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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双喜临门
2019-07-29  作者:独孤红  来源:独孤红作品集  点击:

  古诗云:“锦城丝管日纷纷,半入江风半入云”,成都自古就是一个花城。四川素被誉为“天府之国”,实以成都盆地为其骨干。
  成都为古蜀山民之国,西汉之公孙述及三国时代刘备均建都于此,唐亦建南京于此。
  昔诸葛武侯云:“益川险塞,沃野千里,天府之上。”故据四川为基地,以复兴汉室。
  成都别名“蓉城”,因后蜀主孟昶尝命人遍植木芙蓉,盛花时节,四十里如锦绣。
  成都颇具故京规模,俗有九里三分之说,周围有护城存河,城内街道系统,大都成直交之棋盘式,井井有条。昔人谓:“少城为居住区域,花树荫街,妆楼临水,虽蓬门华户人家,莫不有竹数竿,有溪数曲,点缀而有致也。”布道约四十余方里,古迹遍地,都人游赏之盛,甲于全川。
  城内有旧皇城,在城正中心,少城在旧皇城西南,城内有不少酒楼密室,最大的一座酒楼叫“蓉城第一楼”。
  这座“蓉城第一楼”,确不愧为“蓉城”第一楼,两层楼的建筑,飞帘狼牙,美仑美奂,里头的布置更是富丽堂皇,楼上楼下都可摆几十张大桌面。
  正午时分,“蓉城第一楼”卖了个满座。
  就在这当儿,一位俊逸洒脱公子哥进了蓉城第一楼。
  这位公子哥穿着很讲究,手里还拿着玉骨描金扇,人似临风玉树。一进门,蓉城第一楼为之一亮。
  公子哥进门便要上楼,一名满头大汗的伙计迎了过来,哈腰赔礼,道:“对不起,这位客官,楼上已客满了,请楼下坐吧!”
  公子哥倏然一笑,操着北方口音道:“贵号生意不错啊!”
  那伙计道:“托各位的福,都是各位照顾,客官请那边坐吧。”
  他手往里一指,紧靠里头角落里有一副座头:“只那么一副了,公子哥要是再来晚一步,恐怕连这一位也没有了。”
  公子哥似乎很好凑合,欣然点头,迈步走了过去。
  他落了座,伙计擦擦桌子转身走了。
  天热得很,酒楼里人多更显得热,公子哥刷地打开他那折扇扇了起来,一边扇一边抬眼四下看。
  突然,他的目光落在一处,不由多看了两眼,那处距离他的座不过三五尺,那儿坐着两人:一个穿紫,一个穿背;穿紫的一张惨白脸,穿青的背着他,看不见脸,只看得出是个瘦高个,一双手特大。两个人腰里鼓鼓的,那惨白脸紫衣汉子还有一双颇为锐利的目光。
  哪个地方都有武林人物,成都府是个大地方,尤其卧虎藏龙,在酒楼看见两个武林人物算不得稀罕。
  可是这两个人,至少那惨白脸紫衣汉子似乎有什么心事,人显得那么焦躁不安。
  就因为这,公子哥儿禁不住多看了他俩两眼。
  伙计来了,送上杯箸,还送上一壶茶,哈腰赔笑道:“客官要吃点什么,喝什么酒?”
  公子哥道:“我不要酒,给我随便来几样菜,我要吃饭!”
  伙计答应一声走了。
  公子哥儿一抬手忙道:“少放辣椒,最好别放。”
  伙计笑了,紧应一声走了。
  就在这时候,公子哥看见一个满头大汗的黑衣壮汉走了过来,略一张望,向着这边走了过来。
  同时,公子哥听见邻座的青衣汉子说:“不用急了,来了。”
  居然是关外口音,话声有点沙哑。
  惨白脸紫衣汉转头一看,霍地站了起来,这当儿那黑衣壮汉已走到近前,惨白脸紫衣汉子急急问道:“怎么样,踩着了没有?”
