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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奇异经历
2025-07-03  作者:冯嘉  来源:冯嘉作品集  点击:

  这个人是正在接受痛苦的考验。那是指肉体的痛苦。
  怎样才是最高度的痛苦?那是很难下清的定义的。这要看一个人的忍耐力而不同,也要看健康的情况而不同。有人说最痛苦的痛乃是癌的后期的痛,因为那种痛,就是注射最强力的止痛药亦不能止住,那是病人的痛。
  一个健康的人,是没有机会经历那一种痛。
  这个人是一个健康而强壮的男人,而他所经历的痛,也许是健康的人所经历的最痛了。
  他从昏迷之中醒过来,就感觉到那剧痛。
  这剧痛是来自脚胫上,痛到使他大叫一声。他以为脚胫是给一只什么怪兽咬着了,或者是碰着了什么,也许叫了一声,就可以避开,而停止痛苦。
  但是那痛仍然继续,使他叫个不停。
  他的脚胫骨像是给什么硬物夹住了似的。
  他的痛使他忘记了自己是在怎样一个地方,一时也没有空去想。
  他要伸手去摸摸痛的地方,却不容易,因为他是伏在地上——一片泥地,如此他的手就不容易伸到脚的所在。他必须先翻转过来才行。
  他极力咬牙忍着,要爬起身,但是一动,脚上就更痛,使他又大叫了一声。他的胫骨是不是碎掉了呢?
  他极力抬头,扭转去望望自己的脚部。
  在闪闪的红光之下,他可以看到原来他的脚胫是给一只金属的箍箍住了,这箍有一条铁链系住,系在一块石头上。
  他已停止了叫喊,因为一个人总是有若干程度的适应能力的,他已开始稍为适应那痛苦,就不再叫了。
  而且,就是叫也没有用处的。叫就更痛,挣扎也更痛,只有暂时既不走也不动。
  而这时他才开始明白,那红光并不是因为痛苦形成的。他是在一个红光闪闪的地方。这里是一个地洞,周围都是怪形的岩石,红光闪闪就是来自那些怪形的岩石后面。
  忽然,火舌从一块大石后面一射而起,又降回去了。
  有火,是火造成的红光,而这里又是非常之热,地面也同样是很热的。他难道——是已经到了地狱里了?
  他必须转过来,他是可以转身的,因为那铁链是可以扭动的,他只要使铁链扭一扭,就可以转过身来了。只是铁链的重量牵制着,以及脚上太痛,使他难以转动而已。
  他小心地,尽可能向后退,退到他的手可以扶住自己的脚,然后就转过身来,如此,他的脚就不会受铁链的牵制。
  不过,这样,他仍然是又痛得大叫一声。
  不行,无论如何,他必须解除脚上的痛苦,才能够去想其他了。而他此时已经坐了起来,他可以看到,痛苦果然就是来自那只金属的箍,这箍是英文字U形的,开口处较为窄小,而有一根长长的螺丝穿过。这螺丝上有一只螺母,把螺母向内扭,那U形便给推得窄了,就夹紧他的脚胫骨,而这时螺丝已经扭到很尽了,因此把他的脚胫骨夹得非常之紧,但幸好没有夹碎骨头。
  他仍不知道这是一个什么地方,仍然忘记自己怎么会在这里的,也没有企图去呼救,似乎,他下意识地知道是不会有人救他的。
  所以,他暂时仍是集中精神去把脚上的痛苦解除。
  假如他把那螺母扭向外面,扭松了,那U字形的金属箍便也会放松,而他就可以解脱痛苦了。只要再放松一些,他便可以使他的脚脱出来。
  但是他如何能把这螺母扭松呢?这件事情是需要用一把钳子才能够做到的。这样想着时,他已经伸手去扭那螺母了。
  螺母本来是不难扭的,但是也要看看是怎样的情形之下。在目前的情形之下则是不容易,因为螺母扭得紧紧的,而那个U字形的箍两个开口是向外弹开的,因此它也正在受到很强大的压力,而螺母也受到很强的压力,便不容易扭动了,他的手指无法去把它扭动,因为手指扭螺丝,是很难发力的。普通没有受压力,或者所受压力不大的螺丝,可以扭松,但是所受的压力如此大,则是要用钳子才能够扭开螺母。
  他没有工具,只有极力用拇指去扭,但是就是没有办法可以扭得动。实在太紧了。他的手指用力到快要皮破血流了,而每一用力,他的胫骨就更痛一些。
