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只知道珍珠是“八寸婆婆”的传人,她本人是何来路?
正在想着,一条人影迎面而来,娇巧的身材,一望而知是个女的。
这种时分,一个女子怎会在荒郊行走?
渐行渐近,发觉这身影很熟悉,加快速度迎上前去,一看,大感意外,来的竟然是云英。
云英见有人迎上,急闪向路边……
“大妹子!”马庭栋先出声招呼。
“马大哥……”云英三步两步地奔上前:“我找得你好苦!”
“你在找我?”
“是啊!从午间找到现在。”情绪相当激动。
“怎会找到这里来?”
“我到客栈去了两趟,都不见你的影子,后来我发现你隔壁的朱大小姐朝这方向走,就胡乱跟上,想不到半路追丢了,我只好回家,我越想越怕,又连夜溜出来,到客栈,你仍没回去,我就到这里闲荡,希望能凑巧碰上你,真巧,总算……”激动使她呼吸急促,连喘不止。
“你刚才说回家去越想越怕?”
“是呀!”
“怕什么?”
“发生了件怪事……”
“什么怪事?”
“二娘没失踪,她被关在黑屋里……啊!好可怕……”云英余悸犹存的样子。
“大妹子,慢慢说,有我在就不用怕。”马庭栋口里安慰云英,一颗心却抽紧了:“二娘被关在黑屋里?”
“是的,是爹把她关在黑屋里的。”
“黑屋有獒犬守卫,除了令尊,没人能进去,你是怎么知道这秘密的?”
云英喘了儿口气,情绪稍稍平静了些。
“我是到后面堆放杂物的房里去找样东西,发现地上坍了个大窟窿……”
“哦?然后呢?…”
“我觉得很奇怪,地面怎会无端地陷下去,仔细一瞧,下面像是地道……”
马庭栋心里了然,点了点头,他明白地道是怎么回事,这秘密是总管吴七受二娘的唆使,以麻药麻倒了两头獒犬。进黑屋去偷取那张藏宝图,地道是李大风挖掘的,他用半张图探索藏宝。
“我……壮起了胆……”云英继续说下去:“下到坑道里,发现这地道是新挖的,窄窄,只能容一个人通过,当时我以为是宵小之辈想打镖局的主意,心思又不对,这坑道是通向废园的……”
“你怎么不想是由废园挖进来的?”马庭栋故意问了一句。
“不,我查看过了,坑道还没通,是由里向外挖的。”云英又开始喘气。
“你怎么想?”
“我想不通……”
“以后呢?”
“我顺着坑道摸索,忽然听见人声,我紧张死了,硬起头皮迫近查看……”
“看到什么?”
“天啦!”云英用手扶住额头,一双眼睛睁得滚圆:“我想到这可能是爹练功的黑屋,二娘被绑在里面,爹正在审问她……”
“问些什么?”马庭栋两眼也瞪大了。
“我当时太紧张,因为……事出意外,只听到爹在大声吼叫,像发了疯似的,我……立刻想到你,就退出来找你,马大哥,你说……这是怎么回事?爹为什么要骗我说二娘失踪?”
“这……”马庭栋深深想了想:“大妹子,先别着急,我们马上回局里去,我亲自去查看。”
“好,马大哥,我们走!”
× × ×
伸手不见五指的地道,马庭栋在摸索前进,据云英的调查,她爹现在正在黑屋中,外面没他的人影。
当初云英指控二娘偷人养汉,李大风不信,现在却又幽囚她,是否在失图之后,发现了二娘的阴谋?
