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无缘对面不相逢

2024-10-14  作者：陈文清  来源：陈文清作品集  点击：

　　斯时，忽听有人敲门声。
　　两人乍分旋身，注视来人。
　　“客倡！有人请。”
　　刚穿过走廊，只见几个丐帮模样人物，如临大敌，在天井里戒备。
　　志航微微吃惊，白蔷薇不知究竟，她关心志航的安全甚至超过志航自己，她不禁的有点跃跃欲试。
　　志航拉紧她的臂膀，慢慢走前，当丐帮徒众看清是志航时，立即伏地朗喧：“祖师爷驾到！”
　　白蔷薇大吃一惊，她决没有想到，年轻的公孙龙，却是较之丐帮帮主地位尤高的祖师爷，她绝讶之下，更多了几分喜悦。
　　多九公等从志航房里出来，将他俩迎入室内。
　　白蔷薇一看志航床上睡着一个女人，血迹模糊，上衣撕破，连胸兜都露在外面，气息奄奄，人已经晕了过去。
　　女人应该同情女人，但白蔷薇此时对她，似乎嫌厌多过同情。志航一看是闪电娇娃王思婷，立即上前检验伤势，表面虽然血迹模糊，幸而内伤不重，立刻从怀里摸出药瓶，倒出几粒丸药，运功将丸药为王思婷逼下喉去。
　　白蔷薇看到志航替王思婷检验伤势，非常仔细，不避嫌疑，她柳眉深锁，说不出是嫉妒还是厌恶，只感气愤难平，心事重重。
　　她心想这受伤者，也许就是志航初见面时叫的王姑娘，她再野，但是此时她亦不便启齿相问。她为了想知道究竟，不然她早已掉头不顾而去。
　　志航让王思婷服下药后，她虽然尚昏迷不醒，但检查伤势，已无大碍，乃转询多九公，王思婷负伤情形。
　　原来多九公被志航扮装牛魔王驱走以后，他们与褚云奇等逃至大佛寺附近始才分手。
　　入夜，多九公接到丐帮徒众的报告，知道志航住在群贤客栈，多九公因受褚云奇之托，想请出公孙龙，出而帮助崆峒派抵御索命居士、蛇蝎西施和牛魔王，攫取闪电娇娃的玉佩，共同觅宝，以拯救中原各大门派。
　　因此，多九公接到报告后，同笑丐等立即动身进城，行至中途，正逢索命居士击伤王思婷，将胸前所佩玉佩夺去。
　　多九公因为知道了玉佩的重要，乃群起相夺，想把玉佩抢回。但是，索命居士武功太高，眼见他扬长而去，只将闪电娇娃救下。
　　闪电娇娃昏迷中仍频顿呼唤：“小龙，公孙龙”不已，多九公才知她与公孙龙认识，故此正好把她带来此处。
　　志航听到此处，久久不语，似乎是深思熟虑之后，才问道：“褚云奇他们现在何处？”
　　多九公道：“他们现在笔架山二郎庙。”
　　白蔷薇好似深受欺侮，美眸盈盈欲泪，趁志航未注意之时，缓缓走出室外。
　　多九公等辞出以后，他才发现白蔷薇早已不在，但是他并未在意，他回身替王思婷推宫拿穴，王思婷悠悠醒转。
　　当王思婷尚未完全清醒之后，于志航回身拿起旧袍，闪电般掠出室外而去。


　　“笔架山”位于金沙江水际，在徐州城上游二三十里“鸳鸳滩”之侧。
　　“鸳惊滩”并不如其名之美，水势湍急，波涛汹涌，而是因一对情侣婚姻受阻在此殉情而得。
　　“笔架山”，顾名思义，有三个主峰，左右两峰尚有路可登，中峰笔直似笋，一柱擎天，四周为绝璧，无路可攀，非轻功特佳者，绝难上下。
　　峰顶有一十余丈宽的石坪，坪后倚山建有“二郎神庙”一座，庙中住持为峨嵋派僧人了了大师，在此清修。
　　当志航与王思婷推宫拿穴时，猛然想起，索命居士取得了玉佩，必然他会去找褚云奇，夺取另一半，王思婷既然伤势已经无碍，他为了争取时间，直向笔架山奔驰。
　　他想：只要把褚云奇那一半获得，索命居士必然灯蛾扑火，自来寻死，怪师父的仇得报，玉佩亦可因而夺回。
