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红光透入体,本性即尽丧
曹廷燕南亦已看在眼内,燕南亦是一个傻瓜也似,曹廷同样张口结舌。
那东西移动得非常迅速,也越来越高,曳着一道红光射前。
其余人亦都一一清醒过来,无不目定口呆,也没有一个看得出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曹廷看着突然发出了一声呻吟,往前掠出去,一面大呼道:“抓着那东西,不要让它飞掉。”
众人如梦初觉,几个抓着绳钩的弟子立即抛出绳钩,向那样东西飞去。
那样东西却已高飞数丈,已不是他们抛出的绳钩所能及的高度。
绳钩一一落空,有人掷出暗器,也有人将手中兵器飞出去,但全都追之不及。
曹廷飞掠前来,抄起了旁边一个弟子三枝缨枪,暴喝声中,一一掷出,掷向那团红光。
他的内力高深,每一枪都能够掷及那东西的高度,可是三枪都落空,不知何故,他就是不能够掌握那东西的准确位置。
那东西越移动越快,眨眼间已飞过了那道高墙,凤栖梧紧接追上墙头,那东西却已高不可攀,继续往前移动。
凤栖梧紧追不舍,跳下高墙,掠上瓦面,瓦面过瓦面,紧追在后。
曹廷燕南不由自主追前去,三人俱都有一身轻功,很快就将那些帮众远远抛在后面。
一片片瓦面在凤栖梧脚下飞逝,越追越近;可是那东西距离他头顶始终有四丈距离。
到现在他仍然瞧不出那是什么东西,却经已肯定,婷婷所以变成那样子,完全是因为那东西作怪,除非将那东西毁去,否则不难有第二个婷婷出现。
曹廷比凤栖梧更明白,所以一身轻功也施展至尽,紧追着凤栖梧,距离不变。
那东西飞过了瓦面,继续往高墙那边飞去,凤栖梧从瓦面跃落,两个起落,已掠至墙下,不等一口气缓过,接往上拔起来。
他奋力已尽,新力未生,实在已拔不到那么高,他心中也有数,双手立即前伸,右手刀一点墙壁,身形借力又拔起了很多,左掌一伸已搭住了墙头,半身一缩已到了墙头上。
那东西没有停下来,凤栖梧也没有,身形从墙头上翻过,双脚一蹬,身形也如箭也似射出,横越护壕,射往对岸。
他的身子已不能保持平衡,越过护壕,平空跌下来,只差一点儿便掉下水里。
他贴地打了一个滚,才站起身来,抬首望去,经已抢在那东西之前,可是距离已有七丈之高,他轻功再好,也不能跃得这么高,却仍然没有停下,继续掠前,掠到了那树林之前。
那片树林在黑夜中就像是无数怪物,蹲伏在那里。
凤栖梧冲了进去,身形往上拔起来,手足并用,掠上了一株大树的树梢。
那株大树差不多有七八丈高,凤栖梧掠了上去,那东西正好向这边飞来。
凤栖梧看得真切,暴喝一声,一刀力斩了出去。
他左手抓着一条树干,右手挥刀,混身的气力几乎都聚在这一刀之中。
那东西在那刹那又一亮,发出了刺目的红光,凤栖梧那么接近,眼前又是一片通红,什么也看不见。
刀光完全被红光压下,可是红光却不能影响那柄刀的锐利。
红光一开,刀直入,那东西仿佛也知道危险,突然往后一缩。
刀削过,只差半寸,终于削空,可是刀上的劲力仍然震得那东西倒飞出半丈。
一阵极其怪异的声响即时从那东西发出来,好像咒诅,又好像责骂。
凤栖梧虽然看不到,却听得清楚,他完全听不懂。
那东西并没有堕下去,一阵“营营”声急响,弧形往一旁飞开。
凤栖梧的视线恢复正常的时候,那东西已然离开了他五六丈,一声轻啸,往前掠去。掠向三丈一丛枝叶。
那东西即时又发出了一阵怪声。
凤栖梧听不懂,却不知怎的,竟然有一种那东西在恐惧的感觉。
那东西亦随即缓缓沉下来。
凤栖梧只要再两个起落,绝对可以追上那东西,可是就在这时候他一脚踏空。
那丛枝叶完全不能够承受他的体重,更休说可以让他借力再拔起身子。
一踏空,凤栖梧便堕进黑暗中,不由自主发出了一声惊呼。
那东西同时发出了另一种怪声,就像在庆幸,竟还似带着嘲弄的味道,原在沉下的身子接往上飞起来,继续前飞。
凤栖梧在怪声中飞堕,一声惊呼出口,他的心神已然镇定下来,风车般一转,卸去了大部份冲力,接触地面的时候,仍不由摔了一交。
曹廷听到了凤栖梧的惊呼声,原要拔起的身子一顿,转往林内窜进去,一面急急大呼道:“凤老弟──”
凤栖梧长身而起,应道:“没有事,那东西还在树林上空。”
他的眼睛已能够适应周围的环境,话说完,手足并用,又爬上了旁边的一株大树。
曹廷听说,知道凤栖梧平安,亦向身侧的一株大树攀登上去。
到他们上了树梢,那东西已走远,只见红色一团,不过鸽蛋大小,向黑暗深处飞投。
凤栖梧目光一紧,一声苦笑:“追不到的了。”
曹廷亦苦笑:“若是在平地,我们即使赶不上,仍然能够凭着那些光,知道这东西所在,可是在这个林子之上,我们的身形实在难以施展得开。”
凤栖梧点头:“方才晚辈就是一脚踏空掉下去。”
曹廷仰大一叹:“莫非这东西命不该绝?”
