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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何价 无语问苍天
2024-06-30 09:21:28  作者:卢令  来源:本站首发  点击:

  当真是人的名儿,树的影儿,粉彪等人听得祖惊虹承认,不由得齐齐耸然动容,瞳孔亦自疎缩,贾杰说的虽肯定,原也不过怀疑而已,不想竟猜个正着,亦是吃惊不少,满脸笑容不觉僵在那里,但他不愧是“笑里藏刀”贾杰,城府深沉,心里头虽然吃惊,仍装出若无其事的,笑容刹那又展开,突抱拳道:“昨夜灯花,今早鹊嗓,只道甚么贵客降临,原来祖杀手步到,有失远迎,尚祈恕罪……”
  祖惊虹冷截道:“不敢当!”
  贾杰试探着道:“未知祖兄缘何到此?”
  祖惊虹道:“何必多问!”
  贾杰跌足道:“祖兄来此三年贾某竟也不知,听由堂下弟兄诸多骚扰,实在该死,该死!”
  祖惊虹冷笑道:“你的确该死!”
  贾杰瞠目道:“祖兄何出此言?”
  祖惊虹哼的道:“六星堂做过什么的事,阁下总该比谁都清楚!”
  贾杰道:“堂下弟兄的确开罪祖兄不少。”
  祖惊虹道:“比起那妻离子散,倾家荡产,饮恨九泉的人,祖某所受,十不过二三!”
  贾杰转问道:“祖兄与他们莫非有关系?”
  祖惊虹道:“别无关系!”
  贾杰道:“那就是了,祖兄何苦为此关心?贾某敢胆担保,错过今日,六星堂上自贾某兄弟,下至各弟兄,绝不会再骚扰祖兄多添麻烦,贾某人处,自亦还有祖兄诸多好处,当然,祖兄若肯屈就,执掌六星堂,贾某人更是欢迎,甘心听命左右!”
  祖惊虹仰首不语,贾杰稍微欠身,再又道:“祖兄不妨考虑考虑……”
  话口未完,祖惊虹突然敞声笑了起来!
  贾杰愕然道:“祖兄何事见笑?”
  祖惊虹笑声陡敛,道:“阁下既听说过祖某人,当无不知祖某人行事作风的道理!”
  贾杰眼波闪烁,道:“请教……”
  祖惊虹厉声断喝道:“嫉恶如仇!”
  贾杰笑笑道:“果真如此,祖兄初来时便找上来了,何须待至三年后的今日?”
  祖惊虹沉声道:“只因为今非昔比!”
  贾杰随口问道:“昔日如何?”
  祖惊虹道:“身不由己!”
  贾杰道:“那今日……”
  “重振雄风!”祖惊虹奋声道:“也合当六星堂煞星照命,恶贯满盈!”
  赖秋煌那边突叱道:“住口!”
  祖惊虹也懒得理会,道:“六星堂所作所为,无不令人发指, 若再不除,也不知多少人还要遭殃,祖某人冷眼旁观三年,到今日是忍无可忍!”
  贾杰褪去半分笑意,道:“贾某人已再三退让,阁下何必步步紧迫,咄咄逼人!”
  祖惊虹冷笑道:“你再三让我什么?”
  贾杰道:“言语让你,态度让你,再,以贾某人过往手段,便当乘隙取你阖家老小,但,贾某人就只在此相候,并未出此!”
  祖惊虹道:“非不想也,不敢耳,你既不知我底细,更不知我是否只身,自是不敢轻举妄动!”
  贾杰两声干笑,方待掩饰几句,祖惊虹已又道:“再说你若真的让我,街上何必暗设埋伏?”
  贾杰不由得脸色微红,又自褪了半分笑意,转问道:“然则你是不会放手的了?”
  祖惊虹斩钉截铁道:“祖某向来言出必行!”
  贾杰霎时又不见了半分笑意,道:“风闻祖杀手快人快语,敢作敢为,今日得见,果非虚语,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犹胜闻名!”
  祖惊虹道:“过奖!”目光睨转,甩下缰绳,道:“驴背上的是贵堂花堂主的尸身!”