　　志航扮成牛魔王，到达山脚，只见峰顶二郎庙中，灯火辉煌，人影散乱，当然这绝壁难不了志航，但在如此情况之下，他不能不打量形势，尽可能不被人发觉为妙！
　　他正打量间，倏然衣袂飘风，破空急乱传至，志航赶紧隐藏不露，静以观变。
　　瞬间，黑影两三人不等，先后七八批，纷纷跃登峰顶，隐入庙中。
　　来人等身形之快，登峰时姿态之轻快美妙，显然决非一般高手，志航大感惊讶，如此众多高多，何许人也？为何集聚二郎庙？
　　倏然，峰顶传来厮杀之声，志航陡然惊愕不置！
　　这些人上山，显然是明目张胆，决不像与褚云奇敌对之辈，厮杀之声为何？难道崆峒派已遭众多高手围攻？
　　围攻为何？是夺宝？还是寻仇？
　　处此情况之下，志航要想夺宝已经是无可如何，找禇云奇既不可能，他就应该去找索命居士，既可夺回玉佩，亦可报仇。
　　其实，志航并不是想要这两件宝物，而是想引诱索命居士到来，怪师父因他失去阴阳神功，丧命白骨爪下的仇他才能报。
　　其次，虽然他对王思婷仅是孺慕之情，但这情感亦压迫他非要夺回玉佩不可。
　　但是，山顶传来阵阵厮杀声，引起他的好奇之心，他决心登峰一探。
　　峰顶四周绝壁，除石缝中长出的树枝枯草外，别无可资藉力之处。
　　此时，月亮隐入云中，大地笼罩一片黑暗，月黑风高，杀声惊野，更显得杀机重重，阴森恐怖！
　　志航一势“丹凤朝阳”，一连三四次冲霄腾升，已至半山，正当他又一次凌空腾冲之际，突然一股强大无比的劲风兜头而至。
　　志航马上冲力消失，凌空翻滚下泻，他想稳住身形，落回绝壁树枝上，在坠落中几次努力，均告失败！
　　以志航的武功，不应该轻易如此遭险，这完全因为他天真纯洁，江湖风险知道得太少，未曾防到这绝壁之上还有人偷袭，以至突遭发难，就显得措手不及。
　　志航武功再卓越，这六七十丈高，又是被人凌空击落，直坠山底，他不死亦得落个终身残废，果真如此，我们岂不为志航同声一哭！
　　志航有一套绝顶奇妙的轻功，叫“盘龙十八转”，它在平飞斜掠时，其奇妙处就是“凌虚九步”亦瞠乎其后。
　　它既不是跑得快，亦不是跳得高，而是在平飞斜掠时，能在馀力将尽之际，一个滚转，身形有如海燕伏波，又能腾冲而前。
　　这种绝技，练到登峰造极，可以如此连续十八次，掠飞百馀丈不需着地，故称之“盘龙十八转”。
　　志航堪堪降落三四十丈，袭来劲力已失，他身形一稳，陡然一个滚转，人即绕着绝壁向右侧掠去。
　　他一连如此滚转五次，已离开原来坠落之处六七十丈，他身形射向绝壁，藉着缝中的树枝枯草，“嗖嗖嗖”，直往峰顶冲去。
　　他估计已经超过适才跃登的高度，乃迅向左侧寻去，他想寻到适才偷袭之人，以报一掌之恨。
　　原来偷袭志航之人，正是索命居士，志航急欲想夺取褚云奇所持有的一半宝物，索命居士何尝不亦是作如此想法，他较志航先到，看到庙中情形，留下无益。
　　索命居士乃欲离去，跃落半山，正看到志航匆匆而上，从上看下比较容易，故此他隐藏半山，趁机偷袭志航一掌，待志航身形失踪，他迅即逃去。
　　志航自然寻找不到，乃急疾向山顶冲去，藉怪石隐身，一看石坪上混战情形，不禁骇然不已，差点就惊叫出声。
　　原来在他上山之际，他们已经从朝内打到庙外，有二三十个僧道男女，伫立庙前围观，场中是蛇蝎西施一人，力战褚云奇、崆峒四老，及了了大师和他的四个高足。
　　志航暗忖：“娘为何如此快来到此处？她当然不会是夺宝，一定是为报崆峒派深仇而来，可见娘痛恨崆峒派之深，但是爹遗志不叫报仇，我将如何以处置呢？”
