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云《孤剑泣残红》

第六章 盖世雄风

作者:陈青云  来源:陈青云全集  点击: 

  “金剑十四号”满面杀机地离桌向前欺近数步。
  立即有数名“金剑手”挪动酒座,使中央的空间增大了些。
  一僧二道三俗之中的一个秃顶老者,起立躬身道:“禀太上护法,刀剑无眼,目前似不宜结怨‘地宫’?”
  这秃顶老者显然是为吴刚开脱,吴刚认定他便是“一妖”的化身。
  锦袍老者淡淡的道:“十四号,别伤他性命!”
  “金剑十四号”恭应了一声:“是!”
  吴刚没有抬头露脸,默然站立,充满了神秘的意味。
  “金剑十四号”拔出金剑,在吴刚身前五步之处立定,寒声道:“拔剑!”
  场面顿呈无比的紧张。
  吴刚冷冷的道:“在下空手接你一剑!”
  “你怕么?太上有令不取你性命,尽管拔剑就是!”
  “在下拔剑不见血不回!”
  短短一句话,充满了无比的杀机,令人不寒而栗。
  “金剑十四号”不屑地一哼道:“好狂妄!”
  锦袍老者哈哈狂笑道:“有趣,‘幽灵地宫’出了你这名剑士,行将轰动剑林了。”
  吴刚缓缓地抽出“凤剑”,森森剑气映着灯光,使满座生寒,谁也看得出,这是一柄宝刃。
  他脚下不丁不八,右手握剑,斜举向上,左手掐诀,曲肘横胸,这种架式,大越武林常轨,跪异万分。
  “金剑十四号”下意识地心头一寒。
  在座的,都是非凡高手,纷纷转向,凝注场中。
  锦袍老者目光犀利,已看出吴刚的路数不对,宏声道:“全力出手,生死不论!”
  “金剑十四号”有力地应了一声:“遵命!”
  这一声令下,使紧张的场面添上了杀机。
  所有的目光全凝结住了。
  吴刚像一尊神秘的塑像,人,诡秘,剑式,更诡秘。
  “金剑十四号”低喝一声道:“报名,这是比武规矩!”
  吴刚一字一句地道:“不必多此一举,因为你死定了!”
  “金剑十四号”面色气得一白,目中的杀机浓得令人不敢逼视。
  沉默,使人透不过气来。
  每一分,像一刻那么长。
  “呀!”
  栗吼声中,“金剑十四号”出了手,势如迅雷奔电。
  寒芒一闪,一切都在刹那静止,吴刚的剑,由上扬之势变为平伸。
  “砰!”
  “金剑十四号”栽倒了下去,脑袋滚向“金剑手”这一桌的脚下,血,像喷泉似的洒了出来。
  所有的人全呆了,这是什么剑术!竟然这等厉辣?谁能相信,堂堂“金剑手”在一个照面之下身首分家,连哼声都没有!
  锦袍老者面上起了抽搐。
  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打破了冻结的空气,七名“金剑手”齐齐起立,手按剑柄,十四道目光,集中在吴刚身上。
  锦袍老者干涩地道:“坐下!”
  七名“金剑手”悻悻然的坐了下去。
  吴刚心中的狂喜,简直无法形容,这一剑,奠定了他的信心,他从容不迫地徐徐回剑入鞘。
  锦袍老者栗声道:“这是‘幽灵地宫’的剑术么?”吴刚不答,转身举步,向楼梯口走去,一步,一步,是那么从容,那么沉着。
  七名“金剑手”再次按剑而起,怒目圆睁,但锦袍老者没有开口,谁也不敢妄动,眼睁睁望着吴刚从楼梯口消失。
  锦袍老者喃喃地道:“此子如罗致入盟,盟主可高枕无忧了!”
  秃顶老者道:“恐怕不容易……”
  锦袍老者一拍桌道:“否则除之!”