  贾杰道:“贾某早已看到,阁下可谓心狠手辣,连妇人也不肯放过!”
  祖惊虹道:“贞妇殉夫,视死如归,我若不杀她,便得死在她剑下!”
  贾杰道:“然则你是迫不得已?”
  祖惊虹道:“也别无选择。”
  贾杰道:“亦只怪她不自量力,明知技不如人,也要去送死! 无论如何,咱们这段梁子是解不开的了,可是?”
  祖惊虹甩袖道:“你既已知道,何必多问,但请先料理尸身, 好得动手!”
  贾杰道:“尸身自当料理,但此刻却非其时,人已死了,迟早自也不成问题,今日六星堂若是幸免于难,当会打点,否则,那就只得麻烦你阁下多废手脚了!”
  祖惊虹颔首道:“理所当然!”脚下倏的两步横移,左手往侧抹落,手按剑柄,喝道:“请!”
  粉彪赖秋煌应声双手立翻,两脚外分!
  贾杰却突地喝止道:“且慢!”
  祖惊虹剔眉道:“你还待作甚!”
  贾杰道:“今日相见,便分生死,贾某人深感遗憾,生固不用死,便死,能死在阁下如此英雄手上,亦不枉此生,好好凶凶,且休说它,但请喝杯水酒,也算是咱们认识过!”
  祖惊虹道:“何必多此一举?”
  “阁下又何必拒人千里?”
  祖惊虹嘴唇微哂,道:“好,由得你!”
  贾杰笑道:“如此方见爽快!”右手摺叠纸扇啪的陡阖,塞入腰带,振声道:“酒来!”
  厅堂里头立时应声转出两条灰衣汉子,想必早已等在那里,那左边的手捧瓷盘,盆上放着两只青瓷杯子,右边的却捧着高颈瓷酒壶。
  清香的美酒从壶里斟出,斟下左边那只杯子里,那捧着瓷盘的汉子随走到贾杰身前,道:“堂主请喝酒。”
  贾杰微微颔首,就手抄起那杯酒,吩咐道:“还不快快过去侍候祖爷!”
  那两条汉子随声举起脚步,踩下石阶,走至祖惊虹身前,又自斟了杯酒。
  酒仍是从那壶里斟出,仍是那么香冽。
  那捧着盘子的待酒斟好,便自半步跨上,微揖道:“祖爷看酒! ”
  祖惊虹毫不犹豫,右手随手抄起那杯酒。
  那两条汉子随即左右让开。
  贾杰眼角笑意更浓,只等祖惊虹酒杯在握,便举起掌中酒杯,道:“今日相见,无以为敬,就以此杯,聊表敬意!”
  祖惊虹淡笑道:“不敢当!”
  贾杰道:“请尽此杯!”杯移唇边,仰首饮尽,再翻手腕,杯口照地,涓滴无存。
  祖惊虹亦自举起酒杯,却不曾移近唇边,相反笔直送出,直至尽臂,倏的就手一翻,杯口照地,那满杯的酒立时泼到了地上去!
  酒泼落地上,立时嗤的冒起了袅袅白烟,那夹杂长在碎石缝中的几株青草沾上了酒珠,刹那失绿,变作焦黄!
  那是毒酒!毒性剧烈已极的毒酒!
  旁边众人不其齐齐变色,贾杰仍是在笑,但眼中却连半丝笑意也没有了!
  他那右掌的酒杯更是忘了放落,就凝在那里!
  祖惊虹两声冷笑,道:“好酒!”右手突松,酒杯呛啷堕地,片片碎裂,身形接展,横窜两尺,已到了那捧着酒壶的汉子身旁,左手陡震,长剑出鞘!
  那汉子失声惊呼,便要闪避,但脚步欲起未起,祖惊虹长剑已展,寒光暴闪,那酒壶刷的断下,上半截噗的堕地,下半截仍捧在那汉子手里,但那剑虽则极有分寸,未伤及他分毫,他却已心胆俱丧,混身陡震,那捧着的半截酒壶亦自脱手堕地!
