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千钧一发
2024-08-19  作者:独孤红  来源:独孤红作品集  点击:

  今天,风突然大了起来,天上也积了不少的乌云。
  山雨欲来风满楼,要是天上有乌云,风似乎就是雨的前兆。
  笑褒姒顶着风,砂粒子打在脸上,打得她娇嫩的肌肤生疼。
  风刮得她裙脚飞扬,衣袂狂飘,她不能不以手按着衣裙。
  突然间,包着一头秀发的那块纱巾被风吹掉了,笑褒姒抬手就去抓,可是迟了一点儿,纱巾一翻滚就随着风远去了。
  笑褒姒好生烦恼,可是她又没办法,只有眼睁睁地望着那块纱巾随风远扬。
  转过身又往前走,风吹散了她—头秀发,发梢儿在风中飞舞,她像那要乘风归去的仙女!
  刚走没几步,身后突然响起个低沉而充满魅力的话声:“这纱巾可是姑娘的?”
  笑褒姒一惊转身。
  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人。
  好俊、好俊的一个人,笑褒姒从来没见过这么俊的男人,就是东门长青的那个徒弟,比眼前这个他也要逊色三分。
  欣长的身材,一袭青衫,潇洒、飘逸,说他像临风的玉树都有点俗。
  尤其他那双眼,带着让人难以抗拒的魅力,任何女儿家,只要接触到他那双目光,都会难以自禁。
  他望着笑褒姒,手里拿着一块纱巾,正是笑褒姒刚才被风刮走的那块。
  笑褒姒也惊讶于他的俊,情不自禁地多看了他—眼,微一点头道:“是的,谢谢。”
  “别客气,”青衫客把纱巾递了过来,道:“我是无意中捡到的,在这么大的风里没块包头的纱巾可不行,姑娘快把头发包起来吧。”
  笑褒姒再称谢接过。
  她接过了那块纱巾,青衫客没多说一句话,飞身往前驰去,风吹起了他的衣袂,看他那飞驰的姿态,潇洒极了。
  笑褒姒有着一刹那间的错愕,她想:这个人真怪,怎么就走了?
  可是她一转念又这么想:这位青衫客是位典型的君子,不跟个姑娘家多说少道乱搭讪,不是君子是什么?
  换个任何人,任何男人,在这种地方碰上这么一位国色天香、千娇百媚的美姑娘,纵不会有什么邪念,也会藉故搭讪,多聊几句,甚至陪她走段路的。
  尤其,以青衫客适才欺到她身后,她犹茫然无觉的那种高绝身手,在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他要是动了邪念,她是不容易逃出他的手去的。
  这不是类型的君子是什么!
  这位青衫客,跟东门长青的那个徒弟,是两个完全不同典型的人,都是女儿家倾心的对象。
  风似乎比刚才小了些,可是雨点儿却飘落了下来。
  笑褒姒急了,加速身法往前驰去。
  雨点儿相当大,只要滴在衣裳上就会湿一片。
  就在这时候,笑褒姒看见前面有座小山,山下有个洞,她一喜,飞身赶了过去,一头扑进了洞里。
  一道闪电,一声霹雳,雨倾盆落下。
  雨往洞里溅,笑褒姒往后退了几步。
  身后响起个低沉而又充满魅力的话声:“雨好大啊!”
  笑褒姒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去,她怔住了,跟前站着的正是刚才那位青衫客,她脱口叫道:“是你!”
  青衫客倏然一笑,长得丑的人笑起来像哭,长得俊的笑起来就是笑,而且比不笑的时候还俊:“又碰见姑娘了,真巧啊。”
  可不,真巧,雨下的是时候,人也赶巧了。
  笑褒姒定了定神道:“你也是来避雨的?”