李大风想借半张图挖宝,徒劳无功,现在图已失去,不知他作何打算?不过,如果他能得到落在疯豹雷元庆手里的那半张图,事情仍有可为,因为原先属于他的那半张,他定已了然于胸,不须原图也能配合。
现在要查究的是李大风何以会保有半张图。
摸索着,忽然见到了灯光。
马庭栋下意识地一阵紧张,已经到了地头了,黑屋里的情形,马上就会揭晓。他更加小心翼翼,不使发出任何些微的声响,在这种没有任何杂音的境地里,一丝丝的异声部会惊动对方。
门是开着的,马庭栋顺当地慢慢伸头,一看,全身的肌肉顿时抽紧,两眼发了花。
二娘被反缚在大木椅上,全身被剥得精光,妙相毕呈,没有一丝隐秘的地方,雪白细嫩的肌肤上布着纵横的鞭痕,人是清醒着的,咬牙切齿,娇躯在微微抽动。
把鞭子抽到这副胴体上,必须是铁石心肠的人才办得到,普通人绝狠不下心。
李大风坐在一侧,脸上尽是阴狠之色,比之疯豹和冷血人有过之而无不及,这表情马庭栋是头一次领略,他进镖局到现在从没见识过李大风隐藏着的这另一副面孔,也许,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这里不是黑屋,从形势判断,应该是黑屋下面的地窖,全是石砌的,空气中有浓重的霉湿气。
场面是静的,看来是一阵风暴刚收歇。
马庭栋缩回头,他真不敢再看二娘巧凤的妙相。
片刻之后,沉寂被打破了,李大风先开口。
“巧凤,说,那男人是谁?”
“我没有,你……冤枉我。”二娘大叫。
“嘿嘿嘿嘿,冤枉你?打从你进我家的门,我就觉得你来路有问题,你出去跟那男人幽会,勾搭总管吴七我早就知道,我不想张扬,你本来就不是黄花闺女,为了顾全大局,我忍住了,想不到你是怀有目的而来……”李大风眼里杀光隐现。
“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图。”二娘抵死不认账。
“狡赖没用,赖不过去的。”
“你干脆杀了我。”
“没那么简单。”
“你……准备把我怎样?”
“服侍到你说实话。”
“李大风,你……狼心狗肺,你……不会得好死的……”二娘的眸子似要喷出血。
马庭栋又伸出头。
李大风重重地哼了一声,站起身,一脚踏牢缚住二娘的大木椅,用手揪住二娘的头发,猛向后扯。
“啊!”二娘凄厉地叫出声。
地窖,任何声音都不会泄出去,李大风可以毫无忌惮地为所欲为。
“说是不说?”
“我……不……知道!”
“好!”
“哇!”刺耳惊心的惨叫。
一绺头发被扯落,血水从头顶流到面颊。
马庭栋真想冲出去,但他忍住了,李大风残忍,二娘也不是好东西。
二娘在扭动,凄哼,泪水渗进了血水,风骚媚荡之气已完全消失。
李大风一翻腕,手里多了一柄雪亮的匕首,脸上抖露出一抹使人不敢看的阴森笑意,当然,这绝对不是笑,是残狠的记号。
“你……你……不念同床……共枕……”
“呸!亏你说得出口,留着说给那野男人听吧?”
“李大风,你……不要紧,有人会找你算账的,你会……付出更大的利息……”
“贱货,我就是要你说出那会跟我算账的人,说,否则我可要下狠手了。”
“……”二娘的脸孔扭成了怪形。
“你不见棺材不掉泪?”
“你……杀了我好了!”
“我说过不会杀你,我要你零零碎碎地消受!”伸手用指头钳住了二娘的奶头:“先割这一边!”
“啊!”二娘鬼叫起来。
“说是不说?”刀口比上了奶头。
“我……我……不知道!”这女人也够狠。
“哇!”一声惨叫,玉峰顶上冒红,奶头真的被割了下来,全身抽紧,晕了过去。
马庭栋血脉贲张,他是正派武士,不能忍受这种惨无人道的行为,二娘的为人如何,是另一回事。
李大风转身拿起杯子,含了一口水,喷在二娘脸上。
一声长喘,二娘悠悠醒来。
李大风钳住了二娘另一边的奶头。
“说!”那吼声不殊狼嗥。
就在此刻,一只手突然抓住了马庭栋的衣衫,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马庭栋猛吃一惊,但随即知道来的是谁了,回头一瞥,来的果然是云英。
马庭栋推了她一下,示意要她退出去。
云英反而挤上前。
马庭栋不能出声,正不知如何是好,云英已伸头内望,阻止不及。
“呀!”云英惊叫起来。
李大风脸色惨变,抽身后退。栗吼道:“什么人?”
