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节 流水谱
2024-07-30  作者:柴田炼三郎  来源:柴田炼三郎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正月二十四日,前代将军秀忠辞世,享年五十四岁。将军家光于二十七日将秀忠的灵柩移往增上寺,并在该日于城内召见外样大名,试探他们的动向。之后,他在密室单独召见土井利胜,交付以下数项规定,作为从明日开始实施的方针。
  一、今年家光将亲自率领数十万大军上京都,一显幕府声威。
  这是因为前几年后水尾天皇未先知会幕府,便让位给公主一宫,使得朝廷与幕府处于尴尬的状态。后水尾天皇多年来一直对幕府多所怨怼。这是秀忠之女和子入宫后所结下的梁子。武家之女入宫的例子,只有建礼门院[注1],而且平清盛还是让她以后白河法皇养女的身份入宫。因此,在讲究先例的朝廷里,对和子入宫一事颇为不悦。不过,她强行入宫后,皇室的土地和进贡都随之增加,皇室拮据的经济也多少因而好转,但武家人却也开始全面对宫中和朝廷展现权力,当然会益发惹来不满。
  从天皇乃至于朝廷百官,都在武家的钳制下无法动弹。我心虽如止水,仍为俗世感伤,纵使此身沦落,早已弃不足惜。这是后水尾天皇抒发满腔愤慨的一首和歌。他擅自让位,便是最大的报复:纵使你幕府权势再大,对我的皇位也无可奈何!这时的家光,打算更进一步对朝廷展现幕府的权威。
  二、更加严格地管束大名。为了杀鸡做猴,先拿亲弟弟骏河大纳言忠长开刀。
  忠长从去年起,便通过金地院崇传、天海,表示自己毫无叛变之心,他听闻秀忠病笃,恳求前往探病,但最后还是未能获准。家光打算除去这个可怜的弟弟,以达到恫吓诸大名的效果。就冷酷的性情来说,他远非家康和秀忠所能比拟。家光将外样大名召进城内,如此说道:“两位前代将军昔日曾与诸卿同列,所以诸卿深受厚遇,但我生来便是将军,打算今后以等同谱代的方式来对待各位。若有人觉得不公,我给各位三年的时间,可回藩内决定去留。以刀剑争夺天下,才符合武士的名誉。各位不必多所顾虑。我还没什么临战经验,各位不妨来试试我军的厉害。”家光想借着二代将军逝世的机会,树立将军的绝对威严。而除去忠长,原本就是土井利胜所期盼。
  三、将天主教徒全部赶出日本,一个都不能留。
  家光心里已拟好完整的锁国计划。就像对待朝廷、大名,以及浪人一样,他认定对外国也同样采取高压政策,是最好的护国做法。当时英国的东印度公司已关闭平户商馆,就此撤离。吕宋岛派使节前来,努力想维持交易,但身为派传教士潜入的主谋国,吕宋岛自然是被拒于门外。只剩荷兰保有平户,葡萄牙保有长崎,但在贸易方面都诸多限制。国人渡海到国外,也被严格禁止。只有奉书船(朱印船)[注2]才能渡海到他国。
  家光禁止天主教,并非只是为了防止传教士潜入,他还有更进一步的远大企图,那就是远征天主教的巢穴吕宋岛。数年前,肥前岛原的城主松仓重政提议,只要幕府能赠与十万石的朱印船,他愿意独力征服吕宋岛。幕府同意,让他前往吕宋岛视察。重政以拜访被放逐吕宋岛的高山右近为名,频频派吉冈九左卫门和木村权之承渡海前往,查探地形和内情。可惜后来重政壮志未酬身先死,一场雄图霸业就此落空。好!本将军亲自率军讨伐!家光无时不想着这项壮举(若不是发生岛原之乱,也许家光便会渡海远征,历史将就此改写)。总之,当时禁教执行得极为彻底。
  其实早在去年岁末,大纳言忠长便奉命前往甲州鸟居成信的领地闭门思过。此事并未公之于世,对忠长而言,这命令无疑是晴天霹雳。秀忠当时已病重,没心思命忠长闭门思过,这是土井利胜与春日局密谈后所做的处置。利胜对家光提议:“请下令让大纳言大人自行前往甲州,检讨过往的行径。”此事获得家光许可。家光当时本以为弟弟的事可就此解决。但没想到密探回报,忠长前往甲州后,博得诸位大名同情,认为“处置过于冷酷无情”。
  据传还有人说,“至少等大御所过世后再这么做也不迟吧。”家光心想,等到秀忠过世,肯定又会有人说,“大御所之所以会这么早死,都是因为听到亚相奉命闭门思过的消息所致。”我的确是个冷酷无情的哥哥。只要我坐在将军的位子上,德川家要保有百年甚至千年的太平,就需要这样的冷酷。我不只要让忠长闭门思过,还要借此让诸大名打从内心感到恐惧!
