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巧扮魔王敌胆寒
2024-10-14  作者:陈文清  来源:陈文清作品集  点击:

  忽然,丛林之外响起一阵急遽的七音响笛之声!
  那笛声原是一航道长规定传报警讯之用。
  但自虎魄勾魂突然由林中现身之后,一航道长已下令将蜈蚣岭上下布桩之人,完全撤至了丛林四周。
  此际惊讯传来,必然是敌人已然来到了林外附近。
  虎魄勾魂与志航两人的一番连续拼搏,已然使群雄大为丧胆,此刻所来的不知又是何等人物,以致众人不由俱皆同时大吃一惊!
  在一串急遽的笛声之后,紧跟着是一片兵刃磕碰之声,显然是来人已与林外防卫之人交手打了起来。
  不久,一连数声惨呼传了过来,众人一听就知,在林外布设的防守之人已经有人受伤。
  众人同时循着声音传来这处凝目看时,只见一个身材婀娜的蒙面女子已然有如穿花蝴蝶一般穿入林中而来!
  她手中持着寒光四射的闪电剑,面蒙一层厚厚的黑纱,略一张望,一言不发,挺剑就向杂处众人中的崆峒派掌门褚云奇刺去!
  众人不由又是一惊!
  原来她竟是蛇蝎西施姚姬。
  褚云奇闪身躲过一剑,反臂拔剑,与蛇蝎西施立刻打了起来。
  紧随褚云奇的崆峒四老,见蛇蝎西施招招凌厉,剑剑狠毒,稍一犹豫,也相继拔剑围攻了过去。
  一航道长虽不便出手加入围攻蛇蝎西施,但却极是烦燥不安,他深恨蛇蝎西施偏在此时此地向崆峒派寻仇而来,因而误了处理虎魄勾魂与志航之事。
  若等他们俩人调息复元,虽则已有二十余人各持弓矢围在四周,但依然难保不出意外的变故。
  志航虽则趺坐疗伤,实则对围群雄的一举一动,依然丝毫不会放过。
  他仅是内腑受了一点轻微的震荡,本无大碍,及至蛇蝎西施突然由林外杀来,立刻惊觉过来。
  初时他尚未想到来人会是自己母亲蛇蝎西施,及至等看清以后,不由又惊又喜,同时一阵鼻酸,几乎流出泪来。
  他连忙再运息一下,觉得已无大碍,顾不得四周持箭欲射之人,身形保持原来的姿式不动,默运神功。
  突然平地拔起丈余高矮,就向蛇蝎西施与褚云奇等人交手之处扑去!
  但那些持箭之人均是各派中带来的高手,手疾眼快,且已蓄势待发,见志航突然一下子飞起来,立刻箭如飞蝗,同时疾射而出。
  志航急于救母,并不会顾及到自己的安全,就当人身形凌空之时,左臂右齐已被射中了两箭。
  志航咬牙切齿,恨恨的将箭拔出,顺手一掌“太上无极”扫了过去,立刻响起一阵惨呼,八名持弓拔箭之人应声倒了下去!
  一航道长见状大惊,首先一跃奔了过来!
  同时昆仑三子、点苍一樵辛武成、茹毒教主单于宏、智空大师、南凌老人,相继一拥而至。
  耳际间忽又听得仍在趺坐疗伤的虎魄勾魂哈哈大笑道:“好啊!这一下子可有好戏可以看了!”
  众人又齐都发出一阵惊呼。
  于是又有几人向虎魄勾魂奔了过去。
  丛林四周的峨嵋、丐帮、以及各派门人弟子,不说也在二百人左右,各以弓弩暗器趁隙乱射,一时立刻陷于大乱。
  志航双掌翻飞,五招太上掌法连环劈击,将一航道长等人逼得纷纷后退不迭,不一时就逐渐接近了蛇蝎西施,与褚云奇等人搏斗之处。
  蛇蝎西施仍然一剑狠似一剑,在禇云奇与崆峒四老群攻之下,拼命力战,虽然一时不致落败,但想取胜也是极难之事。
  志航陡然大喝一声,双掌一抡,纵身就跳入了褚云奇等人的包围内,与蛇蝎西施姚姬站到一齐。
  忽然他发觉蛇蝎西施已经负伤累累,周身俱有鲜血溢出来,衣裙之上也有几处已经染得通红。
  志航大为悲痛,倏然向褚云奇等一连劈出三掌,探手抱起蛇蝎西施,施出盘龙十八转的提纵身法,就在箭如雨射之中,飞身向林外岭下驰去!
