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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明志楼夜获双雄
2025-07-11  作者:白羽  来源:白羽作品集  点击:

  那尹大爷手执宝刀对众人说道:“各位老人家请看这口刀,前年敝庄修盖了一座明志楼,为什么叫作明志楼呢?不过是表明我们兄弟六人虽然身居绿林,并不是志在为盗。这是修楼掘土时由土里得来的,我把它交巧手匠人精心修理,才露出本来面目,也知道是口宝刀,就是不知道它的出处和名目。你们老几位闯荡江湖,最少的也有四五十年,可谓经多见广,一定能知道它的名目。常言说好宝剑赠与烈士,所以我才立意以此物相送,作为一种谢罪的物品。并且说开了,我们取个笑,把此刀放在明志楼上,任凭老几位去取,可是我们这座楼上面装置着几种机关,这个机关可不是杀人的埋伏,也没有有毒的物件,不过中了机关至多身带微伤,或是被获遭困,绝对没有意外发生。咱们以三日夜为期,取出来不伤身体,那算我们输了,咱就实行末后的条件,言归于好。取不出来,也实行末后的条件,不知各位老侠客以为如何?”
  邱爷一听,心中暗想,取出来言归于好,取不出来也言归于好,并且还用宝刀考教我们。这口刀不用说取出与否,就是叫不出个正当名目,那时我们七雄的名誉可就付与东流了,这个事情挤到这里可是不能不答应,于是说道:“既是尹庄主这样说法,我是无可无不可。”用目一看自己五个盟弟,一个个手拈胡须微笑不语,唯有七爷东方,用目观看自己。
  二爷明白他善作机关埋伏,大概这机关他一定能懂,于是心里略宽了一步,一伸手从尹玉手里接过宝刀。左手拿住刀鞘,右手拿住刀把一摄崩簧,只听“呛啷”一声,宝刀出盒,真不亚如龙吟虎啸,寒光闪闪,冷气侵人,活似一汪秋水,耀人二目。邱二爷仔细一看,这口刀通体三尺六寸六分,头上作成缺尖式,足有三寸多宽,一身龙鳞。二爷看罢,不明此刀的来历,一伸手递给谷三爷。谷三爷接过来,掂了掂分量,量了量尺寸,往下传递,不多时连裘爷全看完了。尹玉接过刀来插入鞘内,说道:“众位老侠客可知此刀的名字及出处?”
  就听三爷谷玄真说道:“大庄主,贫道对于宝刀宝剑可不认识,不过这口刀我倒听见说过,只不知是与不是。”
  大庄主一听,说道:“你老人家既然知道,何妨说出来我们听听呢。”
  谷爷说:“此刀出在大晋,赫连老丞相所造,一共三口。头一口,通体身长四尺,按一年的四季,把长一尺二寸,按十二元辰,刀长二尺八寸,按二十八宿,刀把不用物缠,造就一身鳞甲。连刀把带刀盘是一条整龙,如同现在的斩马刀相仿,其名叫作龙鳞。第二口通体身长三尺六寸,按周天三百六十五度有奇,把长八寸,以合八卦,连盘带督是一条整龙。龙口吞着刀身,在刀面上龙头的前面有一个透眼,内中含着一粒弹子大小的钢珠,其名叫作龙壳,俗名叫作劈水透珑刀。第三口也是身长三尺六寸六分,刀把是两条龙,一个龙头抱着刀身,一个龙头含着一粒钢珠,龙腮上穿着一个钢环,那个龙鳞可起刀身上,这口刀正名叫作龙纹,俗名叫作大环。
