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聆密出谷
2025-01-16  作者:沧浪客  来源:沧浪客作品集  点击:

  又过半月,散人谷里已是一片乱七八遭,贼王时穷富的《妙手空空经》和赌王吴输赢的《赌经大全》经常莫明其妙的出现在对方屋里自不必说,连赛诸葛欧阳明至为得急的八卦屋鬼灵子陆小歪也成了常客。
  三人终日愁眉苦脸,却拿鬼灵子毫无办法。
  鬼灵子倒是终日笑嘻嘻的,只是散人谷中的三人对他避着瘟神,鬼灵子也不以为忤,反而常常寻上门去,欧阳明、吴输赢、时穷富三人碍于送陆小歪入谷那人之面,又不便强赶鬼灵子出谷,只忿然长叹,自认倒霉。
  赛诸葛欧阳明倒也罢了,只足吴输赢和时穷富二人却连三才屋和四象屋也不敢出。
  因为他们一旦出谷,陡然间便会莫名其妙陷入飞沙走石之中,稍不留神,甚至还会稀里糊涂的撞在某株突然出现的树上。
  大家心里和明白,这一切都是陆小歪捣的鬼,却偏又对他无可奈何。
  三人一般所思,只盼那曾经救过他们性命的人到他们散人谷中来,将陆小歪带走。
  偏那人始终不露面,陆小歪却经常笑嘻嘻的拎着烤得焦黄喷香的山鸡或野兔光临他们的居所,只是他们对陆小歪的“好意”实在毫无兴趣。
  某日酉牌时分,欧阳明与吴输赢联袂光临三才屋,见时穷富一人正独自猛喝闷酒,其额头之上,骇然有一茶杯大小的红“瘤”,吴输赢哈哈大笑道:“贼王头上长瘤,倒也是一桩怪事。”
  时穷富顺手将酒碗摔得粉碎,大怒道:“去你妈的瘤!明日看我不把陆小歪撕成碎片才怪!”
  吴输赢又自笑道:“凭你时老儿,要撕碎鬼灵子陆小歪只怕还不能够。”稍顿又接着道:“纵是咱三人联手,此时要治服陆小歪也非易事了。”
  散人谷三人中若论话多,第一恐怕便发还欧阳明了,此时却苦着脸,闭口不言,因为他的头上世有一个“瘤”,只不过比时穷富的稍小一些而已。
  良久。
  欧阳明忽然沉声道:“咱们无论如何得想个法子,让陆小歪离开散人谷,有他在此一月,本谷便不得安宁……”
  一语未了,忽闻门外传来鬼灵子的笑声:“匆匆数月下来,我陆小歪倒喜欢上这散人谷了,此时要我离谷而去,在下倒是有些不愿。当然了,如果你们觉得我陆小歪在此谷中惹你们生气你们自可离谷而去,我决不用强也就是了。”
  时穷富大怒道:“陆小歪!我倒是要问问你,这散人谷到底是谁建的?”
  鬼灵子一言不发,反倒煞有办事的绕着时穷富走了两圈,故作不妨的道:“天下竟有如此怪事,人头上居然也会长角,至少我陆小歪还是第一次见到。”
  时穷富气极反笑,高声道:“陆小歪,若我三人联手,只怕你的头上也会长出一只角来?你信是不信?”
  鬼灵子笑道:“不妨咱们现在就试试,在下有个习惯:不经试过的事情,一般总是不信的。”
  话音方落,便听欧阳明和吴输赢同声道:“我不陪!”
  时穷富冷哼一声,道:“欧阳老儿、吴老儿,咱们数十年交情,你们竟然连这点面子也不给我姓时的。好!自今而后,咱个便恩断义绝!”
  欧阳明和吴输赢倏然色变。
  未等他二人开口,鬼灵子早大笑道:“时穷富,你未免也太过心胸狭隘了,其实要我陆小歪离开散人谷也并非难事,只要你们各自将身藏绝艺尽数传授于我,我马上出谷也就是了。”
  欧阳明连忙道:“陆小歪,你这不是睁着睛说瞎话吗?此时若论妙手空空之术、赌技和机关设阵之术,时老儿、吴老儿和我赛诸葛又有谁是你的对手了。”
  鬼灵子道:“这就奇了,当年你三人各凭绝艺名动江湖,其时我陆小歪还未出世,此番在下到你们散人谷仅数月之久。怎能说我已强于你们了?”
  吴输赢道:“你用鬼计将咱三人的《妙手空空经》、《设阵大法》和《赌经大全》盗了去,逼使我等不得不倾囊传技……”
  鬼灵子截口道:“是你们自己无能,‘鬼计’二字却又从何说起?”
  欧阳明连忙圆场道:“好好好!就算你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总行了吧?”
  鬼灵子道:“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的话?”