  他知道他是不可能就这样用手指把那螺母扭下来了。
  于是他放弃了,伸手向旁边摸索着,抓起了一块石头。用石头去把这东西敲开?这样,他岂不是要痛死了吗?在他能够把这东西敲开之前,他的胫骨亦非碎掉不可。
  于是他改变了计划。
  他用一块石头把那金属箍的位置敲得移动一些。
  他敲了一下,人就痛得差点晕了过去,忍不住又大叫起来。不过步痛苦略为减退一些时,他又再敲一下。那箍慢慢移动了一些。
  他是非要这样做不可的。他并不要把这个箍敲开,而是把这个箍敲得移上一些。这是因为,脚胫之上的那一截脚是细得多的,只要把这个箍敲得退了上去,就只是箍着,而不是夹着了。这样,他的痛苦就可以解除。自然,他这样,是一定会把脚胫部份的皮肉也刮去了的。但是这样也好过尝受被夹的痛苦的。
  他再敲了一下,又痛得尖叫起来,痛到他实在不想再继续下去了。不过,他停止下来的时候,仍然是痛,既然反正是痛,他也是要继续下去了。
  这个角度是相当困难的,他不能够太用力。假如是把那个箍向下敲,那是容易得多的,但是敲向上面来,则是很困的角度,不容易用力。
  不过,他还是咬紧牙齿,运用了最佳的角度,一连敲了三下。
  这一次的痛苦,就真是非他所能忍耐的了,他大叫着,就晕了过去。他也不知道晕了多久,不过应该不是晕了太久。他终于醒过来时,脚上仍痛,不过已经没有那么痛了。
  因为,那个箍现在已经不再是夹着他的胫骨,而是退了上去,套在那个较细的部份。
  于是,他的痛苦就渐渐减轻了。
  这使他知道他的胫骨果然并未碎裂,否则的话他的痛苦就不会那么容易减轻。
  他的胫骨的外皮已经擦破了,正在流着血,但这也算是小事了,虽然破伤风的可能性是有的,但是不高。
  他仍然是喃喃地咒骂,开始活动这只曾被夹住的脚。胫骨是一个转动的地方,一个关键,在被夹紧之时,他无法知道他的脚受到了怎么样程度的伤害,但是现在,他可以动了,他便也可以知道了。它的扭动告诉他,它是并无大碍的。它可以行走。
  他大声叫起来,吐出极尽侮辱之能事的话,希望把一个人叫出来,因为,这个地方可能有人守着的,他即使能脱出了这铁箍和铁链,也未必逃得出去,所以他就不想浪费这样的功夫,而是先把这里的人叫来,看看他们究竟是要什么。他并不相信自己是死了,也不相信这是地狱。虽然这是地狱的布置。但是又没有人出现。
  他所在之处相当之热,但可不是热到无可忍耐,他在地面上躺了下来,松弛一下身子,享受着那痛苦渐渐减轻的舒服。经过了被铁箍夹紧的那种痛苦之后,皮肉擦破了的痛苦,实在是微不足道。
  而这时,他才有机会感觉那头痛,那是昏迷之后醒过来时必然会有的头痛,他真希望他能够有一杯水和两片阿斯匹灵,阿斯匹灵可以止头痛,而那热再加上先前的痛,使他出了太多的汗。
  他闭上眼睛,极力回忆他在来到这个地方之前是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这一时之间也是不容易,他相信他是给人用某种药物麻醉以致昏迷了,所以他给这样摆布,脚上给这样夹住也没有醒过来,直至药力过去之后才能醒。
  而通常在这种情形之下,一个人是很难记起在昏迷之前发生过一些什么事情的。
  他的记忆,在很努力集中精神之下,也渐渐回来了,他记得他是在夜间潜入一间屋子,他是奉命执行一件“任务”,而这件任务使他到了这间屋子来,他爬过了有防盗电线的花园墙头,并且能够避免触到那些电线,使屋中人并不知道而进入园内。
  跟着,他便进入了那完全没有灯光的漆黑的屋中。
  跟着,他就踏着了机关,地板原来乃是机关,当他站在地板的中央时,地板忽然整块跌了下去,就如一扇很大的门,向地下开下去,除非他是一个能够飞的人,否则他是无法脱身的。
  他不能够飞,于是他便跌下去了。
  这之后他便没有了记忆,他一定是在跌下去时跌晕了,但是,是跌在一个怎样的地方呢?假如会跌得他晕了过去,那他的骨头一定会有些受伤,起码触地的地方会是伤了或者很痛的,但是又并没有如此。
  似乎他是这样一跌就跌死了,而他就到了地狱中了。他正在地狱中受刑。
