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天玄公子
2025-11-30  作者:陈青云  来源:陈青云作品集  点击:

  “白衣女子”四个字给马庭栋极大的震撼,似乎全部事件的关键都在这神秘的女人身上,从洛阳城到山里,每一个情况都有她的份,他忘形地坐起身来……
  彭大姑立即把他按回地面:“静静躺着,什么也不要管,否则会坏事。”说完,抬头张了一眼,又道:“那边有人出面了,千万沉住气。”
  一个戴着头套的怪人,从侧方现身,步向蝴蝶姑娘,口里发着怪笑,从笑声,听出他正是洞中人。
  马庭栋是躺在两方巨石的空隙间,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只能用耳听。
  怪人在距蝴蝶姑娘两丈之处停住身形,头套齐肩,只露出两眼,真的像是洞里赤练,灼灼的目光,直照在蝴蝶姑娘的脸上。
  “可人儿,你叫什么名字?”
  “蝴蝶姑娘。”
  “老夫知道,是问你的真名实姓?”
  “真真假假,就只这么个名字。”
  “出身门户?”
  “算花间蝴蝶派吧!”她笑笑,扭了扭腰肢。
  “可人儿,你最好别跟老夫打哈哈,规规矩矩地回答,这对你非常重要,你不要自误。”
  “我的出身门户,对我自己当然重要,用不着阁下提醒,倒是自误二字从何说起?”
  “嘿嘿嘿嘿!”怪人冷笑着前移了数尺,声调从苍劲变成了阴沉:“可人儿,老夫大半辈子行走江湖,新知故旧相当不少,要是一个疏失铸错,岂非憾事;”
  “我明白!”蝴蝶姑娘又笑笑:“阁下如果说出来历,不也是一样么?”曼声软语,但却是针锋相对。
  “你真的不肯报出师承门户?”怪人声音转厉。
  “阁下何不先赐告?”蝴蝶姑娘仍平静如常。
  “你会后悔!”
  “还是阁下第二次提后悔二字,我还是老话一句,不会后悔!”
  “真的?”
  “半点都假不了!”
  “啊!好,言止于此,要是有什么严重的憾事发生,这可是你自误,别怪老夫言之不预。”说完,举步前欺。
  每踏一步,杀机便加浓了一分。
  蝴蝶姑娘笑态不敛,面对这怪人即将发动的攻击,似乎不怎么在乎。
  马庭栋忍不住半撑起身从石缝探头瞄了一眼,但随即又被彭大姑按了回去。
  蝴蝶姑娘那副不在乎的神态,使人有莫测高深之感,在敌我战力之比不明的情况下,她那么轻松自然,表示必有所恃而不恐。
  双方距离缩短到六七尺之间,已是出手的位置,怪人突然止步不前,蝴蝶姑娘正要开口说什么,怪人双掌齐扬、曲臂、圈出,快极,但似乎不带劲道,没有预期的掌风劲力出现。
  但这只是瞬间的现象。
  “波”地一声,衣裙瓢飞,蝴蝶姑娘闷哼了一声,连退三步,一歪身趺坐下去,正好身后是一块山石,人靠了上去,一直挂在脸上的媚笑也同时消失。
  那边,马庭栋已听到了声音。
  “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才开始动手。”彭大姑平静地回答,脸色如常,似乎对蝴蝶姑娘的受挫全不当回事。
  “情况如何?”马庭栋急于想知道。
  “戏才上演,以后的还不知道。”
  “对方身手如何?”
  “还不赖!”
  马庭栋只好闭上嘴,用耳朵静听。
  这边,蝴蝶姑娘背靠山石坐着没动。
  “阁下用的是触物反震的阴功?”
  “你真有见识,猜对了!”
  “另外还夹带飞针?”
  “哈哈哈哈,可人儿,你真不含糊。”怪人站在原位置,没有采取进一步行动。
  “怎不要我的命?”
  “那岂非暴殄天物?哈哈哈哈……”邪意的笑邪意的语调。
  “我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你明白了什么?”
