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绿花红看古龙<十三>：楚留香，倩谁记去作奇传

2011-03-04 00:00:00  作者：顾雪衣  来源：本站原创  点击：

 　　古龙武侠小说，共有三大系列①。这三大系列，几乎代表了古龙所能达到的最高成就。楚留香系列，开启了一种侠之风流的新类型②。七种武器系列，微言大义，神韵高远。陆小凤系列，为众生立像，是武侠史上的清明上河图。纵观古龙写这三大系列所用的时间，我们会发现楚留香系列跨时最长，也最能体现作者在各个写作时期的心境变化。七种武器跨时六年（实际只写到第六部），陆小凤系列跨时九年，而楚留香系列，从第一部《血海飘香》至最后一部《午夜兰花》，却用去了十六年时间，已经超过前两者的总和。这十六年，对古龙而言可谓沧海桑田。写《血海飘香》才二十余岁，风华正茂，那时的楚留香也是风度翩翩，朝气蓬勃。及至《新月传奇》，古龙年近不惑，他笔下的楚留香也开始多了些沧桑之气。到了《午夜兰花》，生命已近终点，连楚留香也染上些许鬼气，全书从始至终，风格都是森寒沉郁。所以说楚留香虽然名动八表，可在这名动八表的背后，却是作者“尽作一生拼”地努力。我们虽不能将楚留香和古龙划上等号，却完全可以将两者相关联。楚留香的精血在古龙的笔端，古龙却将自己的精血赋予给了楚留香。
　　一、铁血三部曲
　　楚留香系列的发纫之作就是《铁血传奇》，由台湾真善美出版社于1967年3月出版。全33册，99章。内为《血海飘香》、《大沙漠》、《画眉鸟》三部合刊。此书的内容与今传本并无多大不同，唯比今传本多了三百余字的前言。里面甚至还提到了“蝙蝠公子”和“血衣人”，这说明最开始古龙就有续写《铁血传奇》的计划。　
　　
　　真善美版《铁血传奇》

　　十年以后，台湾华新出版社获得真善美授权，将《铁血传奇》更名为《楚留香传奇》，以新版的形式重新推出。全三册，将原刊的99章整合成36章。书前并无真善美版的前言，却有内容完全不同的代序。
　　
　　华新版《铁血传奇》，1977年1月出版。

　　据smsjsmsj撰文说，新加坡南洋商报也连载过《铁血传奇》（里面还含《借尸还魂》）——“从1967年5月29日开始连载第一部《海上傳奇血海飘香》，到1969年11月8日第四部《借尸还魂》开头为止，《铁血傳奇》共连载了745期，1969年11月9日报纸声明续稿未到暂停连载。”
　　
　　南洋商报上所载的《铁血传奇》第一期（局部）

　　在香港，武侠春秋杂志则以《风流盗帅》之名，于1971年11月-1972年6月（总81-116期）连载过铁血三部曲。分部名多作更改，分别为“风流盗帅”、“大漠风云”和“画眉鸟”。在出版时间上已晚真善美数年之久。
　　
　　二、侠名留香
　　续真善美版《铁血传奇》之后，台湾春秋出版社推出了《借尸还魂》和《蝙蝠传奇》，总题为《侠名留香》。但这两部小说是作为一个整体出版的，也就是说没有分部。据《台湾武侠小说发展史》载，出版时间是在1978年。笔者持有的版本为1971年出版（可能为再版，但无再版字样）。总计27册。第1到22册为《借尸还魂》（1-13章）和《蝙蝠传奇》（14-44章），第23册至27册为《桃花传奇》。从再版可以推断，初版的侠名留香很可能为22册（即剔除再版的桃花传奇部分）。而《桃花传奇》明显来自台湾武艺杂志连载，排版行距紧密，颇具新版风格。
　　
　　春秋版《侠名留香》

　　
　　《桃花传奇》首发于武艺杂志创刊号，共分21期连载。时间为1971年5月-72年1月。

　　数年之后，台湾汉麟出版社先后推出新、旧（薄本）两个版本的《侠名留香》，书名也大相径庭。旧版于1978年4月出版，亦名《侠名留香》（有趣的是，封面为“留香”，内页则为“流香”。笔者猜测可能是通假字的缘故），总计30册，90章。前附《楚留香这个人》一文，回目与春秋本差别极大。新版名为《楚留香传奇续集》，于1978年1月出版。全三册，总计16章（将旧版数章合并为一章的结果）。与前述也为三册的华新本《楚留香传奇》正好前后呼应，两种共六册六部，成为今传本的祖本。港、台、内地大多数版本数十年来以此为宗。
　　
　　汉麟版《楚留香传奇续集》

　　
　　汉麟版《侠名留香》

　　武侠春秋还在1970年6月-1971年2月连载过《蝙蝠传奇》（总29-47期）。由崔成安绘制插图。内有许多标题，如“燃烧的大江”、“玉带中的秘密”、“推测”等（汉麟新版就是据此分章）。后为武林出版社于1979年夏季结集翻印，全两册。
　　
　　武侠春秋上所载的《蝙蝠传奇》

　　
　　武林结集本《蝙蝠传奇》

　　香港另一老牌武侠杂志——武侠世界，亦曾连载过《借尸还魂》，但已更名为《鬼恋侠情》。今见第537期（1969年12月6日出版），回目为“情逾金坚宁假死，功力通玄闯龙潭”，典型的章回体。后由武林结集出版，全一册。已改为新派回目。如“借体还生”、“进退维难”、“剑快心狠”等，与以上所述所有版本皆不相同。书后还附有两篇故事，一篇名为《黑蜘蛛》，一篇名为《生死结》。看文字风格不似古龙所写。
　　
　　武林结集本《鬼恋侠情》