  但是他不肯相信是这样,他觉得自己是仍然活着的。
  他又坐了起来,大声的骂,声音在周围回响着,这使他知道,那个看来是漆黑的“天空”,实在是一片黑色的天花板之类,能够把他的声音回弹下来。
  “好呀!”他叫道:“你们不回答,那我就自己来了。”
  现在他的脚已经不痛,其他的辛苦,对他来说算是小事了。于是他就拿起石头,在那铁链上敲。铁链的一头是嵌进了一块大石上的,而有这铁链牵着,他是走不开,于是他第一步就是要把这铁链敲开。
  本来此时,那只箍的开口处那螺母是已经可以用手指扭动的,但是这却没有用处,他可以看到那个开口处是很窄的,虽然他的脚骨最细的地方仍是不够滑出来。看来这东西是用一件工具扳开,使开口张大了之后专套到他的脚上的。他没有这件工具,因此他就要敲开铁链。
  铁链搁在一块石头上,另一块石头敲下去。铁链总是一环一环构成的,每一环都有一个接口,只要敲到这个接口张开了,就可以脱出来。这件事则是不难的,因为石头也是硬的东西,一下不行就敲第二下,第二下不行,就敲第三下,要把铁链敲断是不容易的,但是敲到扭曲则是并不太难。
  这样敲了一阵,他集中力量去“攻击”的那一环果然就开了口。他把这一环解了出来,他便不再是被牵住在那块大石上了。那只箍仍然是在他的脚上,还是拖着一段短短的铁链,但现在他是可以自由离开了。
  由于脚胫上的皮肉给擦破了,有这只箍箍在上面,走动起来磨擦就很痛——现在胫骨的痛已没有了,这痛他又觉得是相当严重的了。他也有一个办法,就是把衣服撕下来,塞进那箍的缝内,隔住了磨擦,而且事实上亦把那箍稳住,使之不再发生磨擦了。
  这时他才想起他的身上也是没有多少衣服,只是下身一条短裤,上身一件汗衫,脚当然就是赤着的。因为汗衫撕了下来用以塞住那个箍,他就变成是赤着上身了。
  他向这“地狱”的边缘走去。
  那些石头后面吐火的地方,应该就是边缘。
  他走着时,看到火舌从中间射起来,烟雾弥漫,而且此时他方注意到声音。
  一阵隐约的“隆隆”的声音,其中也似乎是夹杂着一种自远处传来的惨叫!
  哼!这样的鬼把戏,用来骗谁呢?
  火舌又射起来,消失了,剩下烟雾渐渐散去。他看着烟雾散去,忽然呆住了。
  因为在烟雾的后面出现了一个非常美丽——至少是身材非常好,因为在这样的光线之下,面貌是不容易看得清楚的——的女郎。她全身赤裸的,正在向他招手。
  “喂!”他叫道:“你是谁?”
  她没有回答,只是向他招手,却又一面向后退。
  她是一面在向后退,然而她的身子却是一面在变大起来。边退却边变大,而且一直大到比正常人大了一倍。简直是一个巨人,会胀大的人?这一定是幻像!
  “喂!你!”他对女郎叫道:“我有话跟你讲!”
  她仍然招手,忽然,一堵火墙射上来,把她遮没了。跟着火不见了,留下来的烟渐渐散去。烟散尽了之后,她的人也不见了!
  他到达了边缘。那下面就是一条火坑。这个地方,显然是给一条火坑围住的,那下面都是烧红了的石头,热力升上来。
  火坑的对面却什么都没有,没有岸,只有红红黑黑的空间,没有远处,似乎是无尽的空间,连站立的地面都没有,但刚才那个女郎却是出现在对面的。
  这真是很像地狱的场面,假如碰到的是一个头脑简单的人,那就会以为自己已经死掉了,降下地狱中了,或者甚至是正处身于一个噩梦中。
  但是这个人显然并非那种没有头脑的人,当他肯定了这个地方不是地狱,而他也并不是在做噩梦的时候,他便作了一个反面的肯定,那就是,这个地方是一处人造的布景。这是唯一可能的解释。也因此火坑的对面,那似乎是一片虚无的地方,也就是人造的布景。一定是的,世界上——地球上并没有无尽的空间,只有望向天空,才可以看到这样情景。刚才那个裸女,为什么她会如此容易消失呢?更重要的就是,那个女郎怎么会一变变到真人两倍那么大呢?一定是一种幻像。她很可能根本就是放映机放映出来。而这样,那么那一片虚无,实在也是银幕之类而已总之也是布景。
  “喂!”他又叫道:“别开玩笑,你们再没有人出来我就要冲出去了!”
