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龙小说的反传统意识
2009-02-03 00:00:00  作者:李军辉  来源:网络转载  点击:

  古龙作为一位自觉追求思想性的武侠小说家,在小说革新方面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他说:“我们这一代武侠小说,如果真是由平江不肖生的《江湖奇侠传》开始,至还珠楼主的《蜀山剑侠传》到达颠峰,至王度卢《铁骑银屏》和朱贞木的《七杀碑》为一变,至金庸的《射雕英雄传》又一变,到现在又有十几年了,无疑又到了该变的时候!“古龙作品中的反传统意识,正是他对传统武侠小说一系列观念实行变革,改造的体现,也是他“求新,求变,求突破“的结果。

  1、对“快意恩仇”传统观念的批判

  传统武侠小说的一个普遍观念就是“ 快意恩仇”,即为了报仇可以为所欲为。就连作品中代表正义的侠客们,对仇人及恶徒的惩罚,也是睚眦必报,任意杀戮,甚至达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水浒传》中武松为了报仇,血溅鸳鸯楼,杀了张督监一家老少十余口,就连儿童,马夫,丫鬟,厨师也难以幸免。李逵江州劫法场,更是“不问军民百姓,杀得尸横遍野”。

  似乎侠客一朝正义在手,就有权对邪教众徒杀个干净,非彻底铲除邪派力量,还江湖一个清净不可。传统武侠小说中片面追求暴力张扬的做法,无论是从道德角度,还是从法律角度,都会给读者留下一个不健康的心理暗示。

  而古龙小说却从根本上否定了传统武侠小说的这一观念。例如《多情剑客无情剑》中李寻欢一生旨在救人,很少杀人,就连龙啸云多次陷害于他,他也未曾伤及过龙啸云一根毫毛,无意间伤了龙啸云之子龙小云,曾使他愧疚不已,不断为其赎罪。《绝代双骄》中的江小鱼,自小在恶人谷长大,对于整人的把戏和杀人的本领他无一不通,无一不精,但当他面对自己的仇人和江湖恶徒时,却总是心软放过。这些由古龙精心塑造的典型人物,正是他对传统武侠小说中“快意恩仇”观念的彻底否定和巨大反讽。又如《九月鹰飞》中的上官小仙,此人阴险狡猾,美貌之下掩盖的是一颗勃勃野心,她巧妙地欺骗了叶开和丁灵琳,让他们来保护自己,并利用他们将对手一一除掉,居心叵测地想称霸武林。面对这样一个人,叶开也不忍心杀掉她,只是在气势上和心理上打败她,表现出一种宽容和大度。这种处理是值得称道的,也是古龙深思熟虑的结果。因为古龙自己曾经说过:“宽恕远比报复更伟大”,“生命如此美好,爱情如此奇妙,一个人若还不能忘记仇恨,岂非愚蠢得很?”叶开并不愚蠢,其实他之所以能够做到从傅红雪刀下救出自己苦心追寻的杀父仇人,原因在于他认为人应该爱不应该恨,宽恕是对的,复仇是错的,武功的价值在救人,而不在杀人。所以古龙笔下的大侠们所炼的武功已不再是杀人的武功,而是救人的武功。

  当然,古龙并不反对杀那些作恶多端的人,却反对睚眦必报,滥杀无辜,视人命为草芥的人,为此他还对生命的平等意识进行了重新诠释。在他的作品中,一改传统武侠小说中的血雨腥风,握刀相搏,盘肠大战的悲惨场面描写,而注重写人。古龙认为,万物之中,人最为贵,而人的存在又高于人的自相惨杀,爱惜生命,尊重生命,创造生命的辉煌灿烂,何必拼个你死我活才善罢甘休呢。古龙是想借此来告诉世人:江湖恩仇代代相报何时了,传统武侠小说以“快意恩仇”为乐事的创作局面写得太荒唐无稽,太鲜血淋漓,陈旧的观念写的太多,太久,太滥,已成了俗套,成了公式,却忘记了人性才是小说中不可缺少的。所以,古龙在自己的武侠小说创作中,一直在刻意追求“变”,追求“突破”旧式武侠小说固有的陈旧观念。