  因此,家光才命令利胜除掉忠长。他的冷酷之中,大概还带有个人的复仇意念,这点无从否认。家光很清楚父母深爱弟弟,更胜于爱他。特别是母亲崇源院,她溺爱弟弟,待家光有如继子,此事令家光心有不甘,无一日稍忘。崇源院是淀君的妹妹,和姐姐一样是个大美人,但个性偏执、做慢,而且还歇斯底里。她对忠长的爱相当极端,对家光的虐待也同样极端。
  糟糕的是,偏偏秀忠很惧怕这名妻子。证据是秀忠非但不敢让自己的庶子保科正之冠上松平的姓氏,还因为忌惮妻子,而不敢和他见面。妻子厌恶长子家光,所以秀忠也不敢疼爱。家光在乳母阿福(春日局)一人的疼爱下长大。春日局偏执的个性,和崇源院相比不遑多让。不过她的聪明才智,就远非崇源院所能比拟了。因此,她一再隐忍,为了让家光当上将军,接连使出厉害的手段。打从一开始,她就将长子继承家业的名义作为护身符……
  说起来,家光与忠长打从一出生,便在崇源院与春日局两个女人的操弄下,处于敌对的命运。而家光也因为对生母的憎恨,以及长期接受春日局暗示性的偏执教育,成为一名冷血无情的人。秀忠辞世的那一夜,森川出羽守追随自尽,不过,他并不是因为仰慕大御所才切腹。出羽守深获崇源院信赖,从小便偏袒忠长。因此,春日局和土井利胜暗地里恨他人骨。秀忠在世时,他躲过被处分的命运,但秀忠辞世后,他必定会遭受可怕的报复,此事显而易见。因此出羽守不得不追随自尽。
  众人都知道,家光二十年来,从未和出羽守说过半句话。倒是忠长,至今仍不了解家光的性情,还抱着一缕希望,实在愚昧。忠长到甲府闭门思过后,写了约六十多封书信送往江户:“我人在远方,担心父亲身体,此心可鉴,愿能前往江户附近探望……”他恳求能探望病笃的父亲。
  “此次因心中挂虑,这才贸然遣使前往,若有过失之处,尚请见谅。”并以此道款。
  “今后凡事都将听从众老中指示。”还向昔日的家臣土井利胜低头,并以誓纸悲惨地谢罪,清楚陈述内心的想法。但到头来,这些书信终究还是在春日局与利胜手中被揉成纸团。利胜奉家光之命,当晚找来松平伊豆守,将命令写成书信,命他付诸执行。当天,伊豆守回归宅邸,晚膳时端坐不动,一直待在起居室内,不让家臣靠近。
  武家诸项禁令的修订工作已经结束。伊豆守端坐沉思,沉默不语:要让德川家的磐石稳固,得付出如此大的牺牲吗?他对此感到忧闷。回想过去许多灭亡的大名。每个人都称不上犯了多大的过失,都是因为应该灭亡,才会被灭,包括了松平忠辉、福岛正则、田中忠政、最上义俊、本多上野介、松平忠直、蒲生忠乡……此刻连大纳言忠长也……只要土井大炊担任老中,就还会陆续有牺牲者。他心中如此暗忖。
  伊豆守并不厌恶利胜,也很认同利胜的政治手腕,但他一点都不值得尊敬。可以断定利胜没有大人物的器量。有个关于利胜的逸闻,相当有名。某次利胜拾获一个遗落席间的中国绢丝,便将随身侍从大野仁兵卫叫来,向他吩咐道:“仁兵卫,把这块绢丝收好。”仁兵卫接过后,不经意地敞开一看,发现只是一块不到一尺长的中国绢丝。仁兵卫是名生性严谨的武士,他将这块绢丝收在腰袋里。一旁的侍从们在主君面前忍着不敢笑,但心中却对主君的吝啬颇为鄙夷。日后甚至有人说,连一块微不足道的绢丝碎片都这么宝贝,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三年后的某日,利胜的短刀带尾绳松脱,他蓦然想起此事,刚好仁兵卫也在一旁,于是他便问道:“几年前我托你保管的那块中国绢丝呢?”