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青儿遭暗杀,湘云明真情
对于以后行动沈胜衣感迷惑,以白玉楼消息的灵通,只知道有一个杀手“鬼杖”崔无命,完全不知道楚万里才是事情的主谋,倘若秦百川所说的都是事实,则楚万里在保密方面的工作实在已做得很足够,只凭他与萧烈两个人要在双鱼塘中有所发现,谈何容易。
而依照原定计划,南下追寻崔无命,亦同样未必有收获。
崔无命昨夜在水绘园出现,当然是楚万里的主意,然则楚万里为了对付秦百川,已将部分人手抽调到这里,在未能确定秦百川的死亡前是否会将崔无命遣回去,实在是一个疑问。
在这种情形之下留在这里应该就更好的,所以沈 胜衣随后考虑到将白玉楼散布在这附近的人召集起来。
对付一个这样庞大的组织到底不是他一个人的能力做得来,这到底也不是一般江湖人的恩怨。
反复再考虑了一遍他才举步离开,走进迷蒙夜色中,在他的背影完全消失时,高杰才从那过水草丛中将头冒出来,他追踪到这里,一直就在水草丛中窥望,看得惊心动魄,到秦百川坠进水里,更就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在追踪方面,他自信绝不在任何人之下,可是在武功方面,他却是从来都不敢夸口,楚万里的本领他并未学会,也从来不敢怀疑楚万里的话。
楚万里告诉他秦百川、沈胜衣的本领远在他之上,切不可跟得太接近,所以由双鱼塘开始,他始终都与沈胜衣保持着相当距离,也所以没有被发现。
现在看到沈胜衣、秦百川的身手,当然就更加不由他不相信,他却是满脸笑容。
秦百川已经倒下,现在他们只需要应付沈胜衣一人,这无论如何都轻松简单得多,
好像这样的一个好消息当然要赶快送回去,所以他亦随即离开。
他并不知道在他从水草中冒出来开始,便已经不住在鬼门关前打转。
秦百川的剑到底没出手,否则他没有那么好运了。
在高杰从水草丛中冒出同时,秦百川亦从不远处的水草下冒出头来,虽然有一段距离,但以他的身手,即使一击不中,亦能将高杰截下来,当场击杀,可是他的剑虽然在握,并没有急于掷出。
他甘冒一剑穿心之险,坠身水里,目的并不是要杀一个高杰。
那一剑也实在险得很,在一个沈胜衣那样的高手面前装死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那刹那的判断固然是准确,一双手也要配合得恰到好处,不能够快半分,也不能够慢半分,快半分便不像,慢半分不难便真的一剑穿心。
与他的双手抵住剑身,阻止剑尖再深入同时,他已经作好了抱剑下坠之势,并发出一声惨叫。这当然,若是在大白天,这未必能够瞒得过沈胜衣的眼睛,但黑暗之中,漫天碎枝叶飞舞,便天衣无缝。
他暗运内功,迫出来的那一股鲜血,使他的死亡看来更真实。
他坠进水里后,他更就闭着气,放软身子,听由身子直坠到深处,才顺着水流,泅到这丛水草之下,这当然是因为他已经发现了高杰的追踪。
高杰不错已极尽小心,一路上瞒过了沈胜衣的耳目,走在沈胜衣前面的秦百川当然更不会有所发现,一直到他停下来。
转身面对沈胜衣,才很偶然地发现了有人暗中窥伺。
那完全是由于高杰腰间佩刀吞口的反光。
月色并不怎样明亮,这反光其实很微弱,没有秦百川那么锐利的眼睛,实在很难发现。
可是他的脸上一些反应也没有,既没有暗示沈胜衣,也没有问沈胜衣那是否沈胜衣方面的人。
他知道那若是沈胜衣的朋友,绝不会这样窥伺,而沈胜衣既然已对楚万里有所怀疑,以楚万里的老奸巨滑,就是已发现沈胜衣神态有异亦不足为奇,暗中监视沈胜衣的行动乃在所不免。
这随后追踪,暗中监视的到底有多少人,他虽然不清楚,但即使一个人,以他与沈胜衣的耳目敏锐,路上竟然毫无所觉,这个人必然有一身很不错的本领,也所以,这一战他就是得胜,亦难以逃得过这个人的毒手。
沈胜衣的武功如何他已经心中有数,便侥幸能够将之击倒,要保全身体实在是没有可能的事,以伤重之身,又岂是这追踪之人的对手,也所以他才考虑到装死。
他认出高杰就是昨夜追随楚万里攻进水绘园的两个高手之一,出手之意更就完全消去。
虽然他不知道高杰是楚万里的什么人,却可以肯定高杰必定是楚万里的心腹。
追踪楚万里这个心腹手下是否就能够知道楚万里更多的秘密?
