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以为中毒邪,实妖魂附体
清晨,雾仍浓重。
水灵将凤栖梧放在浮在水面的一条巨木上,一手抱着凤栖梧那面古琴,一面拂袖以内力催动那条巨木离开石壁。
风吹急激,江涛起伏,回头望去,石壁在她的眼中仍然不住的震动,石壁下的江涛拍打得更加狂烈。
她的神态更惶惑,到感觉那块石壁仿佛在向前移动,拂袖不由就更急。
巨木在水烟中迅速穿过,浓重的雾气突然奔马也似向后倒卷,拥着那块石壁,看来非独不像雾气,简直就像是一个人在震怒的时候散发出来的怒气。
水灵催动那条巨木更急了。
× × ×
巨木泊岸,凤栖梧仍然昏迷不醒,水灵将他放在树下,挑起那面古琴的丝线一端,压在凤栖梧咽喉的穴道上,随即弹起来。
弹出来那种声响非常怪异,在凤栖梧肌肤上浮动着的血红光点随即闪灿跳动,有如蛇游蚁窜,慢慢的聚成一线,一直向凤栖梧的嘴唇游窜出去。
混浊的血浆里,爬着一条条尸虫,流过石面,滴进水里,冒出一股股白烟。
水灵的神态越来越疲乏,凤栖梧的面色反而逐渐正常,到他吐出了最后一点那种血,琴弦亦从他的穴道上弹起来,落回琴身上。
水灵按弦喘息,汗落淋漓,一会才拿出一方绣帕,印去凤栖梧嘴角的血渍。
凤栖梧眼盖即时一阵颤动,终于苏醒,睁开眼睛来,看见水灵,挣扎着爬起来,还未开口,显然便是一阵恶心欲吐的感觉。
然后他看见了石上混着尸虫的血,鼻子抽搐了几下,恍然的道:“我喝的不是茶?”
水灵喘息着道:“都已经被我迫出来了。”
“也是你将我救出来的?”
水灵点头,突然以手加额,要上望又不敢上望的表情,凤栖梧不由仰首望去。
太阳正从云层中露出来。
“我要走了,否则——”水灵一个头垂下来,不堪阳光照射也似的。
凤栖梧看着奇怪:“否则甚么?”
“我是见不得阳光的。”水灵一个身子摇晃着。
“怎会这样?”
“因为我不是一个人。”水灵这句话出口,身子经已摇摇欲坠。
“不可能!”凤栖梧冲口而出。
“若是再给日光照耀,我……我会——”话口未完,水灵已经有昏眩的反应。
凤栖梧连忙一把扶住,推测着:“莫非你娘亲在你身上施了甚么邪术?”
水灵摇头,凤栖梧接道:“以我看,你是被迫做你不喜欢做的事,那个水天姬与你真的是母女关系?”
“我要回去。”水灵挣开了凤栖梧的手,移动脚步,才走出一步,便昏倒在地。
凤栖梧及时又扶住,一面呼唤:“灵灵——”
水灵没有反应,一探脉搏,凤栖梧不由吓了一跳,触手有如寒冰一样,再看,竟然有一丝丝淡淡的烟雾从水灵的肌肤上散发出来。
那不过片刻,水灵肌肤上竟然披上了一层薄霜也似的。
“怎会这样的?”凤栖梧实在想不透,束手无策地呆了好一会。
以他的侠骨柔肠,即使水灵对他没有救命之恩,也绝不会见死不救。
“别人没有办法,苦大师应该有的。”他突然叫起来,抱着水灵疾掠了出去。
× × ×
那是一株千年古树,枝叶繁茂,占地甚广,无数树须从枝干上垂下来,有些纠缠在一起,一束束的,整株古树远看去有如一座小树林。
粗大的主干上有一座小屋,底下四面以木柱支撑着,看来其实不像是一间屋,但除了“屋”这个字,实在不知道该叫做什么。
苦大师也就是住在这个地方,这时候他却不在屋子内,他背负着双手,在树须间穿来插去,好像在散步,又好像在胡思乱想着什么。
他的头半秃,散发披肩,半秃的头顶上有九颗佛印,只看这九颗佛印,说他是一个和尚,绝没有人怀疑,而且他的脖子上挂着一串佛珠。可是,他身上穿的却是一袭道士的袍服。
这令他看来有些滑稽,他的相貌更滑稽,五官都攒在一起,怎样看来也好像在笑着。
在树须间穿来插去的除了他还有一个秃头的小伙子,也是五短身材,颈挂着佛珠,身穿着道士袍,一面的笑容。
这是他的徒弟,叫做小苦,能够找到一个这样的徒弟他一向认为是自己的福气,虽然小苦的脑袋不大灵光,但最低限度,连他的装束动作都已学得差不多。
他年轻的时候脑袋也一样不大灵光,所以他认为只要加以改造,再加上人生经验,逐渐便会灵光起来。
这个时候回来他多数去睡觉,可是今天不知怎的,总是没有睡意,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的。
心里不舒服的时候他习惯便是打圈子,有时候几个圈子打下来他便知道不舒服的原因,可是今天到现在仍然茫无头绪。
小苦好像只是在看着他,但交错而过,眼神便闪动,好像要转身跟他说什么,却始终没有。
两个人在树须间转着转着,终于相连在一起,很突然的一齐发出了一声惊呼。
苦大师随即伸手往小苦头上敲了一下,说:“最后警告,你若是再学我这样子走路,我便要你的命。”
“师父!”小苦摸着光头:“我是你的徒弟,当然言行举止,学到十足。”
“混账东西,我教你学问你却是一成也学不到,不教你的,你却是学得这么成功。”
“这不是证明徒弟在某方面实在非常有天份?”
