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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步步惊心
2025-07-16  作者:冯嘉  来源:冯嘉作品集  点击:

  司马洛正在跌下去。
  那是一个矿穴,垂直向下,好像一口大井一样,但却是非常之深。他知道有几百呎深。
  这下面很黑暗,他也看不见两旁的洞壁迅速向上升,只是看见头上那个洞口,其上的一片蓝色的天空越缩越小,即是他跌得很快。
  一个人正在跌时是很慌乱的,不过好在他是司马洛,头脑特别灵活而且经验丰富。
  但是如何解决这问题呢?
  他只能够尽量利用身边仍然有的条件。
  他刚才正在沿绳爬下来的,用的乃是爬山的工具;但是绳子却忽然之间断掉了,他就跌下来。
  他有爬山的工具。
  现在,他就从身上拉出了其中一只爬山用的三叉钩子,柄上是连着一捆绳子而搭在背上的。他就把这只三叉钩子一丢丢了出去。
  他希望这钩子可以勾住一些突出的石头。
  假如他是正在爬山而跌下的话,这样做而希望成功的机会就并不高。
  但这里是一个矿穴,周围的空位很有限,而且矿穴的洞壁又是开得很随便的,并没有将之弄到平滑的,因此几乎一定可以勾得住一块石头,问题是能不能吊住他。
  果然勾住了,司马洛执紧那绳子,但并不是绝对执紧,而是一面让绳子通过他的手溜出去;一面逐步地执紧,使下跌之势尽可能放缓。否则,猛的一扯,可能他的手臂也会给扯得脱骱。
  当然,绳子这样飞快地滑过手掌而溜出去,是很容易把手的皮肉扯破的。有些钓大鱼的人钓着大鱼而不小心,就会给鱼丝擦伤得见骨。
  不过他有爬山的设备,就亦戴有手套。
  手套就可以保护住他的手上皮肉,不过那摩擦之力,亦使他这手套热得就像火烧似的了。
  终于,司马洛把绳子执紧了,他便停了下来,这仍然是使绳子猛的一扯。绳子是不会断的,而钩子亦是不会断的,因为这些乃是作爬山用的东西,可以承受很大的重量。
  问题就是钩子勾住的地方,又是否能承受得起这重量,因为那并不是他所能选择的地方,而是碰运气而已。假如钩子勾住的石头是松的,那么石头就会脱下来,而他就会又跌下去!
  但是司马洛的运气甚佳,他并没有跌下去。钩子是勾住了,而且也勾稳了。
  他的全身都冒了冷汗,就像他是刚刚淋过水似的。
  但是他仍然没有忘记大叫一声,跟着忽然停了,就像他是直跌下去,而跌到了底,声音便猝然停止了。
  这是因为他并不相信绳子是自己断掉的,因为他在下来之前是检验过了的,而他知道绳子并没有问题。
  这一定是有人割断了的。
  他还以为自己很安全,把绳子打了一个活结,绕住洞外的一块大石头,垂下洞中,然后拉着绳子沿绳爬下来;但是假如有人走来,把绳子割断,他就会跌下去了。
  他就是这样跌了下来。
  现在他稳定了,便扶住那粗糙的洞壁。
  他的手扳住了,脚也是踏在一些突出来的石头上,有如一只大壁虎似的附在那里。
  现在他的危险是暂时过去了。
  那只钩子勾住的地方即使是不很稳固,现在承受到的重量也是不大,他不容易再跌下去了。
  司马洛暂时却不动,只是伏在那里,望着上面。
  此时他才知道他是跌下了多么深的距离。上面洞口那片蓝天是更小了。
  他静下来是有理由的。
  果然,过了一阵,那洞口就伸出来了一个人头。这就是有人正在从洞口向下面张望。
  他知道把绳子弄断的人是一定会望下来的。
  这个头很显然就是那个人的了。
  但是距离这么高,而且又是背光的,司马洛没有办法看到这个人是谁,他很希望拔枪给这个人一枪,但是他现在的环境不利,虽然有枪但不易拿稳,又是那么高,也不容易瞄准,一枪不中,就不会有第二枪。
  而且,也许不只有一个敌人在上面。
  暂时,他还是让对方以为他是已经跌死了的好一些。