“只能这样解释了。”凤栖梧一咬唇:“这东西还是一个人,我们找了整天也毫无所获,现在变成了这样子,要将之找出来当然更加没有可能了。”
曹廷点头道:“夜间我们虽然有光可以辨认,但这东西随便往岩洞里一躲,那么小一团,如何看得出,两目间,就是随便往一丛枝叶里一藏,我们亦不可能找出来。”
凤栖梧目光仍然是望着那边,说话问,那东西已只见豆大的一点。
旁边枝叶一响,燕南冒出来,两人的说话他虽然没有完全听入耳,但亦知道这一次他们又是功败垂成,不可能将那东西消灭的了。
曹廷一顿又叹息道:“方才我们若是有一张鱼网什么的。那该多好。”
凤栖梧一声苦笑:“天知道会变成这样子?”
曹廷道:“这种事若非目睹,相信也没有人会相信。”
“可不是──”凤栖梧心念一动,转问:“老前辈五人当年击杀那依依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子?”
曹廷一怔道:“那的确突然一阵闪光,但跟着发生了什么,我们五个人都是一些印象也没有,还以为只是幻觉。”
凤栖梧沉吟:“当时只是一阵闪光,那唯一的解释就是当时那东西还未有这般功力,也许还没有这么大,所以虽然飞了出来,你们也没有察觉。”
曹廷颔首:“只有这样解释了。”
凤栖梧道:“现在总算明白了,那东西开始的时候不知如何,到遇上你们,是藏在一个叫做依依的女孩子体内,依依给你们毁了,便飞了出来,辗转进入怜怜的体内,这显然是为了藉连云庄安家的势力向你们报复,到发现连云庄并不如外传的强大,又知道婷婷跟我的关系,便转投入婷婷体内,让我救出去,到发现我的哥哥更有实力,于是便藉醉酒为名,勾搭我的哥哥,目的在利用鸟帮的势力,对你们来一次大报复。”
“已经很成功的了,中原五义现在已只剩下老夫一人。”曹廷惨笑:“依依只不过是她寄居的一个女人,既然她可以随意进入任何一个女人的体内,以常理推测,实在不可能如此仇恨我们,以致非将我们赶尽杀绝不可。”
凤栖梧轻笑一声:“那大概只有两个解释,一个是那东西真是个母的,所以心胸才会如此地狭隘,不惜一切报复。”
“母的──”曹廷只有苦笑。
“还有一个解释就是,她进入依依体内,实在要进行一件大事,却因为你们,不能够实行。”
“这也有道理。”曹廷花白的眉毛已交结在一起。
燕南插口道:“可是,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怎能够这样?”
曹廷看着凤栖梧道:“若是有人能给我回答这个问题,可就太好了。”燕南的目光也向凤栖梧望来。
凤栖梧摇头:“别望我,你们也知道,我知道的比你们绝不会多到那里去。”
燕南试探着问:“方才你不是好像跟她交上手?”
凤栖梧道:“我砍了那东西一刀,可是砍不中,只将红光砍开来,刀风并将之震开,当时那东西好像有些恐惧,发出了一阵怪声。”
“怎样怪?”燕南追着问:“是不是求你饶命。”
凤栖梧摇头。“以她进入婷婷身上表现出来的性格,绝不会是那种随便会屈服求饶的……”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笑了笑,笑的什么?当然他说不出来。
到现在他仍然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
曹廷接着道:“这倒是不错,既然是母的,给吓了这一跳,第一件要做的,只怕就是大骂对方不是,痛加咒诅。”
凤栖梧颔首:“晚辈当时的确有这种感觉。”
“那是母的绝不会错的了。”曹廷嘟喃道:“这东西──”
凤栖梧接道:“到晚辈一刀砍空,腾身再追上时,那东西反而发出了另一种怪声,好像是非常恐惧。”
“这是说,你是可以将之伤在刀下的了。”曹廷显得有些儿兴奋:“我早就看出这东西对我们心存恐惧,不敢与我们正面冲突。”
凤栖梧道:“可惜黑暗中不能看得太清楚,一脚踏空,不能将之追斩刀下。”
曹廷叹息:“这是最可惜的一件事,今天给她走脱,我们又有好一会子提心吊胆的了。”
凤栖梧道:“综合我们的所知,那东西虽然还未成气候,明显的在每天成长,不难有一天,到我们不能再将之制服的境界。”
曹廷点头道:“我担心的其实就是这一点,这东西若是修炼成功,方才那样的光一闪,我们看不清楚之际,她已经可以乘隙将我们置之死地。”
凤栖梧道:“现在看来就只有希望那东西仍然是那个急性子,明天晚上,又会找到来了。”
曹廷语声沉下去:“这种希望看来并不大。”
凤栖梧亦有同感:“除非她能立即又找到了另一个肉身,而那个肉身又能够将她的能力全发挥出来。”
曹廷完全同意,凤栖梧又道:“方才我们已经完全试出来,她回复本来,对我们可以说完全没有威胁。”
曹廷想想,追问道:“方才你那么接近,一定看得非常清楚,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燕南亦问道:“是啊,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如此可怕?”