“好!懂得这样回答我。”苦大师一个出其不意,伸手又往小苦的光头上敲一下:“你现在是没事做,在这里团团乱转的了。”
“如来佛祖、太上老君、张天师所有大人物我都已上过香,叩过头,金刚经什么经我都已念过一遍,袈裟度牒、桃木剑、灵符、法水诸如此类的我也已弄妥,一有生意上门,立即便可以动身的了。”小苦口若悬河的。
苦大师奇怪的听着,突然问:“你今天干什么?这么勤力,吃错了药,还是做错了什么要搏取我的好感?”
“没有这种事。”
“没有——”苦大师偏着头,盯着小苦。
“没有。”小苦打了一个寒噤。
苦大师冷笑两声,也没有再问下去。
“师父——”小苦恭恭敬敬的:“有件事我想向你请教请教。”
“请教?”苦大师又是一声冷笑:“什么时候你学得这样文雅的?”
小苦耸耸肩膀,问:“人怎么一定要死?”
苦大师一怔,道:“这个问题倒不简单。”
“所以徒弟到现在还是想不透。”
“这是因为你的脑袋不大灵光。”苦大师打了一个哈哈,道:“其实,也并不太复杂,那是自然的规律,有生必然就有死。”
“其他的东西呢?”
“一样道理。”
小苦突然伸手从背后拿出一个破碎的墨砚来:“师父,这样说来,是你这个墨砚死期到了。”
“什么?”苦大师瞪大眼睛,不相信的望着那个墨砚。小苦吓了一跳,方待说什么,苦大师已一把将他手上的墨砚抢过来:“岂有此理,我跟你讲过多少次,这墨砚乃是王羲之送给我太公,我太公传给我祖父,我祖父传给我父亲,我父亲传给我的宝物,王羲之就是用这个墨砚,字才写得那么精彩,你,你竟然将它弄成这样!”
说到最后,苦大师已没有怒容,却变得苦口苦面。
“它,它的死期既然到了,我就是不接触它,它也是难逃一死。”小苦在发抖,结结巴巴的。
苦大师怒不可支地接着喝问:“是哪一个替你想出这个办法来的?”
“我——”
“你有这个头脑?”
小苦眼珠子乱转,苦大师霍地突然转身,手一指:“是你!”
凤栖梧从树干后转出来:“有生就一定有死,没有破坏又怎会有建设?”
“有道理。”苦大师目光回到小苦面上:“我看你的死期也到了。”
“师父——”小苦苦口苦面的:“这次可够苦的了。”
凤栖梧随即走过来:“不怕生坏命,最怕改坏名,你叫做苦大师也就罢了,怎么连徒弟也改名叫小苦?”
苦大师翻眼瞪着凤栖梧:“你知道什么,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顿了一顿,冷笑一声,道:“你现在很快活,很开心的了?”
凤栖梧笑容一敛,叹息:“我——”
苦大师截道:“你这个人要不是惹了一身麻烦,又怎会跑到这里来?”
“我像是这种人?”