　　三、新月传奇
　　《新月传奇》于1979年4月-9月（总第60-80期）连载于时报周刊③。既是首发，也是时报周刊连载的第一部古龙作品（随后还连载了《西门吹雪和陆小凤》及《大武侠时代》）。每期前面都有“楚留香新传”字样，并由高逸鸿题字，李男绘制插图。由于排版考究（每期都含若干小节）、开数较大，印刷精良，翻阅起来颇为赏心悦目。
　　
　　时报周刊上连载《新月传奇》

　　1980年１月，《新月传奇》由汉麟结集出版。封面由龙思良绘制。全书总分十三章，删去了连载时的小标题，代之的则是“□□□”分隔符。此版后来成为今行本的祖本。
　　
　　汉麟版《新月传奇》

　　武侠世界也以《玉剑传奇》之名连载过此书。后由武林出版社在1979年冬季结集出版，全一册。此版最独一无二之处，就是较今传本多出了一万余字的内容（详见smsjsmsj《关于<新月传奇>的版本问题》）。里面有些段落颇似古龙所写，部分情节亦能与今传本中的某些段落契合。这种情况与同为武林本的碧血洗银枪一样，都有让人费解之处。如果是首发还好理解，古龙没时间续写找人代笔。可问题是时报周刊早于武侠世界连载。既有成稿，武侠世界为何还会找人代笔呢？如果不是代笔，那么只能解释为武侠世界连载为古龙修订后的版本。
　　
　　武林结集本《玉剑传奇》

　　四、午夜兰花
　　在楚留香系列中，《午夜兰花》最能代表古龙诡异的叙事风格。最早在中国时报上连载（1982年9月-83年3月），后由台湾万盛出版社在1983年4月结集出版。全书共分五部。第一部“盲者”含四章，第二部“慕容”含两章，第三部“死人”含三章，第四部“苏苏”含两章，第五部“后人”含两章。共计十三章。后附完稿日期（民国纪年），“七二、三、廿三，樽前有杯，杯中有酒，府有名人，名人有头。”
　　
　　汉麟版《午夜兰花》

　　还有必要提及，香港的漫画杂志龙虎门在上世纪80年代连载过文字版的《午夜兰花》。由董培新绘制插图。今见第385期，已经连载到第15回，行文至第二章“飞蛾行动”部分。

　　龙虎门杂志连载《午夜兰花》

　　以上共提及八个关于楚留香的故事。古龙以他的天纵英才，通过这八个故事，创造出了一个神话般的楚留香。古龙在万盛本《午夜兰花》前附的《楚留香和他的朋友》一中文，曾经提到过这些小说。
　　“楚留香的故事，我只写过七篇，有《血海飘香》、《大沙漠》、《画眉鸟》、《蝙蝠传奇》、《桃花传奇》、《借尸还魂》和《新月传奇》。”
　　“现在我就要写他的第八个故事。以后有关楚留香的故事，我把他归纳于楚留香新传……在《楚留香新传》中，我准备再写有关他的四个故事。四个故事都是全新的，而且完全独立……现在就要推出《楚留香新传》的第一个故事——午夜兰花。”
　　在上面所引的两段文字中，已经可以确认这八部为古龙真品无疑。尽管在此之前，《新月传奇》已经打着“新传”的旗号，这与“第一个故事——午夜兰花”是否矛盾已经不重要。重要的第二段中，居然还显示出古龙的一个构思，就是加上《午夜兰花》，古龙一共准备写四个关于楚留香的新传故事。到底写没写？也就是说存不存在第九部，这确实是个大问题。幸好，薛兴国在古龙逝世后说的一些话，为我们提供了些参考。
　　“古龙生前曾经与出版他的著作最多的万盛出版公司，签下合约的，除了「大武侠时代」之外，还有楚留香新传的《死狐》以及《菊花之刺》。这些小说，他大都只写了个开头。好在他生前有个习惯，喜欢把想好的故事，对他的朋友讲。尤其这二年，他都会杷故事对他的合作写稿对象讲出来。《死狐》和《菊花之刺》的故事也不例外，整个情节的发展和布局，他都讲过。”
　　如今《菊花的刺》真伪已经确认，唯新传中的第二个故事《死狐》并未现身，这就留给我们无穷地想象空间。或许有一天，《死狐》会如《银雕》一样横空出世，那将会是何等振奋人心的事情？

　　注：
　　①有研究者称还有小李飞刀系列，笔者不很同意这个说法。盖因《多情剑客无情剑》自身已成全玉。《九月鹰飞》、《边城浪子》、《天涯明月刀》、《飞刀又见飞刀》等书，虽然与《多情剑客无情剑》有着诸多关系，但主角已经更换，时空已经更换，小李飞刀仅仅是作为一个符号存在。后几种作品完全可以独立存在。这不似陆小凤系列和楚留香系列，全系列始终以这两个人为主导。更不似七种武器系列，就似数粒珍珠，被一条线穿在一起后，成为一个整体，不可被孤立，不可被分割。
　　②见覃贤茂《古龙传》，四川人民出版社，1995年9月。
　　③《新月传奇》在时报周刊连载时还有个让人啼笑皆非的插曲。就是古龙当时将楚留香的字号卖了给一位电影界的朋友，可电影拍出来后，却是以楚留香被杀收尾。据林清玄讲，古龙知道后很尴尬。一方面是楚留香在影片中死去，一方面时报周刊还在连载楚留香的新故事，不明真相的读者还以为古龙自己在玩双手互搏。实际电影中的楚留香之死与古龙没有丝毫关系，完全是编剧所造的恶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