  耳际间听得少林掌门智空大师向多九公等人厉声大吼道:“阿弥陀佛,你们的祖师爷究竟是个什么来头?怎么跟蛇蝎西施也有勾结?”接着又是虎魄勾魂的呵呵大笑之声。
  一航道长等人早已乱成一团,岭上到处人仰马翻,夹杂着阵阵的惨呼之声,似是虎魄勾魂又动手与群雄打了起来!
  由于他掌力威猛,身形快捷,虽有无数的各派高手潮水般涌来,但都被他震击得狼狈四散了。
  加上此时群雄又为虎魄勾魂的再度出手,受到了极大的牵制,故而几个起落之间,就被他闯出了那片丛林。
  于志航茫无目的的迳朝岭下狂奔,心头悲喜交集,他终于和自己的生身之母遇到了一起,马上就可以母子相认。
  -航道长、智空大师等的狂傲,敌视,使他气愤,灰心,因而对天地诸魔争霸武林,血屠江湖之事也觉得有些不愿再去过问。
  他想把自己的恩怨了断之后,就和母亲找一处山明水秀之地,或者就到方山父墓之侧,盖上一处茅房,终生承欢膝下,再也不过问江湖武林之事。
  岭下的九迴谷虽然曲折难走,但来时业经多九公指明路径,志航天赋聪敏,早已熟记胸中,此刻走来无异轻车熟路。
  不过顷刻之间,他就走出了岭谷之外。

×      ×      ×

  蛇蝎西施自被志航抱起之后,一直静静的躺在他的臂弯之中,不言不动,任由他一路狂奔疾驰。
  此际已是正午过后,志航又放步奔走了一阵,忽见不远处的一道山坡上,竹篱茅舍,竟有一家孤孤单单的住户。
  他收住脚步,忖道:“母亲与自己都已身负创伤,总要找个地方疗养一下才好。
  忖思之间,不由迳向那处茅舍走去。
  茅舍中静寂无声,他轻轻在柴扉上敲打了半天,方才听得有人缓步走了出来。
  开门的是一个年约四旬的中年妇人,一身黑布短装,紧趁俐落,双目神光内蕴,步履沉稳。
  志航不免为之呆了一呆,心想在这种荒僻的山岭之中,怎会有这种打扮的妇人?
  但他随即想到,在这等地方居住之人,自必是以打猎为生的猎户,这样打扮,也并无什么出奇之处。
  茅舍中静寂无声,他轻轻在柴扉上敲打了半天,方才听得有人缓步走了出来。
  开门的是一个年约四旬的中年妇人,身黑布短装,谨慎俐落,双目神光内蕴,步履沉稳。
  志航不免为之呆了一呆,心想在这种荒僻的山岭之中,怎会有这种打扮的妇人?
  但他随即想到,在这等地方居住之入,自必是以打猎为生酌猎户,这样打扮,也并无什么出奇之处。
  同时,他此时急于救治母亲的伤势,也顾不得多所猜测,连忙委婉的把来意说了出来。
  黑衣妇人并没有讶异之态,平静的注意了狼狈不堪,满身血迹泥污的志航和怀中抱着的蛇蝎西施一会,并不探问两人的来从去迹,与因何负伤,点点头道:“进来吧!”
  志航连忙道谢不迭,随着那黑衣妇人走入了茅舍之中。
  屋里的家俱极是简单,除了床榻桌椅之外,再无别的陈设。
  黑衣妇人把志航引进房内,一言不发,顾自走入后院而去。
  志航犹豫了一下,把满身血迹的蛇蝎西施放到床榻之上,不觉悲从中来,忍不住泪如雨下。
  记忆之中根本找不出母亲的影子,他出生不足百日就遇上了父母的惨变,但一种母子天性,使他从懂事以来就无日不期望着有母子相聚的一天。
  现在这一天终天来了,虽然他并不认识自己的母亲,但他知道他的母亲是蛇蝎西施姚姬,而蛇蝎西施就躺在他面前的床榻之上。
  他说不出此刻心中是什么感觉,辛酸哀恸之中又有着无限的欣喜甜蜜,一时苦辣酸甜,五味俱全。
  他首先检看了一下蛇蝎西施的伤势,只见她虽然血污狼藉但却不过仅是几处表皮之伤,似乎并无大碍。
  这使他不免有些惊讶,她的伤并不算重,何以她却像昏迷过去一般的始终不声不响?
  方在惶惑之间,忽听一阵脚步之声传了过来。
  志航连忙起身看时,只见那黑衣妇人手中端着一盆热水,又走了进来。
  志航连忙伸手接过,就用盆中的一条布为蛇蝎西施轻轻洗涤伤处。
  那黑衣妇人又取出一瓶黄色的粉末,交到志航手上,道:“这药有活血疗伤之能,这种皮肉之伤,不过几个时辰就可复原。”
  志航感激的接到手中,呐呐的问道:“前辈可是这山中的猎户么?府上……”
  他因见那黑衣妇人已是四旬以上之人,又兼对她的热诚大生感激,故面紧前辈称之。
  黑衣妇人摇摇头道:“老身在此不过是暂且借住。”
  志航听得大感不解,但他此际并无心探问下去,连他方才的问话,也不过仅是一句应付之词。
  忽有人娇甜的喊了一声:“娘!”