  “这三口刀全有四益三绝之称。那四益是什么呢?一决胜负,就是出兵打仗,主帅身佩此刀,如若这一仗能够胜了,此刀在鞘内自己铮铮作响,如果此刀无声无响,那就趁早收兵,不然非败不可。二防盗贼,就是房屋之内,如把此刀挂在墙上,它自己能在鞘内作响,你就赶紧盯着它,今天夜里一定闹贼。三惊刺客,就是如若身佩此刀,出门远行,前面有刺客,这口刀自己会刀出鞘外,或二三寸或四五寸不等,自己就赶紧留神,前面一定有小人潜伏。四避邪魅,就是若身佩此刀,夜晚走路,一切的邪魔鬼怪不敢近前,这就是四益。那三绝是什么呢?就是切金断玉砍毛发,这就是三绝。我见大庄主这口刀的尺寸同形式,好像那第三口龙纹大环刀,是与不是我可是妄谈。”
  尹大爷一听说道:“三爷可谓博古通今,这一段定刀论,使我顿开茅塞,此刀一定是大环刀无疑了。”于是把刀放回盒内。邱二爷说道:“大庄主,我们现在应该履行哪一条了呢?”尹爷说:“第一条是请你老人家出头,这不是你老来了吗?第二条可就是研究武术,这个研究的性质可是游戏,点到为止,指到算输,可不能下其毒手。因为我们这是友谊的比赛,咱们现在就履行第二条。”于是告诉庄丁在外面预备,工夫不大,庄丁进来说道:“已经预备妥了。”尹大爷说道:“请大家外边坐吧。”于是大家起身,家人打起帘子,众人来到外边。
  铁笛仙四爷白天乙性最急,手持铁笛,先来到当场,口中说道:“不知哪位庄主前来赐教,白某奉陪。”
  就见六爷骆敏手捧一对点穴飞锥,说道:“小可不才给你老接招吧!”说着左手锥一晃,右手锥奔白爷的面门扎来,白爷向后一仰身,铁笛向骆爷的小腹便点。骆爷双锥十字架向下一按,白爷的笛子一翻手,又向骆爷的头顶击来,骆敏向左一上步,右手锥向外一挂,左手锥奔白爷右肋就点。二人抽招换式打在一处,三五个照面骆敏回身就走。白爷一看孩子要走,自己把铁笛一横,进步就追。只见骆敏一回身双手一扬,双锥出手,一只奔了白爷的面部,一只奔了白爷的小腹。按说这一招就不好躲,顾上顾不了下。哪知会者不难,白爷本来右手托笛,横在胸前,拿着当中,眼看双锥到了身上,白爷一上左步用铁笛一立,向右一推,“当”的一声,两只锥一齐落下。白爷说道:“原来如此!”这时骆敏抖手双锥,白爷的铁笛向前一伸,可就到了骆敏的胸膛上了。这一招真是迅雷不及掩耳,白爷如若一用力,骆敏就得当场身亡,可是白爷的铁笛微微一沾骆敏的衣服,立即右手一撤,说道:“小朋友,请你休息吧!”骆敏面目一红,说道:“谢谢你老手下留情。”于是退下身来,说道:“大哥,小弟武艺低微,请你另派别人。”
  未等尹大爷说话,二爷陆贞说:“六弟你暂时休息,还是愚兄领教。”
  说着一抱双锤来到当场,说:“白四爷,不才领教,请你老进招吧!”双锤一分,做出“大鹏展翅”的架势。白爷一看,一举铁笛,迎头便击。陆爷左手锤向上一迎,右手锤向白爷的前胸推来,这一招叫作“金锤亮月”。白爷铁笛向下一垂,一上左步,用铁笛一磕锤头,紧跟着顺着锤的上面向陆爷的面上打来,这一招叫“拨草寻蛇”。二人抽招换式打在一起,陆爷仔细一看,白爷的铁笛没有一定的招数,有时当刀,有时当剑,有时当棍,招数是层出不穷,内中真有许多叫不上名儿来的手法,要按这个样子自己非输不可。于是招法一变,改了迷踪锤的路子。