事已如此,马庭栋一拉云英,双双现身出去。
李大风登时木住,脸孔立起抽搐,双目暴张,那神情简直无法以言语形容。
云英已被现场的景象骇得吐不出声音,只发抖。
“你们……”李大风口须发颤:“滚出去!”
“爹!”云英怪叫了一声,说不出别的话。
二娘闭着眼呻吟。
“这贱人……”李大风猛挫牙:“出卖我,要毁我,你们……出去,不要管。”
“局主!”马庭栋咬牙镇定了一下:“你的手段太毒辣。如此对付一个女人……”
云英抱住马庭栋,“哇”地哭出声来。
“你们是如何……进来的?”
“这是天意!”马庭栋寒声回答。
“庭栋,你带云英出去,回头……我向你们解释。”
“局主,你还想继续下去!”
“庭栋,为了云英,你……”
“不谈这些,谈眼前的事实。”马庭栋知道他想说什么。立即截断他的话头。
“庭栋,我要你出去!”
“不!”马庭栋斩钉截铁,用手一推云英:“大妹子,拿衣服给二娘穿上!”
云英立即照做。
“不许碰她!”李大风厉声喝阻。
云英置若罔闻,抓起抛在一旁的衣物,然后开始解开绳索……
李大风伸手……
马庭栋横身按剑。
“庭栋,你想怎么样?”
“想跟局主谈谈!”
“谈什么?”
“关于藏宝图的事。”
“什么藏宝图?”云英转过头。
“你别管,做你的事。”马庭栋甩了甩头。
云英迅快的替二娘穿衣服,她恨透了二娘,但在这种情况下,只好把恨暂时抛开,女人,毕竟是心软的,而且她本性善良,任性只是环境使然。
李大风脸上的肌肉连连抽紧,眼里隐隐透出杀机,他现在最大的顾虑是云英在场,—个为人之父的,无法承担尊严的破产。
“庭栋,我们改日再谈!”
“最好是现在。”
“你要逼我?”眼里杀芒大盛。
“局主,只一句话,你说出图的来路。”
“图……什么图?我听不懂……”
“局主,事实俱在,逃避不了的!”
“我说错过现在再谈。”
马庭栋对云英自始就不敢动感情,他早已考虑到今天这种情势,但云英是无辜的,他对她有一份同情和歉疚,当着她,他实在不能放手对付李大风,仔细一想,有了决定,他要做另一件事。
“很好,希望局主言而有信。”
“笑话,我对你……”他说不下去,因为心里有病,话声中途止住了。
二娘的衣服已经穿好,口里仍在呻吟。
“云英,带二娘走,从原路!”马庭栋考虑到黑屋外的獒犬,所以特别说明从原路。
“你们离开,她留下。”李大风抖了抖手中匕首。
“云英,快走!”马庭栋手压剑鞘,作出准备拔剑的样子。
云英架着二娘举步,她此刻已没了主意,无法去分辨是非,思想该怎么做才对,眼前的事实足她爹用残狠手段对付二娘,她只有听马庭栋的,如果她知道她爹的处境在马庭栋心里的秘密,情况就会不同。
“云英,你……不听爹的话?”李大风目眦欲裂。
“爹!”云英凄应了一声,脚步没停。
李大风手中匕首闪电般刺向二娘。
“当”地一声,匕首被马庭栋以连鞘剑挡开。
云英连架带拖,迅快地带二娘冲出地窖门。
“你敢?”
“没什么不敢!”马庭栋已无顾忌。
“马庭栋,你会后悔!”李大风口气已经改变,连姓带名地称呼。
“后悔的是你!”马庭栋也变了口风:“现在我们可以谈谈那半幅藏宝图的事了。”
“你怎么知道我有半幅图?”