　　志航心中暗暗庆幸，他觉得有姚姫这样的母亲为荣，只见她一柄闪电剑，白光霍霍，剑气森森，进如出海蛟龙，退如入洞灵蛇；虚虚实实，快极妙极，力战高手而不惧。
　　但是，蛇蝎西施如何才能全身而退呢？志航深感焦急！
　　围立旁观的二三十人，有峨嵋派的掌门居正禅师；有点苍派的掌门点苍一樵；有昆崙三子；有天山一叟，还有追踪姚姫而来的少林派、武当派、华山派等各大高手。
　　他们都因“天地龙虎无极狂”和蛇蝎西施等的分别出现，想寻觅宝物，制服群魔，以拯救中原各大门派的沦亡。
　　因为姚姫是一女子，故此他们都端着掌门或者前辈的架子，没有来个齐上，他们以为有十人，足可以制服蛇蝎西施这女魔头了！志航将如何出现？救被围攻中的姚姫呢？
　　如果他以牛魔王的身份出现，那情况就迥然不同，他们对付牛魔王绝不会客气，必然会群起而攻，那时不但救姚姫困难，恐怕连志航自己亦很难在不伤人之下，全身而退。
　　如果他以丐帮祖师爷的身份出现，但放眼一看，此处无人认识公孙龙，而且丐帮与各门派为友，既是公孙龙，就没有救蛇蝎西施的理由。
　　志航正思忖间，姚姫久战力衰，长剑略显迟滞，褚云奇长剑从姚姫胁下攻入，擦腰而过，姚姫果然了得，在这危机一发之机，一招“电劈雷击”，堪堪将褚云奇攻势化除。
　　母子连心，志航冷汗连连，越急越是想不出办法！
　　姚姫因为这一剑偏重于抵御褚云奇的攻势，其馀九人趁虚快速狠攻而至，姚姫再回身逼退众人时，一着之差，主动全失，只有招架，并无还手，险象环生，败象迭现。
　　姚姫虽然面蒙黑纱，看不出她气极败坏，汗流浃背的颓象，但她左顾右盼，显然不支，大有俟机逃走之意。
　　褚云奇等岂有看不出的道理，剑劲呼啸，滚石扬沙，他们十人更猛攻猛劈，形成一座剑罩劲网，好像就要把姚姫活活困死，崆峒四老更加狂笑不止，越发显得这场战斗悲壮惨烈！
　　姚姫一声惊叫，左肩已被褚云奇剑锋扫中，一缕鲜血涓涓而出。
　　她猛提真气，闪电剑法连续施出“雷霆万钮”、“风雷交击”、“雷电狂捲”三招，将攻势全力指向绝壁这面，使站在绝壁这面的人，渐渐逼至绝壁边缘，无法立足，自然会分让两旁，则姚姫就可趁机逃去。
　　这当然是一个办法，但姚姫如果真是如此的话，则必然惨死无疑。
　　当姚姫逃下绝壁之时，褚云奇他们只要将岩石劈落滚下，乱石纷纷，在此黑夜之际，姚姫非丧身在乱石之下不可！
　　不知是姚姫未曾想到此种危险，还是她别有用心？她仍然猛攻猛逼，但是处在下风的她，进展出人意料的慢，几乎是寸土必争，每一寸的距离都不知要化多少心血，才有那么一点点的收获。
　　转瞬三四百招过去，姚姫已经渐渐逼至悬崖边缘，只要突施闪电剑法中二三绝招，逼退悬崖边缘之人，她就有逃走的机会。
　　姚姫正拟如此，汗流浃背疲惫不堪的她，丹田猛吸，强提真气，倏感真气无法凝聚，长剑一缓，身形不稳，两眼发黑，眼看就要丧命乱剑之下！
　　一时姚姫的惊叫之声，和着围攻诸人得意忘形的狂笑之声，在这笔架山顶，破空惊野，惨不忍闻！
　　褚云奇比谁都快，长剑一抖，剑芒似电，分心就向姚姫刺下！
　　倏然，一只大鹏鸟，快得出奇地凌空飞至。
　　哪儿是鸟，原来是牛魔王展袍冲至，凌空发招，红光刺眼，阴阳神功早已发动，一招“大罗金刚”抓至，赛似火山狂喷，熔岩急捲，围攻十人中的兵刃，被捲得无影无踪，呆立当场，不知所措。
　　这幸而是志航掌下留情，不然他们十人非死即伤。
　　志航落至场中，昂然环视四周。
　　姚姫一看是牛魔王来到，缓缓将闪电剑入鞘，就在志航身边，盘坐运气调息。
　　志航一看姚姫并无大碍，不过是久战力乏，真力不继，只要短时间的调息，即可后功力。
　　志航蓄势以待，准备争取这短时间的拖延之局。