  青衫客点了点头,微微皱了皱眉锋道:“这场雨真讨厌,早不下,晚不下,偏偏在这时候下,硬把人给耽搁在这儿。”
  笑褒姒道:“就是嘛,在这荒山野地的,幸亏有这么一个地方,要不然不淋成落汤鸡才怪。”
  青衫客忽然眉锋舒展,看了她一眼道:“其实我不该埋怨这场雨,反之我倒应该感谢它,要不是它,我怎么能再次碰见姑娘。”
  笑褒姒听得心头一跳,她没接话,转眼望向洞外。
  只听青衫客又道:“看样子这场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姑娘可愿坐下歇歇?”
  不错,笑褒姒也看出来了,这场雨过一会儿也许会小点儿,但绝停不了,老站着也不是办法。
  她迟疑了一下,坐了下去。
  好在洞里很干燥,也很干净。
  青衫客也坐了下来,就坐在她身边,望着洞外倾盆的雨势,道:“姑娘有没有觉得,在悠闲的心情下,坐在这种地方看雨,是一种享受?”
  青衫客转过头来目光一凝道:“姑娘有事儿?”
  笑褒姒道:“赶路的人,都有事儿,你不也有事儿么?”
  青衫客笑道:“姑娘说的是,没事儿谁出来跑个什么劲儿,姑娘要到哪儿去?”
  笑褒姒道:“飞龙堡。”
  青衫客哦地一声道:“原来姑娘是飞龙堡潘家的人。”
  笑褒姒道:“你误会了,我只是要从飞龙堡过!”
  青衫客道:“这么说,姑娘还要到别处去?”
  笑褒姒道:“也许。”
  青衫客道:“也许?”
  笑褒姒道:“我到飞龙堡一带找个人,他要是不在那儿,我还得到别处找他去。”
  青衫客道:“原来如此,姑娘找的这个人是……”
  笑褒拟道:“我的未婚夫婿。”
  青衫客微微一怔,道:“原来姑娘是已经订过亲的人,但不知哪位福缘深厚,令人羡煞的须眉男儿是当今武林中的哪一位?”
  笑褒姒道:“你怎么知道他非是武林中人不可?”
  青衫客道:“我只是这么的猜想,姑娘是武林中人,所找的如意郎君自也应该是武林中的人。”
  笑褒姒一笑摇头道:“只能说他是半个武林人。”
  青衫客讶然说道:“半个武林人?姑娘这话……”
  笑褒姒道:“我提个人,也许你知道,名捕东门长青。”
  青衫客道:“东门长青我怎么不知道,当代名捕,近百年来也只有他一个配称这个捕字,其他的都是糟蹋公粮混饭吃,姑娘跟我提他……”
  笑褒姒道:“我的未婚夫婿,就是东门名捕的唯一传人。”
  青衫客“哦”地一声道:“原来是他呀。”
  笑褒姒道:“你知道他么?”
  青衫客道:“我何止知道,我对东门名捕的这位爱徒,可以说有相当的了解!”
  笑褒姒道:“是么?”
  青衫客迟疑了一下道:“有句话我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笑褒姒道:“什么话?”
  青衫客道:“姑娘这门亲事,是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是……”
  笑褒姒道:“不是的,我自己认识他的。”
  青衫客道:“姑娘跟他认识没多久吧?”
  笑褒姒道:“不惜,说起来这该委诸缘份,我认识他才不过一天。”
  青衫客吁了一口气道:“原来只不过一天,那就难怪了!”
  笑褒姒转头凝目道:“怎么了?你这话什么意思?”
  青衫客口齿启动了一下道:“这话我本不该说,可是我又不能不说,婚姻大事,非同儿戏,尤其关系一个姑娘家的一辈子,姑娘自问对他了解得够么?”
  笑褒姒道:“他很风流,到处留情,说得那个一点,他害过不少的女儿家,是不?”
  青衫客怔了一怔道:“姑娘知道……”
  笑褒姒道:“我对他了解得够么?”