  断壶堕地,壶里的余酒亦自溅开,只见酒珠所及,白烟袅袅,青草当之立萎!
  壶分两截,内里亦自分明,只见壶里分成两格,赫然就是只鸳鸯催命壶!
  那鸳鸯催命壶源出于王侯官家,乃是出了名的毒活,壶里头分成鸳鸯两格,所盛的酒自亦可以分成两样,只须那斟酒的控制了活门机括,斟出来的酒便得先后不同,毒与不毒,但随己意,却由于酒都从那壶里斟出,端的教人防不胜防,始料不及,千百年来,也不知多少名将忠臣,英雄豪杰糊里糊涂的在这东西下送了性命!
  六星堂这鸳鸯催命壶自不会只是拿来装饰,这几年下来,已不知被放倒了几多好汉,真可谓死得人多,不想今日却被祖惊虹看破秘密,放他不倒,反吃他剑斩为二!
  祖惊虹剑展便收,三步倒退,目光炯炯,杀机毕露,冷睨若贾杰,沉声道:“今日阁下若是逃得性命,日后再要来此手段,奉劝阁下切莫忘了今日错失,要知江湖道上虽则不落俗套,礼却未可疏忽,当此场面,敬酒自当先敬人客,岂有巅倒先后的道理,这两个人也想必恐惧先斟毒酒,壶嘴难保残留余毒,下意识作出如此举动,不知纵使残留余毒,份量只是寻常,无甚危险,便迫不住毒性,亦绝不会连解药也来不及,更绝不会先祖某人倒下,如此举动,反倒启人疑窦,其次,阁下选人还得下下功夫,这两人神色虽也镇定,但心气仍嫌浮躁,口里虽然没说什么,那目光的闪烁,眼瞳里透着的诡异,却无疑已说出了壶里的秘密!”
  贾杰吃祖惊虹指指点点,好生懊恼,脸色虽则未见变动,眼瞳里毕竟已透出了凶光杀气!
  祖惊虹直似未见,叹了口气,又道:“阁下执堂六星堂,好歹也算得上是成名的人物,怎知就只懂得耍这藏头缩尾,见不得人的卑鄙伎俩,人说‘笑里藏刀’人如其名,祖某人本以为非议,谁想却是实言,又宁不令人齿冷!”
  贾杰饶是再沉着,给这么冷嘲热讽,那脸色不由得亦起了变动,脱口道:“姓祖的……”
  祖惊虹断喝道:“少废话,动手!”
  贾杰胸膛猛起了阵起伏,眼瞳杀机更浓,倏的深吸了口气,沉声道:“好,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动手就动手!”
  祖惊虹缓缓道:“你待群殴抑或怎地!”
  贾杰闷哼一声,尚未来得及说什么,旁边粉彪已厉叱道:“姓祖的,你少卖狂,你硬要动手,粉某人先来陪你!”
  祖惊虹一步横移,道:“正要请教!”
  粉彪喝声:“好!”解下腰缠亮银链子枪!
  贾杰旁边突呼道:“三弟……”
  粉彪道:“容小弟先去摸摸他的底子!”
  贾杰沉吟着道:“那也好,可要小心!”
  粉彪颔首道:“自会小心!”
  贾杰转过头,轻声道:“秋煌你也小心着!”
  赖秋煌会意道:“小弟省得!”
  说话间,粉彪已手抓链子枪,踩下石阶,边走边自冷笑道:“姓祖的,别人怕你,六星堂的弟兄可不怕你……”
  祖惊虹冷截道:“少说场面说话!”
  粉彪脚步陡顿,两手陡震,链子枪呛啷啷暴响,道:“那你可小心了,此枪连链带枪足长两丈,枪尖特取北海金英,锋利无匹,另淬毒七七四十九种,毒毒相济,其毒更猖当者立毙,见血封喉!”
  他说的看似坦白,但其实不过在乱人心智!
