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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红花使者
2025-10-07  作者:陈青云  来源:陈青云作品集  点击:

  说到这里,忽然想到了蔑皮箱子里的小孩,不由“啊!”了一声,赶紧上前打开箱盖,一看窒住了。
  陈家麟见鲍士廷神色不对,也凑过去看视,只见箱子里躺着个约莫周岁大的婴孩,全身发紫,已然是个死婴,不禁也怔住了。
  就在此刻,祝二员外踉跄奔了出来,老眼还挂着泪珠。
  鲍士廷怕主人受不了这打击,赶紧横拦箱前,道:“大夫人怎样?”
  祝二员外哑声道:“闭上眼了!”
  陈家麟心头剧震,这真的是祸不单行,一下就是三条人命。
  鲍士廷顿时呆若木鸡。
  祝二员外呆滞的目光四下一扫,道:“那魔鬼使者呢?”
  陈家麟代答道:“走了!”
  祝二员外扫了陈家麟一眼,无暇问他的来路,歇斯底里地道:“小宝没事吧?”
  谁也没答腔!这该怎么说呢?
  祝二员外似已意识到情况不妙,上前一把推开鲍土廷,伸手抱起死婴,一看,脸孔登时变了形,身躯象发寒疟似的颤抖不停,两个眼珠几乎要突出眶外。
  场面令人窒息,象是末日来临。
  突地,祝二员外疯狂地笑了起来。
  那笑声使人不忍听,陈家麟直想掩上耳朵。
  鲍士廷栗声道:“员外,您怎么了?”
  笑声没有停,在空气中搅动,使人有置身排天浊浪之中的感觉,陈家麟实在受不了,他想离开,他才踏上江湖道,便看到了这惨酷的一幕。
  江湖就是如此么?他想,怪不得师父与周老爹愿老死渔乡。
  祝二员外边笑边用手去拉业已僵化了的二夫人。
  “砰!”然一声,二夫人尸身倒地,但仍是那僵坐之势,两腿没伸开。
  祝二员外手里紧搂着死婴,笑着道:“孩子的娘,起来,别吓着了孩子!我们到后面去?”
  鲍士廷的声音已经变了调:“员外,您进去歇一会!”说着,伸手去扶。
  祝二员外陡地敛了笑声,狞视着鲍士廷道:“你是谁?不许碰我的小宝……”
  鲍士廷连退了三步,颤栗着道:“家破人亡,他疯了!”
  陈家麟一刻也不能再呆下去了,他自己曾遭妻离子散之苦,触景伤情,他的心在滴血,他自己似乎也要发疯了。
  好端端一家人,刹那间死的死,疯的疯,天下还有比这更凄惨的事么!
  他回转身,象逃避什么似的疾掠而去。
  出了祝府,他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回望那巍峨的门楼,不由一阵恻然。
  街上人来人往,酒楼上飘送出弦歌之声,似乎这又是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谁知道这和平的景象下,隐藏了多少罪恶与血腥?

×      ×      ×

  小客栈里陈家麟和衣躺在床上,他似乎仍置身在祝府的惨剧中,一颗心总是定不下来。
  他想,江湖中象这等遭遇的究竟有多少?
  墙壁上糊的花纸已经变黄发黑,东挂一片,西破一孔,屋顶的粱椽,全是天雨时渗透的水痕,斑斑剥剥,使人看了老大的不自在。
  陈家麟的脑海里,塞满了血腥、恐怖、凄惨、还有,便是激于义愤的恨。
  “牡丹令”、“红花使者”、死婴、自绝的美艳少妇、发了疯的祝二员外……象走马灯似的在他脑海里打转。
  他在想——
  一个神秘而恐怖的江湖组织!
  二夫人嫁到祝府原本另有图谋!
  她感于祝二员外与大夫人对她的至诚,她违抗命令,想离开!
  神秘组织没放过她,“红花使者”来执行了死刑!
  妻子陶玉芳是否也是同样的情形?……
  想到这里,他一骨碌翻身下床,坐到桌边,望着那盏昏黄的油灯出神。

×      ×      ×

  同一时间,在湖的对过,小屋旁,一条幽灵似的人影,在蠕动,移近。
  不久,到了屋后,在后窗张了张,窗子被封堵了,什么也看不到,于是又蹑手蹑脚地转到屋前。
  屋门上了锁,屋内没有灯光。
  那人影虚弱地躺倒在门边,口里喃喃地道:“他父子哪里去了?”
  她,正是抛夫别子而去的陶玉芳,她又回来了,她舍不得爱子与丈夫,仅只是一天,象是有十年那么长。
  她其实并未远离,失魂落魄地在附近徘徊了一整天,她狠不下这个心。
  现在,她终于回来了,但一切都改变了,一天,这改变有多么大。
  她的心情很矛盾,她想:就这样也好,把自己剩下的年月,去侍奉双目盲残的父亲,算是报答养育之恩于万一,但她又希望他父子在此时出现,就是只能活几个月也好,死也死在这小屋里。
  四周一片死寂,旷野的风吹得人打从心眼里发寒。
  她静静地一个人坐着,品尝碎心的苦杯。
  她不再流泪,因为泪源已枯竭了。
  冥想中,她看到一片孤帆移近,一个人提着满篓鲜鱼,跳上岸来,直奔家门,耳畔响起那热切的呼唤:“玉妹,玉妹!……”
  她站起身来,迎接,但眼前是一片空茫与幻灭。
  夜深,露重,人气并不冷,但她心里却结了冰。
  她想:“算了,还是走吧,见不到他父子了!”
  这地方,对她突然变得陌生了,于是,她蹒跚地挪动脚步,走入夜幕,口里断肠地唤着:“麟哥,孩子,你们在哪里?……”