  且说吴刚下楼,出店,楼下驻守的黑衣汉子,全不知楼上发生了什么事,只用骇异的目光送吴刚离店扬长而去。
  冬夜市短,除一条正街之外,已是灯火阑珊。
  吴刚低首慢行,心里不停地思忖着——
  “妖中之王欧阳残”何以自损身份,易容混入“武盟”之内?
  他说的“……别坏了大事……”是什么意思?
  锦袍老者是何来历?
  这一行人的目的是什么?
  ……
  但,这些疑问,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凭想象了解的。走着走着,已到了街路尽头……寒风砭肤,月色凄清,眼前不见半个行人。
  觅店权宿一宵吧!心里想着,折身便待回……
  蓦在此刻——
  一条人影,从不远处越街路而过,身法快得出奇,有如蝙蝠掠空,一闪而逝,吴刚目光何等犀利,一眼看出这身影十分眼熟,当下不遑多想,一弹身,如幽灵般尾追下去。
  另一条人影,却又暗蹑吴刚之后。
  越过镇尾,便是荒郊,前面人影投入一片古柏修篁之中。
  吴刚业已发觉自己被人盯踪,只不知盯梢者是与前面人一路,还是另外的?他故作不知,连头都不回,循小径直扑入竹林之中。
  后来的人影,在竹林外刹住身影,窥探了片刻,举步入林,走不到三步,眼前忽现一条人影,儒衫佩剑,大帽遮脸。他,正是吴刚。
  “呀!”惊呼声中,那人影钉住了。
  吴刚一眼便认出这人是刚才酒楼中一僧二道三俗中的一名道士。
  “道长意欲何为?”声音冷得令人不寒而栗。
  那道士满面惊怖之色,连退了两步,栗声道:“原来是阁下,贫道误会了!”说完转身便走……
  “站住,转回来!”
  那道士全身一震,止步回身。
  “阁下有话说么?”
  “为什么追踪本人?”
  “这……没有的事,贫道误以为阁下是本门弟子,所以追了下来!”
  “嗯!你说谎的本领不高明,区区这身打扮,除了瞎眼的,谁也不会误认,就算如此吧,这是什么所在?”
  “不知道!”
  “前面入林的那人是谁?”
  “前面……贫道没注意到!”
  “道长有个称呼吧?”
  那道士略一沉吟之后,道:“崆峒派驻武盟代表‘一真’!”
  “崆峒派”也是当年血洗“武林第一堡”仇凶之一。
  吴刚心头泛起了杀机,一颔首道:“很好!‘武盟太上护法’是何来历?”
  “这……贫道无从奉告!”
  “此来目的是什么?”
  “一真道人”不语。
  “道长别浪费时间,坦白些好!”
  “是……是搜捕一名武林公敌之后……”
  “当年‘武圣吴永泰’之子!”
  吴刚一咬牙道:“区区便是!”
  “一真道人”踉跄倒退,骇极地道:“你……你……”
  吴刚身形一欺,寒芒乍闪,拔剑,出手,快得简直不可思议。
  “嗯!”半声低沉的闷哼,“一真道人”栽了下去,身首分了家。吴刚徐徐回剑入鞘,把尸身踢入竹丛之内,然后转身淌进林中。
  顺着幽篁小径,行约十丈,眼前出现一道围墙,墙头可见碧瓦飞檐,墙门上一块字匾额,写的是“修缘庵”三个字。
  吴刚心想,原来是一座尼庵,先前的人影到底是什么路数?
  他望了一眼深扃的庵门,飘身而入。
  庵堂内供的是白衣大士像,青灯长明,只是不见人影,想来女尼们已入睡了。
  后进,一间精舍,隐约透出灯光,纸窗上映出两个模糊的人影,似是一男一女。尼庵本禁男子涉足的,半夜三更,庵内出现男女,显见有些邪门,吴刚好奇之念大炽,鬼魅般欺了过去,倒贴檐下,不带丝毫声息。
  吴刚从横檽空隙向内一张,不由心火直冒。
  精舍之内,锦帐牙床,布置得有如新婚洞房,一个骚媚入骨的中年女尼,仅着亵衣,浮凸毕现,与一个灰衣中年,隔桌而坐,一双粉臂,平放桌上,一任灰衣中年抚摸,眉目之间,春意满溢,桃腮泛起了两朵诱人的红晕。
  这是出家人么?那灰衣中年,也是满面邪淫之色,人已届不惑之年,但仍然十分英俊,白面无髭。
  女尼牛山濯濯的顶上,没有戒疤,实在令人不解。如果她多一头秀发,的确可算是一个美人,就是现在的风韵,已足令人倾倒。
  灰衣中年望着女尼邪意的一笑,道:“上床罢,我很累!”
