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误入圈套
2025-10-05  作者:陈青云  来源:陈青云作品集  点击:

  伍筱芳反把目光从许天心面上扫到上官智面上,煞有介事地道:“看两位的气色,利东南不利西北,此行可能不利,然否?”
  许天心不由心头一动,这姓萧的美书生真的令人莫测高深。
  上官智忍不住开口道:“在下也略识此道,看仁兄的气色,主财运当头,想来已应过了?”
  这话是暗指千两黄金被调包的事。
  伍筱芳面色微微一变,突地鼓掌道:“妙算,妙算,佩服,佩服,想不到上官兄也是此道中人!”
  许天心愕然望了望上官智一眼,可猜不透他这话是真是假。
  上官智又转向童晓光道:“统领印堂晦暗,主凶,行动要小心些!”
  他说这话的意思,是指童晓光残杀了“赤发真君”,如果被“金龙圣母”查出来,“乾坤教”决不会放过他,但童晓光却错会了他的意思,以为伍筱芳移爱自己,上官智捻酸吃醋,出言警告,当下一撇嘴道:“身为武士,刀头舔血,剑下打滚,区区不相信这个。”
  伍筱芳深深望了上官智一眼,冷冷地道:“上官兄胸罗玄机,出语令人莫测高深。”
  上官智一哂道:“童统领心下十分明白的!”
  童晓光阴阴一笑道:“区区一向好强,恩怨最是分明,决不对任何人示弱。”
  上官智把头连点,道:“很好,但愿是如此!”
  伍筱芳眉毛一扬,道:“时下一般同道,很少能分清玉石的,放眼俱是不识好歹之徒,可叹亦可悲!”
  语中带刺,上官智何尝听不出来,但他不想与她针锋相对,淡淡地道:“萧兄话是不错,不过天下事往往有不得已而为之者,所谓不识好歹,有时是各有苦衷,情非得已,萧兄通达人,当知这一层道理。”
  伍筱芳似乎忘了现在的身份,又使出女人的小性子,气呼呼地道:“我就是不懂这道理!”
  上官智苦苦一笑道:“天下最苦的事,莫过于不被人所谅,嗨!在下失言了!”
  这些对话,似乎牛头不对马嘴,局外人的许天心,当然听不出所以然来,只有错愕的份儿,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根本插不上口。
  童晓光心里大不自在,他听得出伍筱芳对上官智并未死心,故意干咳了一声道:“表弟,既然高攀不上便算了,何必自贬身份,我们上路吧,愚兄还得赶着去向姑父他老人家请示佳期哩!”
  伍筱芳狠狠瞪了上官智一眼,冷极地笑了一声,道:“孤芳自赏,自命不凡,有一天必食其果!”
  说完,解了马匹,上马飞驰而去。
  童晓光朝上官智意味深长地一笑,也不作别,急急跟着上马而去。
  上官智望着远去的尘头,长长叹了一口气,心头像是失落了什么。
  许天心“嗨!”了一声道:“上官兄,这是怎么回事,小弟完全被搅糊涂了?”
  上官智不经心地应道:“小弟我也糊涂了!”
  许天心当然不满意这答复,但人家不愿说,自己也不便追问,只好闭上了口。
  上官智觉得自己的态度近于失礼,歉然一笑道:“许兄,小弟此刻心很乱,以后再为详告,请恕失礼!”
  许天心突地指庄院方向道:“来了!”
  上官智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少女的身影,蹒跚向这边移来,行动十分迟缓,不由惊声道:“许兄,汪姑娘的情况似乎不对?”
  许天心固然关心名单的事,但汪青凤是他的红粉知己,他关切她的比重不亚于名单,在某种情况下,也许犹有过之,一见汪青凤那等情状,二话不说,弹身便奔了过去,在他还未到底之前,汪青凤业已栽倒在地。
  上官智心头大震,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意外的事?
  许天心抱起汪青凤,往回奔来。
  到了临近,上官智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前,急急问道:“汪姑娘怎样了?”
  许天心惶急地道:“受了伤,不轻!”
  上官智一看,只见汪青凤粉腮苍白,气息奄奄,口角还有血迹。
  许天心托着汪青凤,似失去了平日的机智,不知所措地道:“这该怎么办?”
  上官智略一思索道:“我看我们先离开这里,寻个僻静些的地方,先检查她的伤势,别的以后再说。”
  许天心点了点头,转目看了看四周形势,然后弹身朝不远处的一座林子奔去,上官智回头看庄院中没人跟出来,也随着奔去,不久,到了林中,许天心拣了个干净的地方,把汪青凤平平放下。
  汪青凤缓缓睁开眼来,望了两人一眼,声细如蚊呐地道:“对不起,我……没把事办好!”