凤栖梧却回答:“看不出来,那东西混身都裹在一团红光中,越接近,红光便越强烈,亮得令我根本看不出那到底是怎么样子。”
曹廷苦笑:“她飞着的时候,不停发出一种营营声响,倒有点像……像是一种飞虫。”
凤栖梧道:“那的确像是有一双翼在不停振动。”
曹廷道:“也许是蜜蜂,是苍蝇,蚊子……”语声逐渐沉下去。
凤栖梧想像得到曹廷的感受,道:“这种事也实在太难令人置信,一个人竟然会被一只飞虫控制,而那种飞虫又竟是我们一举手便能置之死地。”
曹廷苦笑道:“我们大概都听过一些邪魔妖怪的传说……”这句话才出口,他忽然把头一摇:“再下去,我们只怕要疯了。”
燕南插口道:“说不定,我们方才都是……”
曹廷道:“人老了难免老眼昏花,可是你们这些年青人……”
凤栖梧接道:“若说那东西是我们将婷婷砍倒的时候凑巧经过,未免太巧了一些,还有那东西发出来的光芒,与婷婷的身子破碎时完全一样。”
燕南苦笑道:“我其实也是相信的,只是实在有些不服气。”
凤栖梧道:“这该说有些不信邪。”
曹廷只是喃喃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总会明白的,那东西是绝不会放过我们的了。”凤栖梧目光转向那东西消失的方向:“这一次我们给她的打击有甚于甜水井一人村的一次,那一次她记恨到现在,想尽了办法报复,这一次,我看她是与我们没完没了。”
曹廷沉吟道:“可不知她什么时候才会不用假借别的东西进行报复,到时候又会是怎样的一种情形,是不是无人能够抗拒。”
凤栖梧道:“别想得这么远了,我们现在还是准备应付她的再来袭击。”
曹廷笑起来:“今夜她到来,我看目的不外在杀几个人泄愤,只是我们抓住了她的弱点。”
这笑容异常苦涩,他当然没有忘记,这一次他们的损失其实也不少。
燕南明白曹廷说的话:“天下间没有第二个帮派可以跟鸟帮一较高下的了,她还能够利用什么人,而她亦显然只能够进入一个人的体内。”
曹廷道:“她也应该明白这一点。”
凤栖梧道:“在她找我们算账同时,我们亦不能够坐以待毙。”
曹廷苦笑:“我们能够做些什么?”
“那东西必须血才能够生存,我们可以从这方面着手调查,小心这附近可有什么人失踪,是否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曹廷连连点头,也就在这时候,一阵人声嘈杂,凤栖梧知道是鸟帮的弟子追来,道:“我们也该下去了。”
× × ×
到他们出了这座林子,百数十个鸟帮与中原五义的弟子已经聚集在林外,一看三人的表情,心头都不由凉了一截。
他们没有带备灯笼火把,可是这时候乌云已开,一片月光洒下来,在习惯了黑暗的他们来说,这一片月光已经足够。
凤栖梧也没有说什么,一挥手,当先往总坛回去,曹廷燕南默默跟在他身后,三个人的心情都非常沉重。
众人随亦举步,没有说话,沉重的脚步声传出老远。
× × ×
那东西这时已经停下来,停在一株高树的梢上,月光照耀下红光虽然消淡,却也更迷蒙,一样看不出到底是什么东西。
“营营”的异响亦已消去,那东西停在那儿,一声不响,周围也没有任何声响,异常寂静。
然后一阵喘息声响起,与发自人口并无不同,那东西散发出来的红光亦随着一暗一明。
喘息声好一会才停下,接着是一阵怪异的声响,就像是凤栖梧方才听到的那样充满了咒诅的意味,而且是恶毒的咒诅。
这种怪异的声响骤听来好像一样,细听之下却显然并不相同,抑扬顿挫,长短有异。
差不多半盏茶之久,这种声响才停下来,周围又回复静寂。