“这你不必管,反正事实不假,现在说出半幅图的来路,你如何会保有?”
“你以为本局主会告诉你?”
“只怕你非告诉不可。”
“动剑?”
“恐怕难免。”
“你有多大能耐?”
“让事实来证明!”
“哈哈哈哈,马庭栋,本局主早知道你巴巴地来投效镖局是怀有目的的,很好!”眼珠子一转:“我们之中有一个可以活着离开这黑屋地窖,如果你真有能耐摆倒本局主,便奉告一切,容我到上面黑屋取剑。”
马庭栋是坦荡武士,不擅心机,脱口便道:“可以,我等着!”
李大风转身出门。
候了片刻,不见动静,马庭栋猛省情况不妙,到上面取剑应该是很便当的事,立即便可回头,如果李大风趁机溜走,去对付二娘巧凤,原先的构想便砸了,要揪出黑面人,非从二娘的身上着手不可,黑面人是最早第一个知道李大风藏有半幅图的人。
他冲出门,这才注意到一端是循石级上黑屋,另一端是挖掘出来的地道。他犹豫着是先到黑屋察看一下,还是立即出地道去追查云英和二娘的情况?
一对闪闪凶芒出现在石级的上端。
马庭栋一眼瞥见,不由心头狂震,他立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毫不踌躇,拔剑,退入地道,因为重进地窖已不可能,而且是不智之举。
“虎”的一声,一个庞然巨物猛扑而下,是獒犬。
马庭栋心头一凛,手中剑刺出。
刺耳惊心的怪嚎声中,獒犬似是受伤倒挫,躯体大,地道窄,转动不灵,只有前进后退一途。
马庭栋暗自庆幸这一着棋走对了,如果退入地窖,对付这种凶物便相当困难。
獒犬稍稍挫退之后,又纵身扑噬。
马庭栋一腿后引,前弓后箭,稳住身躯,双手握剑迎刺,刺中了,剑随之下倾,几乎脱了手。
又是一声怪嚎。
马庭栋拔剑,再刺,奇大的重量使得他马步一浮,斜靠到壁上,先稳住,然后拔剑疾退两个大步,这样才能有运剑作势的余地。
看不见,但感觉上这畜牲已受了重创。
冥顽不灵的怪物,在没死之前,只要有一分力残存,扑击便不会中止。
马庭栋现在除了全力对付獒犬之外,无暇想及其他。
熠熠的凶睛,在黑暗的地道中反而成了目标的最佳指示,动静一目了然。
凶睛上闪,又是直扑而进,无法改变的扑击方式,转不了弯,也回不了身。
马庭栋的剑斜迎而上,同样是不能改变的姿势。
刺中了,刺得很实在,巨大的躯体下落,马庭栋的剑随之疾沉,人几乎被拉倒,他不能放手弃剑,只好顺势塌身,以减少奇大的压力。
再次抽剑。
獒犬趴在地道里狂喘,已无力再发动扑击,由于躯体庞大,洞道被堵塞了一半。
马庭栋透了一口气。
另一双凶晴缓缓移近。
马庭栋后退,正巧到了地道的转折处,相当有利的位置,獒犬是直扑,他可以侧攻,略略一想,便已决定了出剑的方式。
后来的獒犬,踏在另一只的身上,洞道只人高,两犬一叠,上昂的狗头几乎已触到洞顶。
人与狗相距约莫八尺。
马庭栋蓄势以待。
咆哮声中,獒犬闪电般扑上。
马庭栋急引腿闪入转折处,黑影扑到未及转头,马庭栋的剑已奋力刺出。
惨嚎暴传,剑已横贯入獒犬的胸腔,致命的部位,但这类凶物的生命是相当强韧的,虽然挨了致命的一剑,仍折头张口猛噬。
这一着已在马庭栋的意料中,在獒犬转头噬来的瞬间,拔剑疾退。
獒犬噬空,身躯随即扭转过来,又变成了直线的形势。
马庭栋再次蓄势,退到一丈之外。
獒影纵起,马庭栋的剑刺出,但没有刺中,因为獒犬在刚刚到达扑噬距离之时,突然不支坠地。
有惊无险,马庭栋逃过了獒犬扑噬之劫,威胁已除,他毫不迟疑地摸出地道,从坍陷处升上堆放杂物的房间,云英已然在候。
“马大哥,把我急死了,你……没事?”