  眼前俏影一闪,一个身着绿衣,容色焕发的十五六岁的少女,由大门外轻快的跑了进来。
  房中的景象似使她吃了一惊,愕然瞧了志航与躺在床上的蛇蝎西施一眼,立刻一扭身,姗姗的向内室跑了进去。
  黑衣妇人淡淡笑了一笑,向志航道:“快把那药敷上吧!”
  说罢,顾自进入内室而去。
  志航呆了一下,连忙替蛇蝎西施把敷好,自己的两处箭伤,也匆匆的包扎了起来,然后他就去解蛇蝎西施的蒙面黑纱。
  他情绪激动异常,马上他就和自己的母亲面面相对了,他不由喃喃的喊道:“娘,您可认识您亲生的儿子么?”
  面纱很轻易的解了下来,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张秀美艳丽的少女的脸,她噗嗤一笑,道:“谁是你的娘呀?”
  志航像被雷击了一下,愕然惊呼了一声,几乎晕了过去!
  那张秀美的脸他并不陌生,原来她竟是白蔷薇!
  他被这意外的变化刺激得呆了半晌,然后几近疯狂的双手猛打着的肩头,啼牙切齿的喝道:“原来是你,你为什么要冒充我的母亲?你……”
  十几年来朝思暮想,日夜期盼的母子相会,霎时间像一颗泡沫一般被击成了粉碎。
  他激动的情感像决了堤的河水,双目呆瞪,双拳紧握,像是恨不得要把白蔷薇一口吃掉。
  白蔷薇被他那失常的神情吓得有些怕了起来,慢慢向后退缩着道:“你疯了么?谁冒充你娘了?”
  志航狠狠的盯注着她,道:“目前江湖上谁不知道你是蛇蝎西施姚姬?你这身穿着打扮,和你那闪电剑,火云追,而且你又屡次和崆峒四老崆峒掌门褚云奇寻仇,江湖上没有一个人对你怀疑……”
  他顿了一顿,恨恨的又道:“怪不得你要戴上那块黑纱,原来……唉!你……你真害苦了我!”
  白蔷薇冷冷的笑了一阵,道:“我害你什么?我爱穿什么就穿什么,爱戴什么就戴什么,谁管得着呀?……”
  说着由床上跃跳了下来,又道:“我的闪电剑,火云追,那是我师父传我之物,我要杀褚云奇也是替我师父报仇!”
  志航呆怔无语,白蔷薇说的不无道理,她从没自称过是蛇蝎西施。
  白蔷薇眸光在志航身上打了两转,鼻头一皱,哼了一声道:“昨夜在破厅里我没杀你,今天蜈蚣岭上你救了我,咱们谁也不欠什么,就算咱们根本不认识好了。”
  说毕,举步就要向外走去。
  志航的情绪已经渐渐静了下来,连忙闪身拦在白蔷薇面前,道:“姑娘,你……”
  白蔷薇秀目一瞪,道:“我要走了!你拦我干嘛?”
  志航脸上一红,只好低声下气的说道:“方才是我鲁莽了,只是在下尚有几件重要之事,要向姑娘请教。”
  白蔷薇眼珠一转,似是被志航的尴尬神情逗得想笑,却又尽力忍着,故意装得气哼哼的道:“那你快说吧!我可没有工夫跟你啰嗦。”
  志航略一沉吟,低低叹息了一声,道:“在下生身之母就是蛇蝎西施姚姬,不幸在下出生未久,家遭惨变,先父惨死,母子生离……”
  白蔷薇仍然扳着脸道:“你的身世很使人同情。”
  志航微微一顿,接下去道:“姑娘每次向褚云奇寻仇,都是改装易服,黑纱蒙面,而且那火云追、闪电剑,无一不使一般武林人物认为是家母复出江湖……”
  白蔷薇面露困惑之色,沉思不语。
  志航又道:“在下已可确定令师必然就是家母,姑娘是否可以说出令师的真实名字?”
  白蔷薇一跺脚道:“我不是说过么,我师父叫阿美娜巴幸丽娃,我从没听说她老人家还有另外的名字。”
  志航喟叹一声,又问道:“令师可会说与崆峒派结仇的经过么?”