  青衫客怔怔地道:“我生平头一次碰见姑娘这么一个女儿家。”
  笑褒姒浅浅一笑道:“这是缘份,是天意,我明知道他是这么个人,可是我不克自拔,也愿意受。”
  青衫客一整脸色道:“姑娘,恕我直说一句,莫怪交浅言深,这不是情……”
  笑褒姒道:“便是孽又如何,也许我前辈子欠他的。”
  青衫客呆了一呆道:“他令人羡煞,也令人妒煞。”
  笑褒姒道:“承蒙看重,谢谢你。”
  青衫客忽然目光一凝道:“姑娘当真这么轻看自己的一生?”
  “谁说的?”笑褒姒道:“我不以为这是轻看自己的一生。”
  青衫客道:“姑娘现在是闭着眼说话,我这个旁观者却不忍眼看着姑娘毁了自己一生。”
  笑褒姒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青衫客道:“我对姑娘一见倾心,自信还不至于委屈姑娘,假如……”
  笑褒姒截口说道:“谢谢你,我承认,单凭你的外貌,你确是每个女儿家梦寐以求的对象,要是我先碰见你,也许我会像喜欢他似的喜欢上你,奈何我们无缘,我先碰见了他。”
  青衫客道:“姑娘,他会害了你,现在回心转意还来得及。”
  笑褒姒摇头说道:“来不及了,我已经把心交给了他,今生今世不再作他想,你要是愿意,请候我来生。”
  青衫客道:“姑娘,他究竟有什么好?”
  笑褒姒道:“在别人眼里,他也许远不如你,可是在我眼里,任何人比不上他。”
  青衫客道:“真是这样么?姑娘。”
  笑褒姒一点头道:“真的。”
  青衫客猛吸一口气道:“我有个办法,让姑娘非嫁我不可。”
  笑褒姒一个娇躯突然平射后退,落在洞深处,道:“他风流成性,但对我始终保持君子风度,你自诩正经,却是一肚子的邪恶。”
  青衫客站了起来道:“姑娘,我这是为你好。”
  笑褒姒冷冷一笑道:“谢了!”
  青衫客道:“姑娘,这个洞没有其他的出口。”
  笑褒姒道:“我知道,我要从眼前这个洞口出去,再不就是你从跟前这个洞口出去。”
  青衫客摇头说道:“姑娘,你出不去,你也没办法把我赶出去。”
  他迈步逼了过去。
  笑褒姒飞起一掌攻了过去。
  青衫客抬掌硬接,砰然—声,笑褒姒被震得血气浮动往后退了两步,青衫客却跟个没事人儿似的,道:“怎么样,姑娘?”
  笑褒姒脸色一变道:“我打不过你,可是你也别想碰我,你再敢逼过来,我就自断心脉……”
  她一指抵在自己心窝上!
  青衫客停了步,道:“姑娘,你要是就此香消玉殒,可就永远见不着他了。”
  笑褒姒冰冷说道:“我要是不死,又有什么脸见他。”
  青衫客双眉一扬道:“我不信你是这么个贞节烈女。”
  迈步逼了过去。
  笑褒姒美目寒芒暴射道:“你看看我是不是。”
  玉指一扬朝着心口点下。
  眼看她就要点中自己的心窝,而就在这时候,她忽觉手肘像被什么东西叮了一下,先是一疼,继而一阵酸麻,一只手臂顿时无力垂下。
  她大惊失色,便待再嚼舌,可是忽然间她怔住了。
  没想到,眼前那青衫客已经不见了。
  当她转身再看,身后也没有那青衫客的踪影。
  她怔住了。
  她大惑不解。
  青衫客既然有办法制住她,为什么会轻易放过了她,这是什么道理?
  转回来看看洞外,雨小了些,可是还在下。
  青衫客想必已成了落汤鸡!

×      ×      ×

  雨停了,太阳又出来了。
  片刻之前还是乌云密布,大雨如注,如今却碧空如洗,艳阳高悬,一点点儿风都没有,显得好闷热。
  笑褒姒好生懊恼,她懊恼的不是闷热的天气,而是脚上那双绣花鞋都沾上了泥污。
  她到了大车集。
  大车集是个不算小,也不算大的地方,因为左近有座飞龙堡,所以它很热闹,虽不大,但“五脏俱全”。
  笑褒姒刚到大车集,迎面飞来一点白光,“叭”地一声落在她脚下,是个小纸团。
  她怔了—怔,抬眼看,四下都是人,却不知道这个小纸团是谁扔过来的。
  她俯身拾起了这个小纸团,打开看,赫然是一幅地图,右上角三个字“大车集”。
  敢情是大车集的地图。
  这是干什么?谁扔的,难道还怕她迷路不成?