  2、对女性地位和命运的重新定位

  传统武侠小说中尽管塑造了许许多多女性形象,但却积淀了千百年来以男子为中心,女性处于依附地位的男尊女卑意识。这类武侠小说将女性定位于对风云变幻的武侠世界的点缀,是风流侠客的陪衬。作品中呈现的是一个由男性构建,控制,摆布着的女性群体,在一个绝对的男权话语体系中,塑造出一个个为爱生,为爱死,毫无个人主张,离开男性就无法存活的女性形象,而凸现出的则是经过放大和渲染的女性的奴性甚至是贱性。她们更多的是作为性别符号而存在的,毫无地位可言。

  金庸作为新派武侠小说家的杰出代表,其小说也未能摆脱这种观念的影响,作品依旧渲染男性的霸权地位和女性的陪衬地位,每个男子周围都有数名美女。例如《倚天屠龙记》中的张无忌周围,就有周芷若,小昭,殷离,赵敏;《雪山飞狐》,《飞狐外传》中的胡斐,身边有袁紫衣,程灵素和苗若兰;《神雕侠侣》

  中的杨过周围,有小龙女,陆无双,程英,郭芙,郭襄;《笑傲江湖》中的令狐冲,身边有岳灵珊,仪琳,任盈盈;《射雕英雄传》中的郭靖,周围有黄蓉,华筝,程瑶迦。把女性放在一个低下的地位上,是思想滞后,观念陈旧的体现。古龙作品在一定程度上也未能摆脱这种思想的束缚。例如:冷面杀手孟星魂在他的周围就有各式各样的女人;行侠仗义的楚留香在三女侍一夫的待遇中,还常常不知自己消魂在何方;四条眉毛的陆小凤与无数女子演绎了无数的爱情闹剧;就连那个貌不惊人的胡铁花也让高亚男苦苦追求了八年。

  更有甚者,李寻欢为了报答朋友之义,竟把自己心爱的未婚妻林诗音像商品一样让给了自己的救命恩人龙啸云。但古龙一方面在继承这种旧有的观念;一方面又在寻求突破。因而作品中涌现出一批对男权社会的叛逃者和抗争者的女性形象,凸现出女性对男权社会的叛逆和女性的自觉自醒。回避女性的自卑自贱,是古龙反传统意识的重要体现,在这个问题上,古龙远比金庸更清醒,更有远见。

  《楚留香传奇》中的石观音和水母阴姬,她们的存在体现了女性对男权社会的彻底决裂和对女性自身的特殊关照。她们有着超越常人的能力和手段,并营造了一个个拒绝男性入内的纯本体空间,并在自我领域里,感受着生命的自在自为和完美无缺。在她们看来,每一个男人戴着一幅虚伪的面具,女人一旦陷入男性社会便会失去自我,只有逃离才是唯一正确的选择。所以,当楚留香击败石观音时,石观音感受到自我存在的空间不再完美,她以服毒自杀的方式表达了对男权社会近乎偏执的逃离和更为彻底的背叛。

  而水母阴姬建造的不许男子入内的完全属于女性的领地———神水宫,实际上是对道貌岸然的男权社会的挑战和讽刺。她们在对女性的张扬和体验中,品尝着挑战后的欢乐和宁静。《多情剑客无情剑》中的林仙儿,有着超越一般男性的表现欲,权利欲和性欲,并为自己种种欲望的实现而不择手段。谈笑中,她把一切的道德约束,男权法则消解为零,在极度放荡不羁中张扬着自我,膨胀着欲望。在男权压抑和仇恨的壁垒中,她以各种令人咋舌甚至是引以为耻的方式争取和扩大着自己的生存空间,实现着自我存在的价值,在与男性世界的抗争中,品尝着生命的欢乐。于是林仙儿生命中的每一个男子,如阿飞,伊哭,荆无命,上官金虹等,都成了她玩弄这个世界的工具。虽然林仙儿的抗争没有逃脱失败的命运,但作为一名女性,她已完成了一次抗争的使命。