苦大师连声冷笑,爬上树屋下悬着的绳梯,到一半才回头:“你这么多办法,自己想办法解决好了。”
也不等凤栖梧答话,手脚一快,爬进树屋内。
才爬进去,一抹青光便照来,不由他一阵霎眼缩头,样子更显得滑稽。
树屋内遍放僧道茅山的诸般法器,还有如来佛祖、太上老君、张天师、钟馗等的雕像画像。
水灵也就给放在屋当中,身上青光闪耀,极其妖异。
苦大师细看一遍,脱口惊呼:“怎么这样的?不简单,不简单。”
他膝行上前,打量着水灵,抓耳扒腮,搓手抹面,一副老鼠拉龟,没处着手的表情。
凤栖梧小苦相继爬进来,看在眼内,小苦立即回看凤栖梧一眼:“师父好像也没有办法。”
“这是意料中事。”凤栖梧故意的:“我早就作好心理准备,看他也是不成的了。”
“胡说——”苦大师头也不回:“我不成还有哪一个成?”
“好极了,这件事,就拜托你了。”凤栖梧打蛇随棍上,也算准了苦大师的反应。
苦大师果然中计,随口应一声:“放心,交给我!”
话出口他才突然省觉,回头望着凤栖梧:“你这个小子——”
凤栖梧笑笑,道:“答应了,休得反悔。”
“你这个小滑头。”苦大师接骂:“早知道你就是爱弄陷阱,让我上当。”
凤栖梧摇头:“老朋友,帮帮忙,若是你这个老朋友也不帮忙,还有哪一个肯帮忙?”
“跟你交朋友,可不是一件乐事。”苦大师大摇其头:“这个女娃子……”
“是我的救命恩人。”
“不是老相好?”
“她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
“在你眼中有哪一个女孩子不好?”
“你千万不要误会。”
“我才不理会你们的关系。”
“总之你一定要帮忙。”
“可是不敢担保。”苦大师只得很认真的。
“以你看,到底是什么回事?”
苦大师偏头想了一会,道:“似是撞邪,又像是鬼上身,极有可能中蛊,但又极有可能被人下毒。”
“对你来说可都是简单。”
“也不一定。”
“你还未能够确定?”
“你当我是什么?神仙?”苦大师又瞪了凤栖梧一眼:“活佛?”
小苦插口道:“师父有时候真的是生神仙、活佛爷一样,非常人能及。”
“小苦——”苦大师一喝。
“徒弟在。”小苦慌忙应一声。
“还不准备东西?”
“哪一种的?”
“哪一种都要准备。”苦大师大喝一声:“师父今天要大显身手。”
凤栖梧有些担心的道:“你其实不敢肯定,每一样都要一试。”
苦大师苦笑:“哪有你这种人,一下手便将我的底子全抖出来。”
凤栖梧只有苦笑,到这个地步,亦无计可施,除了苦大师,事实亦没有人能够帮忙他的了。
× × ×
诸般法器都准备妥当,苦大师随即将一块点上了一个朱砂圆点的白布缚在头上,然后戴上一对铜耳环,再以法水一喷双手,抓起桃木剑铜铃,烧黄符,茅山佛道,诸般伎俩都施展出来。
小苦一旁侍候,叫什么立即送上什么,凤栖梧帮助他解决了墨砚的事件,他当然不会令凤栖梧失望。
水灵始终没有反应。
苦大师最后喷出了一口烟雾也似的法水,一把黄豆接洒在水灵的身上。
水灵的身上一阵青光乱闪,面貌朦朦胧胧的仿佛在变,变成水天娇那样子,但随即又变回本来相貌。
× × ×
与之同时,魔壁内水烟迷离,水天娇的浮雕蠢蠢欲动,终于变成活生生的从石壁上脱出来,落在水殿上、屏风前。
四个魔女紧接着出现在她面前,冷不防她突然尖叫,双袖一拂,都化作骷髅,飞摔出去,散落在木板上,随即又聚合。
水天娇没有理会,突然长身而起,双手一探,往前抓出。
× × ×
卧着的水灵同时跃起来,与水天娇的动作一样,双手一探,抓出,抓向苦大师的咽喉。
苦大师桃木剑挡住,大喝一声:“张天师第十八代弟子在此!”