月光时隐时现,风一阵又一阵,突然急激吹飘,那东西与之同时,发出了一阵尖锐而且恐怖的笑声。
那绝无疑问是笑声,那东西也就在笑声中飞起来,不是往鸟帮的总坛飞,而且继续飞往前,瞬息消失在枝叶丛中。
凤栖梧他们若是听到这笑声,不难会想到那东西已然想到了复仇的好办法。
可是,就算他们听到了,也未必会想得到那是怎样的一个办法。
一件恐怖的事情也就在此一刻开始。
× × ×
也就由这一夜开始,鸟帮的总坛白天陷入了一片异常的寂静中,与往日迥异,到夜间也一样,不再见到任何灯火。
每一个住在鸟帮的人都一反常态,变昼为夜了,在白昼尽量争取睡眠的时间,入夜之后才活跃起来。
甚至鸟帮总坛之外百里,也都是变成这样子,没有月亮的夜里,简直就像是人间地狱。
消息亦一天比一天传得更加远,却怎也追不上那东西。
那虽然相差不过两天,但已经足够让那东西为所欲为。
没有人能够阻止,正如那东西进入依依,怜怜,婷婷体内的时候。
× × ×
夜未深,风甚急,夜风中仿佛仍带着焦臭的气味,到底是葬身在火海中的尸体发出来,还是只不过焦木原有的气味,叶南溪分辨不出。
他俯卧在庄院唯一未被烧毁的小楼中,只要在榻上抬头,便可以看到窗外那一片烧毁的庄院。
只要看到那一片烧毁的庄院,他心头仿佛便有烈火冒起来,仿佛又看到了那一夜的恶战。
到现在他仍然只能够俯卧在塌上,凤生那两刀,伤得他的后背实在太重,只差一点便要了他的性命。
伤口都敷上最好的金创药,那在叶南溪的感觉,就像是背上了两个沉重的包袱,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不能不承认当夜实在太鲁莽,因此才会被凤生翼刀有可乘之机,力砍在他的背上。
也因此他不能够参与曹廷胡子玉的行动,在他从昏迷中醒来之前,曹廷已经拟好了一切步骤,他虽然很想去,可是却连站也站不稳。
所以他只有眼巴巴的目送曹廷一行离开。
事情到底弄成怎样,到现在仍然没有消息,叶南溪尽管心急如焚,却是一些办法也想不出来,空自在焦急。
鸟帮的势力他们当然都很清楚,是否少了一个凤生便能够轻易地将鸟帮总坛攻下,曹廷也不敢肯定。
他们那些投身鸟帮的鸽组的弟子,对于鸟帮总坛的情形当然很清楚,曹廷也并不以为他们是夸大,可是仍然要前去,那是因为他们已完全没有选择的余地。
叶南溪当然也明白这一点,曹廷的意思,原是要他暂时地躲起来,看情形再作打算,可是他不肯,他宁可死在胡子玉这幢庄院里。
留下来的弟子也全都是伤残不能再作战,他们现在也就在小楼下守卫,虽然知道鸟帮若是解决了曹廷一行,他们根本只有束手待毙的份儿,却仍不肯退避。
中原五义名下无虚士,他们所收的弟子也可以说体内流的完全都是侠义之血,好像这样有为的一群年青人若是也无一不该死,还有天理。
那是中原五义闯的祸,本该由中原五义承担,可是在那天晚上之前,中原五义完全不知道什么地方开罪了鸟帮,以至凤生采取那么恶毒的报复手段。
他们甚至怀疑凤生目的在一统中原武林,那些弟子也绝不相信他们会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只以为是鸟帮在扩充势力,才那么团结。
听了凤生那番话,中原五义才知道凤生是为了为当年被他们以极残酷的手段杀死的那个叫做依依的女人报仇。
他们不知道凤生跟那个依依是什么关系,更怀疑凤生与那个依依怎么会拉上关系。
依依已经是一个死人,绝没有可能将事情说出去,而除了他们之外,还有谁知道?