  欧阳明道:“因为我说的是实话,数日前你到我八卦屋中盗走了《设阵大法》,又将它放在吴老儿的四象屋中,而我的八卦屋,纵是现在,不是我欧阳明夸口,吴输赢和时穷富他二人要在我屋内来去自如,也是断断不能,仅凭这一点,我的机关设阵之术就极你学了个十成十。”
  鬼灵子道:“就算我信了你的话,吴输赢和时穷富二人定是藏拙了。”
  欧阳明连忙道:“谁要是在陆小歪面前藏拙,那一定吃错药了。”
  一直沉着脸未曾开口的时穷富忽然道:“在下倒有一个计较在此,咱们不妨就此比试。”
  另三人同时道:“如何试法?”
  时穷富淡然道:“麻将。”
  三人俱是一愣,过得少顷,吴输赢忽然抚掌大笑道:“时老儿这鬼主意实在是高明之极。”
  话音落时,人早飞掠出屋,自是到他的四象屋取那付一直被他视若珍宝的黄金麻将去了。
  欧阳明见状世道:“此计果然大妙。”
  没料鬼灵子装模作样的道:“怎的我竟看不出此计有何妙处?”
  欧阳明道:“你与金童打赌吃亏,险些儿送了性命,自不知赌中大有学问。尤其在麻将桌上,你与咱们三人所学的绝艺均能派上用场。”
  鬼灵子道:“莫非在麻将桌上连机关设阵之术也能用上吗?”
  欧阳明道:“那是自然,难道吴老儿所著的《赌经大全》上并未载有搓麻将别有一说,叫做垒长城么?既是‘长城’,那可是咱们机关设阵的租家,其中自然大有关联。”
  时穷富续道:“且搓麻将最是斗智,更要心灵手巧,我教你的妙手空空,大可派上用场,而吴老儿教你是的赌技,那就更不用说了。”
  鬼灵子故作沉思状,良久才道:“还是不要。”
  欧阳明和时穷富同声道:“有何不要?”
  鬼灵子道:“如若你三人联手,故意输了给我,倒显得是我将你们各自的绝艺全学到手了一般。届时我既赢了你们,又不得不守约出谷,那我鬼灵子陆小歪岂不成了冤大头了……”
  话音未落,睹王吴输赢早提着一付精致的黄金麻将飘然回屋,见欧阳明和时穷富正面面相觑,当下大惑不解,问道:“你们都怎么了?”
  时穷富气呼呼的道:“陆小歪他说他不干?”
  吴输赢奇道:“陆小歪,你为何不赌?”
  鬼灵子道:“不赌便是不这,何来这许多理由。”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吴输赢待向欧阳明,又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欧阳明道:“陆小歪怀疑咱们主人会使诈,故意输了给他。”
  吴输赢顿即怒道:“我吴输赢号称‘赌王’,并非浪得虚名之辈,你休要把人看得太小。”
  鬼灵子笑道:“你既是赌王,我陆小歪倒相信你不会在赌桌上耍赖而自废名头,但时老儿和欧阳老儿就难说得紧了。”
  欧阳明和时穷富正欲开口说话,忽听陆小歪又道:“好吧,就算我信你们一次,咱们这便开赌如何?”
  欧阳明和时穷富虽心头有气,但听陆小歪如此说话,一愣之下,当即道:“好,咱们这便在麻将桌上比划比划。”
  二人心头均是一般所想:你陆小歪既信不过我二人,那咱们不妨就做一次小人给你着看,让你“赢”得心服口服。
  他们自是不知,鬼灵子临时改变主意,却是因有人在暗中指使。
  方才欧阳明和时穷富正自心头有气,甚觉愠怒之时,鬼灵子耳边忽然转来一细微却清晰之声:“与他们赌,并且非赢不可。”
  鬼灵子虽不知是谁与他通话,甚至不知那声音着从何大传来,但那声音似有一种强大的磁力,使他既觉得亲切又不可抗拒。
  当中贼王搬出一张玉石方桌和四把付椅,与欧阳明对方一眼,各选了“西”“北”二位坐下。
  赌王一言不发,随手把麻将整整齐齐摆在桌上,才瞪了贼王和赛诸葛一眼,肃然道:“搬庄!”
  时穷富和欧阳明一愣,心道:你吴老儿怎的这极不知好歹,虽你不愿使诈损了自己“赌王”名头,但咱们助一臂之力,让鬼灵子陆小歪离开散人谷,却是对大家均大为有利之事!
  却听鬼灵子道:“昔日在下曾听人言,赌搏、杀人和卖淫,历来是人类最古老而又热衷于干的三件事,且无论男人赌博杀人还是女人卖淫,仅是规矩甚严,今日观当世储人言行,果然丝毫不爽。”
  赌王吴输赢淡然道:“多谢谬赞。”
  鬼灵子故作肃然状道:“不敢当,但今夜之赌,咱们以一盘走输赢,我陆小歪定使使出浑身解数,如若侥幸赢了,自然拔腿便走;若是输了,也只怪在下学艺不精,也是一般出开贵谷……”
  话未说完,另三人早阎声道:“你说什么?”
  鬼灵子道:“我陆小歪好歹也算堂堂一派掌门,言出如山,从不愿再说第二遍。”
  吴输赢连道了三个“好”字,才又续道:“难怪一……难怪那恩公对你如此器重,果不愧是号人物!那好,陆小歪,所有的花样,我已倾囊相传于你了,今夜咱你便只赌一把明日姓吴的作东,咱们四人该当泛一大白!”