  “修罗剑身中的奇毒,就是你阁下的杰作,然后你安排了一连串的阴谋,包括冒充天玄公子在内,对不对?”蝴蝶姑娘音调已恢复正常,惯常的笑态又展露出来。
  “对,老夫不否认,你太聪明了。”
  马庭栋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登时血脉贲张,口里微哼了一声,眸子里射出可怕的杀芒。
  彭大姑急摇手:“别冲动,你会有最好的用剑时机,现在得忍一忍。”
  马庭栋按捺了下来。
  “你阁下费尽心机,谋算修罗剑,目的是什么?”
  “告诉你无妨,老夫要他身败名裂,家门蒙羞,生不如死。”语气十充满了怨毒。
  “你们之间有解不开的深仇大恨?”
  “可以这么说。”
  马庭栋遥遥听见,心头大为震撼,这蒙头遮面的老者到底是谁?自己何时与他结的仇?另一个意念上了脑海,从涂紫燕被奸杀的事件开始,一连串的恶毒阴谋,事实显示是易树生所为,这怪人当然不是易树生,照此看来,这怪人应该就是幕后的主使人,易树生只是工具,而易树生这条线索,是白衣女子和蓝石生所提供,蓝石生对自己是慕名结交,白衣女子意向不明,而白衣女子现在也在山中,如果说她与蓝石生跟怪人是一伙,事实上不可能,这情况太诡谲了。
  双方的对话又起。
  “阁下刚刚对修罗剑施展了什么手段?”
  “放心,他不会死,死太便宜了他,如果要他死,他早已死了好几次,老夫要他活下去,因为只有活人才会感觉痛苦,死了便一切完结,他必须付完代价,加倍的代价,哈哈哈哈……”又是一阵惊心刺耳的狂笑。
  恶毒的报复手段,令人不寒而栗。
  “我能知道你们之间结的是什么仇吗?”
  “这点你不必知道,不过……”
  “不过什么?”
  “也许等你这只彩蝶秋残冬至之时老夫会告诉你。”
  “这不嫌太残忍了么?”
  “嘿嘿,在老夫而言,没有残忍这两个字。”
  蓦地,一声尖厉的女人惨叫遥遥传来。
  蝴蝶姑娘脸色一变。
  另一边,马庭栋敏感地脱口惊叫道:“珍珠!”
  彭大姑目芒一闪,道:“你别动,我去看看!”说着,电闪弹去。
  也就在彭大姑身影消失之际,另一条身影从侧方的乱石间出现,缓缓迫近马庭栋。
  马庭栋警觉,半眯起眼,蓄势而待。
  来人到了石缝边,立定,马庭栋一看,登时心头狂震,像突然看到了极恐怖的,世间所无的怪事,两只眼登时瞪大,连呼吸都停止了。
  他看到的是自己,修罗剑马庭栋,容貌衣着没有一点不像。
  刹那间的震惊,他猛省过来,继之而来的感受是热血沸腾,杀机冲顶。众口一词,易树生跟他长得很像,来的,正是他做梦也想逮到的人,他竭力冷静,躺着不动,他不能给对方任何脱走的机会。
  “姓马的,你很惊奇,是不是?”
  “……”马庭栋没开口。
  “我要带你到一个地方,三天之后,修罗剑便被改造成一个好色又嗜杀的魔鬼,人人切齿,个个痛恨,最后,连你那曾做过武林盟主的老子都要大义灭亲,这是多么令人痛快的事!哈哈哈哈……”
  “……”马庭栋还是紧闭着嘴,但心里已杀了对方一千次。
  “姓马的,你是装孬种,还是真的不能开口?”
  “你就是易树生?”马庭栋开了口。
  “不错!”他一口便承认了。
  “我们有仇么?”
  “当然有!”
  “说说看?”
  “还不到告诉你的时候。”顿了顿,又道:“人家说我们长得很相像,的确是很像。”他的脸孔平板得毫无表情,眼珠子倒是很灵活。
  “易树生,一个人总得要为他的所为付出代价,你说对不对?”马庭栋的愤恨怨毒已到了爆炸边缘。
  “对,完全正确!”