  《武林外史》中的白飞飞,其行为更具有强烈的攻击性和自觉的报复性。这个自小生活在孤独环境中的女子,其生存的最大精神支柱便是仇恨,最大的使命便是向父亲报仇,活着的目的就是要和自己的父亲结婚。白飞飞的一生为仇恨所驱使,如向以父亲为代表的男权世界以及这个世界中的一切伦理纲常发起了极端的几乎是变态的报复。她处心积虑地要和自己的父亲举行一场旷古绝今的婚礼,企图通过这场无道德乱人伦的婚姻来摧残千百年来男权父权在人们心目中的神圣,发泄自己压抑了二十余年的仇恨和诅咒,以实际行动证明女性自身存在的价值和实现生命的意义。古龙作品中的这些女性人物,不论她们的结局是无路的叛逃者,还是失败的抗争者,她们毕竟为了自我,为了人格独立挣扎过,奋斗过,哭泣过,抗争过,从而使我们感受到女性对生命的追求和渴望,这远远比受男性玩弄和卑视的传统武侠小说中的女性人物更具魅力。同时,她们对男性世界的叛逃和抗争从某中意义上讲也是对传统武侠小说中女性最终成为男主人公奖品形象的反驳,从而显示出古龙笔下女性生命状态的多样性。

  3、对正义和邪恶的重新诠释

  对于江湖上的正邪之分,侠义道与黑道之别,古龙显然进行过深入的探究和思考。传统的武侠小说在正义和邪恶问题上,对人物进行了简单绝对的二分法:正则极正,邪则极邪。而古龙小说中虽描写了许多极其复杂的正邪之争,其中不乏是与非,正与邪的严重对立,但也有不少人物正者非正,邪者非邪,给人一种“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魔鬼”的印象。《绝代双骄》中的江别鹤,不但武功超群,而且义薄云天,行侠仗义,既不求名也不求利,一时令人肃然起敬;他慷慨大方,乐善好施,视金钱如粪土,黑白两道,均敬他三分,武林人士更以与他交往而自豪。但就是这样一个武林“正派”人物,却为了三千两银子而出卖了自己的主人江枫,使江枫和花月奴惨遭杀害。令武林高手生死相争,自相残杀的“燕南天藏宝图”也是他一手伪造出来的,使双狮镖局领袖,三湘武林盟主等大火拼的主谋也是他。如此描写,使江别鹤这个“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魔鬼”的人物形象昭然若揭。而与之相反的另一个人物江小鱼,在江湖人士谈之色变的“恶人谷”中长大,在与“十大恶人”长年累月的交往中,耳濡目染地学会了许多杀人的本领和整人的伎俩,染上了许多“恶习”,在他即将离开“恶人谷”,准备行走江湖时,还是哈哈儿说得好:“哈哈,江湖中的各位朋友们……黑道的朋友们,白道的朋友们,山上的朋友们,水里的朋友们,你们受罪的日子到了。”但事与愿违,江小鱼离开恶人谷走上江湖后,却光明磊落,行侠仗义,瑕瑜重现,终究成为一代大侠。小说通过具体情节告诉读者:是与非,正义与邪恶,不能按表面现象简单划分,应作具体分析。事实上,侠义道和黑道既有正派人,也有恶势力。为作“兵器谱”而人人抬爱,万人敬重的百晓生,为人仗义的兴云庄庄主龙啸云都在侠义道,却都是阴险狡诈,卑鄙无耻之徒。所以,在古龙作品中对人物的正邪之分是有一定的客观标准的:正派弟子中若心术不正便是邪徒;邪派弟子若是一心向善便是正人君子。