秦百川一想到这个问题不由得精神一振,可是再想到即使知道了楚万里全部的秘密,以他一个人的力量亦难以再有作为。
亦不由他一阵茫然,他还是很快就有了主意,从水草丛中走出来,追向高杰离去的方阳。
在追踪方面他虽然没有下过什么苦功,凭他的一身本领,应该不会做得太糟。
高杰回到双鱼塘的时候已接近拂晓,经由一条秘密的水道进去,一路上,他并没有发现秦百川的追踪,这也许是由于秦百川敏捷的身手不会被发现,但他心情的兴奋亦未尝不是一个因素。
他甚至连一分警惕之心也没有,否则他根本就不会用这条秘密的水道。
水道的出口在双鱼塘内堂之下,是一·个长方形的水池,他从池里冒出来,踏着伸进池里的一道石阶,往上走了几步,便到一道铁栅之前。
铁栅之外守候着四个黑衣中年汉子,听得水声响动便各自闪进一条石柱后,在石柱旁边各有一具弓弩,凹槽中嵌着三十六支铁弩,若是同时发射,从石阶下走上来来的人,不难便破射成一个刺猬! ,
他们看见上来的是高杰,仍然一声暗语:“长生——”
“永乐——”
高杰应声挥手
四个中年汉子急忙左右上前,各自取出一柄钥匙分别插进铁栅的匙孔同时钮动,“格登”声响中,再一齐发力,将那道铁栅托起来。
高杰从铁栅下走进,一面问:“师父在不在?”
“在——”
四个中年汉子应声将铁栅放下,接将钥匙回扭,一试已锁上才退下来,退回原位。
高杰这时候已在·一道暗门上一长三短的敲了三下。
“进来——”
一个阴沉的声音接从暗门内传出。
高杰应声推门走进去,小心翼翼,,恭恭敬敬,面上却仍然一片得色。
暗门后是一座布置得简单中不失精雅的密室,楚万里悠然坐在一张长案的后面,正在翻阅着一个卷宗。
高杰恭恭敬敬地在案前跪下,还未叩头,已经给楚万里截下。
“不必多礼。”
“是,师父。”
高杰转过身,一·旁坐下。
楚万里上下打量了高杰一遍,随即和颜悦色笑笑道:“看你的样子,很是高兴,莫非有什么好消息带回来了?”
高杰急应道:“是大好的消息,那……”
楚万里笑道:“既然如此,何必着急,歇口气,给师父详细地说。”
高杰很服从,将说话再整理好,才由头至尾详细地说一遍,楚万里一面听一面点头,偶然打一个哈哈,神情看来很愉快。
到高杰将话说完,他才带笑开口笑道:"果然是大好消息。”
高杰接道:“现在我们大可以专心一意去对付沈胜衣一伙了。”
楚万里点头。
“他们虽然不容易对付,但只是麻烦,并不比对付秦百川困难。”
高杰道:“对付秦百川其实也不怎样困难,只是湘云落在他手中,我们不能不有所顾虑。”
“这也好,最低限度在别人的眼中,秦百川始终理亏,我们是站在正义的一方,是被迫对水绘园秦百川采取反击行动,也所以会得到沈胜衣的帮助。”楚万里随即叹息一声。
“沈胜衣也无疑是正义的象征,可惜我们处理这件事,在明知仓猝难免会引起他的疑心之余又不能够彻底掩饰。”
高杰遭:“幸好现在还不算太迟。”
楚万里道:“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放人,尤其是像沈胜衣这种敌人。”
高杰试探道:“师父难道还有什么办法可以令沈胜衣放弃追查的工作。”
楚万里笑笑,道:“有虽然是有,可是那种方法非我所愿,也没有多大意思。”
高杰恍然道:“师父当然不会随便向别人屈服。”
楚万里道:“当然,而事实也不容许我屈服,这一点你应该明白。”
商杰点头,接道:“那师父打算怎样对付沈胜衣?”
楚万里沉吟道:“还没有想到一个比较好的办法。”
这是说,在高杰回来之前,他已经在考虑如何对付沈胜衣的了,虽然沈胜衣这次南下的目的何在,他事前并不知道详情,而且还助他将湘云从水绘园救出来,可是他仍然视之如仇敌,这就是小心谨慎固无不可,这个人的城府深沉亦可想得知。
也大概所以他能够爬到这个位置,又能够留在这个位置这么久。
高杰一点儿也不意外,接问道:“那我们现在应该怎样?”
楚万里道:“先将存放在这儿的福寿膏送走,以防官府万一搜查到来。”
高杰道:“官府方面,我们不是已……”
楚万里截道:“白玉楼什么身份,他要做的事情有谁敢阻止?”
高杰道:“那事前总会给我们一个消息,让我们知所趋避。”
楚万里摇头:“到时已经太迟了。”
高杰再问道:“那我们将福寿膏送到什么地方?”
楚万里道:“来的地方。”
高杰奇怪道:“不觉太麻烦?怎不索性将之送到订户那儿去,省得麻烦?”
楚万里道;“白玉楼能够查到鬼杖崔无命,只怕已掌握住我们那些订户的名单,将货送到去,岂非就自投罗网?”
高杰不能不同意,楚万里接道:“货没了倒不要紧,人落在他们手上可就不好了。”
高杰沉吟道:“只是送货的日期已经越来越接近,那些订户手上的存货相信也已经不多,不给送去,不难……”
楚万里截道:“你是担心他们会因此生气么?”
高杰道:“生气是不免的了。”
楚万里冷笑道:“那就让他们生气,且看他们生气到什么时候。”
高杰又是一怔,恍然道。“福寿膏我们是独家供应,他们就是生气,也不敢怎样。”
“货一天不到,他们生气,二天不到,我看要求饶的了”
楚万里连声冷笑。
高杰点头道:“长期服食福寿膏突然没有得服食,那种难受是可以想象,到他们求饶,我们才将福寿膏送去。”
楚万里又一声冷笑。
“哪有这么容易?”
