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救情人舍命绝谷
2019-11-03  作者:东方英  来源:东方英作品集  点击:

  长白老人扣住铁英奇腕脉,摇头道:“夺命金丹”乃是人间奇宝,浪费在已失去吸收力的苓儿身上,实是可惜,不用了!”
  铁英奇泣然泪下道:“不论如何,英儿要将此金丹给苓妹妹服下!”
  长白老人伤感中不失其严肃地道:“英儿不可如此,暴殄天物,乃是莫大的罪过,你既有心,何不留灵丹,将来用苓儿的名义,另积善功。”
  铁英奇想了一想,默然将“夺命金丹”递向长白老人道:“那么就请苏爷爷代苓妹妹收下此丹,以为他日济世之用吧。”
  长白老人见铁英奇神色异常,不由讶疑道:“‘夺命金丹’放在你身上,不是一样么?”
  铁英奇十片凄然之色,道:“英儿不顾苓妹妹生死于先,又自不量和幻影神翁赌气于后,一错再错,以致苓妹妹陷此危境,苓妹妹如果真有三长两短,英儿义难独生,所以不得不有托你老人家了!”
  长白老人听得心神皆悸,冒出一身冷汗,却不敢和铁英奇辩论,生怕出言不慎,把话说死了,铁英奇万一真的走上了绝路,这才是真正大悲剧,只好压住内心的恐惧,发出一阵违心的朗笑道:“痴孩子,你怎会说出这些话来,语云:天无绝人之路,爷爷我,还不愿就此甘心让苓儿死去哩!你先把‘夺命金丹’收起,我们不必再在这里打扰苓儿,且到外面商量想办法去。”不由分说,拉起铁英奇,来到一间大禅房中。
  房中,除了长白老人父子和铁英奇外,也请来了盘山双怪,长白三鸟和丐帮帮主虎目神丐朱元波等人。
  长白老人略约又说了说百灵仙子苏梅苓的病状,打着眼色问丐帮帮主虎目神丐朱元波道:“朱帮主,老夫久不入中原,已成了孤陋寡闻之人,请老弟介绍一位神医,救得苓儿一劫,老夫和苓儿都不胜感激。”
  虎目神丐朱元波看到了长白老人的眼色,但没有领出长白老人的心意,只是摇手道:
  “中原一地,近数十年来,医道凋零,老花子实在想不出出色的名医,具有回天之术,能救苓姑娘一劫。”铁英奇听得一阵心酸,忍不住热泪滚滚而下。
  长白老人只急得又使眼色又是跺脚道:“老夫记得六十年前,有一位天下闻名的神医,好象是姓姓……什么的?”
  虎目神丐朱元波并不聪明,只是对这种没脑的问讯,一时措手不及,不知怎样作答罢了,在不知怎样作答的情形下,他只得照实说道:“六十年前名震天下的唯一神医,乃是阎罗恨部竞天,在他行医期间,从来没有救不活的人,等于是和阎罗王作对,是以江湖上公奉他为阎罗恨不用名号。唉!只可惜他最后还是斗不过阎罗王,早就传闻作古了。”
  铁英奇惊“呵!”一声,摇摇欲倒。
  长白老人气得大声吼道:“胡说,谁说阎罗恨死了!他不是隐……隐居在什么地方?”
  虎目神丐朱元波这才有点明白了长白老人的心意,慌忙改口道:“呵!是的!后来又有人说,阎罗恨的死讯,乃是传言之误,其实,他只是不问世事隐居梵净山去了。”
  十之一二,是过去实事,十之八九,是他捏造和猜想混合。
  铁英奇虽是聪明智慧之人,因为情绪已乱,只听到想要听的话,其他的语并概未细察,他的精神一振,一跳而起道:“苏爷爷你们务必想办法,使苓妹妹延续日子,英儿这就到梵净山去了!”言落已穿窗而出。
  长白老人随手扔出一串珍珠道:“这串珍珠给你路上做盘费。我们用尽各种办法,也会使苓儿延续性命,等你回来。”
  铁英奇一把接住珍珠,如飞而去。
  丐帮帮主虎目神丐朱元波一肚子疑问,忍不住问道:“老前辈,你刚才给花子打的是些什么哑迷?”
  长白老人蹙着长眉,把铁英奇立意以身相殉之事与自己的用心说给大家听,大家听了又是一阵嗟叹。
  丐帮帮主虎目神丐朱元波忧心炽炽地道:“小兄弟秉性刚烈,我们骗得他一时,也瞒不了永久,将来又怎么辩呢!”