  女尼媚眼一抛,眸中闪出了异样的火花,嗲声荡气的道:“大哥,这种日子我实在腻了……”
  “小骚货,现在已无所谓了,留起头发准备还俗吧!”
  女尼起身,倒进灰衣中年的怀中,双手勾住他的颈子,仰起粉面,道:“大哥,事情办好了?”
  “嗯!”
  “一干二净了?”
  “差不多!”
  “差不多,什么意思?”
  “已在送总坛途中,此刻当在数十里之外了!”
  女尼粉腮一变道:“为什么不做干净?”
  吴刚实在按捺不住了,正待……
  灰衣中年苦苦一笑道:“我何尝不想,可是上命难违!因为牵涉到了‘武圣吴永泰’的遗孽!”
  吴刚心头狂震,又按捺住听下去。
  女尼蹙眉道:“我有些不放心!”
  灰衣中年在女尼腮巴子上捻了一把,道:“小骚货,放心,万无一失,妙得很,神仙难测。”
  “如何妙法?”
  “上床再说吧!”
  “你猴急什么?”
  “告诉你我累了,整整折腾了大半天,此次若非太上护法亲自出手,今晚我大概不能回来与你见面了,你这假尼姑只好去找和尚!”
  吴刚心头又是一震,原来这对狗男女是“武盟”的爪牙。
  他说的到底是回什么事?为何与自己有关?这非问明不可。
  心念之中,飘身落地,冷喝一声道:“朋友,出来答话!”
  “谁?”随着喝声,灯灭了,窗内一片漆黑。
  女尼的声音道:“是什么不长眼的东西,半夜三更来寻死?”
  “呀”灰衣中年低声惊呼,接着急促地道:“是我方才说的酒楼现身的怪物,别招惹!”
  声音寂然。
  吴刚心头大急,莫被对方溜脱了,一掌劈碎窗檽,运足目力往里一看,哪里还有半丝人影。对方会见影而遁,是他始料所不及的,否则根本不必招呼,立即采取手段,对方插翅也飞不出掌握。
  心念之中,猛挥数掌,一幢精舍,塌了半边,依然不见人出现。
  “阿弥陀佛!”
  颤抖的佛号声中,四名老尼,从边厢踉跄奔来,一个个面无人色。
  吴刚暴喝道:“人呢?”
  老尼之一,合什道:“施主说的是谁?”
  “那一双狗男女!”
  “阿弥陀佛,贫尼不知!”
  “你是住持么?”
  “是的!”
  “好一座清净尼庵!”
  “我佛慈悲,贫尼身处淫威之下,苟延残喘……”
  吴刚一看这四名老尼都非江湖中人,懒得再问下去,掠空而起,前后搜了一个遍,什么蛛丝马迹都没有,想来那对狗男女已远飚了。
  出了幽篁小径,心里在思忖那灰衣中年所说的几句没头话:什么东西业已在送总坛途中?为何与自己有关?锦袍老者一行的目的,是为了这事么?
  追截!
  目前除了根据这一丝线索追截之外,别无良策,此去“武盟”总坛,大路只有一条,追截并不困难,难的是根本不知实情,等于捕风捉影,纵使真的碰上了,又如何分辨呢?