高杰扬眉道:“我们大可以乘机涨价。”
楚万里摇头。“现在这个价钱已经差不多的了,涨得少没有意思,涨多了等如杀鸡取卵,智者所不为。”
“那师父的意思到底是……”
“要他们为我们做些事,立誓加入我们这一伙,只要有把柄给我们抓着,一切便简单很多。”
高杰呆望着楚万里,道:“师父莫非要干什么大事?”
楚万里淡淡地道:“不一定,目前我仍是以大家的安全为着想,顺便给那些人一点儿教训,若非他们有些人跟秦百川联成一气,秦百川大概也不会知道得这么多。”
高杰道:“弟子这就出去打点一切。”
楚万里道:“该打点的都已打点好了,你只要留在这儿好好的歇歇,准备动身。”
一阵清脆的铃声传来,楚万里目光一闪,漫不经意地道:“进来。”
一道暗门应声“轧轧”地移开,进来的鬼杖崔无命,不用崔无命问到,道:“可以动身了。”
楚万里道:“狂狮萧烈是不是仍然在外面监视?”
崔无命陪笑:“那个笨小子,以为我们看不出,仍然在花树丛中装模作样赏月看花。”
楚万里一笑。
“他应该知道自己一向并不是一个这样的雅人。”
崔无命道:“其实他已经装做得很小心的了。一
高杰插口道:“萧烈在监视我们?”
崔无命道:“开始的时候是到处乱闯,可是并无什么发现。”
高杰道:“于是便盯稳了师父?”
崔无命摇头。
“我不明白这到底有什么作用。”
楚万里道:“这个人一向就不怎样聪明,所以只能够想出这种笨办法。”
.崔无命笑接道:"他留在这里我看也是沈胜衣的主意。”
楚万里道:“不一定,这个人一向很固执,认为怎样做才最好,谁也不能够要他改变初衷。”
崔无命转问道:“就这里解决他?”
楚万里摇头。
“在这里不难惊动湘云,目前我还不要她知道太多。”
崔无命颔首,楚万里接道:“当然,能够诱他到这儿也好办事,问题只是在他未必肯上这个当,而且在他有备的情况下,要将他击倒也要费好些气力,没有这个必要。”
高杰道:“师父要我们在什么地方动手,才比较好?”
楚万里道:“你们一会儿动身,他一定会暗里追踪前去,到了落魂壑,还不简单清楚了一切么?”
高杰道:“师父是不是也要借这个机会摸清楚他如何与沈胜衣联络?”
楚万里道:“我不会让他们联络上,沈胜衣要去也只能一个人去。”
高杰道:“进了落魂壑,沈胜衣便是如何本领,也一样难逃一死。”
楚万里道:“这个人活着对我们始终威胁甚大。”
高杰道:“这一点师父要比我们清楚。”
楚万里颔首:“一个好奇心那么大,那么固执,那么好管闲事的人,凡事更要寻底的,实在不适宜做我们的朋友。”
高杰道:“只是师妹方面……”
楚万里道:“这件事应该可以做得很秘密,万一出漏子,湘云方面,也不必理会。”
高杰无言,楚万里笑接道:“连我也不担心,你担心什么?”
“弟子……”
高杰欲言又止。
楚万里把手一挥,又道:“这件事为师知道如何处置,难道迮为师的话你也怀疑!”
高杰急道:“弟子不敢。”
楚万里一声:“年青人!”接着大笑起来。
萧烈听不到楚万里的笑声,花树丛中,再打了几个转,索性在院子的八角亭坐下来,一双眼睛却仍然不时瞟向内堂那边。
青儿来到亭下,他才发觉有人接近,闷头一看是青儿才松过一口气。
“萧大哥……”
青儿随即问道:“你在干什么?”
萧烈·怔道:“没什么?”
青儿打量了萧烈一遍。
“看你啊,这么紧张的就像是害怕给人看见。”
萧烈干笑道:“哪有这种事,你将我看做贼了。”
青儿肯定地道:“你看来真的很紧张,谁都看得出来。”
萧烈又是一怔,暗忖道:“我真的是那么紧张?幸好没遇上别的人。”
青儿看看萧烈,又道:“那你定是有心事了?”
萧烈立即摇头道:“什么心事也没有,只是闲着无聊,到处坐坐,看看。”
青儿道:“看来可是一点儿也不像。”
萧烈心头一凛,干笑一声。
“你想到哪里去了?”
青儿再问道:“是不是这里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引起你的注意?”
萧烈眉一扬,道:“那些花树不错啊!还有那边的……”
青儿道:“到处黑沉沉的,没什么好看,白天才美呢!”
萧烈诧异地打量着青儿,心里突然有一种感觉,好像青儿在提醒他什么,随即亦察觉方才的确做得太着形迹。
青儿接道:“这么晚了,萧大哥也该歌息了……”
“不错!”
萧烈故意仰首看一眼。
“怎么真的这么晚了!”
接问道:“是了,这么晚,你怎么不去歇息?”
青儿道:“睡不着,只好到处走走,走到这边儿,却是看到了萧大哥。”
萧烈道:“还在想父母。。”
青儿眼圈一红,垂下头,萧烈自觉失言,反手一拍脑袋,道:“该死,我这人真是又提起这些,要你难过。”
青儿微喟道:“我早就劝过他们,别再留在这个地方的了。”
萧烈追问道:“这个地方有什么不妥?”’
青儿又垂下头,一面摇一面道:“没有,我只是不赞成他们替秦百川那种人工作。”
萧烈听出青儿说话矛盾,道:“那可是楚万里的意思啊?”