  祖惊虹甚么样人,哪会听不出,冷笑道:“药性至为复杂,毒药药性的复杂,更是无出其右,简单如砒霜,既可活命,亦可杀人,两种不同的毒药遇上,毒性往往便会相互抵消,阁下若真能将七七四十九种毒药揉和淬上枪锋,又都恰到好处,相互滋长不损其性,那用毒敢夸独步天下的川东唐门,恐怕早就砍掉了招牌,也来向阁下偷师学道了!”
  粉彪顿时语塞,他也不再说话,脚步展动,就绕着祖惊虹缓缓游走起来!
  祖惊虹亦自移动脚步,随着转动,目光炯炯,瞬也不瞬的迫视着粉彪!
  他就原地转动,两脚转动的范围不过尺许丁方,自是省时得多,省力得多,但人若是原地打转得多了,不难就会生出头昏脑胀的感觉,转动时看是再瞬也不瞬的望着游移不定的东西,那几圈转过,不眼花缭乱也几稀!
  粉彪眼看祖惊虹也随他转动,自是暗暗得意,真气陡提,脚步移动更急!
  但凡武功身法,不过颈肩膀肘腕指,腰腹腿胫膝蹦的变化,催身必弓腰,蛇行必曲膝,谁也不能例外,粉彪自亦当然,只是他轻身提纵的造诣确实不比寻常,那脚下就生像是装了弹簧似的, 触地便起,巧捷矫活,轻如柳絮,疾比风飘,着地时更是无声无息,就只听得那银链铮铮作响!
  祖惊虹耳听风声,眼里分明,眉头陡皱,那移动着的脚步,倏的顿住!
  他又何等见识,临敌经验又是何等丰富,粉彪的心意又哪里瞒得过他呢?
  他虽是长于剑术,轻功可也不差,但虽然不比粉彪为弱,可也不比粉彪为强,若是硬要与粉彪争取先机,追追逐逐,就非得悉力以赴不可,如今强敌环伺左右,他可不是呆子,自不会为此区区粉彪悉力以赴,他从来就不愿意浪费气力!
  粉彪冷眼瞥见,好生失望,但脚下却仍不停,游走更急,银链相撞也更响!
  那银链足长两丈,双手便尽量开展,也不过几尺长短距离,粉彪自要交缠抓着,链与链间自亦难免相撞,但无论如何也不会撞的震天价响,显然就是粉彪故意如此,好得乱人心绪!
  祖惊虹却直似未觉,完全不为所动,目光低垂,就背着门口,面对厅堂,动也不动的木然立着!
  轻身提纵功夫最是耗力不过,粉彪再强也足是血肉之躯,少不免亦会有气衰力倦的时候,他这以静制动,及以不变应万变,岂非就是最省力的应付办法?
  粉彪也不是呆子,哪会看不出祖惊虹的用心,他嘴角嚼着半丝冷笑,心里头恍惚已有了计较,脚步移动更快,银链交击更响!
  也不过刹那,他又便自掠到祖惊虹身后,半身突转,亮银链子枪借力使力,倏地飞出,飕的直取祖惊虹脑后!
  枪尖闪亮,锐利,枪势却是急如电闪!
  风势方响,祖惊虹那左手长剑便已挑起,头也不回,手腕陡抖,剑就从头旁翻划而出,不偏不倚,恰好封住来枪!
  呛的火星飞闪,枪尖弹起,粉彪半身亦自扭转,链子枪枪随人转,弧形折返!
  祖惊虹亦不理会,腕肘外翻,剑锋打闪,腰旁泻落,他人又自动也不动!
  剑长虽则三尺六,但粉彪始终游走丈外,他就是出手追击,也是够不上尺寸!
  相反,粉彪却是无此顾虑,要知链子枪乃是软硬兼可外门兵刃,可刚可柔,可近可远,远可取两丈过外,近可贴身肉搏,他人就是距离再远,兵刃亦可威胁到祖惊虹的生命安全,在兵刃上诚然是占尽了便宜!
  粉彪那身手亦不可谓不敏捷了,弓右膝,倒撤左脚,膀腰齐使力,链子枪缩收未已,又再飞出,仍是击向祖惊虹脑后,势子更厉更急!