“没事,二娘呢?”
“在我房里。”
“不妥,快带来交给我。”
“交给你?”
“对,你爹会杀她!”
“可是……她不该杀么?”
“大妹子,问题不在此,以后你会知道,你爹会杀她同时也会跟我拼命……”
“这……为什么?”
“时间不多了,你爹马上到!”说着,附耳对云英低语了几句。
“马大哥,好,我懂了,大白天里你带人恐怕不便!”
云英眼珠子连转:“我会把她藏到最隐秘的地方,再设法骗过我爹,等晚上……”说着也凑近马庭栋耳边低语了一阵。
马庭栋连连点头。
“好,好办法,就这么办,我得马上离开,如果事情有了意外变化,你设法通知我。”
“我会的!”
“那我走了,晚上见!”
× × ×
起更时分。
马庭栋潜入了废园阁楼,他跟云英约定晚上在废园联络,阁楼居高临下,容易了解情况。
迟升的下弦月还没露脸,废园一片阴森。
马庭栋突然想到了那名浪子乞丐,他是废园的主人,不长进,落得家破人亡,在他将要说出毁家仇人之际,突遭钢镖袭击,人幸没遭劫,却已不知去向,如果能再找到他,也许能对眼前的公案有所助益,他是主人,对此地的一切设施当然比任何人清楚。
远望镖局内宅,也是一片漆黑,没燃灯火。
李大风在对付二娘的计谋败露之后,不知作何打算?他会采取什么行动?
云英维护得了二娘的安全么?这一点是马庭栋特别担心的,如果二娘再落回李大风之手,便无法从二娘身上追出黑面人,没直接的证据,便不能对李大风采取行动,武盟公案便无法彻底侦破,虽然李大风曾保有半幅藏宝图,但那并非铁证。
鹄候了好一阵,不见云英那边的动静,马庭栋不由焦的起来。
父女亲情,包不定云英改变了主意,如果是那样,事情又要费周章了。
正在左思右想之际,忽见云英房里灯光亮起又熄,这是约定的暗号。
马庭栋精神大振,立即飞身下楼,顺墙绕行了一周,确定没第三者,这才跃过中间的高墙,悄悄掩向云英的卧房,刚刚到达屋角处,忽然听到了脚步声,忙不迭地缩回去,隐身到后窗下。
“开门!”李大风在敲云英的房门。
“我想睡觉了!”
“要你开门,先把灯燃上。”口气是断然的,没商量的余地。
“人家……”
“少废话。”
“好吧!开就开。”
房里亮起了欠丁火,也照亮了后窗,接着是房门开启的声音。
马庭栋把眼睛凑向窗缝。
李大风进入房中,面对云英,脸色说多难看有多难看,跟平时相比简直是两个人。
“丫头,你这大逆不道的东西,居然勾结外人,背叛做爹的,你……”
“爹,我说过……是巧合嘛,谁知道……”云英紧咬着下唇:“当初是您说马大哥是世交之子,留下来当镖师,又指派他调查失镖……”
“好啦!别说了,我再问你一次,你把巧凤那贱人藏到哪里去了?”
“女儿不是说过,她……走了!”