  居然也是关外口音。
  那黑衣壮汉两眼一翻道:“急什么,让我坐下来喘口气儿歇会不成?到现在我还空着肚子呢,你们俩舒服,坐这儿又吃又喝的。”
  居然仍是关外口音,但却多少带点川味儿。
  惨白脸紫衣汉子两道细眉一耸道:“你没吃没喝冲我发什么火!你在四川待得久,这一带地面上你熟,你不出去跑谁出去跑。要知道我们俩是冲着你来的。要不然龟孙子才跑这么远的路到这里来干这个……”
  青衣汉子抬起了他那特大号的手拦了拦慘白脸汉子,一句话没说,把杯酒推到黑衣壮汉面前。
  黑衣壮汉抓起来一仰而干,青衣汉子拿起酒壶来又给他倒了一杯。
  黑衣壮汉没再喝,举袖擦了擦满头的汗,道:“踩出来了,这一带就是只蚂蚁搬家也休想瞒过我,正主儿每天日头偏西都上‘望江楼’,一个人去,一直到暮色低垂上了灯才回去,‘望江楼’是个下手的地方……”
  惨白脸紫衣汉子道:“咱们现在就走。”
  黑衣壮汉看了他一眼道:“你怎么老这么急?现在才什么时候?我刚不是说么,到现在我还空着肚子呢。咱们放心吃咱们的,吃饱之后,找个地方饱养精神再去。”
  惨白脸紫衣汉子一点头道:“好吧,皇帝都不急,我这个太监急个什么劲,反正我又没拿人家的!”
  他拿起面前杯,一仰而干。
  黑衣壮汉没再说话,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八成他是真饿了!
  这时公子哥要的饭菜也上来了,四菜一汤样样精美,样样让人垂涎,于是,公子哥儿斯斯文文吃了起来。
  过了一会之后,那背着身的青衣汉子突然说道:“老董,这位正点子可扎手得很哪,别咱们还没碰着她,就自己先躺了下去!”
  黑衣壮汉一咧嘴道:“放心吧,我姓董的做事向来是稳打,而且是刀切豆腐两面光,我吃的是这碗饭,不能砸人家的事儿,找好朋友帮忙,自也不能让好朋友有一点损失……”
  黑衣壮汉翻腕取出一物,往掌心上一托,带笑说道:“瞧见没?只有这东西,她那身玩艺就一点也起不了作用。”
  他掌心托着的,是颗珠子,拇指般大小一颗珠子,泼了墨似的黑,黑得发亮。
  公子哥儿两眼飞快闪过一丝异彩,比电还亮。
  只见那惨白脸紫衣汉子目光一直,道:“避毒珠?你哪来的这稀奇玩艺儿,让我开开眼界。”
  他伸手要去抓。
  黑衣壮汉一翻腕手收了回去,嘿嘿笑道:“别人都能碰,就你不能,你一碰就不灵了。”
  惨白脸紫衣汉子道:“看,看,又不要你的,干吗这么小家子气!”
  黑衣壮汉哼哼一笑道:“多少年的老朋友了,谁还不知道谁么?对你,我不得不小家子气些。”
  公子哥儿饭吃得斯文可却吃得相当快,这当儿他已然吃饱了,倒上一杯茶正在慢慢喝着。
  黑衣壮汉话锋一顿又道:“行了,酒已足,饭已饱,咱们找个地方饱养精神去吧。”
  公子哥儿抬手招来了伙计,指指桌上道:“算帐。”
  那三位也要算帐,可是什么事都有个先来后到,公子哥儿抢先了一步,他会过帐站起来要走,伙计才转到那一桌去算帐。
  公子哥儿在前头往外走,那三个会帐之后往外走,看看快到门口了,公子突然一回身叫道:“伙计,我的扇子。”
  巧了,一下子正撞在黑衣壮汉身上。
  黑衣壮汉一瞪眼,拾手一推,公子哥儿文质彬彬身子薄弱,哪经得起他这一推,踉跄退了几步才站稳,还得满脸赔笑冲人赔不是。
  伙计过来忙扶住了他,道:“怎么了,客官?”
  公子忙说:“我的扇子忘在桌上了。”
  伙计突然笑了,望着他耳后道:“客官的扇子不是插在客官领子里么?”