  祖惊虹仍是头也不回,依样画葫芦,剑从颈旁倒穿,又自将击来的链子枪弹飞!
  粉彪嘿嘿两声冷笑,撤枪、蹬脚、提身,猛可冲天拔起,式化“雨打残荷”,链子枪银虹飞闪,乍吞又吐,乍吐又吞,人才拔起二三丈,已是连环七枪刺出,分袭祖惊虹脑后、肩膀、两肋、背腰!
  枪势虽凶,祖惊虹却并未在意,神色漠然,头亦不转,那两脚陡分,剑势亦展,左右穿插,肩颈旁翻挑,只听“铮铮铮”的金铁交击声不绝于耳,竟被他在间不容发的刹那,硬将那连环七枪弹飞!
  粉彪心头微凛,身形却未见凝滞,那第七枪弹飞,他便亦挫腕收枪,双臂陡振,卸气提身,那未落的身形突又斜斜拔起,就势折膝、提腰,凌空猛翻了个舫斗,疾徙祖惊虹头上掠过,链子枪枪随人转,借势使力,自上而下,望祖惊虹迎头抽落,那势子之猛,直似中天陡裂,疾走雷霆!
  祖惊虹眼虽未见,但耳听风声,亦知来势异常凶猛,不宜硬挡,急沉肩偏身,横移两步!
  他人才让出,那链子枪便亦抽落,堪堪贴衣擦过,击往地上,直抽的沙石激飞!
  那链子枪吃沙石反震,亦自疾弹了起来,粉彪人亦被牵动,他早已料到,就势又翻了个觔斗,直泻落地,枪随撤回,但突又飞出!
  式走穿心,他人虽是脚下未稳,难尽全力,但枪势亦已急劲非常!
  他人已翻身泻落祖惊虹身前,式走穿心,那闪亮的枪尖自亦是直取祖惊虹的胸膛!
  祖惊虹眼里分明,剑势更不会慢,半身突起,剑走偏锋,铮的敲开枪尖!
  粉彪本就未放尽,腕底仍蓄着余劲,一击不中,链子枪便自撤回,人突又冲天拔起,枪势再走“雨打残荷”,枪尖吞吐,一招七式,连击祖惊虹腹腰、肩肋、胸膛七处要害!
  祖惊虹头也不回,已破解得了那“雨打残荷”的杀着,如今面面相对,粉彪又岂能奈他如何,只见他左手剑挑抹封挡,轻描淡写的便将那连环七枪封出外门去!
  也就在此际,阳光突从东天破云射出!
  墙垣虽是不矮,可也不高,阳光破云射出,立时透过墙头,射入院子里去!
  庄院向东,祖惊虹背门而立,阳光自是只照在他的后背上,但粉彪却是面对祖惊虹,面对门口,那阳光立时射到了他的身上面上!
  朝阳原就不会猛烈,初秋的朝阳更是温柔,就像是那情人多情的眼波,但毕竟绚烂非常,突然射出,更是夺人眼目!
  粉彪身子凌空未落,第七枪刺空,方待挫腕收回,冷不防阳光暴闪,眼瞳一花,手底下不觉亦自慢了半分!
  祖惊虹看的真切,更不犹豫,就抓住这刹那,突然冲天拔起,右手暴翻,已自抓住了那链子枪过枪头两尺处的银链!
  贾杰远远瞥见,急喝道:“小心!”
  “三手狼”赖秋煌那边早已扣了七支淬毒钢梭,此际更不怠慢,两手暴翻,左三右四七支毒梭齐齐脱手,疾往祖惊虹击去!
  贾杰“小心”两字出口,粉彪亦已察觉,也不弃枪,曲左膝,踢右脚,风车般横里翻出,就势抛肩甩臂,抓着链子的双手全力往后倒撤!
  他只道祖惊虹仓猝难尽全力,势必禁不住他全力后夺,只要他抓手不稳,滑脱链子,就得伤在那链后枪锋嵌着的淬毒倒钩上!
