的当顶上。
全歼三凶的目的是达到了,干女儿的安全也得以确保了。只可惜老人这两招用得太快太猛,不仅把三凶和大凶毙于剑掌之下,也震裂大了自己肚腹的伤口,顿时摔跌昏死在地上。
可怜魏银屏,哭义父之泪未干,接着还得哀哭新认的干爹。
醒转过来的阚不贯,喘息着向干女儿说:“老夫一生嗜杀,毙人无数,被江湖同道称为血屠千里,最终哪能不死在别人之手?此乃定数,毫不为奇。只是为你留下来无穷后患,让为父死不瞑目。所以,才坚持逼你去找三眼神煞罗盘古……”
说到此处,力气已竭,强自挣扎半天,接着说:“据我所知,不仅青藏胡家,后人甚多,势力庞大,就连岷二两凶人的后代和亲朋,亦不乏几个厉害人物。凭你目前的功力,自保尚且不足,遑论报仇之事。我的后事不要你管,火速去吧!”
魏银屏惨叫一声:“干爹!”
再看老人时,先是眼神全散,接下来腹腔喷血,最终闭目死去。
魏银屏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不大会的工夫,就在义父千里空的坟旁,另挖了一个土穴,亲手将老人放入坑内,堆起和千里空一般高大的坟头。
然后在每个坟前大拜了四拜,霍地转过娇躯,消失在深草密林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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