×      ×      ×

  陈家麟独对孤灯发愣。
  他一鼓作气要出江湖扬名立万,要找陶玉芳算帐,一天的工夫,他已看出了江湖竟是这样的复杂、诡谲,到处人吃人,他有些无所适从了。
  他又想起了寄养在周老爹家里的小儿玉麟,可怜这么小就失去了爹娘的照顾,此刻,他安睡了么!还是在唤爹哭娘?
  他的眼帘模糊了,泪水顺腮而下,凉凉地、痒痒地,又一次心碎。
  夜深了,他毫无睡意,在盘算着今后的行止……
  一个人,突然改换了另一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是很不习惯的。
  在口头上说闯江湖是一回事,实际踏上了江湖路又是另一回事。
  正在心烦意乱之际,窗棂上突然起了叩击之声,这使他大吃一惊,深更半夜,是谁找上了自己?
  “外面是谁?”
  “我!”
  这一声我,不但答得干脆,是个女子的声音。
  陈家麟一怔神,深更半夜的怎会有女人找上自己?他陡地记起了上次住店时被一个卖唱女子纠缠的尴尬事,不由面上一热,尤其这一声“我”,答的是不伦不类,这我究竟是代表谁呢?
  当下脱口便道:“姑娘的名字叫‘我’么?”
  女子“嗤!”了一声道:“我当然是代表我,不会是别人,说它是我的名字也未尝不可!”
  听话声,这女的相当慧黠。
  “对不起,请去找别的客人吧!”
  “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困了!”
  “你叫‘渔郎’没错吧!”
  “错当然是不错……”
  “如果我说有人准备要杀你,你怎么样?”
  陈家麟意外地一震,道:“谁准备要杀我?”
  那女子道:“开门我告诉你,否则拉倒。”
  陈家麟眉头一紧,如果对方真的是风尘女子,故意危害耸听,骗自己开房门,进了门便缠不清了。
  谁会杀自己,自己又未曾结怨树仇,干脆不理她算便了。
  但一想又觉得不妥,她曾指出自己的外号“渔郎”。
  管它,宁可信其有,情形不对再说。
  于是,他起身拉开了门栓。
  房门启处,一阵幽香扑鼻,接着眼前一亮,一个豆寇芳华的丽人出现身前,从她的衣着与气质看来,不象是低三下四的女子。
  陈家麟微微感到有些手足无措,红着脸道:“姑娘请坐!”说着,顺手把房门带上。
  那女子毫不客气地坐上了床沿。
  陈家麟不自然地笑了笑,靠窗坐上。
  这女子很美,很动人,灯光一映,越发的迷人女子。
  灯下看美人,有一种朦胧的美,也更显得神秘诱惑。
  他陡地想到了陶玉芳,相形之下,这女子的美便减色了,他的脸色不由黯了下来。
  女子秀眉微微一蹙,道:“你有心事?”
  陈家麟不由心中一动,这女子好厉害的眼睛,竟能一眼便看出自己有心事,当然,这份心事是不足为外人道的。
  他不正面答复这问题,反问道:“姑娘子夜光临,有何指教?”
  女子慧黠地一笑,道:“你不想先知道我是谁?”
  陈家麟心里又是一动,这女子的性格与陶玉芳相较,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极端。
  陶玉芳端淑幽静,像一朵空谷幽兰,而这女子灵慧巧黠,像朵带刺的玫瑰,给人一种热辣辣的感受。
  “如此在下请教芳名?”
  “我叫于艳华!”
  答得像刚才那声“我”一样的干脆。
  “现在可以请教于姑娘的来意了?”
  “当然!”
  “姑娘方才说,有人准备要对在下不利?”
  “不错!”
  “是何许人物?”
  “不知道,但绝非寻常之辈!”
  陈家麟大感困惑,她来报信,却不知道对方是谁,岂非是无根的话?
  于艳华立刻就知道了他的心意,秀眉一挑道:“你以为我是信口开河么?”
  陈家麟期期地道:“可是姑娘说不出是谁……”
  于艳华道:“我只听到人家说话,没见到面目,当然不知道是谁了。”
  这句话乍听似乎有理,但却似是而非,十分牵强。
  陈家麟略一沉吟,道:“在下从未与人结怨,谁会要杀在下?”
  于艳华道:“很难说,反正我已经警告过你了,你自己当心吧!”
  说话的神情倒是很认真。
  陈家麟狐疑未释地道:“姑娘为什么要向在下示警?”
  “这个么?……以后你会明白的!”
  “姑娘怎知在下叫‘渔郎’?又怎知在下投在这小客栈?”
  “也是听说的,信不信由你。”
  “姑娘……竟如此神秘么?”
  于艳华春花也似的一笑道:“我一点也不神秘,只是你如此感觉罢了,言止于此,告辞!”
  说完,起身拉开房门,一晃而没。
  陈家麟却呆住了,这谜样的女子的确够神秘,不速而来,倏焉而去,彼此素昧生平,她为什么巴巴地专心示警?先时以为她别有居心,但她却走了?
  谜!
  今人不解的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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