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人？──评《武林外史》

2013-04-10 00:00:00  作者：流浪着的粽子  来源：豆瓣网  点击：

　　在《天涯明月刀》的序中，古龙这样写到；“所以情节的诡异变化，已不能再算是武侠小说中最大的吸引力。但人性中的冲突却是永远有吸引力的。武侠小说中已不该再写神，写魔头，已应该开始写人，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的人！武侠小说中的主角应该有人的优点，也应该有人的缺点，更应该有人的感情。”应该说古龙后期的小说秉承贯彻了他对于武侠小说求新求变的想法和写人、写人性的目标。而他独成一派的具有西洋侦探小说风格的武侠小说更是令一代人为之着迷。而他后期如此风格的形成，把武侠小说从写神带到写人的境界，从他中期的几部小说中就可一窥端倪。
　　古龙中期的三部小说分别为《大旗英雄传》、《浣花洗剑录》、《武林外史》。这三部小说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主人公都是少年英侠，而不是后期古龙笔下那些经验丰富的中年男人。由此可见，古龙此时还是局限于旧时武侠小说少年奇遇终成一代大侠的成长性的故事，但细究这三书，你还是会发现一点不同。
　　《大旗》是典型的少年英雄成长故事。铁中棠遭人误会，独闯江湖，得逢奇遇。性格宽厚，待人真诚，端的是一代大侠，是最最正统的武侠小说。不过遗憾的是古龙也没有给出一个完美的结局，只草草交待了一下便终了。这套路也是典型的金式风格。
　　《浣剑》虽然仍然是同上的结构题材，但在对话描写、行文手法上已然有所突破。方宝玉与白衣人一战亦有今后古式“一招定胜负”如紫禁之巅一战和小李上官一战的神韵。可谓古龙为改变所做的初期努力。现在的古龙不再是当初那个为求食而写武侠的无名小辈，他已开始了自己在艺术上一定的追求。
　　而《武林外史》则比以上两部更进一步，主人公沈浪是出现在古龙小说中的第一个智侠，而熊猫儿等朋友的协助也是以后楚留香、李寻欢、陆小凤的套路。这是从福尔摩斯、华生组合那模仿来的。王怜花这样一个亦正亦邪的人物和快活王强大的对手以及与沈浪惺惺相惜都是今后古龙小说常有的场面。由此可见，《武林外史》实是古龙中期最重要的一部小说，是古龙从“大路货”到形成自己独有风格，终成一代大师的转折点。但是这部小说也还有一点不足。
　　那就是沈浪像个神而不是个“人”。沈浪万事总能预料到，尤其是在与王怜花的斗智中，沈浪永远处于上风，总能料敌先机，怜花公子就如同他手中的一只蚂蚁，毫无反手之力。而熊猫儿说出来的话更是让人感到一阵肉麻——熊猫儿笑道：“算了吧，你还装什么？你纵能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我，也是瞒不过沈浪的……你几时见过世上有什么事瞒过沈浪的？”在一个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讲出如此夸奖竞争对手的话，我感到了所谓的大度，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似谄媚的态度，差点让我怀疑熊猫儿是不是“同志”。他身世神秘，武功高深莫测，无往不利，知己遍天下，俨然一个无所不能的“全民超人”。
　　而后期的楚留香则将这种风格加以延续，风度翩翩，英俊潇洒，胡铁花、一点红、姬冰雁实际上不过是其智勇无敌的陪衬，各位美女更是主动地投怀送抱。香帅武功不是天下第一，魅力却是天下第一，其故事背景也多具神秘色彩。应该算是古龙小说中娱乐性最强的一部。
　　而应金庸之邀而在《明报》上连载的《陆小凤传奇》则可谓是古龙炉火纯青之作，主人公不再是无往不利的大侠，而是一个具有痞子流氓气质的玩世不恭的浪子。他的朋友也不再是为其搭配的绿叶，而各有各的风采。叶孤城和西门吹雪紫禁一战堪称经典。老实和尚、木道人、司空摘星都展现了自己的特点。和尚的大智若愚、木道人的心机城府、司空的游荡性格和关键时的义气。主人公陆小凤不再神机妙算，仍然有智慧，但他变成了一个人。他会败在木道人手下，莫非巧合根本就无法组织其阴谋。陆小凤也有被逼无奈剃胡子向西门求救的时候。这部小说更多体现了智慧的力量、友谊的重要、邪不胜正的自然至理。而这也是古龙成功的小说不可或缺的因素。
　　此外，《多情剑客无情剑》中，李寻欢和阿飞也基本上秉承类似的朋友——搭档的组合，小说融哲理、智慧、知识于一炉给读者以莫大的享受。
　　而古龙小说登峰造极的作品非《欢乐英雄》莫属，主角不再是大侠、帅哥、美女、侠士、“英雄”，而是普普通通的武林人士，却因为乐观的心态、宽广的胸怀、深厚的感情包括友情和爱情，成为了逍遥自在的“欢乐英雄”，也告诉了我们正确的人生态度。
　　不同于金庸以一部“反武侠小说”来作为自己武侠的封笔之作奠定自己无暇的最高成就，古龙以最具自己风格、最为读者熟悉的故事套路的极致“返璞归真”给大家讲述了一个真人真事真感情的故事。而回首过去，这一切的滥觞都始于这一部虽然青涩但仍不愧为“出色”的武林外史！
　　而神还是人也应该是古大师一生武侠所追求的命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