水灵双手抓在桃木剑上,一把将桃木剑夺过来,折为两截,抛过一旁。
凤栖梧脱口一声:“灵灵——”扑上前。
水灵霍地转身,露出狰狞的神态,双手插向凤栖梧的咽喉。苦大师手中铜铃及时送到,挡在水灵的双手前。
水灵把手一翻,铜铃便从苦大师手中飞出,飞上半天,“叮当”不绝。
小苦长身要接,还未接触到,那个铜铃突然又弹起来,一阵摇动乱响,只听得小苦一阵昏头昏脑,摇摇欲坠,水灵随即伸出手抓来。
苦大师当机立断,一脚将小苦踢飞出去,水灵一把抓空,转抓向苦大师。
一柄铜钱剑紧接在苦大师手中出现,他大叫:“捉鬼大师钟馗十九代传人来也!”铜钱剑迎向水灵。
水灵双手毫不犹疑的抓下去,钱剑立时碎开,无数铜钱漫天飞舞。
“灵灵——”凤栖梧再上,正好迎着水灵的双手,一阵彻骨的寒气扑面而来。他一惊急退,双袖已然被撕裂,苦大师双手捧着的那个木鱼,及时挡在他与水灵当中。
“喃呒阿弥陀佛,喃呒阿弥陀佛——”苦大师口诵佛号,同时敲响木鱼。
水灵双袖飞卷,一个“鹞子翻身”,一脚将苦大师手中的木鱼踢飞走,撞向小苦。
小苦眼快手急,及时将那个木鱼接住,却没有那个本领及时将木鱼上的力道卸去,立时连人带木鱼倒飞出去,撞碎一面窗户,飞出了窗外。
水灵腰身一折,倒翻回来,双手再抓向凤栖梧。
凤栖梧只怕伤了水灵,不敢硬接,左闪右避,苦大师一旁诸般法器施展开来,无一有作用,都被水灵击飞。
水灵连扑凤栖梧都被苦大师阻止,一怒之下,又转扑苦大师。
这一次的攻势更猛烈,苦大师闪避同时转身拿起钟馗的画像挡去,水灵却随手抓碎,再来张天师的画像也是一样遭遇。
水灵对这些根本了无畏惧。
苦大师也真的是山穷水尽,树屋中所有的塑像画像诸般法器全都被他搬了出来,一股脑儿飞向水灵,但都被水灵完全接下,反摔回去,半空相撞着,立即爆碎。
苦大师凤栖梧仓惶闪避,虽然狼狈,但并无损伤,树屋却经已七零八落。
× × ×
水灵的动作绝无疑问是完全受水天娇的控制,水天娇一个身子在水殿中凌空飞舞,双手或撕或抓,那动作与树屋中的水灵完全一样。
她的神态也越来越狰狞恐怖,翻滚着的身子骤长,向洞口飞射过去。
迷漫的烟雾中突然亮起来,她同时一声惊叫,双手挡在眼前,向前飞射的身子随即倒飞向后,倒飞回水殿上,跟着消失在石壁内。
× × ×
天终于亮了,鸡啼声传来,水灵的动作便变得与水天娇一样,倒退到树屋的暗角,以袖遮面。
苦大师凤栖梧这才松过一口气,再看水灵,已经摇摇欲坠,终于倒下。
凤栖梧急忙掠前去,一把扶着,苦大师本来担心水灵使诈,但细看不像,也就更加奇怪了。
“她是人一个,怎么听到鸡啼声便恐惧成这样子?”苦大师追问。
凤栖梧苦笑,道:“她说过她不是一般人。”
“那是什么人?”
“她可又没有说,我也看不出来。”
“怎么你就是知一些不知一些,胡里胡涂的?”苦大师环顾一眼,看着七零八落,一角已崩塌下来的树屋,大摇其头。
“完了!”他再转向凤栖梧:“老弟,我好像没有什么跟你过不去。”
“老兄,我也不知道会这样子。”凤栖梧无可奈何,只有苦笑。
“你可就笑得出来……”
“我这是苦笑。”
“苦?拆的又不是你的屋子,苦什么?”苦大师一面看又一面大摇其头。
小苦就在这时候灰头土脸地爬进来:“师父,你老人家怎样了?”
苦大师回头看一眼,没好气的道:“你还活着啊。”
“不过好像我们这屋子一样,骨头快要散掉了。”
苦大师也没有理会他,回顾凤栖梧:“这个账可是不易算。”
凤栖梧又苦笑:“我以为你一定可以应付来……”
“哪一个说我应付不来,只是未清楚来龙去脉,不知从何着手。”苦大师接问:“你这个灵灵到底是哪儿找来的?”
“那个叫做鬼怒江的地方。”
“鬼怒江?”苦大师一怔。
“近日那附近不时有琴声传来,令人魄散魂离,然后次日江面上出现许多浮尸,伤口只是一点,武林中人不少都怀疑是琴丝所伤……”
“江湖上以琴为武器,以琴丝伤人的,好像就只有你一个。”苦大师笑了:“看来你的麻烦不少啊?”
“也所以我才跑到那里去一看究竟,结果却在浓雾中找到了一块在江面上的石壁。”
“那块石壁可是有许多扶桑武士的浮雕,妖魔鬼怪也似,当中还有四个婢女侍候着一个很漂亮的女人?”
