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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六合剑阵
2025-08-06  作者:陈中平  来源:陈中平作品集  点击:

  那片枫林十分茂密,视力所及除了枫树之外,就是凌乱的巨石。
  三人先后曲折行去,大约走出了五十丈左右,只见似是已到谷底,一排石屋已然呈现眼前。
  那石屋依山而建,方方正正,约有二十余间。
  白髯老丐大步当先,握住右首一间石室门环,用力一拉。
  只听一阵卡卡之声响处,那石门已被拉开了十条隙缝,约可容一人侧身而入。
  白髯老丐神色凝重,回顾两人一眼,轻步走入了石屋之中。
  文少孤双眉深锁,暗以传音入密道:“曲姑娘,这情形依在下看来,似乎有些不大对劲……”
  曲似水也以传音入密道.,“不错,门前蛛网尘封,荒草及膝,室中腐气醺人,黯无灯光,像是废置已久的空屋,不知那位独眼神丐为何要住于此处?”
  说话之间,却抢在文少孤之前挤了进去!
  文少孤虽感困惑不安,但却毫不迟疑,也随之走了进去。
  石室中约有两丈见方,除了一门之外,并无窗户,室中也是空无一物,不要说床榻桌椅,连个蒲团石墩也是没有。
  文少孤愕然一怔,连忙功运全身,准备随时出手应变,同时急急向那白髯老丐沉声喝道:“你想在文某面前弄什么诡计?”
  白髯老丐双手连摇道.,“老朽何曾弄什么诡计了?”
  文少孤突然探臂扣住他体脉,道:“那么独眼神丐慕容前辈呢?”
  白髯老朽轻吁一声道:“家师就在隔壁房中。”
  文少孤疑信参半,只好把手一松,沉声道:“那么快些与在下通禀一声……”
  白髯老丐神色沉肃,举步走向壁间,伸手在石壁上轻轻敲了三下!
  然后立于原地摒神静听,一付恭谨之态!
  良久。
  隔壁石室中并无任何回音。
  文少孤等得不耐,目注白髯老丐道:“令师想必已经入睡,再敲上几下好么?”
  曲似水则走前一步,拦住笑道:“令师因何居住在这等神秘阴森之处?难道他……患上了什么病症不成?”
  白髯老丐闻言慨叹一声,道:“二位既是能闯越‘六合剑阵’之人,老朽也不便相瞒,家师自十余年前定居此地之后,即开始修建这些石室,然后深居简出,每日静坐室内!
  三年之后,他老人家忽又着令老朽等将所有石室窗户砌死,然后他老人家即静居此室之内,不复再出!
  但他老人家却在石室之内每日以传音入密传授了六合剑阵的布阵尅敌之法,着令老朽等日夜守于谷口,阻挡闯谷之人…….”
  文少孤奇道:“慕容前辈这样将自己密闭室内,难道他也不饮不食么?”
  白髯老丐皱眉道:“家师虽非参禅修道之人,但已至不食人间烟火之境,每日仅食水果数枚,由老朽等轮流供奉……”
  文少孤环目四顾,道:“此处无门无窗,那水果又由何处送入?”
  白髯老丐伸手一指道:“壁间有一门一洞,俱是由内而开,每日老朽等送呈水果,均是先行敲击石壁,待家师打开洞门后,再将水果送了进去……”
  微微一顿,又道:“至于那扇石门,则已有十余年未曾开启过了!”
  文少孤皱眉道:“看来令师实在是一位怪人……”
  曲似水眉宇深锁,忽然插口道:“我可以请教一事么?”
  白髯老丐应道:“姑娘有话尽管明讲!”
  曲似水忖思着道:“不知‘六合剑阵’可是丐门祖传之学?”
  白髯老丐怔了一怔,道:“这……与本门之学廻然不同!”
  曲似水嗯了一声,道:“那么尊驾不曾探究过此事?”
  白髯老丐神色肃然的道:“家师为本门权利至高无上之人,他老人家所行所为,老朽等并无置啄之地,虽知不是本门之学,也不敢追究过问——”
  曲似水淡淡哼了一声,道:“这不过是愚夫之行,值不得恭维……”
  白髯老丐面色微微一红,道:“那是本门之中的私事,姑娘问得有些逾格了!”