  哪知,祖惊虹成竹在胸,也不与粉彪拚力,粉彪用力后夺,他亦自就势卸身,但手却未松,握的更紧,立时连人带链被粉彪拉得疾飞了过去!
  他这借力使力,去势当真急如电闪,身子飞出,左掌三尺青锋亦自暴长!
  几乎同时,那七支淬毒钢梭已然飞至,却已赶不上祖惊虹的身形,齐齐击空!
  也不过刹那,祖惊虹已连人带剑飞至粉彪身前,剑如奔流,倏然涌出!
  粉彪全力后撤,势子已是走老,旧力将尽,新力未生,人又凌空未落,自是避无可避,闪无可闪,剑光入眼,不由得魄散魂飞,惊呼失色!
  惊呼也未绝,祖惊虹利剑已自他心胸刺入,直没入柄,后心穿出!
  鲜血嗤的标出,他那凌空未落的身子亦被剑撞出好几尺,疾跌了下去,祖惊虹亦随着泻落地上!
  那边贾杰看得真切,右手不觉用上了力,那捏着的酒杯顿时噗的片片碎裂,但脸色居然未变。
  赖秋煌却是又急又怒,两手暴翻,又是七支淬毒钢梭扣下,方待出手,贾杰旁边突然伸手按住,道:“来不及了!”
  赖秋煌应声垂下了手,方待说什么,贾杰已又吩咐道:“示意众人小心,依计行事!”
  赖秋煌轻声问道:“大哥真要以身犯险?”
  贾杰淡笑道:“死里求生,迫不得已!”
  秋赖煌无言颔首,目光陡抬,自左往右闪过。
  那十八条手掌缨枪的汉子也方自转过头来,三十六道目光不其便先后与赖秋煌那目光相触,他们显然俱都经过严格的挑选,训练,虽则目睹粉彪命丧祖惊虹剑下,脸上却并无多少惊恐之色。
  赖秋煌那目光刹那折返,无意识的甩了甩手,那十八条汉子却已会意,齐地转回头去。
  那片刻,祖惊虹已自拔出刺人粉彪胸膛的剑,缓步走回原来那里,霍地抬起目光,不屑的瞪了一眼赖秋煌,再转向贾杰冷冷的道:“谁再赐教!”
  贾杰应声甩去手里杯屑,取下腰带上插着的那柄描金折叠纸扇,就势刷地展开,扇了两扇,带笑道:“我来会你!”
  祖惊虹凝目望着贾杰,半晌才道:“请教!”
  贾杰道:“这便来了!”展步走下石阶。
  绚烂的朝阳照在他那脸上,映得他满脸生光,也照在他的身上,他那胸际也竟依稀闪着光芒!
  祖惊虹就凝目望着贾杰,立时觉察,疑惑的皱起了眉头,暗忖道:“莫非他身上穿着软甲?”
  动念未已,贾杰已步下了石阶,那脚步陡顿,道:“看祖兄方才出手,的确非凡,只是,未免过于取巧……”
  祖惊虹道:“岂不闻随机应变,出奇制胜!”
  贾杰不觉点头道:“不错,兵不厌诈!”
  祖惊虹冷笑道:“也胜似暗箭伤人!”
  贾杰顿时语塞,那边赖秋煌却已变了面色,阵红阵绿,但很快便按住,换过来嘿嘿两声冷笑。
  贾杰亦不再说话,右手轻摇,描金折扇水平递出,半弧划褪,指掌倏收,那展开的扇子立时“啪”的阖起,就指着祖惊虹道:“请!”
  祖惊虹忽的道:“阁下取过兵刃不迟!”
  贾杰道:“此扇就是兵刃!”
  祖惊虹目光闪动,道:“阁下最好另换!”
  贾杰笑问道:“祖兄不愿兵刃上占便宜?”
  祖惊虹道:“好说!”
  贾杰又问道:“祖兄也看不起此扇?”
  祖惊虹道:“不敢!”
  贾杰道:“可知此扇虽是纸面,扇骨却取海底寒铁,普通兵刃,当者立断!”