凤栖梧点头,苦大师叹了一口气:“你早一些告诉我,事情便不会变成这样,我这里也不会给弄到支离破碎。”
“我可是没有机会说清楚。”凤栖梧接问:“你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什么事情我是不知道的?”苦大师突然伸手往小苦头上一敲:“都是你这个小子,若不是墨砚的事,这个小滑头又怎会不将事情说清楚。”
小苦摸着秃头,苦着脸,慌忙退开。
凤栖梧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该怎样应付?”
“我们?”苦大师大摇其头:“你就是喜欢将麻烦拉到我身上。”
“你其实只是信口开河,并不清楚的。”凤栖梧只有又用激将法。
“你这个小滑头,又来了。”苦大师立即听出来:“总之,现在跟你怎样说你也不明白,我也没有这个空。”
凤栖梧接问:“你是要先将事情解决才有心情?”
“解决?我怎样解决?”苦大师又摇头:“早知道是这样,我便立即将你赶出去,怎也不会让你将这个女娃子留在这里。”一顿他又喃喃自语道:“不留在这里可也不成,哪有时间送到去?”
凤栖梧追问:“送到哪儿去?”
“少林寺心镜大师那儿。”苦大师冲口而出。
“只有心镜大师才能解决?”凤栖梧再问一句。
小苦紧接一声:“还是心镜大师高明,师父技不如人。”
“废话!”苦大师回身一巴掌将小苦打翻,接向凤栖梧:“你现在马上将人送去,第二天入夜前无论如何也要赶到少林寺。”目光随即又转回小苦面上:“你也是。”
小苦一怔:“这件事可是跟我没有关系。”
“你凭什么留在这里?”苦大师怒骂:“你跟他不是很要好?”
“其实也不是很要好。”小苦看了凤栖梧一眼。
苦大师冷笑:“你是看见他大祸临头,跟他走在一起不难会惹祸上身,才会说这句话。”
“徒弟像这种人?”
“不是像,根本就是这种人。”苦大师摇头:“你打的是什么鬼主意,你这个师父难道还看不出来?”
小苦大摇其头:“徒弟若是这种人,师父还会要这个徒弟?”
“有道理,我这个做师父的应该不会看错人,收错徒弟的。”苦大师目光一转:“那你是决定随他到少林寺去一趟的了?”
小苦只有硬着头皮点头,目光转落在水灵面上:“以师父来看,好像方才的事情,会不会再次发生?”
苦大师毫不考虑的:“极有可能。”
小苦欲言又止,凤栖梧忍不住追问:“其实这到底是甚么回事?”
“简而言之,就是鬼上身。”苦大师一点也不像开玩笑。
小苦立即嚷起来:“我可是最怕鬼的,看来还是留在这里的好。”
“这里可是更加麻烦。”苦大师沉着声,道:“一到夜间,那只鬼一定会全力进攻这里。”
“可是,灵灵到时已远离这里的了。”
“你告诉那只鬼这件事?”苦大师反问。
小苦怔住,苦大师无可奈何的一摊双手,沉声道:“为师一片苦心,你既然不领情,也就留在这里好了。”
“我!”小苦望着凤栖梧,猛挤眼睛。
凤栖梧目光在水灵身上,没有在意,苦大师好像也没有看到,点点头:“这其实你也是一片好意,要与为师共患难。”
小苦不由得苦着脸:“师父——”
“师父总算没有看错人,没有收错徒弟。”苦大师一手落在小苦肩膀上,道:“好徒弟。”
“师父——”小苦看看支离破碎的屋子,简直要哭出来。
苦大师沉吟着突然摇头:“可是我生平只得你一个徒弟,若是也死在这里,岂不是没有人继承衣钵?”
小苦立即接上口:“徒弟也是这样想。”
话口未完,他已挨了一个巴掌,苦大师随即笑道:“大祸还未临头,你便要开溜,我是瞎了眼,收着你这个徒弟。”
小苦一看苦大师那张笑脸,便知道上当,一时间又不知如何是好。
“快滚快滚——”苦大师随即挥手,一面喝令凤栖梧,道:“还有你这个小滑头。”
凤栖梧如梦初觉,道:“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怎样,我若是跟你们在一起,那东西追上来,岂不是死在一块儿?”苦大师大摇其头,道:“想来想去,还是这里安全。”
“真的是这里安全?”小苦插口问一句。
苦大师立即又一巴掌掴去,这一次小苦总算有防避,及时闪开。
凤栖梧苦笑一下:“那东西今夜其实一定会跑到这里来的。”
“跟你们有什么关系?你们又不是在这里。”苦大师瞪着小苦及凤栖梧。
“你现在明白你师父的一番苦心了。”凤栖梧目注小苦。
“明白——”小苦感动得简直要哭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