  那个人在上面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这洞中回响了又回响,就像有许多人在笑。
  这使司马洛心中突然一阵狂怒。
  但是司马洛仍然忍着。他没有死掉,终于会轮到他笑的。
  忽然之间,那笑声却变成了尖叫。
  司马洛难以置信地看到那人忽然把整个洞口遮黑了似的,这是因为这人竟仆了进来,就一直往下跌了。
  他一面跌就一面尖叫。
  司马洛连忙尽可能紧贴在那洞壁上,也尽可能扶紧,以防这人撞着他。他要躲避则是不可能的。他不能向旁移动,假如这人要跌中他,就是跌中他了。
  司马洛却真可说运气好,那人并没有跌中他,而是在他的身边擦过,一直跌到了底,而一面也尖叫着,一到了底,尖叫声就忽然停止。
  司马洛刚才所扮演的,是发生在这人的身上了。
  司马洛全身的汗毛又直竖了起来。
  这个人不可能失足跌下来的,似乎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把司马洛的绳子弄断了,使司马洛跌下去,跟着他自己亦被推下来灭口。
  司马洛不去顾这个跌下去的人,因为这人是死定了的,他只是维持原来的姿势向上面望!
  那个洞口,却没有再伸出一个头来了。
  后过了好久之,司马洛才再恢复动作,他乃是开始向下面爬。
  似乎他是应该向上爬的,但是实在又未必是如此,危险可能仍在上头,他不知道上去会遇到什么人,所以他就尝试向下面爬了。
  他暂时是假装死掉了,假如明天或入黑之后再爬上去,敌人可能已不在。
  而且,他本来就是要到下面去的,现在又为什么不可以下去呢?
  于是他就用力猛扯那绳子,他试出了那三叉钩子勾住的地方是甚为坚固可靠的。
  这样,他就可以逐步向下爬了。
  他仍有很够长的绳子,而向下爬是不难的,不过假如他要爬回地面上去,那就是较为麻烦一些,因为他没有了前端那截绳子,也即是爬到最上面那一截时没有绳子可以拉住,那时就真要使用爬上的方法了。
  但他并不是没有能力爬到上面,因此他目前就不去担心这一点了。
  他是有备而来的,带着的用具很多。当他这一条绳子也用完了时,他就取出几只钢钉环。这东西就像粗大的钉子,不过钉头是一个环,这个环不是完整的,而是有一个互套的缺口可以让绳子滑入,而穿进环中。
  司马洛在那个壁上钉了三个这样的环,把新的绳子套入,由这三个环支持住他的重量,便又再沿着绳子向下面爬。
  他望望上面,那洞口是更小了,亦不见有人张望。
  他在钉环的时候有声音发出来的,不过相信不要紧,因为时间已经过了这样久,上面的人,也应该已经离开了的。
  终于,司马洛就到达了下面了。
  这里不是井,而是矿穴,下面也有许多地道向横伸的,所以四通八达。
  他首先就是找寻那个跌下来的人。
  他开亮了电筒四面照射,他看到了一个人。
  他全身都汗毛直竖了起来,虽然他还未看到这个人是谁或是什么模样的。
  他立即抬头向上望望。
  但是即使不望,他也知道,这人不应是在那个地方的。这人是从上面直跌下来,跌到底,就应该是在一个一定的范围之内。
  然而这个人却是深入了一条横伸的地道之内十多呎。
  这样跌下来的人,不可能跌到了底还活着,而可以爬走的吧?
  他看见的是另一个人?那么,刚才跌下来的人又是何处去了呢?
  司马洛再用电筒照清楚。这人是拖着一条血路到了那边的。是跌下来的人,看样子似乎是爬过去了,也未必没有可能是仍有一口气而爬过去的;但是,这个可能性却是非常之微。这个人是伏着,似乎是爬的样子。
  司马洛小心地走上前去,电筒一直照着这人。看来这人是已经死掉了,一动也不动。
  他的电筒再照清楚,冷汗又冒出来了。
  这人的两只手已经没有了,就像给什么机器割掉了似的。没有了手,如何爬呢?