　　在庙门前伫立围观的僧道男女，俱各手执兵刃，缓缓逼近。
　　褚云奇道：“牛魔王，你救过老夫，为何又救蛇蝎西施？”
　　志航暗暗高兴，他想：“我正可以藉谈话拖延时间。”
　　于是，他狂妄大笑久之，始道：“褚老儿，不对，你应该叫我牛魔王，狂者狂也！你难道还要我说什么理由不成？”
　　志航又是一阵狂笑，继道：“我能救你，亦能杀你，我能救蛇蝎西施，亦能杀蛇蝎西施，不然吾不足以称‘狂魔’也！”
　　志航一言甫毕，陡然匝地旋身，“拍”的一招“修罗般若”狂捲而出，赛如排山倒海，想偷袭姚姫的了了大师四个高足，被震飞半空，向悬崖下翻滚坠落。
　　这四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连叫都没有叫出一声，就已丧生掌下，仅不过是尸体坠落悬崖而已！
　　在场诸人，莫不为牛魔王，较之二十年前更为高不可测的武功，惊诧莫名，震慑当场！
　　了了大师痛失爱徒，但眼见志航武功太高，不要说一个了了大师，就是十个了了大师，亦未必就是对手，他只好在一旁徒呼负负而已！
　　志航本来在心里自己决定，除索命居士之仇必报外，他决不再大肆杀人。
　　但是，一个失去母爱的孤儿，如今娘负伤调息，他们公然联手偷袭，志航急不遐择，一掌送掉四命，难道这是志航的错吗？
　　志航还没有回答，褚云奇又喝问道：“牛魔王，你为何出手伤人？你自信你下得了笔架山么?”
　　志航冷冷而笑，道：“偷袭负伤之人，难道这是武林道义么？我要来就来，要去就去，你自信能留得住我么？哼哼！未必！未必。”
　　在场诸人，二十年前见过牛魔王的，亦感到非常奇怪，志航的一再发笑，笑得是那么轻松，毫无以前牛魔王的狂妄之态，好像从来没有做过亏心事似的，而且亦不像以前那样滥肆戮杀，言谈中亦显得正气凛然，令人心服。
　　有人觉得，似乎对现在的牛魔王，应当另眼相看！
　　崆峒四老向乾天逸叟褚云奸道：“师兄，别中他缓兵之计！”
　　四老同了了大师挥掌欺上，就要向志航联手攻至，褚云奇赶快把四老拦住，但了了大师在另一方向出手。
　　因痛失爱徒，所以出手既快又狠，褚云奇无法阻拦，一道劲风直扑志航，志航似乎视而不见，笑嘻嘻的站立当场。
　　他有一付丑得不能再丑的面容，但他的笑容却是慈祥可亲的。
　　志航因为适才救母心切，一掌四命，心中后悔不迭，所以不拟还手，要不然了了大师真要一命“了了”！
　　因此，当了了大师劲风扑至志航身子五尺时，突感劲不着力，虚无飘渺，沉然若失，了了大师一不作二不休，功力加至十成，双掌陡发，又催动劲力，想把志航毁于掌下。
　　他不第二次发掌还好，他这第二次一发掌，差点就死在自己的劲力之下。
　　原来志航的阴阳神功，因奇遇和苦练，早已达到浩浩无极，较之昔日的牛魔王，不知高深多少倍。
　　当了了大师第一次劲力袭到时，志航以劲吸劲，所以了了大师顿感虚失，志航继之想将他的劲力震回，使了了大师当场震退，知难而退。
　　殊不知，了了大师又第二次发掌，正好碰到他被震回的劲力，志航意念之间，又加了两成功力。
　　遭两力相交，轰然巨响，地震山摇，了了大师狂退七八步，血箭猛喷，趺坐在地，面色苍白，气若游丝，立即闭目调息。
　　众人一看，牛魔王运动亦未动，了了大师差点就横尸当场，二十年前围攻牛魔王的史实，眼看势必又将重演。
　　褚云奇睹此情形，深为自己拦住四师弟而庆幸，其实褚云奇早知人少势单，很难是牛魔王的对手，他亦想到牛魔王是缓兵之计。
　　但是，他想弄清楚牛魔王从蛇蝎西施手下救他们，和现在从他们手下救蛇蝎西施，这究竟是何道理？