  白爷一看,暗道怪不得小子要找我们七雄比艺,他真受过名人的传授。只听锤带风声,如同狂风骤雨,四面八方尽是锤头子,陆贞的身形围着自己滴溜溜乱转。心中暗道:小子你不用狂,我今天若赢不了你,我就不叫报应了。于是把铁笛舞动,几个孔儿随着风声,真如八音合奏,十分好听。二十来个照面,陆贞一看又被笛围住了,心中暗想:我若再延长时间,可就要输了。于是把退步连环掌的招数变作锤法施展出来,三五个照面走出圈外。白爷不由得暗暗稀奇,暗道,我蒙江湖抬举称我一声剑客,武术虽然不高,今天就没看出他是怎样走出的,这不是怪吗?正要进步追赶,就听陆贞说道:“白四爷且慢进招,你老请先休息,我再请一位庄主领教。”
  这个时候邱二爷将要上前,就听飞行剑客云靖说道:“陆庄主我来领教。”说着来到当场,左手一拢剑匣,摄崩簧向外一扯,只听“呛”的一声,宝剑离匣,如同一汪秋水。只见云六爷右手抱剑,用左手一指,说道:“二庄主请来领招。”陆贞早就知道这位飞行剑侠,剑术绝伦,一口湛卢剑三十六路天罡剑法可称得上压倒四方,于是小心翼翼向前进招,把锤法一施展,同云六爷打在一起。再瞧云六爷一口剑走开了,不亚如银龙闹海,化成一团白光围着陆贞来回乱转。也亏得是陆贞,换个人早就败了。陆贞一瞧,可了不得了,一个照顾不及就得栽个跟头,正要施展锤法走出圈外,不想自己的左肩头被人家轻轻地按了一把,于是一挫腰纵出圈外,说道:“老剑客手下留情,陆某这厢谢谢你老人家。”云六爷说:“二庄主,这该怎么样呢?”
  陆贞说:“仍请你老休息。陆某还要请一位庄主领教。”云六爷一瞧,心中暗道:“这小子是不论输赢非把我们弟兄领教全了不可,你就是领教全了,你也占不了上风。”于是定剑还匣归了座位。这个时候邱二爷可就站起来了,手捧一对五行轮,口中说道:“陆庄主,老朽也要领教你的锤法。”于是双轮一分做出“鹤立沙滩”的架势。陆贞暗道:“方才一个不留神,输与云靖,太概这七雄的本领全都绝伦,今天准保不再失败,全不容易。”于是小心在意,双锤用了个“泰山压顶”向下打来。邱爷一看,双锤切近,向右一步,左手轮向上一撑,要剪陆贞的腕子,右手轮直奔陆贞肋下截来。陆贞一看招法厉害,向后撤一左步,左手锤向外一荡,右手锤盖顶砸来。邱爷抽招换式,二人打在一处。邱爷这对轮六十多年来未逢敌手,运用起来真好似雨打梨花,陆贞这对锤施展开了也如同狂风骤雨。二人走了三十多个照面,邱爷双轮一并回身就走,陆贞一瞧暗道:“老义士,你要走那如何能够?”遂进左步左手锤直奔头顶,右手锤直奔后胯。
  眼看着锤离身不到二寸远近,就见邱爷身形向右一转,闪开双锤,左手轮向上一托,已经到了陆贞的手腕之上,右手轮迎面劈来,这一招名叫“迎风劈柳”。陆贞一看,左手是回不来了,右肘也叫人家压在轮下,冷飕飕二寸多宽冰盘大小的纯钢圈子已经到了面前,这要换个别人只有闭目等死。那陆贞不愧练艺二十年,受过高人的指教,真有救命的绝招,就见猛地身形一仰,平着身形仰在地下,这个名叫“铁板桥”。紧跟着腰部一用力“嗖”的一声,出去了足有一丈有零,双肩一晃站在地下。说道:“二义士我算输了。”说着将双锤放在地下,他这一招连邱爷全都出乎意料之外,别看是赢了,还得佩服人家,一听陆贞认输,说道:“陆庄主,这是你让我年迈。”家人过来捡起双锤。邱二爷说道:“陆庄主既让了我,不知还有哪位前来赐教?”