  上官智心头一沉,忙道:“汪姑娘,先不谈事情,疗伤要紧,你伤在何处?”
  汪青凤费力地道:“不必了,我……活下去没什么意思……”
  上官智皱了皱眉道:“许兄,看来是内伤,你先检查一下,小弟到林边守望,带有伤药么?”
  许天心点了点头。
  上官智移身到了林边,心中着实费解,汪青凤说这里是她外公家,是什么人把她打成这样?她方才说没把事办好,听口气她已见到了她母亲……
  奇怪的是庄院中一直不见有人出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约摸两刻光景,许天心的声音传了过来:“上官兄,请转回!”
  上官智快步走了过去,只见汪青凤半坐着靠在树身上,眼角噙了两粒晶莹的泪珠,看来伤势已无大碍。
  汪青凤不待上官智发问,已先开口道:“我已经见到了我娘,任我怎么劝说,她就是不肯交出名单副本,这事我外公并不知道,我母女是在庄内密谈的……”
  上官智尽量抑制住激动的情绪,和声道:“姑娘是怎么受伤的?”
  汪青凤含在眼角的泪珠,终于滚落粉腮,凄凉地道:“最后,也许是我的话说得太过激烈了些,我娘出手打我一掌,并且声言从今斩断母女之情,我……当时只求一死,所以散功承受一掌,才……伤得这么重!”
  上官智吁了一口气道:“汪姑娘,事情可以慢慢地来设法,令堂呢?”
  汪青凤垂下眼帘道:“她走了!”
  “走了?”上官智脱口说了一句,便怔住了,稣玉娘这一走,又到何处去找她呢?从这情势看来,她是决不肯松手的了,这便如何是好?心念之中,又道:“汪姑娘,令堂还说了什么没有?”
  汪青凤咬着牙道:“她说……我爹不能白死!”
  上官智呼吸为之一窒,她父亲汪沛,是弑师逆徒,死有余辜,何况他的死是自作孽,害人不成反害己,并非死在别人手下,她母亲稣玉娘的行为,可以说是乖张绝伦,但这些话如果对汪青凤说出来,除了戳伤她的心,别无用处,她是个明大义的女子,当下强忍了一口气道:“汪姑娘,非常感激你的协助,在下想问一句,令堂可能会去哪里?”
  汪青凤摇头道:“我再也想不出她能去哪里了!”
  “你确知令堂已离开庄院?”
  “我见她走的!”
  “朝那个方向?”
  “北边!”
  上官智心想:“如果她存心要借‘乾坤教’人之手泄愤,便不会出涵谷关,由北转东的成分比较大,如快马追赶,还来得及。”
  心念之中,面向许天心道:“许兄,你好好照料汪姑娘,小弟先走一步!”
  说完,朝两人拱拱手,弹身出林,径奔灵宝。
  回到城中,已是近午时分,到了灵宝大客栈门首,陡地想起了“黑美人”陈小蕙,脚步不由趑趄不前,碰上了她,又将缠夹不清,就在此刻,小二迎上前来,道:“公子,您回来了,那位姑娘好等,在门口望了四五趟!”
  上官智心头“咚!”地一跳,口里“唔!”了一声。
  小二笑嘻瞎地又道:“那位姑娘临走时,还特别关照小的,要小的禀呈您,她去望山集。”
  上官智心头一松,道:“我知道了,小二哥,先开一客酒饭到房里,马匹上料,我吃完要赶路!”
  小二哈了哈腰,恭应道:“是,小的这就去办!”
  上官智突地想到“武盟”首老“蓬岛仙翁”杜若冰也投在栈中,忙道:“小二哥,还有件事问你……”
  “公子请吩咐。”
  “有位秃顶老者,带着几名手下,投在贵栈之中……”
  “哦!那位老人家么,一大早便离开了。”
  “好,没事了,你去吧!”
  上官智进栈回到房中,不一会,小二送来了酒饭,吃喝之间,不期地又想起了“倾城花无影”伍筱芳,一想到她,便觉得心烦意乱,明明两人不能结合,只是一段供作追忆的不了情,但总是不能自已,由她,他又想到了险作同命鸳鸯的李静兰,想起了李静兰,伍筱芳的影子便被斥了。
  李静兰处身在“乾坤教”秘舵之中,由于自己拒绝而离去,将受到什么样的待遇?