  他深悔自己失策。
  思忖再三之后,决定先折返镇内,探查一干“武盟”爪牙的下落,只要碰上其中任何一人,这谜底不难揭开。
  于是,他不再犹豫,弹身朝镇上奔去。
  片刻工夫,便已回到镇内,街上冷冷清清,不见行人,茶楼酒肆均已收歇,灯火寥若晨星。到了原先的酒楼前,只见店门紧闭,连半丝灯火都没有了。
  这一步棋算是落空了,下一步呢?
  他站在酒店前发楞……
  想来想去,只有仍照最初的主意,追截。
  照灰衣中年所说的,已在数十里之外,如果自己全力疾赴,明天近午,或可追上对方,假使对方速度不快,天明后必可追及。
  可是追截什么呢?灰衣中年并未说出送总坛的是人还是物。
  既是与自己有关,说什么也得查个水落石出。
  心念之中,出镇上道。
  天亮后,抵达施南城,城禁初开,趁早市的往内涌,赴早程的向外挤,喧喧嚷嚷,人嘈马嘶。
  城厢路边小店,烟气腾腾,锅勺乱响,已然开堂应客,这现象是其他地方少见的。
  吴刚自无进城的必要,顺脚进入一家小店。
  他的那身打扮,引起一阵骚动,但腰间的剑,已表明了他的身份,一般行脚小贩,最怕惹麻烦,骚动瞬即平复。他要了饭菜,默默地低头吃了起来。
  邻座,传来一声低沉但震耳的声音:“这家伙有些邪门!”
  另一个声音道:“省省吧,少惹事为妙,别耽误了任务!”
  吴刚心中一动,从帽沿下偷眼瞄去,只见三个黑衣汉子,与一个身穿重孝的年轻人,排了满桌酒菜,狂饮大嚼,不由疑云大起。
  这四人有些不伦不类,身穿孝服,岂有清早欢饮之理?
  任务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莫非……
  只见身穿孝服的少年,面上毫无戚容,抬头向后侧一桌八名粗汉道:“哥们,动作快些,准备赶路!”
  听声音,就是最先发话的人。
  这批人到底是什么路道?
  一个身穿蓝衣长袍的老者,口含旱烟袋,皱眉走了过来,向那身披重孝的少年道:“小哥,清晨老早,做生意的讲究吉利,灵棺可否移离店门远些?”
  吴刚转目一看,先前没有注意,店门口果然摆了一口白木棺材,棺材上披了一幅黑布,棺头上绑了一只大公鸡,棺旁竖着一根招魂幡,原来这批人是运灵的。
  那披孝的少年向店主一横眉道:“开门见财,不是大吉大利么?”(材与财谐音)。
  “小哥,话虽如此,总是不好!”
  “少噜苏,咱们吃完上路,不欠你酒钱!”
  “小哥……”
  “滚!”
  少年一拍桌,双目红了起来,店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怒声道:“小哥,你是孝服在身的人……”
  少年眸中射出了煞光,手按桌面,缓缓站了起来。
  同桌的黑衣汉子之一,用手把少年按了下去,向店主道:“掌柜的,你就省省吧,我们吃完上路,碍不了你什么事,再说,谁家没有死人,店门口也是官道边,停放一会又何妨!”
  店主无奈,掉头离开。
  少年气呼呼的道:“换在平时,不宰了他才怪!”
  黑衣汉子一摇手道:“别说了,吃完好上路!”
  所有店内的食客,大半是四乡的林农猎户,少数是跑码头赶脚的生意人,除了瞪大眼睛,谁也不开口惹是非。
  一场小风波,就此平息。
  只是吴刚心头疑云不散,这批人根本不像是运灵发柩的,定是有钱人客死异乡,为了骨归故土,才会有此举,所费是不赀的,照理,不用上等棺木,也得用油漆过的,而这具却是白木薄棺,这像是善心人施舍的收埋路骨的棺木,太不合情理,而对方曾露了“任务”两字的口风。
  江湖中无奇不有,事不干己,吴刚也懒得管闲事,低头自吃饭。
  心念,又转到自己的事上,到底是什么东西送“武盟”总坛?何以又与自己有关?哪些事物可能会与自己有关呢?