  长白老人胸有成竹地道:“英儿前往梵净山,路途不近,待他发现找不到阎罗恨赶回来时,当在两个月以后,我们利用这段时间,一面想办法医治苓儿,以作万一之想,一面派人寻找面貌与警儿相同之人,作为苓儿替身之用,再骗他一次。”
  虎目神丐朱元波道:“小兄弟精明过人,再要骗他不易,何况,要找面貌相同之人,也是难上加难之事。”
  长白老人道:“这有何难?我们只要找到面貌相似之人,便有办法骗得过他。”
  虎目神丐朱元波道:“晚辈愿闻其详!”
  长白老人道:“我们只说苓儿死里逃生,已看破了世情,出家为尼,将那替身削去青丝,作成尼姑打扮,两种完全相异的装束,极使人发生错觉,便不怕英儿不信了。同时,我们更可以说苓儿再不欲与人接近为词,只让英儿遥遥与之相见,岂不万无一失了。”
  虎目神丐朱元波一脸戚然之色,道:“这样一来,小兄弟不知要如何的伤心了!”
  长白老人道:“事难两全,只要英儿认为苓儿仍在,便不会寻死,能使英儿不死,就是我们现在要做的事。”
  长白老人话虽这样说,但说到后来,也是语音哽咽,难以成声了。
  铁英奇赶到叶县,卖了一颗珍珠,买了一匹骏马,以最大的速度,急着赶路,等到马匹体力耗尽不能再用时,便重新买一匹马,接着赶路。如此一连换了十几匹马,人也赶到了三湘境内,赶到马底驿,跨下座骑,又已精疲力竭,不能再用。
  马底驿原是一个很大的驿站,人来人往,极为热闹。
  铁英奇花了五十两银子,又买了一匹全身黑毛、四蹄皆白的乌云益雪。
  看样子,这乌云盖雪长得神骏非见,原该不止值五十两银子,但那卖马的人不仅要价极低,而且,银货两讫之后,就象生怕铁英奇反悔似的,立即溜之大吉。
  铁英奇急于赶路,虽觉得那卖马的人有点怪异,却自以为必是这匹马性子极烈,不服人骑,所以那卖马的人急于脱手。
  铁英奇一身功力,超凡绝俗,不怕降不服这匹烈马,所以毫不在意,便跨蹬上马,上马之时,他还作好准备,提高了警觉。
  那知乌云盖雷竟是老老实实的,丝毫未加反抗。
  于是,铁英奇便又以为这匹马,极有识主之能,认定自己堪为它的主人,所以才服服贴贴的任自己乘骑。
  此念一生,他便对这匹马起了好感,心情大是舒畅,抖缰出了马底驿,转瞬间便驰出十数里地了。
  这匹乌云盖雪,步度极大,奔腾之间,身平如水,安稳至极,确是一匹不可多得的名驹。
  铁英奇担心百灵仙子苏梅苓伤势变化,所以,赶路急如星火,寸阴胜金,现在有了这匹乌云盖雪,其喜可知。
  盼顾之间,不觉又奔驰的十几里地。
  蓦地,一音清越的啸声,从一座山谷中传过来。
  跨下那匹乌云盖雪双耳一竖,也回应的一声长啸,四蹄一翻,竟身如急矢般,向那啸声传出处奔去。
  铁英奇轻喝一声:“站住!”缰绳一收,带得那匹乌云盖雪原地打了一盘旋,但它还是偏着头,不听指挥的,直向啸声来处,狂奔而去。
  铁英奇再收缰绳,仍是无效,无可奈何,只好任由它奔到地头再说。
  铁英奇这一放松控制,那乌云盖雪的奔势,更如凌空御风,转眼就奔进了那座山谷之内。
  谷内尽是翠竹,一片青葱。
  穿去竹林,入眼便见一道飞花溅玉的银色瀑布,从一座悬崖的缝隙里,激射而下,一直投到一个水潭中心,因为瀑布力猛势疾,只冲激的水潭的水,翻翻滚滚,有如沸腾的开水。
  潭左,有小楼两问。临潭而建,望之十分幽雅。
  这匹乌云盖雪去势不减,奔到竹楼前,突然一顿,连前蹄都没有扬起,就即柱立不动了。
  这匹神驹显然深悉武功奥秘,露出几乎颇合轻身功夫的“停会停立”。
  铁英奇“咦”了一声,脸上泛起惊讶之色。人尚未下马,忽见竹楼窗口白影一闪,忽然飞出一个身穿白色衣衫的朗俊书生,落在马前,笑道:“小生无礼唐突铁掌门人了!”