  那陆贞想七雄果然本事超群,再比也是不行,遂说:“不才兄弟既然输了,也就不必再相较了,还是按着原序履行第三条吧。”邱爷说:“既然如此,我是一听尊命,但是这个明志楼在什么地方呢?”尹大爷叫家人抱定龙纹宝刀的匣子,尹大爷同五个兄弟在前引路,邱爷带着大家在后跟随。转过当中的一所大房,后面还有三所,各处栽花种竹,十分精雅,又转过了一个房角,可就瞧见明志楼了。于是尹爷领着大家围着楼的外围墙转了一周。
  原来这个外围墙是个八角形的,每面有十丈宽阔,当中一个黑漆门楼,清水起脊磨砖对缝,上面是泥鳅背,下面的墙是用虎皮石乱砌的。除去三尺多的条石基城,一共一丈二尺多高,墙根下面是八尺多宽、一尺多高的墙沿子。每个门楼全是五层台阶,各门全都关着,门上钉着盘大的铜环子。
  尹大爷领着大家依然绕到南方,离为火的方位,把庄丁们止住,对霍星明说道:“三弟你可以头前带路。”于是霍三爷领众人上了五层台阶。尹大爷一回手从家人手内接过宝刀匣子,自己抱在怀内。只见霍爷用手一推大门,门分左右,里面是一丈五尺方圆的一间屋子,向东西两面全有门儿。门可是关着,出了北面的门儿前面是第二道围墙。
  东方七爷一瞧明白,这头一层既是按八卦的方位,当然是六十四卦,一定是六十四间房子,全能通连。再瞧地板上全是一指宽阔、横三竖四的缝子,这一间房子里面可是空无所有,正要开口来问,只听三爷霍星明说道:“众位老义士,这是头一层,按八卦的方位共分六十四间,每间里面含着一种武术的路子,只要你一进大门踩动机关,自然发生作用。可是你老要能把第一间的武术破去,下面的千斤坠走动,自然上首那一间就转到你的面前,接连不断,这六十四间转完为止。内中飞禽走兽昆虫全有,可是你老要知总弦在什么地方,把总弦摘下来,自然这房子就不转了,破去第一间就算完事。这里面的一切物件全是用木料制成,可不许用宝刀宝剑随便损坏。小可久知东方七爷人称飞星子妙手先生,当然对于一切的机关十分明了,我这是班门弄斧,你老人家可别笑话。”
  七爷说:“三庄主何必如此客气,老朽不过承朋友过誉,徒有虚名。”霍爷领着大家直向里走,一出门是五层倒下的台阶,台阶下面是三尺宽的墙沿子,也是八角形,在台阶两边有两个八尺多高的井亭子,路沿子下面直顶二道墙,完全是水。大概围着二道墙是一条大河,河内满栽莲花,由第一道墙到第二道墙足有七八尺宽,那河也有六七丈宽。由霍爷领着大家顺着外墙沿子转了一圈,外边的八门全是一样,每门旁边全是两个井亭子。再瞧这第二道墙也是八方八面,不过分十二门,正南正北正东正西全是两个门,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四个角全是一个门,门的颜色和墙的形式,全同第一层一样。由大门到二道墙的门户,全有通道连接,不过这个通道全是方砖铺成,在上面一走,蹬蹬的乱响。不问可知下面一定是空的,为的是流通河水,每面一个门的一条通道,两个门两条通道,做成人字形。