事情充满了神秘,也充满了恐怖,叶南溪一个人养伤楼内,静思下来,如何放心得下。
他也开始为自己那天晚上鲁莽的行动深感后悔,否则他现在绝不会卧在塌上,怎也能够随去鸟帮总坛一看究竟。
有生以来,他还是第一次心情这样恶劣,特别是今夜,他甚至不能够定神去思索。
风越夜越急,也越来越冷。
灯火在急风中摇曳,终于熄灭,叶南溪不知何故竟然由心寒出来。
他弓起了半身,往窗外望去,窗外的灯火也竟已完全熄灭,触目一片森寒的景象,几下火石的敲击声接传来,却不见有灯光再亮起。
火石敲击声继续传来,叶南溪爬前数尺,伸手拿走了放在桌上的那双流星鎚。
他没有发现任何不妥,只是有一种不祥的感觉,驱使他去拿兵器。
火石仍然在敲击,叶南溪听到了那些弟子的语声都是在奇怪火石敲不出火花。
却就在这时候,叶南溪看到了光,一种红亮的光由瓦面上透下来。
那种光斗大一团,由瓦面缓缓透进来,就像是一样活物。
叶南溪即听到了一阵“营营”声。
那种声音绝无疑问是由那团光发出来,叶南溪却除了一团红光之外,再也看不到什么。
──奇怪?到底是什么东西?叶南溪不由瞪着那团光,眼睛一眨也不眨,可是无论他怎样看,也看不出来,他开始感觉恐惧。
那团红光随即缓缓落下来,叶南溪不觉半身一缩,这一动,伤口亦被牵动,一阵剧痛,面部的肌肉不由一下抽搐。
“营营”声更响,那团红光凌空开始缓缓绕着叶南溪转动,叶南溪亦随着转动。越转那团红光越接近,也越来越强烈,叶南溪侧着身子,亦随着移动,红光耀目,不由他双眼不停眨动,逐渐只看见一片血红。
他实在很想将视线移开,那种红光令他实在太不舒服,可是他又不敢。
那种恐惧的感觉也就更强烈了,无知原就是一种恐惧。
红光转了几匝,逐渐快起来,快得就像是一条光带,绕着叶南溪。
叶南溪目光经已追不上那团红光的速度,伤口因为不停地牵动,一阵阵剧痛,眼睛亦已经深觉疲倦。
他的一双手已经抓住那双流星鎚,虽然想击出去,却是抓不住目标。
红光转动得更迅速,就像是变成了一张发亮的网,将叶南溪网起来。
叶南溪耳朵只是听到一阵“呜呜”声,身子又不由移动起来,刺痛一阵又一阵,然后他突然有一种感觉,就像是那并非伤口在发痛,而是给那种红光将身子割开来。他想叫,但没有叫出来,他到底没有忘记,在楼外就只有几个受伤的弟子。
连他也应付不了的事,那些弟子如何应付得来?
他一双手抓得那个流星鎚更紧,额上汗下如雨,只等机会发出去。
红光继续转动,突然一歛,叶南溪即时觉得后背一下刺痛,他也不由侧首望去,只见那团光正附在他的后背上,他裹着伤口的白布条已经有两块断下。
那种“营营”声响个不绝,这时候特别清楚,叶南溪感觉整个身子也抖起来。
他终于忍不住一声怪叫,右手弃鎚,反向那团光抓去。
手还未伸到,那团光已然暴长,叶南溪猛觉手背一痛,不由手一缩,目光及处,只见手背一下子红肿起来,就像是中了什么暗器毒药。
那团红光随又伸缩起来,他后背伤口裹紮的白布一条接一条断下,伤口终于露出来。
红光随即由一团变成薄薄的一条,叶南溪方待忍痛将后背撞在床上,看那团红光将会给撞成怎样,看见红光竟然变成了扁薄一条,不由怔住在那里。
那条红光竟然向他的肌肉内进入,逐渐的缩短,开始的那刹那,叶南溪只觉得一阵剧痛,几乎要痛得昏迷过去。
他还以为那是错觉,到发觉红光缩短,立时魂飞魄散,有生以来,他还是第一次遇上这么恐怖的事情,瞳孔一下收缩。
他的手再次扭转向那条红光抓去,这一次,那条红光没有向他袭击,也根本没有理会,只是继续向他后背的肌肉进入。
眼看着,那条光终于给他一把抓住,那刹那,一阵麻痹的感觉从他那只手透上来,他完全不知道是抓在什么东西之上。
他也只是那刹那好像感觉抓住了什么东西,然后又好像什么也没有抓到手,那条光迅速在他后背的伤口消失。
疼痛的感觉与那条红光进入的同时逐渐减弱,突然一下子完全消失,跟着叶南溪整个身子仿佛就在烈火中燃烧。
他终于叫出来,撕心裂肺的一声狂叫,叫声中充满了恐惧,一双流星鎚猛然疾掷了出去,风声呼啸,轰轰的两声,猛击在墙壁上。
那面墙壁片片碎裂,出现了两个大洞,瓦片灰尘亦被震得大片洒落。
鎚被震回来,落在地上,地面也为之震动,叶南溪身受重伤,尚且有这般的威势,若是没有受伤,这楼子早怕已被震得塌下来。
他双手也随即将双鎚弃去,反抓回自己的身子,撕下了一片片衣衫,肌肉亦出现了一条条的血痕,他仿佛要将自己的皮肤也要撕开来。
没有人知道他这下子的难受,他的体内仿佛就多了一样东西,那样东西也不住的在滚动游窜,他知道这绝不是一种感觉,那团发光的东西是变成了一条进入了自己的体内。
叶南溪活到这把年纪,还是第一次遇上这么可怕的事,他不怕死,凤生一双翼刀插入他后背的时候,他也不以为有什么可怕,可是现在,他却是害怕得整个身子都颤抖起来。
弃下的那颗流星鎚他随又抓在手中,狂叫着站起身子,双鎚飞舞,周围的东西迅速在他双鎚之下破碎。
火石的敲击声在他发生第一声惊呼同时已经停下,到他双鎚将墙壁击碎,那些弟子无不亦发出一声惊呼,脚步声接响。
叶南溪没有理会,双鎚继续挥舞,风声呼啸,在他体内那东西这时候已然停止了滚动游窜,却仿佛变成了千丝万缕,蔓延开去。
叶南溪有这种感觉,他实在想反手一鎚击在自己的身上。
若是他真的这样做,事情反而简单,可是他并没有这样做,虽然有这个念头,却提不起这个自栽的勇气。
门被撞开,几个弟子冲进来,看见叶南溪这样子,亦皆一惊。
叶南溪目光落在那些弟子面上,嘶声大叫:“有东……有东西──”语声突断,他混身同时猛一震。
那刹那他只觉得那东西在体内沿脊骨直上,经过颈部,直冲向他的脑袋,冲入他的脑髓,然后他只觉得耳朵轰鸣,整个脑袋猛一下陷入一片空白。
那些就是他最后的感觉,他所有的动作也就在那刹那完全停顿。
那些弟子吃惊的望着他,一个忍不住问:“师父,你到底怎么了?”