  头顶上的光线有所变动。他抬起头,看见头顶上的那一片虚无之中也出现了一件奇怪的东西,那是一只非常之巨大的眼睛,就像一艘巨大的飞船似的。这只眼睛——只是一只巨大的眼睛没有其他的五官——霎动一下,眼珠转动着注视着他,然后忽然之间又不见了。
  是一只“天眼”?
  他仍然不相信,刚才他都不相信那个女郎是真的,现在他亦不相信这天眼是真的。这显然也是一种人工制造的幻像。这也是有如刚才那个裸女一样制造出来的,并不难。
  “好了!”他叫道:“你们不出声,那我要用我那一套了!”
  他已经想到了一个离开这里——或者应该说是破坏这布景的计划。因为他相信逃脱仍是不容易。他起码要显出一下自己的威力。
  于是他拾起一块拳头大的石头,向火坑对面大力掷去,掷进那一片“虚无”之中。
  果然,那并不是虚无,而是一大块巨大的玻璃。石头击在上面,真相就显露出来了。那片玻璃“哗啦”一声破了一个大洞,他可以看到玻璃的后面有灯光。那里有些摄影及打灯光的器材之类,就像是制片场里一座影棚的一部分似的。
  “哈!”他得意地叫着:“你们骗得了我吗?”
  他继续拾起石头掷过去,使那个玻璃的破洞越来越大。没有错,那玻璃后面,果然乃是一座影棚之类的建设。
  这个洞够大之后,他就不再掷石把它扩大了,而是向对面的地面掷去,这是为了他的石头可以把地面上那些碎玻璃撞开。他用余下来的汗衫把赤着的双脚包裹起来。
  跟着,他退后几步,然后再忽然向前冲去,便一跳跳了过去,穿过那个玻璃的洞,落在对面的地上了。
  他后来掷过去的石头已经为他开了路,有一块地面是没有碎玻璃的,而他的脚又有汗衫包裹住,即使那里仍留下一些细小到看不清楚的碎玻璃,也是伤害不了他的。
  他就这样逃出了地狱。
  然而正如他所料的,这样并不就是表示他已经安全了。
  他落在那里,到了对面,才真正有机会看见周围的环境。
  他又看见了刚才那个女郎。她现在已经不是裸体了,而是穿着一件豹皮的两截泳衣,很有原始的野性味道。
  不过她手上拿着的那件武器则是并不原始的。那是一把轻机枪,这轻机枪就正对着他。
  “喂!你在开玩笑!那又是一件什么道具吗?”他说。
  她的回答就是扳动机枪,轻机枪吐出火来,他旁边脚下的地面火星迸射,有些石头爆开,而后面那已碎掉了的玻璃碎得更多了。
  这不是一件道具!
  他连忙僵在那里,身子一动也不动,因为在这里是没有可以逃避躲藏的地方的。他只有不动在那里,表示绝对的降服,一面小心地说:“好了,好了,我明白了,你要我怎样我就怎样!”
  他是非要降服不可的,因为她只要把枪口的扫射范围扩大一点,不只是射旁边,那么她的枪弹就足够把他射为两截了。
  这样空旷的地方,他是很难不被射中的。
  那个女郎并没有表示接受他的投降,但是亦没有继续开枪,她只是冷酷地看着他。
  而回答他的显然不是她的声音,而是来自一架扩音器的,而且是一个男性的声音。这个男性的声音说:“好了,他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太聪明了!杀他!”
  “不——不要!”他惊惶的大叫着:“不要!”
  这真困难。假如是她自己做主,那他的求饶是会容易些,但是,现在她却是奉命而已,下命令的却是一个他求不到的人,而且很显然,她奉命的可能性,是多过接受她的请求的可能性的。
  果然,她又扳动了机枪。轻机枪吐着火,枪口向他摆过来。他连忙向地面上一扑,伏倒下来。但是他知道这也是不大有用的。太迟了,而且也不可能找到掩蔽物。
  他只有闭上眼睛,准备忍受他快将感觉到的痛苦。
  枪声十分刺耳,后来终于停止,就使他觉得非常之静,静到难以令人置信。
  而且他亦没有任何痛苦。
  没有痛苦?轻机枪向他这样一阵扫射,他也没有痛苦?他慢慢地抬起头来,看见那个女郎仍然是拿着轻机枪对着他,而脸上此时却露出了笑容。她的手指又在枪掣上一扳,枪就响起来了。
  轻机枪的枪口又一阵吐火跟着枪声又停了。
  他忽然明白了,因为,他身后就是那大片的玻璃,然而他却听不到有玻璃碎掉跌下来的声音。轻机枪扫射过去,玻璃也不会碎掉而跌下来?因此,可想而知,这个女郎所射的,实际上是空弹而已。
  真弹已经射完了,她向他射的乃是空弹,不是实弹。
  给这样一吓,他真是几乎死去了,他还以为自己是一定会给射成两截的。他爬起身来,身上果然并没有血,没有子弹洞。
  他微笑道:“我早知你是在跟我开玩笑!”