仁兵卫打开腰带,恭敬地取出绢丝呈上。利胜以那块绢丝做成带尾后,向老臣寺田与左卫门下令:“给仁兵卫加赠三百石俸禄。”事后,利胜对那群吃惊的侍从们说道:“听好了。你们知道这块中国绢丝是何处制造的吗?这可是从中国远渡万里波涛而来的物品。不论是一尺一寸的丝线,都不该轻易丢弃。只要想到纺织的辛苦,就知道它得来不易。我讨厌暴殄天物。仁兵卫能谨守我的命令,将它收放在腰袋里直至今日,很不简单。各位,因为一块一尺长的绢丝,而赐予三百石的俸禄,你们还觉得我吝啬吗?”
  初闻这项逸闻时,伊豆守一点儿也不认为利胜有何了不起。倘若是名商人的逸闻,应该很神气。但若是幕阁的首席老中,则未免过于穷酸。伊豆守听闻利胜曾召集旗本的年轻武士们,予以开导:“治国以富为本,此事自不待言。糕饼店的孩子不会吵着要糕饼吃,我也希望诸君这样。富足便不会起贪念。”给恒产,求恒心,这确实是为政者的心态。太史公《货殖列传》有云:
  故君子富,好行其德;小人富,以适其力。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夫千乘之王,万家之侯,百室之君,尚犹患贫,而况匹夫编户之民乎?富者,人之情性,所不学而俱欲者也。
  利胜若是时常留心此理,让德川霸业为民谋福,为何又会接连铲除大名呢?在他这种做法下,不知造成多少人三餐不继。伊豆守从利胜的心思和行动中感到严重的矛盾。例如眼下忠长被逐出骏府一事,其家臣们又该如何自处?当初跟随忠长的人,高达九成是旗本的二男或三男。在这不再是以战功求取功名的时代,那些昔日被拔擢前往新领地任职的家臣们,心中想必是喜不自胜。但如今,这一切全在一夕之间化为泡影。
  如果说,为了树立德川家的权威,而造成如此多人的牺牲,也是无可奈何之事。那么,利胜平时就不该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伊豆守今日见过利胜出示的数项实践方针后,不禁心中黯然:三代将军实在不是一位明君。他心中了悟。但德川家的天下,应该还是会延续下去。尽管家光继承了德川家冷酷的性情,但德川家还是建立在稳若磐石的根基上。
  昔日应仁之乱时,若非英明的主君,想要让臣属尽忠,上下一心维护国家秩序,可说是难如登天。但松平德川氏的主从关系长久,三河武士道已发展得牢不可破。从松平亲忠到家康,这长达六代的三河武士,其团结的程度非比寻常,绝非一朝一夕便可瓦解。谱代——亦即世袭之主与世袭之家臣之间长久的情谊,每经历一次战乱便加深一分。东有今川,西有织田,在两大强敌的夹击下,不断处于逆境中,君臣一起尝尽艰苦。
  家康的父亲广忠在十三岁时,因为大伯父内膳的缘故而被逐出国外,仅有七八名随从相伴,逃往伊势。到了十五岁时,他到骏河投靠今川氏,十七岁那年春天,才得以人主冈崎。家康则是在六岁那年充作人质,在送往今川氏的途中,被织田氏掳走,七岁移往骏河,到了十九岁才得以回归冈崎。这两代主君的辛苦流浪,造就了三河武土坚定不移的忠义之心。
  大久保彦左卫门的《三河物语》也曾提到:不论主君身在何方,只要是为主君效力,我等全员皆身先士卒,父子、伯叔、甥侄纷纷战死,浑身满是疮痍。那段时间尾张来袭,我等全力抵御,日夜劳心劳力,思及竹千代大人至今仍未能回归冈崎,人人皆悲从中来,长吁短叹。在周遭的强敌逼迫下,三河的君臣之间形成了难以分割的凝聚力。