  然而,古龙远非世人所想象的那么简单,在对待正邪问题上他走得更远,想得更多,他彻底摆脱了对人物进行正邪二分法的狭隘局限。古龙小说注重人性体验,常用细腻的笔触去描写人物微妙而复杂的感情,对人性的开掘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例如谢晓峰与燕十三,李寻欢与郭嵩阳,他们本是对手,但又惺惺相惜,互相敬重。当谢晓峰身受重伤,生命攸关之际,即将与他生死决斗的燕十三却乔装打扮赶来为他医治。而郭嵩阳为了给李寻欢试探敌情,甚至不惜以身试剑,硬是用身体挡住了对手的剑,其结果留下了一具有十九处剑伤的尸体让李寻欢研究敌手的剑法。江小鱼在被慕容九追杀实在逃不掉之际,装鬼吓昏了她后才得以逃脱。事后当他得知慕容九因此精神失常,流落街头,随时都有被人欺负的可能时,却又想方设法帮她恢复了正常并将其送回家。古龙习惯于用这种尖锐对立的矛盾冲突来揭示人性,表现人物的内心世界和高贵人格,以此来说明生命的意义和人生的真谛,体现出现代人的情感和观念。因此,古龙笔下的很多人物可谓亦正亦邪,是“正中带有三分邪,邪中带有七分正”。他们有优点也有弱点,既不是“好人”,也不是“圣人”,而是有血有肉,有优点也有缺点,有情亦无情的“活生生,毛茸茸”的“人”。这与传统武侠小说中对人物的绝对划分是大相径庭的。

  4、对传统武侠小说情节模式的反驳

  旧式武侠小说有一个重要的情节模式:行侠──报国──封荫。其人 生 理 想 是 六 个 字:‘ 威福、子女、玉帛。'[2]清代侠义小说把“威福,子女,玉帛”的人生追求烘托到了一个极限,主人公往往为了达到这种目的不惜忠义官家,而自己却沦为清官家奴,没有任何的独立人格可言。而古龙小说的思想倾向与旧式武侠小说大不相同,他彻底否定了“威福,子女,玉帛”的封建价值观,在作品中渗透了个性解放和人格独立精神。《多情剑客无情剑》中李寻欢抛弃了官职,孤身一人飘然出关。《三少爷的剑》中的谢晓峰为了学会忍耐,成就自己的理想,宁愿流落街头,也不回神剑山庄做“ 三少爷”。此外,还有楚留香,王动,郭大路,林太平等,他们率性而为,行侠仗义,生命可以牺牲,却绝不做官府的鹰犬;他们的我行我素,不仅反抗了官府的黑暗腐败,而且也是对几千年来封建礼法习俗的巨大冲击,具有浓厚的个性主义色彩。那么,古龙在对人生理想上又有哪些反传统的特性呢?

  首先,追求自由。应当承认,大侠们的人格同样也是自由的。这种自由体现在他们那出自内心的行动上。他们的所作所为完全出于自己内心自由的选择,而不是出于外在的国家民族利益的考虑或世俗的伦理道德体系的规范。他们很清楚身为大侠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他们通常有颗善良而真诚的心,愿与他人分享快乐。他们爱管闲事,甚至不惜奔波千里去为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而申冤报仇。而他们自己不愿做的事情,哪怕你要放火把他们家烧光,甚至拿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他们也定不会去做的。因为他们知道“大丈夫有所不为,有所必为,有些事明知不能做,还是非做不可”。这充分显示出他们的率性。他们做了许多仁义之事,但并不是为了遵循那些所谓的“江湖道义”,而是完全按照自己内心一贯的道德法则而行事的。例如《欢乐英雄》中的郭大路一听到“棍子”杀人,马上就会跳起来冲出去救人,快得连“侠应救人”这一念头都不曾想起过。他们做侠义之事也并非要获得别人的感激,不为名也不为利,可以说是“由仁义行,非行仁义”。他们所做的是自己愿意并且觉得应该做的事。这些正是大侠们人格自由的体现;其次,古龙对封建的世俗礼教对人的束缚十分不满。他认为这只会使人更虚伪,成天戴着假面具做人而不能以真面目率性而为,从而丧失了最可宝贵的个性。例如古龙笔下的李寻欢就很注重忠恕之道,讲求克己复礼。他为了友情而克制自己的欲望,为了昔日恋人而宽恕了龙啸云的不义之举。从表面上看,他似乎很崇高,很伟大,但实际上他只是个悲剧性人物,整日愁眉苦脸,抑郁寡欢,这恰好证明了“仁”的虚伪性和不现实性;再次,古龙还揭露了功名利禄对人性的异化,对钱财进行了重新认识和定位。