叶南溪没有反应,眼神也接近空白,看不出他到底在想着什么,那些弟子当然也看不出他的脑袋已完全空白,那东西正在进入他的脑袋内,将他的思想完全据为己有。
那些弟子不由围上去,一个伸手探向叶南溪的鼻端,好一会仍然不觉得叶南溪有呼吸,大惊,正要嚷出来,一股热气却从叶南溪的鼻孔喷出,正喷在那个弟子的手上。
那个弟子一惊缩手,叶南溪的眼睛同时射出夺目的红光,猛一声暴喝,右手流星鎚一挥,当头击下。
这一鎚无论速度与角度都非常惊人,一鎚击下,那个弟子首当其冲,一颗脑袋立时给击碎,鲜血四溅,一堆烂泥也似倒下。
其他弟子这一惊非同小可,一齐倒退了一步,吃惊的望着叶南溪。
一阵夜枭也似的笑声从叶南溪口中发出,双鎚突然又扬起,左右各向一个弟子击去,那两个弟子举起兵器急挡,“叮当”声中,兵器被震开,流垦鎚声势未尽,一中头,一中胸膛,左右一齐惨叫倒飞了出去。
众人无不面色惨变,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叶南溪双鎚一收,接又击出。
剩下四个弟子一见叶南溪再动手,急忙分从四个不同的方向掠出去。
他们都负伤在身,动作都不怎样敏捷,一个幸好有柱子挡去了那一鎚,另一个却被鎚击在后背上,当场口吐鲜血,撞碎了一道窗棂飞了出去。
那条柱子同时断下,一阵瓦砾尘灰飞扬洒落。
叶南溪双鎚旋即上飞,击碎了一大片瓦面,身形亦随着飞了出去,竟似一些伤也没有,行动之敏捷,与平日并无不同。
那三个弟子出了小楼,惊魂未定,一颗流星鎚已然飞下来,东面那个弟子惊呼未绝,已然给鎚打在脑后,一头栽倒瓦砾断墙中。
叶南溪人同时扑下,双手把鎚一收,暴喝声中,脱手往另一个方向飞出。
在那边发步狂奔的一个弟子耳听风声,回头一望,不禁魄散魂飞,那两个流星鎚即时在他面前相撞在一起,隆然弹开,凑巧撞在那个弟子的身上,那个弟子给撞得飞出了三丈,内脏尽碎,当场丧命。
最后一个弟子也算得聪明,掠过一道断壁,立即往墙脚一倒,滚入了一堆焦木瓦砾中。
他伏在那里一声也不敢发,连呼吸也放得甚缓,随即就听到了惨叫声,然后看见叶南溪有如御风飞行,从断壁上飞过。
衣袂声猎然作响,叶南溪身形过处,尘土飞扬,可是他的一双眼睛仍然在尘土中闪闪发出血红色的光芒。
那个弟子更不敢动了。
叶南溪如飞掠过,眨眼已到了庄院外围高墙上,突然停下来,随即绕着庄院在高墙上飞掠。
他是算准那个弟子绝不可能跑得那么远,而高墙左右怎样情形,在高墙上当然亦看得清楚。
绕了一个圈,叶南溪又回到原来的位置,双眼更亮,悠然掠下来。
在他面前一堆烧焦了的梁木瓦砾立时扬起来,一齐往外飞舞出去,有如被狂风吹拂。
他继续往前行,所过之处,堆在地上的东西只要能够动的才都动起来,硬硬被他冲出了一条平坦的路。
瓦砾断木远飞数丈,叶南溪由东往西笔直走去,庄院当中就像出现了一条白线,被分为两边。
叶南溪继续移动,一条条白线先后在庄院中出现,尘土飞扬。
伏在焦木瓦砾中的那个弟子由心寒出来,他知道这样下去,挡在他身前的焦木瓦砾定会被叶南溪清除,非被发现不可。
可是他亦无计可施,他本来就不是一个笨人,看这情形,已知道叶南溪并不是原来的叶南溪,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原因,却知道叶南溪不发现他倒还罢了,否则必是死路一条。
他整个身子都在颤抖,眼看着叶南溪越来越接近,心胆简直便要裂开来。
叶南溪已有所觉,目光向这边射来,那个弟子再也忍不住怪叫一声,从藏身的地方冲出来,疾往前奔去。
叶南溪同时一阵怪笑,双袖鼓风,“拍拍”的逆风疾追过来。
弟子连滚带爬,跌跌撞撞的冲出了数丈,冷不防给地上的砖块一绊,又滚跌地上。
叶南溪这时候已经到了,怪笑连声,难以言喻的恐怖,立在那个弟子身旁一丈之处。
那个弟子一滚坐起,倒退出去,没多远后背已撞在一面墙壁上,混身一震。
叶南溪没有追,只是怪笑,那个弟子语声都颤抖了起来,嘶声道:“你到底是谁?”