  时穷富和欧阳明既听鬼灵子说他无论输赢皆要离开散人谷,早是怒意烟消,当下时穷富道:“好!咱们这便各凭其才实学,切磋技艺,明日为陆小歪侯行,也算上我和欧阳老儿一份!”
  欧阳明则只道了两个字:“搬庄。”
  虽已无人使诈,也是天数使然,搬庄结果,赌王作了东家,鬼灵子摸了“南”,而贼王和赛诸葛竟与他们先前所占位于一般,各自坐了“西”“北”二位。
  既是东家,赌王要做一副“天台”牌自是易若反掌,他料定此番鬼灵子是输定了。
  没料取完牌后,赌王明明做好的一付“王合”牌却少了个“一万”而多了张“东”牌,形成了“东”牌,形成了“东”牌“开杠”听“一万”和“四万”合牌之局。
  赌王怔怔的看着坐在他下家的鬼灵子,足有平盏茶时分。
  鬼灵子则若无其事,似是此番相赌与他毫无关系一般。
  是打出一张“东”牌,等坐在对面的时穷富打出“一万”,还是等“开杠”碰碰运气,赌王始终举棋不定。
  桌上的四人,没有一个出声。
  赌王的额头上,已沁出细密的汗珠。
  鬼灵子既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一万”换成“东”牌,那他做一付“地合”牌局绝非难事。
  若打一东一牌,鬼灵子自不能“合牌”,但接着便轮到他摸牌,赌王几乎断定能先鬼灵子能“自摸”而“合”。
  赌王决定挺而走险了:“东”的“并杠”!
  开起来的当然不是“一万”或“四万”而是一张“白板”。
  赌王又犹豫了足有一袋烟功夫,才小心翼翼地将这张多余的“白板”打出。
  鬼灵子依旧若无其事,似是从未见过麻将用中居然会有“白板”这张用,只盯着它若了足足平小时辰。
  时穷富、欧阳明与赌王相处数十年,各自的技艺均学了不少,特别是坐在鬼灵子下家的时穷富早已将一张“十万”抽出放在最右边,只等鬼灵子打出一张牌,他便将它打出让赌王“合牌”。
  但赌王和鬼灵子如此故意消磨时光,时穷富和欧阳明早大觉不耐,各自将牌朝里扣倒。
  没料又过良久,鬼灵子忽然轻叹一声,将那张“白板”捡起,淡然道:“开杠。”
  他开起中一张“七筒”,然后又淡淡的将十四张牌椎倒,轻声道:“合了。”
  他的确是“地合”牌,单听“边七筒”。
  杠上开花!
  赌王面色惨白,长叹一声,才黯然道:“你赢了。”
  鬼灵子对在他下家的贼王时穷富轻笑一声,道:“为何不翻开你的牌看看?”
  时穷富早目瞪口呆,更说不出一个字来。
  因为他一起牌便有四张“七筒”!
  而一付麻将只有四张“七筒”,既不会多,也决不会少。
  可鬼灵子陆小歪偏偏“开杠”开了个“七筒”合牌!
  赌王站起身来,却听鬼灵子又淡笑道:“本来是阁下赢定了,如果你能沉得住气的话。”
  说话间将本该轮到他摸的那张牌翻了过来:一万!
  然后又接道:“但在下料定阁下会挺而走险的。”
  赌王看了他良久,才道:“你才是真正的赌王。”
  言罢大笑三声。
  坐在“西风”位上的贼王恍若大梦初醒,一张张翻开自己的牌,然后怔怔的看着鬼灵子。
  他的“七筒”此时只是剩下三张了,却莫名其妙的多了张“东”牌!
  而“东”牌正是赌王吴输赢开“暗杠”的牌。
  时穷富忽然大笑道:“妙手空空!哈哈!妙手空空,陆小歪,这‘贼王’之名,今夜算是在你给抢去了。”
  他虽如此说话,面上却殊无怒意。
  却听欧阳明道:“你们为何不看我的牌?”
  言罢也将他的十三牌一张张用了开来,吴输赢和时穷富一看之下,恰似见了世上最古怪的物事一般,捧腹大笑不已。
  欧阳明号称赛诸葛,于机关阵式设置之术本是独步天下,区区十三张麻将牌,他却“设置”得乱七八糟!
  鬼灵子淡淡的看着他们,对欧阳明道:“你这赛诸葛依我看倒也稀松平常得紧。”
  欧阳明居然也大笑出声,连声道:“好个陆小歪!我赛诸葛算服了你了。”
  三人正大笑间,忽闪门外传来一朗笑声:“你们输得不冤吧?”
  鬼灵子骇坏转身,却见门口立着一灰衣白眉老僧,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鬼灵子道:“方才是你要我与他们相赌的吗?”
  白眉老僧只点点头,尚未开口,忽闻身后的欧阳明、吴输赢和时穷富同声道:“恩公在上,请受晚辈一拜!”
  鬼灵子不禁大奇,转过身去,仅见三人仍然冲白眉老僧作揖纳拜。
  鬼灵子心头一动,又转过身去,看着白眉老僧,问道:“莫非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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