  白蔷薇摇摇头道:“我师父不肯说,我也从来没有问过,反止是有深仇大恨就是了,要不我师父也不会那么日夜不忘。”
  志航早已心头潦然,白蔷薇的师父,就是自己的母亲蛇蝎西施姚姬,他所以一再追问,无非是想更加证实而已。
  他呆呆忖思了一下,又道:“姑娘到中原来之前,令师就没对你说过别的什么话吗?”
  白蔷薇侧头想了一会,忽然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志航答道:“在下十六岁。”
  白蔷薇双掌一折,道:“也许这就对了,我师父要我打听一个人的下落,那人要活着的话,今年正好十六岁,属狗的。”
  她目光在志航脸上转了几转,道:“你长的模样跟我师父倒挺像,不过那人该叫于志航,不叫公孙龙。”
  志航拍胸顿足的道:“我就是于志航,我之所以改用我师父公孙神陀之姓,只是为了不愿让人知道我的身世……”
  白蔷薇冷冷—笑,道:“这倒是很巧,咱们竟误打撞的遇上了。”
  志航对白蔷薇的冷漠态大感不解,自从他两相遇以来,感情有着很奇妙的发展,他看得出白蔷薇对他颇有一见钟情之意。
  如今既经证实了她的师父就是自己的母亲,按说在感情上应该又拉近了一步,何以反而如此的冷淡了起来?
  他无暇去推想这些原困,当下连忙向白蔷薇深深一揖,道:“姑娘……”
  白蔷薇寒着脸道:“说呀!吞吞吐吐的干什么?”
  志航凄然说道:“求姑娘带在下去见母亲,或者,请姑娘告诉我是海外的哪一座小岛也行。”
  白蔷薇仍旧冷然说道:“那是当然,只要你真是我师父的儿子,我会立刻带你就走,可是……”
  她鼻孔里哼了一声,道:“我不能光凭几句话就相信你。”
  志航愕然退后了一步,道:“姑娘要怎样才能相信?”
  白蔷薇道:“除非你能把褚云奇和崆峒四老的五颗人头拿来。”
  志航蹙眉答道:“可是我母亲的病……”
  白蔷薇大声接道:“这世上再没有能治好我师父的病的药了,除非是褚云奇等人的五颗人头……”
  她目光在志航身上转了一转,有些软弱的叹息一声,又道:“当然,你是我师父的儿子,她老人家一直念叨着你,也许见到你会高兴得好了起来。可是我已经在师父面前立过重誓,拿不到那五颗人头,就永远不再回去!”
  志航不由顿时觉得非常惭愧,白蔷薇不过是母亲的弟子,就几次舍死忘生的要替母亲报仇,而自己这做儿子的难道还不如她不成?
  但他又想到父亲不复仇的遗言,他究竟应该要从父命?还是要从母命?
  何况褚云奇偏偏又是个富有仁心侠风的武林长者,教他怎样下手?
  他惶惑莫决,实在难做抉择。
  白蔷薇见他尽管呆呆发怔,冷笑一声,道:“看样子你根本就没有报仇之意,其实我根本也不用你帮忙,早晚有一天我会杀了褚云奇和崆峒四老,可是……”
  她忽然反身扑到床上哭了起来,呜咽着断断续续的叱道:“你今生今世也就别想见你的母亲了,老人家一定不愿意有你这种不孝之子,我……我也不会带你去。”
  志航大感为难,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那个十五六岁绿衣少女双手端着一个托盘,姗姗走到桌前,眸光很快的扫了志航与白蔷薇两人一眼,抿嘴一笑,道:“两位请用饭吧!”
  原来那木盘之中盛着几品菜蔬,与一盆热腾腾的白米蒸饭。
  白蔷薇已因那绿衣少女的出现赶紧揩去了眼泪,俯首默默不语,志航赶忙连声道谢道:“多谢姑娘……”
  那绿衣少女把饭莱一样样摆到桌上,又微微笑道:“家母说山居不便,没有美味供客,粗茶淡饭,请两位莫嫌待慢。”
  说毕,不待两人答话,轻快的转身而去。
  两人都已整天未曾进食,抵不住那菜饭的诱惑,白蔷薇不脱天真童心,喜怒无常慢慢走到桌前,道:“吃点吧!别辜负了人家主人的一番美意。”
  于是,两人相对默默用餐。
  一时饭罢,天色又已到了傍晚时分。
  志航坐立不安,他几次向白蔷薇搭搭讪,白蔷薇赌气不理,横欹在床上,就在面里睡了下去。
  黑衣妇人始终未见来,仅是那绿衣少女送来了一支烛台,匆匆收去了餐具。
  志航疑念百出,对这神秘的母女两人,一时估不透什么路数,但他直觉的感到他们母女定是不愿为世人所知的隐侠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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