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夕之间

2024-09-20  作者：丁情  来源：丁情作品集  点击：

　　夜未深，月却仿佛已冷了！
　　冷月如弓般的弯在半空，暗淡的月色斜斜射在漆黑的门上。
　　门紧闭，上面雕刻着的妖异花纹在夜色中仍然可辨，但任谁也看不出那是代表什么！
　　一条人影由打猫客栈的后门走出，然后就沿着月色的阴影走，一路走到罗妈妈的门前。
　　这时他总算走出了月色的阴影，总算看清楚他原来是打猫客栈的掌柜施臣诚。
　　他走到门前，目光立刻顾盼四周，仿佛生怕被别人看到，然后才举起手欲敲门时，漆黑的门却自动的开了。
　　施臣诚一溜烟的就进去了。


　　墙是黑色的，地面亦是死黑的一片，门窗的后面也都牵着黑布，就连桌椅床褥都是漆黑的，整个地方仿佛就裹在死亡的暗影中。
　　对门的墙壁之前，有一个祭檀，低悬着漆黑的神幔，也不知坛上供上供奉着的是什么？
　　坛前是一个祭桌，上面放着两个黑鼎和一个黑盆。
　　黑盆在两鼎之间，盆内堆着乌黑的一大堆圆饼。
　　看到这堆圆饼，施臣诚忽然有点觉得恶心，这时他的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诡异，却又轻柔的声音。
　　“你好像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施臣诚一回头，就看见了罗妈妈。
　　她居然穿着整整齐齐，嫣红的衣裳红如血！
　　她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传说中巫婆、神棍们的打扮。
　　罗妈妈的面上木无表情，冰石一样的眼珠注视着施臣诚。“你好像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施臣诚点点头。“有人跟我说过那是种魔药。”
　　“魔药？”
　　“据说那是用粪便、月经、眼泪和脓血混合麦粉之后做成的东西。”施臣诚的咽喉间忽然上下动了几下。“据说吃了这种魔药就可以跟妖魔鬼界沟通了。”
　　罗妈妈还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还少说了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尿液！”她冷冷的说。
　　“用你自己的粪便、月经、眼泪、尿液、脓血？”施臣诚好奇的说。
　　“当然都得用自己的东西，否则吃下去，也是没有作用的。”
　　施臣诚咽喉间的滚动更迅速了，但又忍不住的偷偷瞄那堆乌黑的圆饼。
　　罗妈妈没有再出声，她突然举步走了过去。在祭桌前面忽然一声怪叫，双手一张。
　　放在祭桌上面的左右两个黑鼎之中，立时嗤嗤的冒出了两股黑幽幽的火馅。
　　火馅未消逝之前，白茫茫的烟雾已从黑鼎中冉冉升起，淡淡的飘了开去。
　　烟雾中，透着异香，那是一种绝非人类任何言语所能形容的香味，迅速充斥着整个房间。
　　烟雾升起时，罗妈妈张开的双手就缓缓的合起掌来，口中喃喃的念了几声后，才开口问：“你要问什么？”
　　从没有看过巫婆起乩的样子，施臣诚正看得发呆，给罗妈妈这一问，顿时如梦初觉，赶紧回答：“我有一个朋友，不知是生是死？我想——”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罗妈妈的怪叫声打断。
　　她大叫一声后，双手互相击掌三次，然后整个人就开始抖动，口中并念念有词。
　　随着声音的越念越快，她的身子也在祭桌前跳起了怪异的扭动。
　　看起来就似在跳舞，又似在某种情形下做出的某种特殊的动作。
　　漆黑如死亡的地方，诡密又恐怖的祭桌，妖异而煽情的艳舞，交汇成一种令你窒息，却又迷惑的气氛！


　　本来诡异，却又很柔的声音，忽然间变成听起来很古怪，潺潺的，听在耳里就像是沾上蚯蚓的背、毒蛇的涎沫，让人浑身都泛起了鸡皮疙瘩！
　　肢体上的扭动也由煽情转为激情！
　　施臣诚的全身显然都起了鸡皮疙瘩，但眼中却已露出炽热的火焰，喉结也在咽喉间上下起伏。
　　他的人也随着那激情的扭动而越跳越快！他身体的某部分已起了变化！
　　也就这一时，激情突然平息，古怪的声音也消失，天地间仿佛都在这一刹那成了真空！
　　施臣诚的背已被汗水浸湿，额头上也怖满了红晕和冷汗，他的喉结虽已不再起伏，但嘴唇却已发干！发白！
　　他整个人竟已虚脱了。
　　转看罗妈妈这边，她整个人就蜷伏在地上，动也不动的，看来就像是睡着，又像已死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正当施臣诚真的以为她已死亡时，她忽然又动了。
　　这一次不是那种怪异的扭动，而是整个人飞起来，平行的飞了起来，在半空中盘旋一圈后，再转成头朝下，脚朝上的倒挂在空中。
　　她的头发立时如瀑布般的倒洩下来，她的双眼却如寒月般的射向施臣诚。
　　目如寒月，头发却如群鬼乱舞般的飘动了起来，屋内门窗都紧闭着，没有风，头发怎么会无风而动呢？
　　莫非罗妈妈此时已被“神”上身？
　　施臣诚睁大眼睛的看着她，看着她的眼，她的鼻子，她的嘴。
　　她的嘴也紧闭着，但施臣诚却听见了声音！
　　“徐国栋生肖属蛇，今年四十一，四加一得五，无，他已无望了……”
　　声音恐怖阴森，不是由罗妈妈的口中说出，仿佛是来自冥界？
　　“无望？”施臣诚当然知道这两个字的意思。“再问大神，他是死于何地？死于何人之手？是不是‘天’字房里？”
　　“落叶尚知归根，人当然是归于尘土。”
　　“落叶？尘土？”
　　施臣诚慢慢的体味这两句话的含意，当他想再问时，就发现吊在半空中的罗妈妈忽然又大叫一声，然后整个人就像被抽空的麻袋般软了下来。
　　她又蜷伏到地上，但这回没多久她就站了起来，眼睛又恢复了常态，脸上又是木无表情。
　　她看也不看施臣诚，迳自走到祭桌前，又燃起三柱香，虔诚的朝盖着黑布的神拜了拜之后，才开口：“五两银子。”
　　施臣诚吓了一跳。“五两银子？”
　　罗妈妈回身盯着他。“嫌贵？”
　　“不——便宜、便宜。”
　　施臣诚赶紧的付了钱，人就像中了箭的兔子一样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