“我不信!”李大风吐了口大气,态度缓和了下来,沉声道:“云英,你可别做糊涂事,那贱人是存心要毁我们家,要爹的命,你如果听别人的话放了她或是包庇她,会后悔莫及。”
云英的脸色变了,她爹的几句话使她动摇。
李大风的经验何等老道,已经从云英的表情窥出了破绽,立即紧迫不放。
“云英,局里先后发生的命案你清楚,祥云大客栈住满了江湖男女,你也应该知道,他们……都是为爹而来的,巧凤便是其中之一。”
“爹!”云英业已被说动,毕竟亲情是超逾一切的,她咬了咬下唇:“这……会是真的?”
“难道爹会骗你?”
“那告诉女儿,为了什么?”
“孩子,你不知道最好,否则爹的烦恼更大。”叹了口气,语音变得极沉重地道:“还有件事坦白告诉你,爹知道你会伤心,但那是没办法的事,爹一直禁止你跟马庭栋密切交往,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云英瞪大了眼。
窗外的马庭栋心弦为之一震。
“孩子,他投身我家,目的跟那些江湖客一样。”
“我不信!”云英大叫出声。
她并非完全不信,只是不愿意信,因为她的一缕芳心已系在马庭栋的身上,她受不了美梦的破灭。
“孩子,唉!天下有些事是不由人的,不信也得信,改变不了的。”
“我……”云英的眼圈红了:“我要问问他,他为什么要欺骗我的感情……”
“什么,孩子,你们……他说过他爱你么?”本来他想问你们是否发生了什么亲密的关系,想想不妥,所以又改了口。
云英的泪水夺眶而出,现在,她突然才想到马庭栋对自己一直是若即若离,表面应付,从来没吐过一个爱字,也没表现过半丝情意,这已经足够证明她爹所说的话不假了。
“我……杀他!”云英厉叫起来。
“什么,难道……”
马庭栋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寒噤,原先对云英的那份歉疚之情又油然而生。
“爹,没什么,我只是……恨他无情,他一直在表面敷衍我,原来他是别有居心。”
“好了,孩子,你和他之间没发生进一步的感情那是太好了,现在,你告诉爹,巧凤那贱人到底在哪里?”
“就在……”云英还有些迟疑。
“就在哪里?”李大风迫问。
马庭栋心头大急,如果云英一抖出来,计划便成空了,他不是担心巧凤的生死,而是急于黑面人之谜无法揭破,那将大费周章了。
云英朝隔壁房间指了指。
“就在隔壁房间?”
“唔!”
“可是……爹查过所有房间,没见人影?”
“我把她藏在柜子里,还点上她的穴道。”
“哦!”李大风执起灯:“我们过去。”
马庭栋暗道一声砸了。他在疾转念头,是否在必要时动武带走二娘巧凤?
“爹,我有句话先要问清楚……”
“等会再问。”
“不,我现在就要问!”云英任性的脾气不改。
“嗨!你这丫头怎么……”
“爹!您说……这里突然来了这多牛鬼蛇神,却是为了您而来,为什么?”
“这……说来话长,一下子说不清楚。”李大风当然不会向云英吐露内心的秘密。
“那就长话短叙吧!”