  这一段情,将来又是如何了局?
  想着想着,不由英雄气短起来,不自禁地长叹出声。
  酒饭之后,立即束装上道,追查稣玉娘下落是大事,虽然这行动有如大海捞针,但却不能不做。
  奔了一程,来到通向望山集的岔道,上官智想起“黑美人”栈内的留言,不必说,她师徒到望山集是查究“赤发真君”的死因。
  当然,他避之唯恐不暇,岂会去自找麻烦,一抖缰,顺大道驰去。
  正行之间,忽听道旁林中,传出一声女子的尖叫:“救命呀!”
  上官智心中一动,暗忖:“还是办自己的正事要紧,少理这些岔事。”
  奔出了数丈,他又勒住了马,见溺不拯,殊非侠义之道,既然碰上了,如果不理,问心难安,何况呼救的是女子?
  心念数转之后,他终于拨转马头。
  “救命呀!”又是一声尖叫传来。
  上官智再不犹豫了,一抖缰,冲入林中,只见一名村姑打扮的少女,被两个蒙面人左右逼住,登时杀机冲顶,一跃下马。
  蒙面人之一嘿嘿一笑道:“小妹子,别穷嚷嚷,跟爷俩快活一番,你又不损失什么。”
  另一个道:“妞儿,包管你欲仙欲死,其乐无穷。”
  那村姑面无人色,簌簌抖个不住。
  上官智拴好了马匹,正待扑去……
  “嗤!”一样东西电射而至,掉在身前,上官智暗吃一惊,转目四扫,却不见人影,拣起那东西一看,赫然是一张纸包着一个小石头,打开一看,纸上还有字迹,上面写的是:“少管闲事,速离为上!”
  上官智不禁皱起了眉头,这是什么人传柬示警,看字迹,是匆匆用眉笔写就的,不用说,传柬的是女人了,是谁呢?这就奇怪了,同样是女人,不但袖手,还要别人勿管闲事……
  大白天,飞石传柬而不现行,这女的身手相当惊人。
  两个蒙面人业已分别抓住那村姑的手,往林深处拖,那村姑死命地挣扎,口里狂叫“救命!”不休。
  上官智可按捺不住了,管它什么传柬示警,闪电扑了过去,口里大喝一声:“放手!”
  两名蒙面人似乎陡吃一惊,双双松手弹开,长剑出鞘,上官智如飞絮般地落在那村姑与蒙面人之间,两蒙人再退数步,其中之一狞声道:“朋友可知道上的规矩,光棍不挡人路?”
  上官智冷冰冰地道:“我知道一个规矩,见败类不杀三分罪!”
  两蒙面人齐齐狞笑了一声,一个道:“朋友口气不小,看你细皮白肉……”
  另一个打断了话声道:“别扫了兴致,打发了算了,还讲个什么劲!”
  上官智这才注意到两个蒙面人的眼神精光闪闪,芒焰带青,分明是内家高手,而且音调苍劲,年纪当在中年以上,似乎不应在这荒野企图非礼村姑……
  那村姑紧紧靠在上官智身后,口里呜咽出声。
  蒙面人之一突地退了开去,道:“交给你吧,用不着二对一!”
  另一个抖了抖手中剑,哈哈一声怪笑道:“哥儿,你既然佩着剑,必练有几招江湖把式,拔剑吧,否则阎老五在账上不记你是个武士,岂不遗憾。”
  上官智气冲牛斗,根本不屑答话,“呛!”地拔出剑来,挥了出去。
  “锵!”地一声金铁震鸣,蒙面人屹立不动,从容化解了这惊人的一击。
  上官智大感意外,他料不到对方会有这高的功力,这一剑他用了七成功力,江湖中一般高手决接不下,估量着对方必应剑而倒,谁知事实大谬不然,现在,他意识到那传柬示警的,并非无因了。
  心念之中,把功力运到十成,再次攻了出去。
  又是一声震耳的金铁交鸣,那蒙面人被震退了两步,依然分毫无损。
  蒙面人哈哈一笑道:“朋友还真的有两下子,不枉大爷拔剑,来,你也接大爷一招!”
  随剑声出,闪闪寒芒,罩向上官智,奇诡厉辣,令人咋舌。
  上官智一咬牙,施出了杀手锏“乾坤一掷”,以攻应攻。
  那蒙面人可真滑溜,招式出到一半,突地闪电般弹了开去。
  上官智有心要取对方性命,招式不收,跟踪进击,蓦在此刻,只觉背后“命门穴”上重重地挨了一指,连意念都不及转,眼前一黑,便栽了下去。
  这一指换了别人,十个也死了。
  蒙面人哈哈一声狂笑道:“上官智,你就认了吧!”