  公子哥儿抬手向后一摸,也笑了,可不,他那把玉骨描金扇在他脖子后头插得好好的。
  他取下那把玉骨描金扇,谢了谢伙计两声,转身走了。
  这当儿那三个早走得没了影了。

  成都府东门外不远,就是著名的锦江。
  成都城外的风景,也首推锦江。
  过“回兰塔”,经枇杷巷门校书薛涛故里,正临岷江上游,有座“望江楼”。
  日头偏了西,望江楼上负手卓立着一位俊逸潇洒的公子儿,他望着望江楼上的联句吟道:“引袖拂寒星,古意苍茫,看四壁灵山,青来剑外;停琴伫凉月,予怀浩渺,送一篱春水,采到江南,好比公文笔,允称佳构……”
  一顿又吟道:“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上望江流,江楼千古;印月井,印月影,印月井中印月影,月井万千,月影万千。好,可谓风流佳作……”
  就在他低声吟哦的当儿,望江楼上又上来了一个人,是衣穿一身黑色劲装的黑衣大姑娘,艳如桃李,冷若冰霜的黑个大姑娘。
  看上去黑衣大姑娘有廿多了,可是看打扮还是个姑娘家。
  柳眉,凤目,琼鼻,檀口,还带着一种成熟的风韵,没一处不美,没一处不动人,可是她眉宇间却洋溢着一股子懔人的冷肃煞气,让人看她一眼,舍不得不看第二眼,但却又不敢再看第二眼。
  她站在公子哥儿身后打量着公子哥儿,一双霜刃般目光带着诧异。
  只听他吟道:“独坐黄昏谁是伴,怎载红粉不成灰,嗯,好,的确好,尽是风流墨客寄情之作,琳琅满目,美不胜收,我这一趟成都没白跑,望岷江一水若带,伫高楼情风满怀,这望江楼确是个令人留恋不忍离去的地方,倘若今后有月,那更……”
  忽然住口不言,扭头一看,为之一怔,旋即他又转过脸去迈步走向一旁。
  黑衣姑娘也为之一怔,一双美目中跟着掠过两道异采,眸子里充满了讶异,她迟疑了一下,转身要下楼。
  突然,楼下闪电般窜上了三条人影,正是惨白脸紫衣汉子,两手特大的青衣汉子跟那黑衣壮汉。
  三个人成一排地拦住了楼梯口,那黑衣壮汉一咧嘴道:“怎么,唐姑娘要走?”
  黑衣姑娘一愣道:“怎么,你认识我?”
  黑衣壮汉哈哈一笑,道:“四川唐家七虎中的最末一位,‘胭脂虎’唐瑶红唐姑娘,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黑衣大姑娘唐瑶红道:“恕我眼拙,你们是……”
  那两手特大的青衣汉子有一张阴沉马脸,他冷冷一笑道:“唐姑娘不必问我们三个了,我们三个都是江湖末流,无名小卒,我们受人之托,要请唐姑娘跟我们三个到一个地方去,眼见唐姑娘这么美,这么动人,我禁不住想改变主意;但受人之托,不能不忠人之事,只有咬牙请唐姑娘跟我们三个跑一趟了!”
  唐瑶红脸色一变,眉宇间冷肃煞气倏盛三分:“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们受谁之托,要我跟你们到什么地方去?”
  阴沉脸青衣汉子道:“唐姑娘跟我们去了之后就知道了,不过我可以先告诉姑娘,这是好事,不是坏事。”
  唐瑶红冷然说道:“不管好事坏事,我不想去,让开!”
  她抬玉手挥了出去。
  阴沉脸青衣汉子哈哈一笑道:“唐姑娘,你这么娇嫩的手,还能打人么?”
  他抬起他那特大的手,迎着唐瑶红的手抓了过去。
  他是存心轻薄,姑娘岂能让他碰一下。唐瑶红柳眉一剔,一偏皓腕,向着青衣汉子胸前弹出三缕指风。
  姑娘的手指根根似玉,但弹出的指风却是极为凌厉,袭的也都是青衣汉子的要穴。
  阴沉脸青衣汉子哈哈一笑道:“唐姑娘怎么忍心对我下起杀手来了。”
  他身躯一转避过三缕指风,右手五指开合衍向姑娘皓腕,左手并食中二指点向姑娘酥胸。
  唐瑶红脸色一变,沉腕侧身,躲过了两指,但青衣汉子出手如风,两只大手连环攻击,指掌之间逼得唐瑶红连连后退。
  忽听他一笑说道:“唐姑娘,我一人你都难以应付,何况我还有两个没动的同伴,别等我们把你放倒了,乖乖地住手跟我们走吧!”