  霍爷领着大家仍然转到南方由偏东的一条通路走来。七爷一看便知道这十二个门按十二元辰所造,走到门前,上了五层台阶,用手把门一推,门分左右。大家一瞧,原来是一丈五六尺见方的门洞儿,门内空无一物,地板也是横三竖四的缝子。出了后门一瞧,也是五层倒下的台阶,这就瞧见明志楼了。
  只见这座楼高有六丈,共分三层,上层是圆形的,周围尽是门窗,赤红油漆,十分光亮。顶子形如一把大伞,一个焦黄的金顶儿,靛蓝的琉璃瓦。走水檐子罩出足有八尺远近,檐上挂着风铃,下面周围是三尺多高的朱红栏杆。中层是四方形的,南面门是黄色的,连窗棂子通体皆黄,在门上面悬着一块立匾,白地红字是明志楼三个大字。上面飞檐,红椽子蓝瓦,檐上也挂着风铃,下面也是三尺当字朱栏围绕。下层是个八角形的,也是蓝瓦红椽子,飞檐上挂着风铃,下面的墙面全是白色的,连栏干带门窗全是白色的。再下面就是楼基,高约九尺,共分三层,每层六级台阶,共分八面,全是白色条石做成的,四外围着四尺高的通道。这通道白石铺成,上面横三竖四尽是缝子。通道下面的平地用黄土填成,十分平整。在楼门前楼基下边,站着两匹红马,身高八尺。从头到尾长有丈二,如同火炭一般,通体连一根杂毛也没有,看去颇有神骏气概,站在那里动也不动,仔细一看原来是假的。
  霍爷领着大家上了十八层台阶,进了门,里面是四四方方的三间屋子,还是一明两暗,里面陈设真是几净窗明。上面是白纸糊的顶棚,正面悬着一幅八仙庆寿图,两边一副对联:“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风流。”屋中条案桌椅所有的摆设十分讲究。
  在屋子当中有一座八角的木台,台上放着一只铜鼎。就见霍爷一按铜鼎的左耳子,听见西里间“哗啦”一声,霍爷领着大家到了西里间一看,原来里面的陈设也十分整齐,靠北墙放着一张大床,床上挂着黄罗宝帐。就见帐子当中,由房顶上垂下一条软梯,霍爷到了床前,用手把左首的床柱子一推。“吱”的一声连床带帐子分为两段,当中现出一个方圆二尺大的地方,那条软梯不偏不倚正落在空地上。
  霍爷领着大家顺着楼梯上了二层楼,到了上面一看,也是一明两暗的三间房屋,这条软梯正悬在外间北墙下面一个方洞之内。就见北墙上面离地六尺多高,安着一个铜龙头儿,龙口内悬着一条七八寸长的铜链子,粗若胡桃,链子下面坠着一个碗大的铜球,正对着方洞。
  霍爷一见大家上来了,一伸手拉住铜链子向下一拉,只听“哗啦啦”一响,立刻下面的软梯收将上来。“啪”的一声,由墙上倒下一块木板,正盖在四方洞上,真是严丝合缝。霍爷又把龙头往上一托,又听“哗啦啦”一声,北墙下半截向两旁一退,当中出现一个五尺方圆的洞儿,由洞内咕噜咕噜出来一张方桌,正正地放在那块盖梯的木板之上。北墙上那个方洞紧跟着也“吱”的一声,合到一处。
  大家四面一看,这间屋子并无陈设,只是正当中放着一座八角的木台,台上正当中刻着一个太极图,木台四周放着八张椅子。只见霍爷在那个太极图的当中用力一按,就听东屋里微微有点声音。于是霍爷领着大家进了东里间一看,同外间一样并无陈设,在屋当中放着一座八角木台,上面也刻有太极图,八面八把椅子,在门后靠北墙放着一条楼梯,顶上是个圆洞。
