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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渠魁劝降
2025-07-10  作者:白羽  来源:白羽作品集  点击:

  这次探庙,只逃出双斧阎六一人。田春禾被围在弥勒院东北角;梁恩禄、谢春雨被困在庙内腹心之地,在三层殿、四层殿当中空庭内。田春禾被一只白蜡竿、数只猎狗,上下围攻,负隅而斗,本已不支。那唆獒的僧人又骑墙望见,急大叫一声,手捏嘴唇,发出怪啸声;其声哀厉,恍如猿啼。两只巨大的猩猩从房上伛偻而至,闻啸回头;僧人比手划脚,冲田春禾指点叫啸不已。两只猩猩瞠目一瞥,忽然露齿发威,发出低低的宿声。双爪一探,从房脊上直窜下来;只一扑,早到田春禾的跟前。田春禾慌忙退开,抡刀拒战。两只猩猩张牙舞爪,夹在猛犬队里,狠斗田春禾。
  田春禾越发危急,百忙中,偷眼一望墙头,那耍蜡竿的大汉已经登高阻住长墙。田春禾待要斜趋下地,夺门而走,这两只猩猩和七、八只猛狗,又满院乱扑,竟离不开墙角。田春禾只剩拼命了,将刀抡圆,横突直前,一路刀光砍去。忽然,一只狗竟人立而起,抢奔腰肋。田春禾侧身急闪,嗤的一刀,将恶狗刺倒在一边;这狗惨号数声,鲜血四溅。惊动群獒,登时怪叫乱窜。那一对黑猩猩闻见血腥气,也忽然兽性发作,丢下田春禾,乱逐群獒。头一只猩猩俯身下去,抓住那只裂腹而死的狗,嗅了嗅,便爪撕口吮,喝起那死狗的血来。后一只猩猩,稍稍落后,便上来夺取。两只巨猿争食,将死狗劈裂两半。群獒越发狂吠,猩猩不住怒吼。田春禾目睹惨厉之状,当不得浑身毛戴,趁此机会,忙窜出圈外,觅路急逃。耍蜡竿的大汉,急急横竿拦住。
  那唆獒僧人见状大忿,努嘴连唤,群狗重又合围上来。那黑猩猩抬抬头,只顾吞狗血,嚼骨撕肉,不肯挺身再战。僧人大怒,信手挥钢鞭,赶过去驱吓指使。黑猩猩一抖毛,狺露齿,竟要咬人。原来这野兽只怕皮鞭,不怕钢鞭。僧人忙奔回房,将皮鞭取出;“啪”的一甩,鞭梢震地,两只猩猩登时吓得弃狗站起来。僧人右手挥皮鞭,左手一指田春禾,发出唆使声来。田春禾且战且走,已挨近墙边。两只猩猩望望田春禾,又望死狗;样子有点恋恋不舍,只想吃狗,不愿拿人。怪僧人一个箭步窜过去,把死狗扯腿抛出墙外;然后抡皮鞭,连抽连叫。两猩猩这才一个张空爪,一个提单刀,跑过来追战田春禾。
  田春禾已搪开白蜡竿子,跃上东面墙头;打算跳下去,逃出庙外。不想才一登高,隔院早有数人,手持激筒,伏在墙根等候,田春禾才说声不好,那数人把激筒集中一打,陡有数股白雾喷射出来。田春禾往旁窜闪,鼻观早闻得一股辛辣之气,噎人欲呛;登时眼花耳鸣,浑身酥软,扑冬地摔下来,被庙中人活擒住。
  那一边,梁恩禄、谢春雨两个人,也不是一碰就倒的汉子。从后面且战且走,被两条黑人影前遮后绕裹住,不得脱出。好容易奋力夺路,冲过一道角门,前面有一道长墙挡住。梁恩禄低喝道:“上!”谢春雨满头是汗,双足一顿,应声跃上墙头;忽“哎呀”一声,顺墙头栽过那边去了。梁恩禄大吃一惊,急忙奔救,也要冒险登墙;那条黑人影恰已缀到,一声不响,抡刀便剁。梁恩禄急忙招架,力战不得脱身。竟这么胡里胡涂,听着谢春雨被擒,连怎么失脚都不晓得。两条黑人影刀法迅猛,且斗且唤援兵;梁恩禄不敢恋战,急思逃路。趁敌人未集,贾勇一冲,杀开一条路,狂奔过去,后面猛犬吠声已起。梁恩禄心知恶狗难以力敌,还是登高逃走为妙;遂不走平地,往斜刺里一窜,冲开一道角门,专奔黑影狂逃下去。
  忽然迎面“嗖”的一声,发来一支暗器;紧跟着人声骤起,灯火倏明。梁恩禄知道从这里逃不出去,忙又另觅出路。旁有一道长墙,墙内昏暗无声,梁恩禄顿足跃上去。不意登墙只一望,这里更不好。这隔墙院内,短装的僧人已经云集;四面八方,屋顶墙头,门口院角,凡是房壁连接处,平地出入口都有庙中人,上上下下,三三两两,把守住了。在极东,距离自己这边,约有百十步,还有一伙人,持兵刃,于寺钟惶惶声里,跳下窜上,好似正围捉自己的同伴。梁恩禄眼光一绕,四面情形了然,不禁凉了半截;他自己早被包围,万难逃脱了。
  在邻院内殿柱后还站着两人,墙南伏着两人,东面月亮门又伏着一人。僧俗皆有,个个手握兵刃,跃跃欲动;只等自己跳下来,便动手兜擒。梁恩禄既望见他们,同时他们也早已望见梁恩禄。他们这些短装僧俗,立刻互相照会,一齐动手;霎时间暗器先发,兵刃后到,分三路堵截过来。单留一面空路,似守着“围城必缺”之戒,故意教人闯,梁恩禄也只得挥刀下闯,闯出一段路,退到南面一空院内。那使唤猿獒的异僧,尚未露面;那两条黑人影却死钉着梁恩禄,一步不放松。其余人众已从房顶墙头,跟踪跃追上来,登时又将梁恩禄围在垓心,禅杖、短棍、刀、枪齐上,密如麻林。梁恩禄闪、转、腾、挪,情知不了,狂打乱窜,仍然死拚。不一刻,听一人嚷道:“天不早了,弟兄们拿镖镖他!”一人接声道:“你们留神,老师傅有话,务必捉活的。”当下战场略一松动,有三、四个人退出来,跃登高处,掏镖的掏镖,扣箭的扣箭,要照不致命处,打伤梁镖师。
  镖师梁恩禄强打精神,左闪右窜,提防远近的袭击。忽一阵狺狺之声,那怪僧人又已率猩猩、猛犬寻来。梁恩禄长叹一声道:“完了!”