  “那现在就是时候了!”最后一个了字出口,人已弹起,剑已出鞘,划出,几个动作犹如一个动作,仿佛他本来就面对敌人,只是出剑而已。
  蓄势挟愤的一击,凌厉得令人丧胆亡魂。
  易树生原以为马庭栋在受制的情形下,等于瓷中之鳖。心理上没有准备,这突如其来的攻击,使他连转念的余地都没有。
  “哇!”惨叫栗耳,剑已刺入胸膛,剑尖透出后心,身躯一阵强直,眼珠子暴突,一张口,两股鲜红从嘴角挂了下来。
  马庭栋顿然失悔,心想:“我不该杀了他,该留活口,许多事要由他澄清……”
  “马……你……我……”易树生似乎拼命想挤出话来,但涌出的血沫堵住了他的嘴,挣出了几个单音之后,已无法再开口。
  那边传来了蝴蝶姑娘的一成不变的浪笑。
  易树生死了还有幕后人活着,马庭栋拔剑,易树生仰面栽倒,血泉上喷,马庭栋多一眼都不看,迅快地奔了过去。
  “你……也会用毒?”怪人的惊叫声。
  “这叫礼尚往来!”蝴蝶姑娘声音不失柔媚。
  “老夫走了眼……”身形电闪逸去。
  “你别想溜!”蝴蝶姑娘急起直追。
  马庭栋当然是说什么也不能让对方走脱,双足猛点地面,就奔跑之势掠起,斜里截去。
  这山潭是涧水汇成,也是涧床的一部分,一边是陡峭岩壁,另一边则是乱石和杂树,怪人是逸向乱石这一面,只一转眼,便投进了杂树林中。
  蝴蝶姑娘跟着投入,双方的速度都快得惊人。
  马庭栋是从斜方向插进,比两人慢了一步,林子丛杂而茂密,视线不明,行动也受限制。入林之后,不见有任何浮动的影子,也没听到林中追逐所应该有的穿枝拂叶之声,很显然,兜截的方位不对,而且八成是被对方兔脱了,他停下来,转目竖耳,希望有所发现,然而什么都没有,这使他恨得直咬牙。
  这一被对方遁走,再要找到便太难了,主要的是不识对方庐山真面目。
  马庭栋在林子里发呆。
  现在唯一的希望是蝴蝶姑娘能有所收获。
  “沙!沙!”枝叶拂动,人影随之出现,出现的是蝴蝶姑娘。
  马庭栋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
  蝴蝶姑娘摇头,不用说是追丢了。
  马庭栋努力一咬牙:
  “对方是谁?”
  “不知道!”
  “可惜……功亏一篑,如果能逮到蒙头怪人,公案便可以了结。”马庭栋愤极而笑。
  “为什么逮到他就可了结公案?”
  “他就是易树生的幕后主使人。”
  “你怎么知道?”
  “我已经宰了易树生。”
  “噢!”蝴蝶姑娘大为惊奇:“什么时候?”
  “就是刚才,在我躺卧的地方。”
  “我们去瞧瞧!”“走!”
  俩人奔到原先马庭栋藏身的位置,一具尸体浸在血泊中,蝴蝶姑娘深深审视了尸体一眼道:“马大哥,你怎么知道你杀的就是万金少爷易树生?”
  马庭栋道:“因为……”只两个字,以下的话陡然咽住,瞠目结舌,脸色大变。
  蝴蝶姑娘骇然望着马庭栋,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马庭栋的神情太怪异了。
  “不可能!”马庭栋栗吼出声。
  “什么不可能?”蝴蝶姑娘瞪大了眼。
  “我刚才杀的不是他!”
  “这是什么话,难道死人会变戏法?”