“不就是你的师叔?”叶南溪的声音没有变,相貌也没有。
那个弟子看在眼内却是如此陌生,颤抖着道:“你不是,你不是……”
叶南溪道:“是也好,不是也好,都没有分别了。”
弟子吼叫着道:“你若是师叔,怎会杀我们?”
叶南溪道:“当然是为了防止你们将秘密泄漏出去。”
“秘密,什么秘密?”那个弟子不由追问。
叶南溪道:“我变成这样的秘密,你不要怪我,要怪只好怪你的师父师叔师伯。”语声一落,怪笑又出口,同时移步上前。
那个弟子狂叫着跃起,挥剑斩去,逃既然逃不了,他只有拚命。
叶南溪没有接,身形一晃,便已闪开,那个弟子连砍七剑,没有一剑追得上叶南溪的身形,叶南溪双手垂直,也就绕着那个弟子旋转起来。
他越转越快,那个弟子不由得眼花缭乱,乱剑疯狂劈出,气力也不住的消耗,汗流浃背,湿透衣衫,呼吸也变得越来越急速。
叶南溪终于停止转动,那个弟子同时一剑砍在地上,没入泥土内。
他方待将剑拔出,双手的手腕都已给叶南溪抓住,叶南溪狰狞的面容同时向他欺近来:不由他失色惊呼。
叶南溪双手即时一拧,那个弟子的一双腕骨砉砉齐断,惊呼之声变成了惨叫,叶南溪双手一松一探,抓住了他的脖子,接将他向自己拉近来。
那个弟子不由胆落魂飞,脖子上同时一阵刺痛传来,可是他的脖子给他扼着,一个头根本不能够转动。
血从伤口顺着叶南溪的指甲流下,叶南溪同时俯下头去,嘴唇印在伤口上,用力的吮吸起来。
一阵“吱吱”声接起,令人毛骨悚然,弟子简直就要昏过去,他拚命的挣扎,可是怎也挣不开叶南溪的双手。
叶南溪继续吮吸,“吱吱”声大作,弟子挣扎的动作越来越慢,终于完全停顿,面色却已变成了死鱼肉也似,苍白得怕人。
他混身的血液都已流到叶南溪肚子里,生命亦随着鲜血流尽,到叶南溪将手松开,已变成一具干尸。
叶南溪以手抹去满是鲜血的嘴巴,意犹未尽,转向其他弟子的尸体走去。
半个时辰之后,所有的尸体已变成干尸,一滴血也给叶南溪吮尽,他随即将那些干尸收集起来尽抛到井里,再将砖块搬出,倾进井内,接着执拾好庄院内的所有东西。
他的动作越来越快,仿佛已全都恢复正常,也与本来的叶南溪并无分别,只是后背的伤口,不时有红光闪烁。
他仿佛也知道,背靠着墙壁,一动也都不动,坐待天明,后背的伤口终于复合,变成两条长大的疤痕。
然后他取来一桶水,抹去了身上的血渍,再换过衣衫,虽然已回复正常,神态却仍然显得非常疲倦。
最后他又在原地坐下来,静心等候。
× × ×
接近正午,两骑快马奔进了这个小镇,是中原五义的两个弟子,其中一个就是燕南,他们是奉命前来照顾叶南溪,必要时将叶南溪迁到鸟帮总坛去。
自从胡子玉将这个小镇辟为战场,小镇的居民都已经暂时迁出,没有人知道那一战将会持续到什么时候,可是他们都听从劝告,在半个月之后才回来,有些虽然在怀疑,但胡家庄一场大火,十里可见,不由他们不相信。
尸体虽然都已被消除,寂静的长街仍然给人一种阴森感觉。
两骑驰到了庄院门前,仍然是一些反应也没有,燕南不由慌起来。
“他们难道都跑掉了?”另一个弟子随即这样说。
燕南滚鞍下马,道:“不会的,三师叔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他说过留在这儿,那他就绝不会离开。”
“那是出了事?”弟子连随拔出了兵器。
燕南道:“那东西白天便能够现身也起不了多大作用,我们进去看看。”一顿又道:“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乱子,由我应付。”
“我小李可不是贪生怕死的人。”
燕南摇头道:“没有人说你贪生怕死,只是我们之间必须有一个将消息送回去,我武功较好,比你支持得较长时间,你可以趁此赶快离开。”
小李皱眉道:“既是如此,小弟也不坚持了。”
燕南伸手一拍小李的肩膊:“将消息送回去更要紧。”
小李颔首,从马上跃下,燕南剑随出鞘,推门往庄内走去。
进门一望,庄内那些断壁焦木已给分散开来,昨夜叶南溪弄出来的一条条“路”已然给掩去,那当然不能够完全回复本来,燕南与小李却也没有发现有什么特别,他们对烧毁了的庄院就没有多大的印象。
他们这边才进去,那边一间屋子的门一开,叶南溪便走出来,走向那两匹马。
还未接近,那两匹马的眼中像已露出了恐惧的神色,不安的踢着脚,同时发出闷嘶。
更接近,那两匹马开始退开,叶南溪阴森森一笑,身形突然一长,猛向前扑去,那两匹马急忙洒开四蹄,奔出,叶南溪身形同时暴退,闪向墙角,一转不见。
燕南小李听得马蹄声,一齐奔回来,远远看见两匹马往来路奔回,无不大感诧异,四顾却又不见有人。
小李追前几步,也知道追不及的了,一顿足,道:“怎会这样的?”