  正当危急之机,迫于睫前的时候,忽又听人层后面,一个高大嗓音喊道:“怎么样了?老师傅陪着主领出来了。”众人接声道:“只剩下一个。”
  人群又微微一闪动,从前边殿后,转出来两个短衣僧人。手提着纸灯,当前开路;后面一个白眉老僧,空着手,只拿一柄蝇拂子,缓缓踱来。在他身旁,还有一个黑面长身大汉,身着短装,腰佩长剑,缓步走来,后随七个壮士。一齐登上殿阶,借灯影指指点点,看了一回,讲了几句话。
  此时梁恩禄正在拚命,只瞥见人来,没有听出话声。那白眉老僧忽向黑面大汉,侧身举手。黑面大汉点点头,即下阶大声传令。众人一叠声传唤,各处灯火都集聚过来。那个异僧率领黑猩猩和众獒首先撤退出围,把住院门、角门、殿门。其余托镖扣箭的僧俗人等,也陆续跳下墙,往后撤退,却仍围住梁恩禄,余众也如潮水般散开,让出一条道。单留那两条黑人影,握刀邀住梁恩禄,以防他窜远。
  黑面大汉传令已罢,吩咐众人,挑灯前行,下了台阶,来到斗场,就灯火把梁恩禄细看。且看且皱眉,问道:“你是哪里来的?半夜探庙,有什么用意?”
  梁恩禄苦战力竭,汗下如雨,趁敌人骤退,略缓一口气,张眼急望。黑面大汉遥当面前,相隔四、五丈;长眉老僧稍稍在后。这黑面大汉正当壮年,长身巨颅,剑眉黑面,双眼顾盼如星,肩阔胸挺,不怒而威,流露出颐指气使的神色。又望长眉老僧,皓眉长目,气度穆然,却在沉穆中微挟傲冷。看这些僧俗,对黑面大汉,全都趋承唯谨,料想此人,必非寻常。或者是他们的贵客,否则,就是头儿。那长眉老僧一定是此庙住持,可是他站得稍远。灯光中,梁恩禄只一瞥看明。佯作不支,向黑面大汉好答道:“你问我么?朋友?我决不是绿林,也不是官面,我是……”趁众不防,潜存拚命心,他猝然一窜,“唰”的一刀砍下。僧俗大噪奔赴,黑面大汉轩眉一笑,往后一退身,唰地一声,伸手拔剑。梁恩禄早被身旁二敌影,展刀截住。
  二敌影又与梁恩禄打起来,黑面大汉--提手中剑,似欲上前搏战,忽然长眉老僧叫道:“主领,且慢!”把黄僧袍一提,将蝇拂一甩,从殿阶上凌空一耸,身如飞絮一般飘起,三垫步,落在梁恩禄面前,相隔三两丈,用蝇拂一挥,两条黑人影往后一退;白眉老僧一笑上前,道:“喂!拚死争锋固是英雄,知敌识势也是好汉。我劝你就此住手,不必苦斗了吧!”言罢,两眼一张,炯炯如闪电。
  梁恩禄握刀回看,周围刀矛如林,弓矢皆张,群獒尚在人背后乱窜。他长叹一声,顿足道:“我就认输受缚!”抛刀在地,将双手倒背过去,口中呼呼的气喘不止。老僧微笑点头,将蝇拂又一摆,三、五个短衣僧俗上前,将梁恩禄扣腕拿下。
  白眉老僧便问:“那一个哩?”一个壮士回答道:“一个年轻人跑出去,又给截回来了。只有一个使双斧的夺路跑了。我们十数人在那边东北角,眼看将他堵住;不防他折回来,从东面绕道闯出去,身法非常的快。我们已经派八个人跟下去了;并且我们外面还有埋伏,也许把他邀得回来。”
  老僧唔了一声,似含不悦,密嘱了几句,命将镖客梁恩禄、少年壮士谢春雨、叶春林,以及逃出庙外又被截回来的田春禾,统统分押在秘隧地室。
  这一场战,当真只逃出双斧阎六。探庄的也只有总镖头侯金朋未遭暗算;欧氏弟兄欧佐与欧佑也这样失陷,被囚在庙中了,其时天已黎明。
  长眉老僧邀着黑面大汉,回转秘室,低声计议。他们说:北方的确派人秘访来了,而且迭接秘报,这些人是装镖客,装游学的拳师,他们不能不小心,不能不警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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