  铁英奇一心牵挂着百灵仙子苏梅苓的伤势,无意下马,就在马上一拱手道:“兄台将在下宠召至此,不知有何见教?”
  那俊朗白衣书生一笑道:“小弟姓沈名竹轩,心仪铁兄风采已久,不知铁兄有意下交否?”
  铁英奇一见这沈竹轩时,便已有相惜之感,但恐下马相谈之后,会耽误了行程,只好在马上欠身为礼道:“沈兄神仪非凡,只怕小弟高攀不上?”
  沈竹轩朗声大笑道:“铁兄既然看得起小弟,何不下马进竹楼稍息,共作竟夜之谈。”
  铁英奇苦笑道:“小弟身有急事,不便久留,改日再与沈兄畅谈如何?”一勒缰绳,便欲离去。
  可是,说也奇怪,那乌云盖雪任由铁英奇如何催动,只是长啸不去。
  沈竹轩一拍那乌云盖雪马头道:“墨儿,你就送铁兄到地头后,再回来吧!”
  铁英奇怔了一怔,“呵!”了一声,跳下马背。
  铁英奇跳身下马,惶惑地道:“这匹宝马,难道原来是沈兄的?”
  沈竹轩点点头道:“小弟因怕铁兄不来,乃略使小计,相欺之处,尚请谅解!”
  铁英奇原以为买了一匹好马,谁知竟是有主之物,失马事小,误事是大,不禁依依的望了望那乌云盖雪一眼,忽然,一挺脊梁道:“既然如此,请沈兄收回此马,小弟告辞了!”
  转身便走。
  沈竹轩飘身阻住铁英奇道:“铁兄如不以小弟交浅言深,请赐告何事烦心,小弟随意略效微劳。”
  铁英奇虽看出沈竹轩英朗不俗,却没有想到他乃是医道中后起之秀的圣手,皱眉苦笑,语焉不详地道:“小弟因要到梵净山去找一位老前辈!”
  沈竹轩见铁英奇不愿明言,也不便多问,召过那匹墨龙驹,道:“铁兄如不见外,即请骑此墨龙驹前往如何?”
  铁英奇见人家一片诚心,不再推辞,跳上了墨龙驹,道:“多谢沈兄美意,小弟事毕之后,定当专程造访,领受教益。”一领马缓,疾驰而去。
  沈竹轩痴痴的望着铁英奇去得远了,这才慨叹一声,回转竹楼。
  铁英奇纵马如风,霎时便出了山谷,上了官道。
  不到天色全黑,前面已是沪溪了。
  铁英奇怕墨龙驹奔得太急,进城吓了行人,于是微勒缰绳,慢慢行去。
  离开城门,大约还有十数丈左右,忽见城内跳出两条人影,一前一后,迎面奔来,铁英奇带马让过一旁,那两条人影,从他身边疾驰而过。
  待二条人影过去了片刻,铁英奇始猛然想起来似的,“呵!”一声,自言自语道:“前面被迫的那人,他……他……一定是万里追风朱大侠!”接着,又惊叫一声道:“他既被人追赶,我怎能袖手不管。”带转马头,疾追回来。
  万里追风朱五是铁英奇最初接近的江湖人物,天龙派为了他,还用去了一粒天龙派的异宝“夺命金丹”,所以铁英奇对他印象极深,而且,有一种说不出的感情存在着,是以关心地追了下来。
  遥见前面,忽然由横里又纵出一条人影,阻住了万里追风朱五。
  铁英奇心念一动,想先了解一下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事?于是飘身下马,轻步缓缓靠近。
  这时,月亮初升,清光如水,照在前面那三人身上,身形面貌看得非常清楚。
  一点不错,被困住的那人,正是万里追风朱五。
  只听那手握十字剑的老人威凛地沉声道:“人道万里追风朱五在江湖上,算得一条汉子,老夫过去,也确实相信这句话,可是,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万里追风朱五显得有些情虚心急,退了一步,张口欲言,又改变了主意,干脆闷声不响,来个不理不睬。
  面对万里追风朱五那个手执青铜长剑的老叟,冷笑了一声,道:“老五,我们不说话,你自己估量着,准备怎样交待吧!”