一听到楚万里三个字,青儿的身子不由一震,萧烈看在眼内,接着问道:“楚万里其实一早便应该考虑到他们的安全,先作好防备。”
青儿身子颤抖着,半响才道:“我有些儿不适,得回房间去。”
萧烈不由自主伸手一扶青儿的肩膀,道:“我送你回去。”
青儿没有拒绝,默默离开。萧烈亦步亦趋,几次要开口,但都忍下来。
出了院子,绕过一个池塘,出月洞门,穿花径,上回廊,再过一道月洞门,一条花径,才到青儿房门前。
两人一直都没有再说什么,直到青儿推升门户,一步跨进,突然转身,仰首望着萧烈,道:“萧大哥——”
萧烈道:“什么事?”
青儿讷讷道:“事情已经了结,沈大哥也走了,怎么萧大哥仍然留在这儿?”
萧烈笑道:“反正闲着无事,这附近也只有在双鱼塘才能够吃到可口的鲈鱼,不留在这儿,到那儿去?”
青儿又问道:“萧大哥很喜欢吃鲈鱼?” .
萧烈道:“除了鲈鱼,这附近还能吃到什么.?”
青儿再问:“但席间烧得那么好的鲈鱼,萧大哥却是吃得不大起劲。”
萧烈一怔,笑道:“心情尚来安定下来,胃口难免有些影响。”
青儿想想,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道:“若是没有必要,莆大哥还是离开这里好。”
萧烈总算听出青儿话中有话,追问:“你这佯说到底是什么意思?”
青儿连忙摇头,道:“没有,只是我总觉得好像萧大哥这样的英雄嵌杰,要做要管的事情多着,似乎不应该为了吃几顿可口的鲈鱼留在一个地方。”
萧烈盯稳了青儿,缓缓道:“也许你已经看出我目的并不是为了吃几顿鲈鱼。”
青儿勉强一笑道:“除了鲈鱼之外,这儿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了。”
萧烈迫视青儿。
“真的没有?”
青儿倒退了一步,摇头。
“我要歇息了。”
伸手便待将门关起来。
萧烈探手抓住青儿的一只手,道:“你到底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青儿不住地摇头,眉宇间一片哀愁,萧烈看在眼内,忽然将手松开,道;“你不说我也绝不会迫你说出来,我是怎样的一个人,你应该明白。”
青儿不由自主点头,萧烈笑接道:“天下间没有绝对的秘密,我要知道的总会知道。”
‘‘我……我……’’
青儿欲言又止,还是摇头。
萧烈仰首一看天色,又笑道:“的确是歇息的时候了。”
随即转身踱出去。
青儿呆了呆,将门掩上,也就靠在门上不住地喘起气来。
她知道的虽然不多,但已经足够,她也是一个很聪明的女孩子,看萧烈的行动,亦知道萧烈是在什么地方看出了不妥,要追查究竟。
这番话下来她更加肯定,只是以萧烈行动鲁莽,实在不难引起别人的怀疑,连她也轻易瞧出来,其他人更是自不在话下,尤其是楚万里。
楚万里是怎样精明的一个人,她虽然看不出,从她父母的口中亦知道得很清楚,她也从未见过父母对一个人竟然那么畏惧。
楚万里的厉害是可以肯定的,萧烈处境的危险亦不难想象,这个人曾经救过她的命,她应否见死不救?到底怎样做才对?
青儿不由得大感迷惑。
她挨着门户躺坐在地上,。双手捧脸,也不知过了多久,才突然站起来,将门拉开。
院子外寂静无人,萧烈已不知所踪,青儿一声:“萧大哥!’’便疾奔了出去。
过了月门,仍不见萧烈,青儿更傍徨,呆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
花树丛中,楚万里即时现身出来,右手拔出了插在旁边的一支装饰用的竹枝。
那种竹枝绕着花树也不知多少支,在他的手中,这样的一支竹枝与利剑,已片无分别。
他的一双手出神入化,有魔手之称,内功的修养亦到了飞花却敌,摘叶伤人的地步,青儿现在又是在失魂落魄的状态下,除非他的竹枝不出手.否则如无意外,必杀青儿。
在这座双鱼塘之内,唯一敢阻止他击杀青儿的就只有一个萧烈,方才他已经清楚看见萧烈离开,也肯定萧烈绝不会回来,他就是用怎样的一种方式击杀青儿也应该一样.一些分别也没有。
他所以选择竹枝,完全是因为他要知道将内力用在竹枝上,到底能够发挥多大的威力。
这支竹枝却没有掷出去。
就在他准备将竹技掷出去那刹那,在青儿身旁忽然多了一个他虽然至爱,却绝不希望在这种环境之下出现的人。
楚湘云的确来得很突然,她的手落在青儿的肩膀上,吓得青儿一声尖叫,一个身子不由自主地跳起来。
“你怎样了?”
湘云奇怪地望着青儿。
青儿这才看清楚,吃吃地道:“是……是……啊!”
“怎么?连我也不认识了?”
青儿苦笑道:“怎么小姐会在这里……”
湘云道:“我是睡不着,来找你聊聊,到了这附近,听到好像你在叫。”
一·顿转问道:“萧大哥方才在这儿?”
青儿点头,还未回话,湘云已问道:“怎么我一路走来遇不着?”