  文少孤赶忙接口道:“眼下惟一要做之事,是快些见到独眼神丐慕容前辈,尊驾最好还是设法叫他老人家一下!”
  白髯老丐肃然道:“既然两位闯过六合剑阵,就必能见到家师之面,权且委屈静候一时,不必这样急法!”
  说话之间,又伸手在壁间轻敲了三下!
  这次倒没有等了多久,大约至多不过盏茶左右,只听壁间卡嚓一响,现出了一个斗大的圆洞。
  文少孤连忙纵目向内看去。
  内面似乎也是一间石室,但却暗黑如漆,文少孤虽然视力敏锐,比常人高出若干倍以上,但也是看不清里面有些什么?
  里面的空气较之外面还要恶劣得多,圆洞一经打开,立时就有一股触鼻的霉烂气味传了过来。
  白髯老丐见壁洞打开,连忙走前一步,在洞外跪了下去,肃声道・・“弟子欧阳久叩见恩师!”
  石洞中传出一声嘶哑的应声道:“罢了……”
  声音顿了一顿,又道:“有什么事么?”
  文少孤又复尽量向洞口之内望去,但除了一片黑暗之外,却是空荡荡的看不到一点东西。
  只听白髯老丐呐呐的道:“弟子曾禀报过恩师,一位姓文名少孤之人要求破格晋见恩师……”
  那嘶哑的声音有些怒意的喝道:“这些琐事,不必来添我的麻烦,要他按照本谷规例,闯阵而入,只要能冲得破‘六合剑阵’带他来见我就是,否则……”
  微微一顿,又道.,“青枫谷中难道还多他一堆枯骨么?”
  文少孤不由心头疑念大生,那嘶哑着喉咙发话之人显然是独眼神丐慕容雅无疑,自己是他托由邋遢和尚送到文氏夫妇手上之人,为何提起自己却如此漠不关心,似是根本就不相识一般?
  只听那白髯老丐呐呐的道.,“只怪弟子无能,竟被他……”
  此事似是甚难启齿,是以呐呐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那嘶哑的喉咙有些怒意的喝道:“说下去,被他怎样了?”
  白髯老丐终于说了出来道:“被他与另一位青姑娘闯过了‘六合剑阵’……”
  那嘶哑的声音啊了一声,道:“闯过了‘六合剑阵’……”
  良久良久,方才接下去道:“他们人呢?来了么?”
  白髯老丐低应道:“来了,就与弟子同在外面石室之中……”
  嘶哑的声音又停顿了一下,突然放声一笑,道:“好,让他们进来吧!”
  接着但听石壁间又响起了一串轧轧大响!
  一扇七尺余高,三尺余宽的石门应声打了开来。
  白髯老丐赶忙爬起身来,侧身向石门外一站,道:“家师已允接见,两位请进!”
  文少孤望了曲似水一眼,暗以传音入密道:“曲姑娘以为如何,咱们该不该进去?”
  曲似水双眉深锁,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何况,若不见到独眼神丐,大概你也不甘心离去,这一问岂非有些多余?”
  文少孤默然暗忖:这话果然不错,尽管自己疑念颇多,但如不见到独眼神丐,自己决然无法离去!
  当下不再迟疑,迈步向内走了进去!
  只见里面石室,与外面大小相彷,但黑暗的程度却较外面更甚,乍然入内,以文少孤视力之强,竟然也有伸手难辨五指之感。
  他忙在门内停了下来,略一定神,方才逐渐看清了室内的一切。
  只见室中除了一张石床之外,再无别物,石床之上正有一团黑影在微微的不停蠕动。
  又过了一会,待至视力逐渐能适应了室内的黑暗程度,考看清那坐在床上的果然是一个人形。
  文少孤略一迟疑,走到石床之前,呐呐的叫道:“慕容前辈……”
  那人嗯了一声,道:“你就是文少孤么?”
  声调仍是那样嘶哑,话也说得有气无力。
  文少孤忙道:“晚辈正是!”