  说着,又飞指连点了上官智数处穴道。上官智全身瘫痪如泥,但心下却十分清楚,恨得牙痒痒的,只怪自己太疏忽了,江湖经验不够老道,眼睁睁钻入圈套。
  那村姑娇笑了一声道:“少侠,你这么健忘,竟认不得我了?”
  上官智定睛细看,才认出这村姑赫然是“乾坤教”秘舵中见过的青衣少女留香,不由暗道一声:“完了,这一落在对方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恨、愤、怒,全都没用,只有设法脱身才是上策,于是,他定下心来,运起本门心法,以谋自解穴道。
  蒙面人打了一声呼哨,一顶小轿,自林中抬出,上官智被塞入轿中,他此刻手不能动,口不能开,只有听任摆布的份儿。
  这一切都是预谋,而且料定上官智必然入彀。
  他感觉轿子冉冉而起,不知被抬往何方?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行了多远,穴道逐一被冲开,但真气却无法凝聚,上官智大感骇然,想来想去,想不出是什么道理?
  轿门隙缝的光线由暗淡而消失,轿内漆黑一片,业已入夜了,轿子仍飞奔不停。
  上官智由焦灼而绝望,真气始终不能提聚,他试了数遍,穴脉无一阻塞,也不似中毒的迹象,何以真气不聚呢?
  轿子终于放了下来,轿门一启,灯光刺目,上官智闭了闭眼,再度睁开,才看出眼前是一个大厅,轿子正放在厅门之外,厅内坐了不少人,居中坐的,赫然是“金龙圣母”,座旁侍立的是“黑美人”陈小蕙,面色十分难看。
  两厢坐了七八人,两个蒙面人也在其中,上官智认得其中的三人,红石谷内见过的堂主雷苏,姓布的总管,另一个是被李静兰的母亲称作十三哥的“天狗”任幼辉。
  “金龙圣母”大喝一声道:“把那小子拖出来!”
  轿旁两名黑衣汉子立即伸手入轿……
  上官智冷叱一声:“闪开!”
  两名汉子陡吃一惊,不期然地缩手后退,厅内众人神色也为之一变。
  上官智除了真气不能聚,行动已能自如,起身下轿,昂首入厅,在中央一站,那一份豪气英姿,的确令人心折。
  那曾与上官智交手的蒙面人嘿嘿一笑道:“上官智,本座知道你功力不赖,定能自解穴道,可是解不了真气被封的禁制,对么?现在你与普通人无异,乖乖的,免吃苦头!”
  上官智咬着牙,目光逐一扫过厅内众人,最后停在“金龙圣母”面上,他故意不看“黑美人”,他怕有损自尊。
  “金龙圣母”老脸上的皮肉一阵抽动,沉声道:“上官智,你如果自命是个武士的话,坦白回答本圣母一个问题。”
  上官智心头一动,暗忖:“难道她为了‘黑美人’的亲事,而如此小题大做么?”
  心念之中不由自主地把目光瞟向“黑美人”,“黑美人”眉毛紧紧锁在一起,面上的表情十分复杂,看不出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金龙圣母”又开了口,声音冷厉刺耳:“你说,真君是如何被害的?”
  上官智闻言一震,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为了“赤发真君”被杀的事,想不到这件公案会落到自己的头上,登时心念疾转:“该不该说出童晓光呢?童晓光杀‘赤发真君’是为了报仇,这公案只自己一人暗中目睹,自己如说了出来,对方必不择手段对付他,而他就要与伍筱芳成亲,一方面得顾及道义,另方面得替伍筱芳着想,算是偿她的情,事实上自己与童晓光无冤无仇,他之仇视自己,完全是为了伍筱芳……”
  心念之中,冷冷地道:“芳驾怎会向在下提此问题?”
  “金龙圣母”冷笑了一声道:“你与‘不老书生’、‘百宝仙婆’等是一道的人,除了你们,谁也没这能耐!”
  上官智道:“芳驾是凭臆测?”
  “金龙圣母”厉声道:“你不敢承认么?”
  上官智一撇嘴道:“笑话,大丈夫敢作敢当,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金龙圣母”重重地哼一声道:“你曾在望山集现身,又跟踪到灵宝,你如何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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