  他向她走过去。一个美女,和他开玩笑,太美妙了。但是,她的脸上的笑容却又忽然收敛了,他看见她抓起另一把手枪来,对着他。这又使他大吃一惊,变得满头大汗了。他叫道:“喂!喂!不要!”
  但是她又再放枪了,而这一次,他是中弹了。
  他可以感觉到胸部一阵麻痹,连忙伸手要去摸,却摸不着,因为他的手已经提不起来,而他低头去看的时候,亦看不到,因为他的视线已经摸糊了。
  当他的头一低下去,就已经提不起来了,就这样倒在地上,而人也渐渐陷入迷糊状态之中。
  他最后所想的一件事情就是:他就这样死去了?死的感觉就是这样的?那么他死后又会不会是进地狱去呢?真正的地狱,又是怎样的呢?
  想到这里,他就不能再想下去了,他的思路已经断了。
  而当他醒过来时,他发觉假如这里是地狱的话,那么地狱就是一个相当可爱的地方了。因为他是躺在一张豪华而舒服的床上,一间布置装修得很豪华的睡房里。而他这一次醒来连头痛都没有了。
  他的身边坐着那个向他开枪的女郎,身上仍然是穿着那一套豹皮的两截泳衣。她正在对他微笑。
  他立即坐起身问道:“我在甚么地方?”
  “这里是天堂!”那个女郎微笑。
  他毫无困难记起他"死”前的事,但他仍不相信。他说:“别胡说八道吧!我没有死,假如我死了,你就不会与我在一起了!”
  她的在场,就证明了他是没有死去的。
  她又微笑:“与我一起,在这样舒服的地方还不是天堂吗?”
  那亦即是说他果然是没有死去了,她讲的天堂乃是人间的天堂,而不是死后的天堂。
  他连忙摸摸胸部,上身是仍裸着的,下身则穿上了一条睡裤。他摸不到胸部有甚么伤痕,不过却可以看到他的脚是已用绷带包扎好了,就是给那铁箍擦得脱去了皮肉的那只脚。
  他低共看看胸部,也看不见有伤痕。
  他说‘"你是怎么弄的,你明明是开枪射中了我!”
  “是呀!”她说:“但那只是麻醉枪,是等于给你打了口安睡针而已。”
  “那么,这里是一个甚么地方?”他问。
  “这里是一个安全的地方!”她说:“你在这里可以放心!”
  “我不知道这里甚么地方。”他说:“怎么能够放心呢?”
  “我不是不告诉,”她说:“不过可也不能够一句话就解释了一切的,是不是?要逐步来!现在,我认为,第一件事,你是需要吃一些东西!”
  “我的肚子并不饿呀!”他说。
  “你吃下去就会觉得饿了,”她说:“你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东西,现在我去替你拿来吧!”
  她起身出去了。
  他立即跳下床,走到窗前去看看,发觉这是一间海边的屋子,这里是二楼,下面是海边的岩石,再远一点的就是海,而窗子是没有铁杆拦住的,他只要爬出去,攀悬着就可以到达楼下而逃走了。
  但是他并没有这样做。他注意到那个女郎出去的时候连门都未关,显然她并不是打算囚禁他,而亦很有可能,即使他爬了下去,仍是逃不脱的,所以不必提防。
  那个女郎这时回来了,她说:“你不要打逃走的主意了,这里是一座海岛,你是逃不到什么地方去的。”
  “我也并没有逃走呀!”他说着转过来看着她,看见她正推了一架车子进来,车中是载着一车子的食物。
  果然,他一看到了食物他便有食欲了。他立刻大吃起来。
  那个女郎就在他的身边看着他,一面微笑。
  他终于吃完了,她又说:“你去洗一个热水澡吧!你的身子实在也脏得很,我是已替你抹过了,单是抹是不够干净的!”
  “这也是一个好主意!”他说。
  “来!”她站起来,走出去,把他带到浴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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