  一路之上,不曾见“金剑手”与“神风剑士”的踪迹,自己一夜奔了百里途程,理该赶上了才对呀!
  那些运灵的算清店帐,由四名粗汉扛着,一路吆喝而去。
  吴刚食毕也出门上道。
  行没多远,又跟上了那批运灵的汉子,原来双方走的是一条路,从四名粗汉的情形看来,都是练武的,四人扛一具棺木,轻如无物,速度快得惊人。
  这可又是件不可解的事情了?
  正行之间,只听前面道中,传出一声暴喝:“站住!”
  吴刚目光一扫,只见路中央并肩站着两条人影,一个是面如噀血的青袍老者,另一个是佩剑中年文士。
  一行运灵的被阻停住。
  吴刚也遥遥地住了步子。
  运灵人中的一名黑衣汉子,超上前去,在两个拦路的身前一站,道:“两位阻路为了什么?”
  红脸老者声如闷雷似的道:“没什么,把棺材打开来看看!”
  黑衣汉子脸色骤变,栗声道:“两位莫非是开玩笑么?”
  中年文士接口道:“谁有空开玩笑,十分认真!”
  穿孝服的少年与另两名黑衣汉子,齐齐面现怒容,围了上去。
  那出面的黑衣汉子向他们以眼色示意勿妄动,然后才沉声道:“死者不容亵渎!”
  青袍老者声音一寒,道:“别浪费时间了,自动开棺吧!”
  “两位何方高人?”
  “别问,不会告诉你的!”
  “两位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开棺一视!”
  “两位以为棺中是什么值钱的珍宝么?”
  “你自己明白!”
  “在下不明白!”
  中年文士嘿地一声冷笑道:“别再装蒜了,你是‘金剑二十七号’,其余的全是什么‘神风剑士’,区区说的没有错吧?”
  吴刚心头剧震,陡然猛省,自己追上目的物了,但这青袍老者与中年文士又是什么来路,为什么要阻道开棺?为什么能道出这批人的来历?
  一行“武盟”弟子,面上全变了色,“金剑二十七号”无疑是此行之首,身份被揭穿,便没有再装的必要了,双目一瞪,道:“朋友说对了!”
  青袍老者道:“开棺吧!”
  “两位先交代来历!”
  “用不着,老夫们并未加盟,不在五行之中。”
  “两位要证明什么?”
  “棺中人!”
  “棺中是本盟弟子的尸体,没什么好证明的!”
  “尸体么?”
  “金剑二十七号”连退数步,栗声道:“阁下故意找岔么?”
  青袍老者哈哈一阵狂笑道:“棺中不是一个活人么?”
  “活人”两个字,使吴刚大吃一惊,“修缘庵”中那灰衣汉子透露所送之物与自己有关,必须由盟主亲自处理,想不到是一个活人,他是谁?与自己发生过关系的人中,他会是谁?
  回想那淫尼与灰衣人之间的对话“……现在已无所谓了,准备还俗吧……事情已办得一干二净了?……上令难违……妙极了,神仙难测……”
  从种种迹象推测,该想到对象是一个人,而竟没有想到……
  那淫尼遁入空门,显然是逃避棺中人!
  神仙难测的妙法,当然是指以运灵方式解送人犯而言。
  棺中人到底是谁呢?
  心念未已,只见“金剑二十七号”弹身疾退,从棺木顶上黑布覆盖之中,取出了金剑,其余的“神风剑士”也纷纷取出兵刃。
  场面顿呈无比的紧张。
  身穿孝服的少年,一挺剑,欺了上去,厉声道:“不报来历么?”
  青袍老者冷哼了一声道:“小子,你还不够气候,差远了!”
  少年怒吼一声,手中剑疾刺而出,手法,气势,都未可小觑。
  老者身形一晃,轻轻闪过这一击,沉声道:“识相些,老夫不想杀人。”
  少年气势汹汹的道:“可惜本剑士很想杀人!”