  祖惊虹道:“多承指点!”
  贾杰道:“至于此扇另藏妙用,恕不言明!”
  祖惊虹道:“理当如此!”
  贾杰又接道:“铁骨折扇,身兼数用,奇门巧打,乃短兵绝险,祖兄得小心了!”
  祖惊虹道:“自会小心!”
  贾杰微微颔首道:“然则,恕不客……”
  那“气”字尚未出口,他人突然标出,箭也似的欺上,描金擂扇直点祖惊虹咽喉!
  出其不意,祖惊虹猝不提防,先机顿失,左手剑要开展时已来不及,急错步旋身,让出了三尺!
  铁骨折扇话虽是身兼数用,但毕竟是短兵刃,贴身肉搏方可见功夫,要贴身肉搏,当然就非要夺得先机不可。
  贾杰此际攻其无备,已是先机夺得,那当然也就不肯放手,祖惊虹让出,他便紧紧迫上,描金折扇排拣点刺,三九二十七扇,急如骤雨乱打芭蕉,疾往祖惊虹身上穴道招呼!
  瓢把子毕竟是瓢把子,只见他那尺许长短的描金折扇展动开来,轻捷矫活,飞灵巧幻,变化莫测,手眼步法,当真是无不见功夫!
  祖惊虹迫不得已,又再倒退出好几步,突喝道:“你这算是什么……”
  贾杰笑笑截口道:“迅雷不及掩耳!”描金折扇陡收又展,刹那又是七扇点出!
  祖惊虹冷笑道:“敢情如此!”也不封挡,倒踩七星步,横里让出!
  贾杰毫不放松,七扇展尽,又是七扇点出,但新旧力交替的刹那,不免亦生出了空隙!
  那不过是电光石火间事,若换是别人,恐怕连分辨也分辨不出来,但祖惊虹可就不同了,他本就是使快剑的能手,那眼力何等厉害,反应又是何等敏捷,空隙陡现,他左掌利剑便已乘隙挑起,抵住扇子,贾杰接下来七扇立时全都敲在剑锋之上!
  贾杰心头微凛,急挫手腕!
  祖惊虹剑势却不停,剑锋扭转,震开扇子,就势一引,自上而下,笔直划落!
  剑锋未至,森寒的剑气已然迫人眉睫!
  贾杰好生吃惊,忙里藏头缩胸倒退出半丈!
  祖惊虹也不放松,连人带剑,紧紧迫上,剑势暴展,瞬息连刺三七二十一剑!
  他的剑法并不奇巧,但出手却是快得要命!
  三七二十一剑,剑剑紧扣,剑剑相连,但若是拆开,不过都是普通的剑式,可是,交织起来,却便变的犀利无匹!
  刹那只见剑光吞吐,寒芒飞闪,寻隙抵暇,偷空抽冷,当真是有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
  贾杰看的真切,暗呼厉害,哪敢招架,身形展开,跳跃腾挪,忙里闪躲!
  他的身法亦不可谓不快的了,可是比起祖惊虹的出手,却仍慢了半分,那二十一剑刺过,他身上已然挨了三剑!
  两剑分别自他肩头腰侧裂衣穿过,一剑却是削入了他的右小腹,那也就是祖惊虹的第二十一剑!
  剑尖锐不可当,裂帛声响,已然裂衣削入,却竟就到此为止,再也削不入去!
  血不见溅出,贾杰亦不见倒下,神色更未变,若无其事,但额上却已冒着汗,冷汗!
  再看那裂口的地方,衣衫外分,露出来的赫然就是套黑黝黝的护身软甲,那就难怪吃剑刺入,也不曾伤着了!
  天骄子的屠龙剑出了名的就是锋利,可是,贾杰堂堂瓢把子,选用的护身软甲亦不会是中看不中用的货色,那剑要刺入去还得要祖惊虹倾尽全力!
  剑若是倾尽全力,变化必然亦少,手法更就不可能轻捷矫活,只因为剑若是轻捷矫活,力道势必亦要分成好几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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