  难道是有人把他拖了过来的?
  司马洛的电筒连忙向四面照射,另一只手也就拔出了枪来,以便应变。
  他看不到有什么,但这并不表示没有什么。
  这里的地底洞穴四通八达,有许多地方都可以让人躲藏起来的。
  司马洛用脚把这个人一挑,使他转过身来,又是一阵毛骨悚然,简直快要呕吐出来。
  这人已经没有了眼睛。
  他这样一跌,当然是不会很好看的,难免会跌得有些血肉模糊;但是也不会这样的,不会两手不见了,亦不会两只眼睛都给挖掉。
  这人的眼睛,显然是给挖去了的!
  只剩下了眼睛两个洞,跌是不会跌成这个样子的。
  司马洛知道这个人是已经死了的。这样高跌下来生存的机会当然是很微了。
  双手不见了,双眼也挖去了,可能不死;但是这人颈子的位置正以不可能的角度扭曲着,那就是已经死去了。
  颈骨断了,脊柱神经就受到破坏,同时气管亦会受影响,便不能呼吸。一个人不能呼吸,就很快死掉。
  也许这人死掉也胜过活着,颈骨既已断掉了,他就即使能救活,也是全身不遂,变成废人一个。
  但是那是他的问题,目前司马洛的问题就是:是谁或者是什么把这个人拖了进来,把双手取去,又把眼睛亦挖去了呢?
  这人既然跌下来颈骨已折断了,就不可能有能力自己爬进来了。因此,一定是被拖进来的。
  这似乎不是人类会做的事情。
  这下面的矿穴里,究竟有一些什么呢?
  司马洛的电筒向周围照了一阵,可没有看见什么,亦听不到有什么声音。
  他小心地蹲下来,搜搜这个人的衣袋。
  这个人本来是要害他的,他也要知道这人究竟是谁。
  他从这人的身上找出了一些证件,看了一看,就放进了自己的衣袋。
  然后,司马洛就思考起来了。
  在目前的情形下,似乎他最聪明的做法就是离开这里爬回上面去。他不能在这下面留得太久,他是不能够不睡觉的,而且他的电筒亦有用完电池的时候。
  不过,司马洛却是一个胆大而相当固执的人,他到这下面来当然是有一个目的,也当然是有一件事要办的,既然已经下来了,为什么不试办一下他的事情呢?
  他从身上取出来了一只很特别的仪器,就像是一只电视机的遥控掣似的,向周围指着,指过了每一个方向。
  他看来是要探测一些东西;但是他也显然没有探测到,因为在这仪器上并没有发生什么反应。
  他低声咒骂起来,继续向前行。
  其实,所谓向前行,也只是随便选一条隧道,沿之而行罢了。这里实在也没有什么前后之分。
  他开始深入,也一面继续用那仪器探测,还是没有探到什么。
  他不久便又退回来了,再选另一隧道,也是作了若干程度的深入,而一面探测着。他亦是没有探到什么。

×      ×      ×

  这样走来走去,他深入过了每一条隧道,都是没有成绩,虽然他的所谓深入也是很浅的。他要走每一矿穴的尽头的话,就要走很远和走很长时间。
  他又回到了他下来的地方,再走到那尸体旁边,用电筒照清楚地面。他看到地面有一滴一滴现在已干了的血,成为血路通向前头。
  这也是很明显地显示,不论把手和眼睛取去了的是什么东西,确是有此事的,而且也把手和眼睛带走,留下血路。所以血会滴在那个死者爬也应该未爬到的地方。
  不过血不多,所以这条路也不长,十呎左右之后就断掉了,因此司马洛不能跟踪这条血路到达那只不知是什么的怪物那里。
  司马洛看了一会,决定还是离开这里为佳。
  他到这里来,虽然不能肯定这里有一些什么古怪,他却是并不想死。
  他认为还是弄清楚了才再来好一些。
  现在这个企图谋杀他的人也跌了下来,他知道此人的身份,就可以追查有关这人的一切,也许可以找到这人的同伴,而从这人的同伴身上问出他下来要查的事情,还可能用不着再下来了。
  他回到他落地那个地方,就立即觉得有些不对。
  太黑暗了。他抬头向上望,又再度汗毛直竖了起来,因为,天空已经不见了!