  就像十八世纪时,普鲁士的霍亨索伦家族(Hohenzollers),在法、俄、奥三强的环伺下,备尝艰辛,因而赢得举国一致的团结力量。该王室在十九世纪初,也因为受拿破仑的压迫,而获得普鲁士人民热诚的支持,才短短数年,便成功扫除外敌。两者颇为雷同。难道只能束手无策!正当伊豆守合上眼,在心中低语时,他感觉出隔壁房间有人。伊豆守猛然睁眼,但他并未喝斥“来者何人”,而是以自己为中心点,估算放在壁龛的佩剑与拉门间的距离。他怀疑是刺客。就这样过了一会儿,伊豆守顿时领略,此人的气息不含杀气。
  “进来吧。”他以平静的口吻催促。拉门滑顺地开启,眼前双手撑地行礼者,正是神子上源四郎。
  “原来是你。”
  “夜半时分,以盗贼般的方式前来,请您见谅。”
  “听说你被但马守逮捕了,没想到你竟然能成功脱逃。”伊豆守已知晓此事。
  “在下必须前来向您谢罪。”源四郎走进房内,反手关上拉门后接着道,“在下本欲在驹场野暗杀春日局,但最后未能成功,如今已无机会。”
  “无妨。我的请托也过于鲁莽。如今就算让春日局从这世上消失,也无任何帮助……源四郎,你知道亚相大人在甲府闭门思过的事吗?”
  “略有耳闻……”
  “你曾经告诉我,亚相大人请军法家讲述江户城的攻城策略,我当时还很担心就此燃起战火呢。哈哈哈哈,是我自己杞人忧天了。德川的根基极为稳固。尽管大御所已驾鹤西归,但幕府丝毫没有松动之象。亚相大人终究还是背负了灭亡的命运——将军决意不给亚相大人活路。”源四郎抬起头,凝望伊豆守沉痛的神情。
  “源四郎……”
  “有何吩咐?”
  “武土要在这世上生活,实在很不容易。你不这么觉得吗?”
  “伊豆守大人,莫非您接下了取亚相大人性命的工作?”源四郎问。伊豆守以自言自语代替回答:“人生在世五十载,与天地恒久相较,如梦似幻。当年织田信长跳着舞,吟唱此曲,前往讨伐今川义元……说得好啊。”接着他静静望着源四郎,向他建言道:“源四郎,你不离开江户吗?”
  “伊豆守大人。在下有件要事非办不可,是以今晚特地前来恳求。”源四郎以坚定的眼神回望。
  “要是我不愿意听,你会怎么做?”
  “那也无可奈何。在下只好独力奋战。”
  伊豆守的表情仍是一贯的冷静:“说来听听吧。”
  “是关于此次在王子十条野,一位名叫寿庵葛雷克的传教士以及他底下数十名天主教徒被捕一事,想请您帮忙。”
  “你和天主教有关系?”
  “当中有些因缘。”源四郎告诉伊豆守自己在天主教徒监狱的地牢里与原主水一同生活,并偶然从天主教徒口中得知自己少年时待他如子的那名妇人下落,但就在他欲前往会见的当天,妇人却被人掳走:“若未能解救那位名叫志津女的女子,在下将自责终身,沦为一名忘恩负义之徒。”志津女已确定遭处火刑,连踩踏圣画的步骤都免了。既然他们是忍受过一切迫害,残存至今的最后一群信徒,加以拷问,要他们放弃信仰,只是白费力气。他们全部会在地狱烈火的缠烧下,朗声祈祷,道出回归天国的欢喜,就此葬身火中。
  “源四郎。”
  “在。”
  “你乞求我饶恕其中一名信徒的性命,这要求会不会太过分了点?能否救得了她,你不妨自己想想当中的道理。”
  “此事无须大人明言,在下也知晓。这是在下经过深思后所作的请求。”
  “不可能的。”伊豆守道。
  “希望您能化不可能为可能。”源四郎丝毫没有退让之色。两人沉默了半晌。伊豆守打破沉默道:“源四郎,你该不会就这样要我出手解救吧?”