青儿道:“他走了已有一段时间……”
“你是以为他仍然等在门外?”
湘云笑问道:“他到来到底跟你谈些什么?”
“没什么。”
青儿目光闪动,又左看看,右看看。
湘云笑接道:“连我也不能说?”
青儿把头乱摇,湘云又问道:“他是不是求你什么,你说要考虑,现在考虑清楚要找他,人又不知道哪儿去了?”
青儿只是摇头,湘云又道:“萧大哥虽然很喜欢跟女孩子在一起,可是脸皮子很薄,给瞪一眼便赶紧逃去,所以到现在仍然是一个人……”
“小姐说到哪儿去了。”
青儿的脸还是不由红起来。
湘云失笑道:“还要否认呢。”
青儿叹了一口气,脱口道:“我交是提醒他不要再留在……”
话说到一半她才知道说漏了嘴,后面的话慌忙咽回去。
湘云诧异道:“不要再留在这里?留在这里有什么不妥,为什么要提醒他?”
青儿没有回答,倒退了两步,湘云追前,迫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青儿一再摇头,湘云亦摇头,道:“你骗不了我的,看你的神情我便知道一定有事情发生?”
青儿连声否认,“真的没有,若是出了事,小姐怎会不知道。”
湘云道:“你不要再否认了,我早就看出萧大哥的神态有些特别,你再不跟我说清楚,我就跟爹说,让他问你。”
青儿的面色立时变了,慌忙摇手,湘云更不放过再次迫问道:“你说,是什么同事?”
青儿倒退了三步,后背抵在月洞门旁的短墙上,呆望着湘云,眼泪忽然流下来。
湘云又是一怔,青儿流着泪,道:“这件事小姐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那你何不索性说出来?”
湘云看着青儿,心头不觉软了,摇头道:“你若是真的有难言之隐,也就不用说了,我也不会将你送到爹面前,你知道我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人。”
青儿的眼泪继续流下,道:“事情反正也小不能再瞒得小姐你多久,我就跟小姐说个清楚明白……好让你也知道。”
楚万里那边听得很清楚,手中竹枚几次要掷出,但结果都没有掷出去,那片刻他心情起伏,也不知转过了多少个念头,但考虑的其实只有一个问题,就是事情由他亲自告诉湘云,还是由青儿。
最后他决定还是由青儿来说,在决定同时,那支竹技亦从他手中落下,不偏不倚地插回原来的位置,然后他悄然退了开去。
他虽然不知道湘云将会有什么反应,却可以肯定无论是怎样的反应,都不会令他感到高兴。
还有谁比他更清楚湘云?
萧烈听到了青儿的叫声,那传到他匿身的地方虽然强弱有一段距离,青儿的叫声已变得很微弱,他还是立即听出是青儿在叫他。
可是他没有理会,在他的面前不远,有两个人正在谈话,他实在不想惊动这两个人,而这两个开口的第一句话,便已抓住了他的心。
“头儿吩咐,要我们立即将秘窑里的东西由后塘水道搬出去。”
说这句话的是鬼杖崔无命。
也就是因为看见崔无命走来,萧烈才藏进花木丛中,他虽然不认识崔无命,但一看那装束还是记起来。
崔无命毕竟是一个有名的杀手,有关他的传说江湖上实在不少。
与崔无命一起走来的就是高杰,应声道:“这不太麻烦?”
崔无命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高杰道:“那搬到什么地方去?”
他这是明知故问也绝无疑问,与崔无命是故意这样交谈,目的在诱萧烈上当,他们也当然已发现了萧烈的所在。
萧烈却是完全不知道在他离开青儿那边的时候,便已落在崔尤命高杰的监视中,一听得二人这样说,只道是终于有所收获。
崔无命道:“搬回我们的根据地,我们也暂时藏起来。”
高杰问道:“到底是出了什么漏子?”
崔无命道:“据说那个沈胜衣大有问题,头儿暂时还不想跟这个人正面冲突。”
高杰道:“这个人的确麻烦。”
崔无命接道:“可是没有他帮助,我们要解除秦百川的威胁,也没有这么容易。”
高杰转问道:“我们在什么时候动身?”
崔无命道:“我出来的时候已经准备得七八,头儿也是要我找到你,立即回去。”
一面故意张头探脑的。
高杰嘟喃道:“看你这这样子,好像就害怕给什么人看见。”
崔无命道:“你不是不知道,沈胜衣虽然走了,还有一个萧烈留在这儿,这个人跟头儿虽然是好朋友,却一向身为侠客自豪,绝不会跟我们走在一起。”
高杰点头道:“这倒是,不过相信这时候已睡着了,我从那边走来,也没有看到他。”
崔无命道:“小心些总是好的。’’
说着两人一齐转身举步,萧烈看着几乎由心笑出来。
没有跟下去,绕了个弯,还是走向后塘那边,他以为很聪明,不知道正在踏进一个陷阱中。
青儿知道的确然不多,已足够湘云吃惊,在她的心目中,楚万里一直是一个好父亲,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大豪杰。
她自小博览群书,当然知道罂子粟到底是怎样的一种东西.,也知道制炼罂子粟的应该是怎样的一种人,所以她觉得实在有些怀疑青儿的话,但青儿看来却一点也不像在说谎。
“你说的都是事实?”