“嗨!真是……好,爹就告诉你,当年……爹在武盟任总管之时,曾经因为排解一宗帮派之间的纠纷……”
马庭栋一听便知道李大风在编故事骗云英,他当机立断,立即采取行动,狸鼠般摸向隔壁房间,门没上锁,很容易地便逡了进去。
借着窗扇透人的微光,毫不费事地摸到了横在床头的木柜,轻轻揭开,伸手入柜,柜里是些衣物,朝底下一抄,触到了一个软软的躯体,立即抱了出来,匆匆出房。
灯光从隔壁移来。
马庭栋逡到后面,上墙,跃进废园。
× × ×
废园前庭的一角。
马庭栋伏在暗中,他已经点开了二娘被制的穴道。
二娘好半天才回复知觉,发现自己躺在花树下,她翻身坐起,转头四望,口里喃喃地道:“奇怪,我怎么会在这里?”呆了片刻,又道:“是了,云英那丫头任性但没心机,小姑娘家心软,定是她偷偷放我出来的,现在我只有……”
以下的话没说出口,抚了抚胸前的伤势,咬牙起立,步向外围墙攀登没去。
这正是马庭栋所需要的,二娘已是丧家之犬,她只有一条路,回到黑面人身边。
于是,他也越墙而出,遥蹑在二娘身后。
只要跟定她,必可找到黑面人。
旷野。
二娘循着一定的方向行进,看来她有目的地,并非盲目地胡奔。
远远出现一间孤零零的小屋子,二娘直奔过去。
马庭栋知道快到地头了,他改变方向,迂回从侧方跟进,如果是直跟的话,一定会被小屋里的人发现。
这里是个菜园子,一畦畦的菜圃井然有序,小屋是是上墙茅顶,斜在菜园的一角。
二娘到屋前略微停了停,推门进屋。
屋里没灯,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
马庭栋欺到屋后,一丛茂盛的夹竹桃,旁边堆了一大堆柴草,紧邻后窗,极好的掩蔽物。
昏黄的下弦月升起,大地呈现了迷漾。
马庭栋贴近窗边。
屋里传出了二娘饮泣之声。
“心肝,先别哭,李大风割了你的奶头,我会在他的女儿身上讨回。”
“亲哥哥,你……带我离开吧!命里不该有的东西,勉强不来的……”
“不,我的苦心不能白费。”
听称呼,马庭栋断定屋里的男人就是黑面人。
“可是,亲哥哥,半张图都到不了手,这……还能有什么指望?”
“我一定要到手,会的,我有信心。”
“我怎么办?”
“这……”
“亲哥哥,我们又不是没钱过活,回老家去,厮守在一起,过平安的日子不好么?”
“这是我的心愿,此愿非了不可。”黑面人的语气十分坚定。
他的心愿,不用说就是那批武盟的失宝,他到底是谁?可惜屋里没灯,否则定可揭开谜底了,不过,今晚他非现原形不可,马庭栋很有信心掌握这机会。
“亲哥哥,你说我该怎么办?我不能住店,这小屋白天里有主人……”
“心肝,我送你到远点的地方去暂时住下……”
“多远?”
“当然至少是百里之外。”
“不,我不要,我不能忍耐一个人孤寂,我已经忍够了,伴着那老鬼你知道日子有多难熬?”
“你的意思是你不能没男人陪?”
“你……怎么说这种话?”
“巧凤,我不信你在镖局里日子难熬,李大风老而无闪。但那死去的总管吴七可是很精壮的……”
“你……你怎么说这种没天良的话,我为的是什么?我喜欢寻欢作乐么?”
沉默了片刻。
“巧凤,你真的爱我?”
“到今天你来问这句话?我不爱你我会作这大的牺牲?亲哥哥,你如果爱我,就放弃……”
“办不到!”
“你一定要送走我?”
“这是不得已。”
“如果你万一……”
“凭你的本钱,随便找个男人太容易了。”
“你……”二娘巧凤厉叫起来:“你一直把我当水性扬花的女子?”
“巧凤,你明白的!”黑面人声音变为冷酷无情:“你敢说你是三贞九烈的女子么?”
“你……没天良,你……”二娘抽咽起来。
“巧凤,我为了完成心愿,便无法顾及你,你既然这么爱我,真教人为难。”
“亲哥哥,记得我说过,这辈子……死也跟你在一起,你忘了?”
“我当然不会忘记。”
“那你刚才说的话……多教人伤心。”
“巧凤,人,总有,一天会死的,对不对?”
“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了。如果你不投入别人的怀抱,我们就绝对死了也在一起,对不对?”
“我不懂……”
“你懂的,一定会懂的,我现在忽然想到让你离开我一个人住,不太妥当……”
“什么不太妥当?”
“李大风会找你,别人发现你也不会放过,马庭栋他们一伙就是现成的。因为我们的关系已被李云英那丫头揭破,她当然会告诉姓马的,而你……是唯一知道我底细的人,他们会从你身上下手……”
“所以我说我们离开算了!”
“问题在我不能放弃。”
“那你准备怎么办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