  “当然……”源四郎重重地颔首,“伊豆守大人,您知道武田信玄的私铸金吗?”
  “你说的是甲州金吗?”对于私铸金银的事,伊豆守自然没有不知道的道理。金银当作货币来使用,就像铜币一样,已行之有年。当然也有私铸的行为。以金银铸制来统一货币的人,正是秀吉。进人丰臣时代后,一般经济光靠不够成熟而且低廉的多种铜钱混用,已不足以应付。而且在交易时也不够方便,惹来不少民怨。诸侯相互争夺矿山所在的领地,进行挖采精炼,以铸造货币。一直到庆长年间,德川氏推动货币制度的重大改革之前,这种情况始终持续着。
  在私铸钱币当中,最有名的是中国的大内氏、甲州的武田氏,以及加贺的前田氏。大内氏的领地内有石见银山。加贺前田氏有加贺生产的大小两种金币,名叫花降银。为了在领国加贺、越前、能登三国通用,他将国内各座山挖采的银矿交由加贺国武藏的武藏治郎兵卫和金屋彦四郎,命他们开设金币和银币的铸造所,以手上镰仓时代的花降银为范本,铸造金币和银币。通称甲金或甲州金的,当然是只能在甲州通行的金币。甲州天然矿产丰富,高纯度的金币要制造多少就有多少。因此,金币铸造所的规模也比较大,除了制作统一货币及碎金碎银外,仍有余力。
  “你说的甲州金怎样呢?”
  “约摸有五十万两,原主水先生向在下告知其藏匿地点。”
  “原来如此。”聪明的伊豆守马上晓悟:“之所以一直留这位江户的天主教徒首脑一命,原来是为了得到那笔甲州金。”
  “主水先生也这么说过。主水先生在遗书中托付在下前往调查黄金所在地点,向寿庵葛雷克通报此事。”伊豆守内心暗忖:若有五十万两甲金,可再改铸成一倍的量。
  “你确认过了吗?”
  “在下曾前往该处,但无法亲眼确认。”
  “为什么?”
  “那五十万两似乎被藏匿作为军用资金,为了防止遭窃,地底埋藏了剧毒。”
  “嗯……”伊豆守曾在武田流军书中见过一条规定提及,“军用金须以剧毒包覆藏匿”,所以对源四郎这番话不疑有他。
  “柳生道场的密探们知道地点,他们与在下分别前后抵达,但一时大意中了剧毒,已悉数丧命。”
  “原来是这样。不过,若真是如此,但马守应该会向大炊大人报告此事,这不会是只有你才知道的秘密。”
  “不……”源四郎摇头,“但马守看出主水先生会向在下透露藏匿地点,为了让在下从地牢逃脱,刻意暗中帮助在下的一名手下。最后但马守的计划成功,从在下这里得知了地点,但在下认为但马守不会轻易说出秘密。”
  “像但马守这种人物,应该马上便明白是剧毒所造成……五十万两黄金毕竟不是小数目,非区区数人便能掘出。”
  “你告诉我藏匿地点,要我和但马守争夺是吗?”伊豆守笑着说道。源四郎再次双手撑向地面,恭敬地行了一礼:“求求您救志津女一命,将她交给在下。”伊豆守并未马上回答。源四郎再次恳求,他这才干脆地应道:“何不用你自己的力量去救她脱险呢?”源四郎犀利的目光冷冷回望,伊豆守神色自若地承受他的目光:“我能做的,就是决定行刑的地点。”源四郎闻言,登时明白该怎么做:“感激不尽。您的大恩,在下永生难忘。”


  注1:平清盛的次女。
  注2:持有幕府老中出海证书的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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