  仔细再看,地图上画着一个一个的箭头,最后一个箭头指处,是个小圆圈儿,圈儿前画有一对石狮子。
  头一个箭头的所在处,是个路口,笑褒姒发现,这头一个箭头所在的路口,正是她现在所站的地方。
  她明白了,很显然的,扔这个纸团的人,是让她顺着这些箭头所指,到最后一个箭头所指处去。
  只是,她不明白扔纸团那人让她到那儿去干什么。
  她揉了纸团迈步往集里行去。
  她本不想去,可是她禁不住好奇,走着走着就走上了那些箭头所指的路。
  两扇大红门,一对石狮子。
  这恐怕是大车集首屈一指的大户,也该是大车集唯一的大户。
  事实上笑褒姒一路所经,没见着第二家像这样的。
  她打量眼前这座大宅,很气派,只是里头静悄悄的,听不见一点声息。
  她打量了一阵之后,走上石阶举手敲了门,门一碰就开了,敢情里头没上栓,是虚掩着的。
  她推开了门,扬声问道:“里头有人么?”
  她问了两三声,里头没有一点反应,也没有一点动静,似乎是座空宅。
  她走了进去,随手又掩上了门。
  好大的院子,每一幢建筑无不美轮美奂,只是看不见一个人,也听不见一点声息。
  她心里好生诧异,四下看着,踏着青石小径缓步走着。
  突然,一声女子轻笑从后院方向传了过来,银铃也似的,很清晰。
  这声轻笑能让每一个须眉男儿心跳,笑褒姒是个粉红女儿身,却也禁不住娇靥一阵热。
  她加快步履行了过去。
  过一处拱门,进了后院,森森林木中,飞檐狼牙,花间幽径旁,画廊纵横,亭、台、楼、榭一应俱全。
  凝神再听,珠落玉盘般阵阵轻笑起自水榭旁一间精舍里,声声轻笑内还夹带着须眉男儿的话声。
  这话声,听得她芳心一阵猛跳,她飞身掠了过去。
  精舍门没关,但她不能正对着门。
  东边一扇窗户开着,她隐身花间,看得清清楚楚。
  他,东门长青的徒弟,她的心上人,坐在一张圆桌旁,桌上有酒,也有菜。
  他腿上,左边是一个绿衣丽人,右边是一个紫衣绝色,他的一双手,左拥绿、右抱紫,但不妨碍吃喝,只因为那两个—个喂酒,一个喂菜。
  他的脸,不住往两张粉脸上蹭,两个如绵娇躯,则不住在他身上揉。
  刹时间,她明白是谁让她来的了。
  必是那位青衫客。
  他要让她亲眼看看这位的那副“下流”相。
  初时,她很气,也很伤心,恨不得掉头而去。
  而片刻之后,她不气了,也不伤心了。
  他亲口告诉过她,他是这么个人,东门长青也曾给她忠告,她自己愿意,就该忍人所不能忍,受人所不能受。
  忽然,他说了话:“我听见有人!”
  绿衣丽人跟着也开了口:“我的好人,放宽你的心,糟老头子回家见他的黄脸婆去了,十天半月也回不来,偌大一个家只我们姐妹俩,如今都在你怀里,哪还有人?”
  他道:“二姨太……”
  “唔,”绿衣丽人身子扭了一下,娇声说道:“又忘了,不许你这么叫我,叫我……”
  她把一张粉脸埋在他耳边,没听见她说的是什么,只看见他在她粉颊上亲了一下。
  笑褒姒走了过去,绕到前头从大门走进了精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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