她还是这样问。
青儿道:“是不是事实,小姐一定会有一个清楚明白,这日子也不会远的。”
湘云嘟喃道:“其实我也已有些奇怪,以秦百川的富有,为什么还要不择手段,不惜赔上那么多人命,来打双鱼塘的主意。”
青儿叹息道:“福寿膏一本万利,而且还有其他很多用途,好像秦百川那种人,又怎会不动心,又怎会不打主意?”
湘云沉吟着又道:“不知道高杰师兄是否也知道这件事。”
青儿道:“他与我爹一样都是大爷的心腹;应该知道的,但小姐是要证实这件事,为什么不直接去问大爷?”
“我爹?”
湘云一怔。
青儿道:“没有比他更清楚的了,而且在这个时候,我不以为他还会再隐瞒下去。”
湘云诧异的望着青儿。
“你一些也不害怕吗?”
青儿道:“我爹妈其实已经有些后悔,他们在生的时候,一直在找机会希望能够将我送走,但始终都不能够。”
湘云道:“是不是一直都有人,在监视你们?”
青儿道:“监视得很严密,这种监视可不是单方面的,与之同时我们亦在监视着他们。”
湘云道:“你是说,我爹根本就不会信任任何人!”
青儿道:“可是知道这些的入并不多,大爷很多方面都做得很成功。”
湘云道:“也是说,不加入我爹这一伙倒还罢了,否则终此一生都得为我爹做事。”
“除非不要命。”
青儿淡然一笑道:“我早就明白,也不想爹妈难做,他们既然都死去了,我也再没有什么顾虑的了.”
湘云怔怔的看着青儿,缓缓道:“你不用害怕,我一定会跟爹说清楚绝不会为难你。”
青儿一些反应也没有,湘云接道:“我也会将你安全送走。”
青儿道:“小姐你喜欢怎样做便怎样做好了。”
湘云道:“你不相信我?”
“若是不相信也不会说这许多。”
“你可放心,我爹从来就没有拒绝我的要求,我还要他答应从此洗手不干安享晚年。”
青儿一些表示也没有,湘云接道:“我一定能够做到的。”
她的语气充满了信心,一顿接道:“你跟我走一趟好不?”
青儿摇头道:“有我在旁边,不方便说话,还是小姐你自个儿去好了。”
“那你在这里等我?”
湘云转身快步奔了出去。
青儿目送湘云的背影消失,叹了一口气,她不知道楚万里将会每样应付,却肯定楚万里绝不会因为湘云而放弃一切。
楚万里是怎样的一个人,只要是他的属下,应该都知道。
青儿也并不担心湘云的安全,所谓虎毒不食儿,何况楚万里一直都那么疼爱湘云?
她担心的只是萧烈,所以她突然生出一种冲动,要追前去叫住湘云,叫湘云替萧烈求情,但她到底仍是没有叫出口。
楚万里的决定是不是湘云能够阻止?
她实在怀疑。
也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听到了一个低沉的声音:“你应该跟湘云走一趟。”
她一惊回头,就看见楚万里站在身后,三丈的花丛前面,背负双手,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令人看来毛骨悚然。
“这最低限度,可以活多好些时。”
楚万里接道。
青儿这片刻神态已恢复正常,道:“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
楚万里忽问道:“你父母真的并不是对我一片忠心?”
青儿道:“我只知道他们很讨厌做这种事,可惜没有机会逃跑。”
楚万里点头:"我相信你说的.,只可惜有些工作一开始,便要干下去,唯有死亡才能够终结。”
青儿道:“你可以出手了。”
“念在你父母多年辛劳,也看在你这一份视死如归的豪气,我给你一个痛快!”楚万里说着缓缓抽出了他藏在背后的右手,手之上又是一支竹枝。
青儿闭上眼睛,那刹那,那支竹枝有如弩箭般飞插在她的眉心上。
鲜血飞溅,青儿的身子在闷哼声中飞摔出上,虽说是明知道眼前只有死路一条,别无选择,能够做到她这样镇定,视死如归的人到底不多。
楚万里看着她倒下,神情一些变动也没有,好像他这样冷酷无情的人也一样不多。
然后他转身,双袖一振,飞鸟般掠起,从另·个方向向内堂那边掠去。
这些年以来,说顺逐虽然顺逐,但很多时他亦会遇到一些困难,却尽管怎样困难,他还是很快就想办法去解决,即如这一次秦百川将湘云掳去,在他仍然不觉怎样烦恼。
唯一令他深感烦恼的,其实就只是如何向湘云解释他何以要炼福寿膏这件事。
若是他能够解释得来,也不会等到现在,他虽然心如铁石,到底还不致完全灭绝人性,否则湘云便是天性如何的善良,耳濡目染,日久必会有所改变。
他虽然一直将自己的罪恶在湘云面前隐藏起来,似亦考虑到有败露的一天,只是一直没有想到一个解决的办法。
现在也一样没有,当然他是很希望能够逃避,一直到他有一个妥善的解决办法,但最后他还是决定面对现实。
湘云进入内堂的时候,楚万里已经从后面窗户先进去,背负双手,背门立在照壁之前。
在湘云的感觉,他一直就立在这里,在考虑如何解决某些事,她是很不想惊扰他,蹑着脚步走到一旁,怔怔地等着,等楚万里回过身子来。
那其实是短短的片刘,在湘云却已有如过了大半个时辰,她终于忍不住,干咳一声。
楚力万里这才应声。
“是云儿么?”
湘云还未回答,楚万里已接道:“这么晚了,不去休息,莫非是有什么事?”