  霍爷领着大家顺着楼梯上了三层,这三层楼原是圆形,周围尽是门窗,内中方圆足有五丈大小,正当中一座三丈见方的八卦石,一共三层,每层一尺高,一层比一层小进三尺,形如三尺台阶。正当中六尺见方三尺多高的一座八角台,台上面盘着一条五爪金龙,龙头张着口向上扬着。房顶上面一个八角的天井,周围向下垂着朱红栏干。天井中也盘着一条五爪金龙,龙头向下垂着,张着口,口内垂下一条金链,链下系着一个盆大的金球,球下面一个金环,环上一只小小的金钩。
  就见霍爷在尹大爷怀内接过木匣,打开匣子取出刀来,顺着八卦台,一层层走到上面。到了八角台前,将脚蹬在龙口上,一扬手将刀挂在金球下面的金钩上,一翻身跳到地下,对邱爷说道:“二义士你老请看,现在把刀挂在此处,咱们三天三夜为期,请老几位到这里把刀拿了去,那就算赢。我们这座楼并无一人在内看守,进大门就是机关,但是所有的机关可没有杀人的利器,最厉害不过是使来人身带微伤。再不然是被困住,只要困在楼内,我们在正心堂内自然知道,赶紧前来解救,也不论一次两次,直到三天为止。”
  大家一听也只可如此。于是霍爷带着大家又在楼上瞧了一回,原来在地板上围着八卦台,乾三连,坤六断,震仰盂,艮覆碗,离中虚,坎中满,兑上缺,巽下断,大家上来的那个圆洞正是巽宫。不必说,大家下去之后,那块圆板仍然盖上。大家随着霍爷下了三层楼,一回头那个楼梯自己晃晃悠悠回了房顶,嵌在上面,一丝也瞧不出来。
  霍爷请八义六侠来到外间坐定,又请本庄的五位在里间坐定,就见霍爷一伸手在那太极图的阳鱼上面一按,大家就觉得一阵头晕,眼前一黑,再看已经到了下面当中的屋内,里间的五位也由内屋出来。
  大家一齐称赞霍爷,说:“此楼的机关真是灵妙非常,三庄主不愧人称妙手。”霍爷说:“众老义士过奖了。小巧之术,在东方七爷面前,可算贻笑大方。”
  七爷说道:“三庄主妙手灵心,老朽实在佩服。”说着大家随着霍爷一出楼门,原来已经变了方向。方才进来时为南方离为火,门前本来拴着两匹红马,现在一看变为坤为地,门前变为两只黄羊了。这时只有东方七爷明白,这是火能生土的意思,他这楼上的屋子一定能互为移动,楼下一定有千斤坠着。自己也不言语,随着霍爷一同出了头层大门,一直向正心堂走来,归了座位。
  尹大爷说道:“小可兄弟现在同众位老义士总算把手序订好了,请你们老六位就在这正心堂休息,暗间之内大概也可以住得下,我们也可以多谈几天,不知众位老义士以为如何?”
  邱爷说道:“既承抬爱,焉敢推辞,不过打扰贵庄,心内不安罢了。”
  尹爷说道:“老人家不必客气,我们原是道义相交,此次不过游戏而已。就是我二弟,也是为的将你老请出庄来,就说现在的用意,也不是非报父兄之仇不可。大概这种情形,老人家一定原谅。”说着天色已晚,摆了二桌酒席,一桌是邱爷为首,尹大爷作陪,一桌是裘爷为首,陆贞作陪。酒后散坐吃茶,老少十三位坐到了天过初鼓,陆爷说了:“哪位老义士去到楼上取刀呢?”