  例如他笔下的小鱼儿就认为那些所谓的“宝贝”拿来玩玩倒还好,若要保留它,可就伤神了,又怕它丢,又怕它被偷,又怕它被抢,你说多麻烦 ……听说世上有些人专门喜爱聚集钱财,却又舍不得花,这些人想必是呆子。因为“世上所有的财宝也填不满一个人心里的空虚。”所以,李寻欢散尽家财,弃官出关。在古龙看来,有了欲望和财富的人是会变的,正如加醋会使水变酸一样。

  5、对变态人物的深层剖析

  古龙小说的反传统意识,还表现在他善于用当代心理学眼光来分析人物,解剖人物和刻画人物。他用大量的笔墨展示和描述了各种变态心理和变态人物,几乎所有被当代心理学家认定的变态心理类型在古龙作品中都有出现,如自恋狂,偏执狂,虐待狂和被虐待狂,性变态等。归纳起来,古龙笔下的变态人物主要有三类:一类是“仇变“,由仇怨引起的。如《多情剑客无情剑》中的阿飞,《武林外史》中的白飞飞。阿飞,这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天涯浪子,自小在仇恨的环境中成长,他对整个社会充满敌视,呈现出自卑,冷漠,偏执的个性。最后还是李寻欢的“伟大友谊”软化了他,使他感到人世间的温暖。白飞飞自懂事起,就在母亲的教唆下,对男性社会呈现出近乎偏激的仇恨,她要与自己的父亲结婚,并以此向男权社会发出变态的报复;二类是“情变”,情变是由失恋,感情突变激起的。如《多情剑客无情剑》中的李寻欢,《楚留香传奇》中的石观音。李寻欢本来有一个声名显赫的家族,优越的生活和心爱的未婚妻,他人品,武功皆属上乘,然而突如其来的一场变故却彻底改变了他的命运。李寻欢在外出途中遭人截杀,危难之中得到了龙啸云的救助,而龙啸云在不知林诗音是李寻欢未婚妻的情况下爱上了她,李寻欢为了报答朋友之义,无奈中选择了离开。李寻欢虽远走关外,但心中对未婚妻的挚爱却永难平息,念念不忘。在这种情况下,李寻欢只有用大口喝酒的方式来对自己患有肺结核病的躯体进行自虐,借以缓解对心中真爱的思念。而石观音本来是一个普通的寻爱女子,在百般寻爱而不得并多次遭到男性欺骗的情况下,只好在一个纯本位的群体中,放逐着生命,体味着自我。镜子成了她一生的隐秘和最大的伤痛,她只能自恋地活在自我的镜像之中;三是“欲变”,欲变是由名欲,利欲,性欲,霸权欲引起的,如《 多情剑客无情剑》中的龙啸云,林仙儿。龙啸云为了保住“兴云庄”和自己妻子不跟李寻欢走,为了满足自己的名欲,疯狂地对十年后从关外回来的李寻欢进行报复。林仙儿为了能在强大的男性社会中站稳脚跟,寻求自我存在的空间,她以自己美丽的胴体来游戏人间,征服天下的男人,超强的征服欲使她不顾一切地释放着自我,收揽着他人,其结果只能是将自己推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另外,古龙小说的反传统意识还表现在对爱情的处理上。传统武侠小说写男女关系基本是“ 发乎于情,止乎于礼”的,所描写的大多是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而古龙小说则常常越过精神层面,由“情”写到“欲”,人物由相识,相恋很快转入实质性的相合阶段。这固然反映了“食色性也”的传统文化精神,更多的则是体现了现代观念。对侠义精神的重新诠释,将单纯的哥们义气提高到“为人民,为正义,侠之大者”的高度,从而突破了旧式武侠小说在思想内容上的种种局限,使其与“五四”以来新文学一脉相承,大有异曲同工,殊途同归之感,使之成为现代中国文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参考文献:
  [1] 罗立群:江湖一怪侠( 血鹦鹉 序)[M]  珠海:珠海出版社。
  [2] 严家炎:金庸小说论稿[M]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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