湘云一咬唇,道:“女儿就是睡不着去找青儿闲聊, 从她的口中知道了好些秘密。”
楚万里道:“青儿既然知道那是秘密,为什么还要说出来?”
湘云忙分辨。
“是女儿迫她说的,女儿也不以为事情还能够保密多久。”
楚万里道:“这当然是青儿的意思,不过这也是不错。”
湘云接又问道:“青儿所说的到底是否事实?”
楚万里道:“你一定要知道?”
湘云毫不犹疑的道:“一定——”
“是事实!”
楚万里淡然应道。
湘云虽然已知道,这下予还是有如晴天霹雳,思想一下子变得空白,跌坐在一旁。
楚万里没有回头,也一会才道:“你要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还不回去好好地休息!”
湘云如梦初觉,惊愕的望着楚万里背影,喃喃问道:“爹知道罂子粟是什么东西?”
楚万里道:“这种东西又叫米囊子、御米花、象壳,中原一带,大概没有其他人比你爹知道得更多的了,否则也不会只得你爹才懂得从中提炼出福寿膏。”
湘云道:“这种东西曾经坎官府禁绝,差不多百年未见出现的了……”
楚万里道:“这也是你爹的运气,能够重新培植炼出福寿青。”
“又是为了什么?”
“除了贩卖这种东西之外,没什么能够做到了一本万利的了。”
湘云道:“我们并不需要那么多的钱。”
“你知道追随爹的有多少人,这需要大量的金钱来维持,他们的生活不能够获得解决,要他们卖命可就没有那么容易的了。”
湘云吃惊地问道:“爹要那么多入追随左右干什么?”
楚万里道:“要干的当然是大事,你知道是大事也就够了。”
“这时候爹还要瞒女儿?”
“做大事必须公私分明,你虽是我的女儿,却不是这个组织的一份子。”
楚万里的语声沉下来:“你知道的也已够多了,由现在开始,你必须守¨
如瓶,若是有半句泄露,莫怪爹心狠手辣。”
他终于转过身,面寒如霜。
湘云呆望着楚万里’,感觉就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楚万里接道:“守秘是你要学的第一件事,谁要泄露组织的秘密,都得死。”
湘云心头一凛,脱口道:“青儿告诉我这些……”
楚万里道:“若是我不想她告诉你,她根本没有开口的机会。”
湘云心念又一动,楚万里接道:“可惜她并不只准备将她知道的告诉你一个人。”
湘云试探道:“萧大哥?”
楚万飘冷冷道:“这个人本来就不怎洋聪明,这一次的行动更加愚蠢。”
湘云忙道:“青儿还没有机会告诉他。”
“这与他自己找到去并没有什么分别。”
“找到哪儿去?”湘云惊问。
“我们制炼福寿青的地方。”
“他怎会找到去的?”
湘云突然一呆。
“是你们诱他到那儿去?”
“是他一定要找死!”
楚万里的语声更冷酷。
“他救过女儿的命……”
楚万里道:“我绝不否认,如果不是他,沈胜衣绝不会到来,你现在相信仍然被困在水绘园,但这是两件事,焉能混为一谈。”
湘云呆了呆,道:“那青儿……”
“她父亲对我一片忠心,就是她本人,也曾为组织出了不少力,但现在她的意思准备背叛,却是功不抵过。”
湘云摇头道:“看在她父亲份上……”
“你现在说什么也迟了。”
楚万里冷然坐下,.’.
潮云混身一震,楚万里接道:“太迟了,我已经叫了入去杀她。”随把手一拂,一片树叶从他的袖中飘堕。
湘云目光落在那片树叶上,既绝望,又是不相信地摇头再摇头:“杀她的,是爹你……”
楚万里眼角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嘴唇动了动,到底没有说出来,湘云也没有再说什么,突然转身狂奔了出去。
目送她离开,楚万里非独目光冷酷,.整个人仿佛亦变成了一个泥塑木雕,没有生机的玩偶。
青儿的尸体仍然在那儿,湘云颓然坐倒旁边地上,失魂落魄。
她原是仍抱着一线希望,现在连这一线希望都已破灭,楚万里事实并非在开玩笑,青儿的死亡已是最好的证据.
一直以来,她都认为自己是一个很幸福的女孩子,也以有楚万里这个父亲为荣,虽然被秦百川抓进水绘园,始终她都不觉得伤心绝望,也深信正义始终会战胜邪恶,沈胜衣的出现自是令她的心念更坚定。
现在一切却突然完全改变,而改变这一切的也正是她一直尊敬的父亲,这在她来说,又是何等最大的打击?
她虽然没有倒下去,思想那刹那已完全抽空,变得空白一片。
没有人理会她,事实这个院落除青儿之外,也没有其他的人了。
她也没有呆上多久,几个丫环便从外面进来,搀扶着她离开。
那几个丫环全都配上兵器,从举止看来,显然都有一身很不错的武功.
湘云也根本没有抗拒,听由她们搀扶出双鱼塘,上了一辆马车,那辆马车也随即上路。
楚万里看着湘云上车,也看着马车远去,腰身不知何时变得佝偻。
清晨,双鱼塘迷离在朝雾中,有如人间的仙境。
马蹄声惊破了这仙境的静寂,十三骑快马,以沈胜衣为首,如飞冲进了双鱼塘。
随后十二骑都是锦衣武上,也是白玉楼指派在这附近随时准备接应沈胜衣的人。
他们大清早这样冲进来,难道已掌握'厂什么证据,准备采取什么行动?