  就见七爷东方玉站起身说:“老朽不才,去到楼上看看,取不出来,六位休要见笑。”
  谷三爷同云六爷一齐说道:“我两个同七弟前去。”
  二爷邱雨说道:“既是三位贤弟替愚兄效劳,可千万小心。”三人辞了众人,转身出了正心堂。
  三位爷一直奔明志楼走来,到了楼的外围一看,八个门上全都挂着牛角气死风灯,十分的明亮。东方七爷领了三爷六爷由南面向西绕,刚到了西北乾方,只见门已大开,五层台阶是五层翻板,已经全被人踏开了。借着灯光向门内一看,只见地板上倒着两个人,一个折了胳膊,一个掉了脑袋。三个人不由得吃了一惊,仔细一看原来是假的,两个假人每人脚底下带着两条丝弦。东方七爷说:“三哥六哥,现在楼内一定进去人了,这个人一定是不懂机关,仗着身体灵巧,过了头道机关。我们先别进去,少刻这个人一定会被机关拿住,我们暂且躲开,听听动静,然后再上楼取刀。”
  谷三爷云六爷说道:“不错,我们先听听有什么动静。”三个一同奔了正西,坐在黑黝黝的一片大松林里。工夫不大,就听楼上“当”的一声钟响,东方七爷说道:“探楼的朋友一定被获遭擒了,少时他们一定来看。”
  再说正心堂内邱爷同四爷五爷,还有燕冀大侠,正同六位庄主闲谈,只听钟声响亮,由墙上挂着的一个大方匣子内跳出一个三寸来长、一寸来宽的小铜牌子。霍爷说道:“二义士,东方七爷被困在头层楼的天花宝盖,我们赶紧去救,不然恐怕三爷同七爷用宝剑损坏机关。”
  于是霍星明带着四个庄丁直奔明志楼来了。工夫不大来到乾宫门外,霍爷一纵身上了第五层台阶,把门旁的一个门环子一拉,“咕噜”一声,翻板扣好。陆贞领着家丁上了台阶,一进大门,见两个假人倒在地下。霍爷说:“东方七爷这就不对,不该用宝器损坏机关,这太不够朋友。”说完一伸手,将两个假人脚下的走线勾儿摘下来拎到墙根底下,挂在墙上,又把门后头一个铜环子拧了三扣,令家人将木人放在墙下,领着大家到门后一瞧,翻板未动,就知道是跳下去的。
  霍爷一纵身上右边的井亭子,跳将下去,工夫不大又纵上来。于是教陆贞带着家丁上了台阶,自己领着顺通道一直奔了二层门。到了近前一看,台阶的翻板并未曾动,那门带门框全沉入地中去了,上面压着一条铁梁。霍爷一抬头,看准了上面的椽子,在第三根椽子之上嵌着一个铜疙瘩,霍爷向上一纵,一手抓住椽子,一手把铜疙瘩拧了三扣,只见铁梁也起来了,那门和门框都复了原位。霍爷又一拉门环,这才叫陆爷带着家丁一同进了二门。
  原来这个宫位在十二元辰里面,属于亥宫,楼前的两只大猪已经离了地位。霍爷一纵身,下了五层台阶,一踏通道,就见那两只大猪双身一纵,直奔霍爷扑来。霍爷见前边那一只来到切近,身形向后一倒,左脚飞起,正踢在猪的下嘴唇上,那猪立时站住。后面那猪也来到近前,霍爷向猪头上一按,这只猪也不动了。于是将猪耳朵每个拧了十几扣,又从地下拾起二十四支竹箭,一按猪的左眼,两只猪一张嘴,抬起头来,霍爷在每只猪口内装上十二支箭,又一按猪右眼,“咯噔”一声,箭已入了巢子。于是霍爷回到二层门,在五层台阶下面有一块三尺见方的青石。霍爷在石边上用力一踩,这块石头可就立起来了,原来是一个洞穴。一翻身下了地穴,就见那只猪“吱”的一声回了原位。
  这时霍爷方才从地穴上来,盖好了石穴,同陆爷领着家丁一直到了十八蹬台阶之下。一瞧第一二三蹬的翻板已经动了,可是并未损坏,于是在右首第一个石栏下面有一个五寸来高的石柱,用脚向下一蹬,踩得同地一样平,这才带着家丁上了十八层台阶。平台的石面并未曾动,霍爷又把石阶当中的一个银锭扣儿一推,带着大家直奔楼门。只见楼门大开,里边一切全都未动,就见正当中一个手指粗细的铜丝拧成的罩儿,形同一口大锅。上面一条铁链子系在房顶上,高有八尺,大有三尺,里边尽是倒须钢钩,在里面扣着一个人。
  借着屋内的灯光,一看,只见这个人细腰宽臂,双肩抱拢,五尺多高的身材,一身青绸子夜行衣靠,青绢帕包头,鬓边斜插一朵守正戒淫花,看年岁三十上下,俊俏人物,背后斜插一把雁翎钢刀。大家一看就是一怔,原来不是东方七爷他们,却是另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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