  唐瑶红气白了娇靥,冰冷叱道:“你是痴人说梦,你试试我唐家的毒!”
  她扬起了右手。
  青衣汉子闻毒色变,立即抽身向后走。
  黑衣壮汉一步跨前,带笑说道:“唐姑娘,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要怕你唐家的毒,我们也早不来了,不妨告诉姑娘,我身上带了颗避毒珠!”
  他探手往怀里摸去,忽然他一怔,手一时抽出来。
  阴沉脸青衣汉子忙“怎么了,老董?”
  “怎么了?”忽听那背着身的公子哥儿道:“丢了?”
  阴沉脸青衣汉子一转脸脱口问道:“你是……你怎么知道?”
  公子哥儿一笑道:“我怎么不知道,在我这儿。”
  他转过身,右手托着一颗乌黑发亮的珠子,可不正是黑衣壮汉那颗“避毒珠”。
  黑衣壮汉脸色大变,道:“原来是你,你在‘蓉城第一楼’偷了我的……”
  公子哥儿道:“偷不好听,是拿,是我从你怀里拿出来的。要怪,只能怪你麻木不仁……”
  黑衣壮汉厉喝一声,闪身扑向公子哥儿。
  唐瑶红看呆了,没动。
  公子哥儿一笑说道:“凭你们这专在关外道捡馊吃臭的三只狼,也配跟我动手!”
  他一扬手,“叭”地一声脆响,黑衣壮汉脸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满嘴是血,大叫后退。
  惨白脸紫衣汉子,阴沉脸青衣汉子双险色一变,探怀里掣出了兵器,惨白脸紫衣汉子手提一条布满了鱼鳞般小铜片的软鞭,青衣汉子两手各握一只八齿钢轮。
  公子哥儿道:“怎么,要动家伙玩命了?”
  青衣汉子道:“尊驾认得我三个?”
  公子哥儿一笑说道:“认得,怎么不认得,你们‘辽东三狼’头顶上长疮,脚底下流脓,不但坏透,而且是臭名在外。套你们一句话,‘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青衣汉子道:“尊驾既然认得我三个,就该距离远点,而且听尊驾的口音也是来自北方,尊驾贵姓大名?怎么称呼……”
  公子哥儿笑道:“别跟我套近,我不吃这一套,而且你们也不配!”
  惨白脸紫衣汉子冷笑一声道:“好大的口气,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气侯。”
  他一抖软鞭欺了过去。
  唐瑶红这当儿已回过神来,柳眉一剔,就要出手。
  公子哥儿道:“姑娘别糟蹋了唐家的毒。”
  他出手如电,掌中一把玉骨描金扇点了出去,只见那惨白脸紫衣汉子大叫一声,收腕暴退,那条软鞭掉在地上,也顾不得拾了。
  公子哥儿笑道:“怎么样,我的气候不小吧?”
  只听黑衣壮汉道:“好朋友,咱们碰上硬点子了,收吧。”
  三个人动作飞快,一转身就要溜。
  公子哥儿陡然一声沉喝:“站住!没有我的话,谁敢动!”
  怪了,三个人脚下跟钉住了似的,没一个敢往前挪一步,似乎两条腿不听使唤,也没一个能往前挪一步,尽管三个人没有一个心里不想跑。
  公子哥儿道:“转过来。”
  三个人缓缓回过身,六道目光紧紧盯在公子哥儿脸上,青衣汉子掌中一对八齿钢轮握得好紧好紧。
  公子哥儿道:“不要那么紧张,我不难为你们。我只是要告诉你们,我在成都还要留一阵子,我希望你们三个尽快离开成都,别再让我碰见。这种便宜不可能再有第二次,明白了吗?我言尽于此,你们可以走了。”
  三个人如逢大赦,一溜烟跑下了望江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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