  现在并不是天黑,他望上去是应该可以看到洞口那一块天空的;但是现在他却什么都看不见,只是一片黑暗。
  那个洞口已经给盖住了。
  司马洛低声咒骂了起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显然上面敌人并没有走,他或者他们认为下面有两个死人,就应该把洞口封了。
  是怎样封的呢?
  假如只是用一些木板之类盖住,他爬上去是可以将之托起,仍然可以逃出去的。
  但是假如是给用很重的东西压住,他就毫无办法了。
  不过总而言之,他还是必须上去看看。
  于是司马洛只好再开始艰苦的旅程,向上面爬上去。
  下面一段较容易,因为有绳子可以拉住,但到了他跌下而抛出勾子钩住的地方,再上去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他需要用电筒照着,找好了能扳手踏脚的地方才能爬上去一步。
  有时他找不到扳手的地方,就需要用那些有圈的钢钉。不过,这仍是有很大的困难,他不能随便把钉敲进洞壁,以免发出太大的声音让上面的人听到。
  他只好用手帕把钉子包住了才放,如此才能够避免发出太大的声音来。
  他终于爬到了顶,就发觉他是出不去的。
  那洞口是给一片大铁板盖住了。他见过这片大铁板,他来时看到的,是弃在洞口旁边,一架没有了轮子的装载矿石的车子上。有人把这铁板抬过来在洞口一盖,刚好可以遮住。
  这铁板是非常重的,一定不只一个人把它搬动,也因此司马洛一个就不能将之搬开了。尤其是他在这下面,根本没有给他发力的地方。
  假如是一块木板,即使上面压了石头,他亦可以花一些时间把木板弄穿,就能出去。是铁板,他就毫无办法。他亦不能够从旁边掘一个洞钻出去。这里的洞壁,都是坚实的石头。
  敲打这铁板呼救,这亦不是一个好主意。
  放这铁板的人以为他死了,虽然没有肯定,亦没有来企图杀他,但假如知道他还没有死,也许就会再设法来把他解决了。
  在这种情形之下,司马洛虽然是一个神通广大的人,也仍然是没有办法的。
  于是,司马洛没有其他的选择,就只好再回到下面去了。
  他又爬下去了。下去是比上来容易得多的,但他仍是采用较难的办法,那就是只在接近洞口的地方留绳子和钉子,一边下去就一边把钉子拔掉。这是为了免得有人把铁板移开向下一望,就会看见有钉子和绳子在那里。
  他下了好一段,到了上面望下来看不清楚的地方,才挂好绳子,而沿着绳子滑下去。
  他回到了下面,那具尸体仍在,并没有移动过。
  他知道在空气方面不成问题,这个地方显然是有空气来源的,因为这里的空气一直都相当清新,并没有污浊感,而且还有气流流动。
  这尸体是会腐的,这在目前也不是问题,迟一些也不是问题,他大可以把它埋掉。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他是始终需要睡觉的。
  当他睡着了之后,又会有些什么东西来袭击他呢?假如他的手和双眼是对手最感兴趣的东西,那就绝非一件好事。
  司马洛的方法就是先行睡觉。
  在他还未疲倦之前先行睡觉,这应该是一个相当好的主意。袭击他的东西,可能会提早来袭击,而他是醒着的。
  这是一个改换时间和机会的方法,假如反正是会乘他睡觉的时候到来袭击,那他就不如先睡了。
  而且,他的灯又不能用太久,趁着还有电力。
  他就是这样把灯放在身前较为远离的地方,而靠在墙壁上,闭上了眼睛。
  灯离他远些是好一点,这样就不会抢光,只看见近处。灯远些,他也看得远些。他并不想自己在光而对方在黑。
  司马洛这样闭目养神着,一面就想着这件事情的起源。
  这事本来是相当简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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