  他一面说话,一面注意去看那人的身形像貌,但那人除了是一团黑影,任什么也看不出来。
  原来那人趺坐床上,面罩重重黑纱,连头部俱皆包裹在内,触目所及,只是一团漆黑。
  文少孤困惑不已,心想,一个人把自己关在这样暗无天日的石室之中,一住十几年实在是不可思议之事!
  他究竟为了什么?
  方在忖思之间,只听石门忽然发出一串轧轧大响,自动的关了上去。
  文少孤心中微微吃了一惊,但却并未移动脚步。
  曲似水已走了过来,倚在他的肩头之下,独眼神丐慕容雅咳了一声,忽然慢悠悠的道:
  “时间过得好快,你今年十几了?”
  言下似有无限感微之意。
  文少孤忙道:“晚辈已痴长一十六岁!”
  独眼神丐微吁一声,道.,“十六年了……”
  微微一顿,又道:“你父母都好么?”
  文少孤心头一惨,忙道:“老前辈难道没听说过贺阑山的惨变么?……”
  问过之后,方才觉得这话问得十分多余,独眼神丐孤居在这密闭的石室之中,青枫谷又是一片几乎与世隔绝之地,他自然不会知道近来江湖上所发生之事。
  独眼神丐面目俱皆包裹在重重黑纱之内,看不到神色表情,只见他身子微微动了一动,道:“此谷已更名‘忘我’,老朽连自己之事都要忘记,难道还会注意探听外间之事么?……”
  但他停顿了一下,又道:“贺兰山发生什么事了,莫非……”
  文少孤长吁一声,立刻把一切经过都大概的说了出来。
  独眼神丐平平静静,待至文少孤说完,方道:“吉凶祸福,皆属前定,这也是没有办法之事,但那邋遢和尚……”
  声调一沉,道:“老朽与之绝交已久,他却妄言老朽为其平生三大好友之一,岂不滑稽可笑……老朽正恨不得生食其肉,活剥其皮……”
  由沉凝的话语中,可以看出他恨意之深,显然不是虚语。
  文少孤大感讶异,试探着道:“据邋遢和尚所云,晚辈是在两岁大时由前辈交与他的,不知……”
  独眼神丐呵呵一笑道:“老朽终身独处,未近女色,绝不会是你的父亲!”
  文少孤脸色一红,道:“这个,晚辈知道,但不知前辈是由何处将晚辈……弄到手里,为何交与邋遢和尚转送文氏夫妇收养?晚辈的亲生父母究竟是谁?”
  独眼神丐微哼了一声,道:“这么说你是探究你的身世而来了?”
  文少孤道:“晚辈现已长大成人,自是急需知道身世来历,还望前辈……”
  独眼神丐轻轻点了点头,道:“好,老朽告诉你就是……”
  似哭似笑的呵呵了两声,又道:“至于你的身世,除开老朽之外,只怕甚少有人知道了!”
  文少孤心情激动无比,摒息不动,凝神静听。
  但独眼神丐说过之后,却又默然无语,停了下来。
  文少孤静待移时,仍然不见动静,忍不住开口问道:“前辈怎的不说下去了?”
  独眼神丐嗯嗯了两声,道:“事隔十余年,有些事老朽也记不清楚了!必须慢慢想它一想……”
  微微一顿,又道:“那姑娘来此又为了什么?”
  文少孤道:“此位曲姑娘是……晚辈的救命恩人,她因救了晚辈之命,才身负极重的毒……”
  独眼神丐哼了一声,截断他的话道:“既已身受毒伤,不设法医治疗养,却跑来忘我谷,为了什么?”
  文少孤为难的忖思了一会,终于开门见山的说道:“晚辈受另一位前辈指示,听说前辈有……有一只三足玉蟾,可以治疗任何毒伤,故而相偕而来,欲求前辈……”
  独眼神丐答非所问的道:“你遇到的那人叫什么名字?”
  文少孤心中忐忑不安,话也说得断断续续,他看得出这独眼神丐是个怪得无以复加的怪人,深恐他一口回绝。
  开得他问话,连忙答道:“那位前辈姓时名思星,自称望星庐主。”
  独眼神丐啊了一声,喃喃的道:“时思星?!……”
  文少孤困惑的道:“前辈莫非与他相识么?”