  现场的尸体,是个面貌凶恶的年轻汉子,衣着一样,但面貌改了,这的确是令人无法置信的事。
  “我手刃的分明是易树生,只这一会工夫……”
  “你说说经过。”
  马庭栋把易树生现身到挨剑的经过说了一遍。
  蝴蝶姑娘惊疑地直摇头。
  情况令人无法接受,但事实偏偏又摆在眼前,她相信马庭栋不会信口胡谄,而且他的心志也很正常。
  “马大哥,你确信真正倒在你剑下的是易树生?”
  “假不了,我刚说过,他的容貌跟我十分相似,而且他也亲口承认是易树生。不然我不会轻易下杀手。”
  “人怎么会变了呢?而且是死人,时间又不长……”蝴蝶姑娘的柳眉蹩了起来。
  “我非要揭开这谜底不可,天下不会真的有鬼!”马庭栋跺了跺脚。
  一条人影飘闪而来,是珍珠,她首先注意到的是地上的尸体,身形一定便道:“死的是谁?”
  马庭栋道:“不知道是谁,但总是对方一路,你去追白衣女子,结果怎样?”
  珍珠气呼呼地道:“我发现她的影子,便迫了去,这妖精身法太快,始终保持一定距离,我怎么用劲还是追不上,愈追愈远,最后追丢了,我只好回头,走到一半,突然听到一声女人的惨叫……”
  马庭栋接口道:“对了,那声惨叫是女人的音调,彭大姑以为是你遭了意外,急急奔了去……”
  珍珠道:“这完全是调虎离山之计,调走了我们,好对你下手,彭大姑人呢?”
  马庭栋道:“还不见回头,你还是说你的。”
  珍珠吐口气道:“我照声音的方位扑下去,什么也没发现,但又看到了白衣女子的身影,我不服这口气,再追,结果,嗨!”两手一摊,表不无可奈何,追不上。
  马庭栋沉声道:“白衣女子本是在洛阳活动,竟然也跟着我们来到嵩山。她的目的何在?”
  蝴蝶姑娘道:“目的是你,她无疑是敌人一伙。”
  马庭栋道:“这……可能么?当初易树生的线索是她提供的,难道她会自搬石头砸脚?”
  蝴蝶姑娘道:“你错了,她故意提供线索,把你诱入壳中,好施展他们的阴谋。”
  马庭栋点点头,他似乎也有些明白过来,种种迹象显示,真的是如此,但最令他困惑不解的是对方处心积虑地不择手段,屡施阴谋对付自己,到底为了什么?照对方的片段言词透露,彼此之间有着深仇大恨,所以才施行恶毒的报复,但就自己的记忆,从没结过这样的仇家,难道是上一代绪的怨?这有可能,因为兔脱的主使人是个老人,而父亲曾身膺武林盟主,是武林执法者,说不定因制裁一些邪恶之辈而造成了仇恨。
  心念之中,望着蝴蝶姑娘道:“你和彭大姑怎么也到了山里?”
  蝴蝶姑娘笑笑道:“关心你马大哥呀!”
  珍珠抿抿嘴,露出了不屑之色。
  马庭栋不知如何回答,凭良心一句话,他对这放荡而又神秘的女人并不欣赏。
  蝴蝶姑娘接下去道:“记得那叫蓝石生的向你提供天玄公子出现嵩山的线索,我暗中听到了,当时就判断可能又是阴谋的一部分,所以才跟了来。”
  马庭栋道:“何以判定是阴谋?”
  蝴蝶姑娘道:“因为天玄公子不在嵩山,也不可能出现在嵩山。”
  马庭栋目芒一闪,道:“根据什么?”
  蝴蝶姑娘迟疑了一下才道:“等回洛阳,我要为你办件大事,到那时你就明白了。”
  马庭栋脱口道:“要替我办什么大事?”
  就在此刻,彭大姑回到现场,一副气急的样子,扫了现场一眼,道:“我发现了一个意外的情况。”
  马庭栋道:“什么意外的情况?”
  彭大姑道:“跟白发老头一道的那小子也在山里!”
  马庭栋惊声道:“蓝石生?”
  彭大姑道:“不错,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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