燕南嘟喃道:“那都是我们养熟的马,除非受了很大的惊吓。”
小李突然像省起什么,道:“师兄可记得凤栖梧与婷婷离开连云庄的情形?”
燕南道:“他说过那些马看见了婷婷,露出了不安的神色,而且明显的甚为恐惧。”
小李张目四顾,道:“附近可是没有人。”
燕南没有作声,身形一拔,掠上了旁边的高墙,放目望去,也是一个人也没有,只见那两匹马越去越远,一前一后,始终没有变化。
回望庄院那边,亦是静悄悄一片,燕南按剑等了一会,才向庄院内跃下,小李一见,亦从大门掠进来,二人随即一字向前进去。
急风吹过,尘土飞扬,焦味扑鼻,燕南小李一路走来,并没有发觉任何不妥。
他们离开的时候非常匆忙,庄院部份的火势也仍然未灭,所以除非有很大的变化,否则他们都不会有什么印象。
叶南溪的善后工作,亦实在做得很不错。
前行数步,已到叶南溪养伤的那座小楼。
燕南小李走近去,还未有决定,门已被拉开,两人应声回头,只见叶南溪双手抓着流星鎚,当门而立。
“原来是你们。”叶南溪沉着声,抓着流星鎚的一双手青筋毕露。
燕南小李却完全没有防备,齐呼道:“三师叔──”
叶南溪若是这时候一双流星鎚飞击出去,一定可以将燕南小李击伤,凭他们的身手,负伤之下要逃避叶南溪,只怕是没有可能的事。
最要命的,是他们根本没有防到叶南溪。
叶南溪竟然没有动手,只是喝问:“你们怎么溜到这里来?”
燕南方待答话,叶南溪又喝道:“中原五义的弟子怎会临阵退缩,你们……”
燕南忙道:“三师叔莫误会……”
叶南溪冷笑:“难道鸟帮竟然这么快便已被你们解决了。”
燕南摇摇头,道:“这其中是有点误会,我们并没有打起来,事情都已经解决了。”
叶南溪正要追问,小李已接道:“我们甚至已经与鸟帮联成一气。”
“什么──”叶南溪仍然作毫不知情状:“鸟帮烧了老四的庄院,又还杀了老二老五,我们要跟他们联手,这是什么道理?”
燕南道:“凤生……”
叶南溪喝道:“这匹夫怎样了?”
燕南道:“在回鸟帮总坛途中已经命丧。”
叶南溪大笑:“死得好,可恨老夫不在场,看不到那老匹夫的呻吟哀号!”
燕南缓缓道:“凤帮主也是身不由己的。”
叶南溪瞪大了眼睛,燕南忙道:“说来话长,弟子细说之后,三师叔就会明白的了。”
小李随即问:“师叔,其他的师兄弟那儿去了?”
叶南溪道:“那些混帐东西,都给老夫撵走了。”
小李追问道:“为什么?”
叶南溪道:“他们老是要老夫迁出这儿,说什么这才安全,全都是胆小鬼,老夫说过,他们再给老夫看见,便敲断他们的脚骨。”
小李垂下头去,燕南大着胆子道:“环境这样恶劣,也难怪他们。”
叶南溪霍地回瞪着燕南:“你也这样说?”
“弟子大胆。”燕南道:“他们那样做也只是为了避免无谓牺牲。”
叶南溪大怒道:“那你是说老夫错的了。”
“弟子不敢。”燕南亦将头垂下来,这个师叔的脾气他当然清楚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