  万里追风朱五被带得非说话不可,长叹了一声道:“言掌门人,卞大侠,二位只要高抬贵手,放过在下,在下将来总有一天,不会使二位失望就是,可是目前,却有难言之隐,无可奉告。”
  掌门人言振威,就是那手握十字剑的老叟,哈哈大笑道:“你今天没有把姓言的放在眼中,将来的话,谁又信得过你,你要真不讲交情,莫怪我言振威要对不起人了。”
  三湘剑客卞杰大声喝道:“朱五,姓卞的眼睛里没有砂子,你知道我们真不知道你的背景么?”
  万里追风朱五又不说话了。
  三湘剑客卞杰指着万里追风朱五的鼻子骂到:“你什么时候做了万圣宫的走狗。你到辰渊来,有什么阴谋?你要是识象,就爽爽快快地说出来,我们今天绝不为难你。”
  铁英奇暗中听了,大是惊讶,因为他知道年前万里追风朱五几乎死在幻影神翁手中,这时要说他会投身到万圣宫门下委实令人难信。
  万里追风朱五似是被点中了心病,也被激起了火气,自咎的神情随之一敛,语气变得强硬地道:“在下无话可说,两位有什么手段,在下接着就是!”摇肩取下一双寒铁短钩,当胸一立,待敌应变。
  三湘剑客卞杰怒极而笑道:“好!好!我卞杰先领教朱大侠高招!”
  “嗡”的一声,三湘剑客卞杰手中长剑一闪而出,来势之疾,劲到之足,显得他在剑术上,确有相当的火候。
  万里追风朱五大惊失色,心头微恼,长吸一口真气,寒铁短钩,一式“挑帘望月”
  反卷而上。
  三湘剑客卞杰冷笑了一声,道:“你再接我一剑试试!”剑走中宫,带起锐啸之声,点、挑、刺,连变三式,深厚的内家真力,配合着灵巧的手法,威力比第一剑,徒增数倍。
  万里追风朱五的特长,是轻身神行之术,说到真实功夫,与这位三湘剑客卞杰比起来,确然还要更上一筹。不由心中一紧,不敢用双钩去接,“回风午柳”一个旋转,避开剑势退了五步。
  三湘剑客卞杰得理不让人,身随剑转,剑啸之声更厉,又向万里追风朱五绕去,威势之强,简直骇人。
  万里追风朱五这时也硬着头皮,展开双钩泛起一片寒光,剑来钩往的,一口气接了五招。
  万里追风朱五功力虽难及三湘剑客卞杰,但闪让挪移的身法,却弥补了他功力的不足,二人身形展开,分而复合转眼便是二十招下去了。
  时间一久,万里追风朱五终究被逼得手忙脚乱,步履之间,已显呆滞。他心中明白,象这种情形,再难支持十招了。
  只见三湘剑客卞杰手巾剑光陡然大盛。一阵尖叫声随之而起,接着,三湘剑客暴喝一声道:“撒手!”紧接着,一阵金铁交鸣之声起处,夜空中暴出两道寒光,万里追风朱五手中的寒铁短钩,已被震得脱手飞出。
  万里追风朱五飘退一丈之外,竟未脱开三湘剑客卞杰点在他胸前的剑尖。
  一切归于沉寂,却较前更是紧张!
  三湘剑客卞杰厉声道:“朱五,你还有什么话说?”
  万里追风朱五双目一闭道:“在下有死而已!”
  三湘剑客卞杰怒“哼!”了一声,道:“你以为老夫不敢杀人吗!”
  剑身一挺,传出一声轻响,万里追风朱五的胸衣,袭开了一条五寸长的口子,坚实的胸肌被剑尖顶得微微内凹,只要再稍进一分,便得皮破血流了。
  言掌门人言振威晃身上前,十字剑架开三湘剑客卞杰的剑锋,这:“卞兄,手下留情,朱大侠或许真有苦衷,也说不定,我们放他过去算了。”他显然是因为万里追风朱五那种死不皱眉头的气概。改变了主意。
  三湘剑客卞杰振腕收剑,道:“今天饶你一死,但愿你知过能改,莫再助纣为虐。”
  万里追风朱五一脸凄然之色,连那手被震出的寒铁短钩都不要了,双脚一点,倒纵三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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