　　褚云奇百思不得其解！
　　最主要的，褚云奇原想夺获宝图，觅得宝物，制服群魔，拯救中原各大门派，但为眼下之计，他想只有争取到牛魔王，才是上策，如轻率采取围攻之策，能除去牛魔王还好，不能除去牛魔王，则永远他将成为各大派的强敌。
　　其实，不但褚云奇如此想，在场诸人中，有不少老人亦如此想，所以了了大师四高足丧命之际，大家才会按兵不动。
　　众人正在为了了大师的负伤，有的感到震惊，有的感到惋惜之际，突然姚姫腾身冲向悬崖边缘，眨眼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志航幌身就想追踪姚姫而去，但倏然回身，昂然峙立，暴眼圆睁，一瞪视着在场众多高手。
　　因为他怕姚姫下山之际，无人掩护，遭遇众人暗算，故此断后戒备。
　　志航本来想，此地事情解决，与姚姫双双而退，母子相会，共叙天伦，以偿朝思暮想的夙愿。
　　殊不知，机会得而复失，志航心中暗感悲痛，杀机陡起。
　　志航这次是气急而发，血红的双掌一翻，躬身微挫，两眼凶光逼射，慢得令人感到窒息，一步一个足印，像赶鸭子似的，向众人欺进！
　　此时，众人有的惊惧，有的愤恨莫名，想破釜沉舟一拚，但是没有一人敢抢先出手，于是众人只得蓄势戒备，随着志航的前进缓缓向庙门想去。
　　这场面紧张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大战一触即发！
　　这场血战势难避免，不知又有多少武林高手，亡魂笔架山？
　　褚云奇知道，这场大战关系今后中原武林的存亡，他位置居中而前，如果牛魔王一出手，他首当其冲。
　　所以大家都以他马首是瞻，他决不能轻举妄动，断送中原武林数千年命脉。
　　他逼死了爱徒于坤山，已经后悔不及，蛇蝎西施之仇，亦无从解释起，如果再增加像牛魔王这样一个敌人，崆峒派势必从此土崩瓦解了。
　　牛魔王的重现，第一次在方山放过崆峒四老，第二次救了他们，再再表现，经过二十年隐藏修炼的他，虽然性情不定，但是残酷之性大减，仁慈之性倍增，这是二十年前的牛魔王所没有的。
　　所以，褚云奇决不想引发大战，万一牛魔王一怒之下，仁性泯灭，魔性高涨，如果再加天地龙虎四魔头来到中原，则武林从此永无宁日矣！
　　褚云奇陡然大叫一声”“牛魔王！”
　　志航矇然而惊，似乎澈然醒悟，两眼凶光倏敛，两臂也软弱下垂，眼中泪光闪烁，痴立在当场。
　　牛魔王居然流泪，这比牛魔王杀人还令人吃惊。
　　他们又怎么知道，志航这孤苦伶仃的孩子，如何受得了这感情的激动？
　　褚云奇一看，这一声已获预期效果，乃继续大声叫道：“牛魔王，阁下适才既言武林道义，你重现江湖，难道就是为武林带来杀伐……杀伐……不断的杀伐么？”
　　志航没有作答。
　　父亲的遗志，怪师父的遗言，何适何从？志航茫然了！
　　谁也想不到，一个正邪不分，善恶不明的老魔头，居然会遭遇到良心的谴责，内心的矛盾，天人的交战，使得他颓然不知所措。
　　这魔王一贯是任性行事，想不到二十年后的今天，他却变得如此脆弱！
　　褚云奇又朗声高喊道：“各派掌门及长老，恭送阁下下山！”
　　褚云奇说完首先躬身揖地，态度虔诚已极，两眼丝毫不敢仰视，完全是一付主人送上宾的样子。
　　不知是一股什么力量，使得所有的人都相同的一揖到地，恭送如仪，摒住呼吸，不敢出声来。
　　是和平？
　　是大战？
　　谁也预料不到未来瞬间的变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