  话声中,再次出手攻击,剑尖颤发,宛如十余柄剑,同时攻出,分指青袍老者身前各大要害死穴,凌厉诡辣,若以一般高手衡量,这少年已可列一流剑手,仅次于“金剑”级的剑手。
  老者再度晃身,闪出剑圈之外,寒声道:“你真的存心找死么?”
  “别狂吹大气!”
  少年第三度出手,剑势更加凌厉,看来已用上了全力。
  一片剑幕,朝青袍老者罩身洒下。
  “金剑二十七号”始终不曾开口,大概是有意要借这少年探测青袍老者的身手。同时判断青袍老者的来路。
  与青袍老者同路的中年文士,嘴角噙着一丝冷漠的笑意,一付满无所谓的样子,显然不把“武盟”这批高手放在眼中。
  “躺下!”
  随着这一声暴喝,惨号陡传,剑芒倏敛,身穿孝服的少年撒手扔剑,仰面栽了下去,没有人看出青袍老者用的是什么杀手,远远站立的吴刚仅只瞥见少年连中两掌,快得简直无法形容。
  “呀!”一批“神风剑士”同时发出惊呼。
  “看剑!”
  “金剑二十七号”金剑疾刺而出,快逾电闪,诡辣万端,气势与死者又是不同。
  “锵!”
  中年文士斜里出剑架住,速度更加惊人。
  “区区领教几手‘金剑’绝学!”
  “金剑二十七号”片言不发,收剑,出剑,势若疾风迅雷,剑气破空有声。
  青袍老者弹身丈外,作壁上观。
  双方的剑术,都具相当火候,这一交上手,顿时火辣辣地难解难分。
  吴刚仍远远地站着没动。
  十招!
  二十招!
  场中传出一声闷哼,“金剑二十七号”踉跄倒退,肩头血流如注。
  青袍老者宏声道:“开棺,让老夫过目一下!”
  “金剑二十七号”厉声道:“办不到!”
  所有“神风剑士”齐齐拔剑出鞘,看样子恶战难免。
  吴刚看了半天,看不出所以然,无法再按捺下去,举步缓缓向场中欺去。
  诡秘的身影,吸引了场中双方的注意力。
  四名“神风剑士”举剑横身,拦在当道,其中之一大喝一声道:“站住!”
  吴刚恍若未闻,一步一步,前欺如故,步度大小一致,沙!沙!沉重的脚步声,使人产生一种异样的,说不出的恐怖感觉。
  帽檐下是什么一副嘴脸?
  这诡秘的人,究竟是什么来路?目的是什么?
  每一个在场的,心头同时打上了几个问号。
  四名“神风剑士”被吴刚这种诡秘的气势所慑,下意识地慢慢后退,让出了道。
  吴刚到距棺木两丈之处,停了脚步。
  “金剑二十七号”栗声道:“阁下何方高人?”
  显然,这批人并不知昨夜酒楼上吴刚剑劈“金剑十四号”的那回事,也没有得到消息,否则不会有此一问。
  吴刚内心也十分紧张,为的不是面对这批高手,而是棺木中装的是谁?闻言之下,冷冰冰的道:“你不知道!”
  青袍老者与中年文士交换了询问的一瞥,用意当是互询这大帽遮面剑客的来路。
  蓦在此刻――
  一名黑衣人手指横尸的孝服少年前胸,骇呼道:“这是什么标志?”
  一句话,移转了所有人的目光。
  “金剑二十七号”目光一扫,惊声道:“金刚头!”
  青袍老者与中年文士面皮微微一动,目中泛出了杀机。
  吴刚从帽檐下用目偷觑,只见死者前胸现出一个茶杯大的狰狞印记,有些像猴头,眦牙咧嘴,突额怒睛,十分可怖,印记之处,衣襟脱落,大小与印记一样。
  “金剑二十七号”声音有些发颤的道:“两位原来是‘金刚盟’的朋友!”
  “金刚盟”三个字,使吴刚心头剧震,该盟宣布退出武林已十年以上,十年来,这名称已被人淡忘了,想不到今天又重现江湖?