二十多个士农工商不同装束的人随即从双鱼塘中迎出来,看来都不像是双鱼塘楚万里手下。
沈胜衣才勒住坐骑,一个农夫装束的人已上前禀告道:“沈大侠,双鱼塘里面的人全都走光了,一个人也没有。”
沈胜衣意料之中,微喟道:“有什么发现没有?”
“只找到一个女的尸体。”
沈胜衣心头一凛,道:“劳烦你引路。”催骑前行。
农夫转身举步,走在前面,旁边一个武士,插口道:“奇怪,那么多人离开,我们竟然一些发现也没有。”
农夫应道:“我们跟在这附近监视的七十二个人无一幸免,俱已殉职。”
武士面色一变,沈胜衣接道:“由我们发现双鱼塘不妥到通知你们派人来监视,并无多时,奇怪消息这么快便漏出去。”
农夫道:"最奇怪的却是我们派出的人竟全被他们找出来。”
“负责调动人手的是那一个?”
一个书生道:“是宋五。”
旁边一个大腹贾接道:“除了我之外,没有人知道我调动的是什么人。’’
他就是宋五,农夫的目光落在宋五的面上,道:“也没有记录留下?”
看来他的职位还在宋五之上,该为众人之首。
宋五点头道:“那是日后用作呈报上头.依规矩,存放在司马大人那儿。”
农夫道;“司马大人赤胆忠肝,若是有问题,侯爷也不会对他如此的信任。”
宋五接道:“能够自由进出司马大人密室的只有他的义子。”
书生的面色立即变了,抢着道:“我没有进过义父的密室。”
宋五冷冷接道:“江北流,你还是不够冷静。”
农夫随即一声暴喝。
“搜他的身。”
左右几个人应声上前,江北流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沈胜衣旁边再将坐骑勒住,他当然亦看出这个书生江北流作贼心虚。
江北流的态度原是很倔强,可是那个银盒子从他的身上搜出来,立时变得像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不像刚才的镇定。
银盒子内满是福寿膏,农夫嗅了嗅,摇头道:“你也抽上了这种东西?”
江北流看着那个银盒子咽了一下口水,道:“我喜欢抽什么你们可管不着。”
农夫冷笑道:“很多人都抽这种东西,我们也的确尽管知道了,还是束手无策,可是你不同。”
江北流道:“这个官我可以做,我也小在在乎做不做姓司马的义子,将这盒福寿膏还给我,我立即就走。”
宋五道:“那走得这么容易。’’
江北流道:“这盒福寿膏是我重金买来的,官府目前也没有明文规定收藏这个有罪,也不知多少多少王公大臣在抽这东西。”
宋五道:“这盒福寿膏若非关连七十二条人命,我们才不要理会你这种废物呢!”
江北流挣扎道:“我没有杀他们,你们也没订证据拘捕我。”
农夫冷然道:“据说,抽福寿膏的人骨头比一般软。”
江北流叫起来.
“赵老大你要干什么?”
赵老大铁青着脸,道:“这事若冤枉你,姓赵的,还你一条路!”
宋五接道:“还有姓宋的!”
江北流面色这才大变,嚷道:“我要见义父,向义父解释!”
宋五冷笑道:“方才你不是说,不在乎司马大人这个义父。”
江北流一呆,赵老人接道:“司马大人公正严明,你就是去跟他说,他也一样会秉公办理。”
江北流立即大声道:“那送我去!”
赵老大道:“可惜我们立即便要清楚一些事。”
“我什么也不知道!”
江北流大叫
赵老大没有理会,转对沈胜衣道:“沈大侠,我们别那边看看。”
一抱拳,接着举步。
沈胜衣催骑,跟在赵老大的后面,头也不回。
他们走了不多远,后面就传来江北流凄厉的惨叫声,赵老大脚步不停,忽然道:“这种人足死不足惜。”
沈胜衣道:“罪魁祸首,不错是那些制炼福寿膏贩卖的人,但这种人明明知道一沾上手便前途尽毁,终生堕落,还是要去买,去抽,的确亦罪无时恕。”
赵老大点头道:“福寿膏的害处,江北流应该比谁都清楚。”
沈胜衣道:“我不知道他怎会抽上福寿膏,那也许是被人引诱进了圈套,不觉上了瘾,但关连七十二条,甚至还有更多的人命,他就是怎样,我也不认为值得同情。”
赵老大道:“一个抽上了福寿膏的人,无论他做出什么事,原就都不值得奇怪。”
沈胜衣接问道:“没有人能够戒绝?”
赵老大道:“那需要很大的决心勇气,以我所知道没有这种人。”
沈胜衣沉吟道:“只要在戒绝之后,不会导致死亡,事情就好办了。”
赵老大道:“虽然很辛苦,死亡却是肯定不会,当然,受不住这种苦而自杀是例外。”
沈胜衣道:“若是因此而不惜自杀.死不足惜。”
赵老大笑道:“沈大侠原来也主张以强硬的方式来阻止。”
“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沈胜农目光一扫,不由叹息一声。
事实他怎也想不到楚万里竟然是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却也不能不承认楚万里掩饰得实在很高明。
赵老大接道:“也许在断绝了福静膏来源之后,我们会找到其他办法。”
“也许。”
沈胜衣沉默下去。
想到楚万里他难免想到楚湘云,还有青儿,死的那个少女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