  独眼神丐并不答复他相询之言,却急急问道:“你们已见过面了么?”
  文少孤怔了一怔,道:“萍水相逢,施即分手,不过如此而已!”
  独眼神丐哦了两声,道:“他可曾知道你是文子玉之子?”
  文少孤困惑难解,不知他究竟为何要问这些,迟疑了一下,道:“想来恐怕他并不知道,因为晚辈并未提过此事!”
  独眼神丐又哦哦了两声,忽的话锋一转,道:“方才你说什么来着?那位姑娘………
  文少孤连忙接道:“曲姑娘被阴魔段无华的‘玄魄寒珠’所伤,身中阴毒,求前辈惠加援手,晚辈感同身受……”
  曲似水也连忙赶上一步,检衽一礼,道:“晚辈曲似水,见过前辈!”
  独眼神丐淡淡一笑,道:“免礼,免礼……”
  接着伸手向怀中掏去。
  文少孤摒息凝神,定目看去:只见他伸手掏出的是一个黄绢包裹,那包裹约有拳头大小,看来封得甚是严密,显然是十分珍贵之物。
  独眼神丐且不打开,拿在手中摇了一摇,道:“你们可知这包裹中是何物么?”
  文少孤又惊又喜,忙道:“想来定是三足玉蟾了,前辈仁心义胆,晚辈先代曲姑娘致谢了!”
  独眼神丐摇摇手道:“休要如此多礼,这三足玉蟾虽是稀世之宝,但在老朽手上,却没有多大用处……”
  说着伸手去解那包裹。
  文少孤凝神注视,原认为一经打开即可看到三足玉蟾,殊料那外面的黄绢解开之后,里面又是一重黄绫包裹。
  独眼神丐一层层剥去,至少剥脱了十余层之多,最后仅仅剩下了葡萄大小的一个小包。
  文少孤与曲似水俱皆困惑不已,不知那三足玉蟾究竟是何等样的神物,为何会这样小巧。
  忖思之间,只见独眼神丐已将最后一层剥去,一个小巧的青蛙形状的东西已经呈现眼前。
  那东西只有小姆指尖大小,通体雪白只有两眼血红,红白相映,看起来益发鲜艳刺目。
  只见那三足玉蟾果然只有三足,两足在前,一足在后,后面一足并无足趾,像似一条尾巴,有如蜕变未成的一只蝌蚪。
  但那三足玉蟾显然已经死了多时,只不过剩下了一付干干的躯壳。
  文少孤看得出神不已,呐呐无言。
  独眼神丐托在掌心之中,呵呵了两声道:“这东西虽小,但却得来不易,弥足珍贵,老朽为保存此物,几次三番,为强敌高手环伺,但终于还是保存了下来!”
  文少孤曲似水两人俱有一种愧疚之心,这种名贵东西,平白无故的送与自己,倒着实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独眼神丐忽而似是有些兴奋的又道:“你们可知这三足玉蟾的功用?”
  文少孤忙道:“在下除了知道它善解百毒之外,不知还有什么用处?”
  独眼神丐呵呵一笑道:“此物不但可以善解百毒,而且可使功力倍增,其所以珍贵,所以为练武之人舍死争取,也就是为了此故!”
  曲似水道:“这等名贵有用之物,前辈为何保存了若干年而不自己服用?”
  独眼神丐怔了一怔道:“老朽已淡泊了名利之心,服之无益,又何必暴殄天物!”
  说着伸指一弹,那壁间的石洞又打了开来。
  原来那石洞就在床侧壁,距独眼神丐趺坐之处不过数尺,伸手可及,故而打开得甚是壁洞一经打开,只听洞外一个声音立刻传了进来道:“弟子恭候恩师差遣!”
  听声音,显然仍是那白髯老丐所发。
  独眼神丐沉声道:“速取两杯水来!”
  洞外的白髯老丐立刻应了一声,举步而去。
  文少孤与曲似水俱皆十分困惑不解,不知独眼神丐何以要取两杯水来,但一时又不便多说什么,只好静以观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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