  他想起了蔡管家说过的故事――
  十年前,“金刚盟”继“七灵教”之后,崛起江湖,整座中原武林面临末日的威胁,该盟的内幕,是一个谜,无人知晓,公开进犯“武盟”,目的要取“武林盟主”之位而代之,两主交手的结果,“武林盟主”输了半招。
  这时,突有一名剑士,出面挑战,他,便是兄长吴雄。
  双方约定三剑输赢,赌注加上了“武林第一塔”。
  这是决定中原武林命运的一战。
  第一回合,平分秋色!
  第二回合,双方对峙达半个时辰!
  就在此刻,一个美如天仙的少女登上了“公义台”,双方不知谈了些什么,“金刚盟”突地宣布退出武林。
  这是一个至今不解的谜,一直困惑着武林人。
  吴雄因此而搏得“无敌美剑客”的称号。
  当初双方到底谈了些什么?“金刚盟”何以甘心退出武林?
  之后一年,吴雄广造杀劫,演成了“武林第一堡”被各门派血洗的惨剧。
  吴雄,“武圣”长子,何以突然疯狂地杀人,也是个不可解的谜。
  ……
  青袍老者身份既被揭穿,遂也不再隐瞒,坦然道:“老夫便是当年‘金刚盟’属下‘十二金刚’之一的‘骏马洪虎’!”用手朝中年文士一指,道:“他是‘金鸡古亦风’,话已说明,老夫只好自动开棺了!”
  “金剑二十七号”衡量情况,自知无法力敌,态度不由软化下去,口风一变,道:“阁下总该有个目的?”
  “当然!”
  “目的何在?”
  “证明一下棺中是否本盟要找的人!”
  “贵盟要找的人是谁?”
  “这就不便奉告了!”
  “如果不是贵盟要找的人呢?”
  “老夫二人回头便走!”
  “本盟被害弟子……”
  “老夫连让两招,是他自取其死!”
  “这笔账本盟要讨的?”
  “随时候教!”
  “请看吧!”
  青袍老者“骏马洪虎”脚步一移……
  吴刚冷森森的道:“不许动!”
  声音冷得令人头皮发麻。
  青袍老者不由窒住了。
  “金剑二十七号”一欺身,道:“朋友还未报上来历?”
  “你不配!”
  “金剑二十七号”受挫于中年文士,一口恶气无所出,登时面泛杀机,厉喝道:“何方狂徒,竟敢干犯‘武盟’律令……”
  吴刚不屑至极地“嗤”了一声。
  “金剑二十七号”一扬手中剑,道:“意欲何为?”
  “看看棺中活人是谁?”
  所有的人面色为之一变,又是一个要开棺的人。
  “找死么?”
  “是你自己!”
  “拔剑!”
  “对你还用不着!”
  “找死!”
  暴喝声中,金剑颤起一片剑花,洒了出去,罩向吴刚。
  吴刚幽灵般一闪,换了一个方位,“金剑二十七号”招出不见人影,心头大震,招化“夜战八方”,洒出一圈剑花,回过身来。
  “躺下!”
  一股寒飙,夹着凌厉指风,同时卷射而出。
  “哇!”
  “金剑二十七号”张口喷出一股血箭,晃了两晃,栽了下去。
  寒芒打闪,七八柄长剑,同时出了手。
  吴刚双掌一登,狂飙怒卷,势若惊涛骇浪,裂空发出剌耳啸声,惨号声中,首当其冲的两名“神风剑士”,飞泻数丈之外,其余的踉跄倒退不迭。
  只一抬手之间,全震住了。
  “金剑二十七号”摇摇不稳地站了起来,面上已矢去了人色。
  中年文士一欺身,道:“朋友好俊的功夫?”
  “好说!”
  “朋友也想看看棺中人?”
  “不错!”
  “可否分个先来后到?”
  “办不到!”
  “那只有打上一架了?”
  “如阁下认为有此必要的话,在下不反对!”
  “朋友可否报个名号?”
  吴刚心念一转,随口应道:“索血一剑!”

[1] [2]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