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情缠生死牵
2023-11-11   作者:古龙   版权:古龙著作管理委员会   点击:

  又过了半晌,朱七七终于坐了起来,瞧着白飞飞昏迷的样子,叹道:“再这样下去,我们还没关系,她只怕……”
  沈浪突然道:“你还恨她么?”
  朱七七摇了摇头,柔声道:“我怎么会还在恨她,她以前虽然可恨,但现……现在却是这么可怜,其实,她始终是个可怜的女孩子。”
  沈浪长叹道:“不错,她的确是个可怜的女孩子……”
  朱七七突然搂着沈浪的脖子,哽咽着道:“有时……有时我真想将你让给她,只因她一生充满了仇恨与寂寞,唯一能安慰她的,就是你。”
  她哽咽已变作低泣,道:“但我实在不能,我实在舍不得你,沈浪,沈浪……你会怪我么?”
  沈浪也紧拥着她,柔声笑道:“傻孩子,我怎会怪你,我又怎会怪你……”
  他仰望苍天,似乎在问:“这究竟该怪谁呢?”
  他虽在笑着,但又有谁知道他心中是多么酸苦。
  在如此静夜,如此星辰下,他几乎要将一切都说出来,他没有说,只因他实在不忍伤着朱七七。
  他心中虽有千言万语,却只是说了句:“时候不早了,咱们也睡吧。”
  不错,睡吧,明天,又是另外一天了,说不定一切事都会改变,有什么话,也留着在明天说吧。
  明天究竟发生什么事,世上又有谁能知道呢?
  日光,终于又照射着大地。
  熊猫儿一觉醒来,刚打了个哈欠,突然怔着。
  他突然发觉,一切情况俱都变了。
  王怜花大半截身子已被人埋在沙土里,头发蓬乱,脸上也被人涂了污泥,赤裸着的背上,被人抽得满是斑斑血迹。
  他模样看来竟已变成了个活鬼,但居然还似在睡着的,这一切发生在他身上的事,他竟似全不知道。
  再看沈浪与朱七七,两人竟被人背对着绑在一起,两人发髻也乱了,头发似乎被人截去了一段。
  而熊猫儿自己……
  他只觉头疼欲裂,身子也被捆着,动也不能动,烈日晒得他皮肤几已裂开,他衣服已几乎被剥光了。
  熊猫儿这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莫非真的是撞见了荒漠中的恶鬼?”
  虽在光天化日之下,他胆子虽然大,但遇着这种不可思议的怪事,他还是忍不住全身都发起抖来。
  熊猫儿在沙上挣扎着,扭曲着。他终于又发觉两件事,马已不见了,干粮与水袋也不见了。马、粮食、水,这就等于是他们的生命。是谁夺去了他们的生命?
  他目光四下搜索,天色蔚蓝,白云片片,闷热得令人几乎窒息,四下百里内外,都绝不会有什么人迹。是快活王?不会,绝不会。若是快活王,绝不会就这样放过他们的。
  熊猫儿忍不住大呼道:“沈浪!快醒来,沈浪……”
  他呼声突然在喉中哽住,他又赫然发现——
  本在沈浪身旁,始终晕迷不醒的白飞飞,竟也已不见了。
  沈浪也醒了。
  他张开眼睛,只瞧见面前的地上,痕迹零乱,似乎有人用石头在地上写过字,又胡乱划去。
  他自然也已感觉到头脑的疼痛,四肢的麻木,他面上的肌肉,不禁起了一阵阵的扭曲,喃喃道:“沈浪呀沈浪,你又上了次大当。”
  熊猫儿听见他的语声,大呼道:“沈浪,你醒来了么?你可瞧得见这情况,水没有了,马没有了,粮食没有了,白飞飞也不见了。”
  沈浪长叹道:“白飞飞也走了么?”
  熊猫儿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老天,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浪道:“白飞飞,这自然是白飞飞,除了白飞飞还有谁?”
  熊猫儿吃惊道:“白飞飞?你说这一切又是白飞飞做的手脚?”
  沈浪惨笑道:“她人既已走了,难道你还看不出来?”
  熊猫儿道:“她人虽已走了,但难道不可能也是别人将她绑走的……她一直晕迷不醒,简直已奄奄一息,又怎能做这手脚?”
  沈浪喃喃道:“你我都未免太轻视了她,在经过那许多事后,你我竟还是不免轻视了她,这是为了什么?”
  他苦笑接道:“这只因她实在太善于做作,她作出的模样,永远是教人只有可怜她,同情她,而忘了本该提防着她的。”
  熊猫儿道:“你说……难道她根本早已醒了,但故意装作晕迷不醒,难道她……”
  这时朱七七也醒了,颤声道:“沈浪……沈浪,你在哪里?”
  沈浪道:“七七……七七……你可受了伤?”
  朱七七道:“好……好像没有……沈浪,你在我背后么?你也被绑起来了么?”
  沈浪长叹道:“嗯。”
  朱七七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呀,我面前还写的有字!”
  沈浪急急道:“写的是什么?”
  朱七七道:“我瞧瞧……这地上写的:点水之恩,涌泉以报,留你不死,任你双飞,生既不幸,绝情断恨,孤身远引,至死不见。”
  她惊呼道:“这……这难道是白飞飞写的?”
  沈浪长叹道:“正是她。”
  朱七七道:“她走了……她一个人走了,她虽然一心想得到你,但到最后,还是没有将你抢走,却留下我,让我和你……和你……”
  她语声渐渐哽咽,终于痛哭失声,道:“绝情断恨,至死不见……白飞飞呀白飞飞,你宁愿孤苦终老,也没有杀我,白飞飞呀白飞飞,我一直看错了你,你实在是个好人,我……我对不起你,我实在对不起你。”
  熊猫儿道:“她若真的是好心的人,为何又要将咱们害成这模样,为何又要偷走咱们的粮食和水,带走咱们的马?”
  沈浪长叹道:“她……她实在是个不可捉摸的女人,她的心意,真是谁也猜不透的,她究竟是善是恶,只怕也永远没有人知道。”
  熊猫儿默然半晌,也长叹道:“无论如何,她实在是个了不起的女人,她竟能始终装出晕迷不醒的样子,竟忍得住那要命的饿渴,连眼睛都不睁开,就只这一点,已是任何人都做不到的,白飞飞呀白飞飞,我实在不能不佩服你。”
  沈浪苦笑道:“她这样做,只是要我们不再对她有防范之心。”
  熊猫儿道:“但她既然已绝情断恨,万念俱灰,既然早已存心一走了之,为什么不好好地走,却要在临走前还将咱们害一下。”
  沈浪黯然道:“这或者是她不愿在那种情况下与咱们相见,宁可咬紧牙关,忍受百般痛苦,也要挣回面子,要我们知道,她毕竟是强者。”
  朱七七幽幽道:“这也或许是她不能当面和你别离,更不愿让你瞧不起她……一个女人,是宁愿吃任何苦,也不愿被她所爱的人瞧不起的,尤其是她这种女人。”
  熊猫儿苦笑道:“有谁会瞧不起她,连沈浪都在她手里栽过几次筋斗,还有谁敢瞧不起她,普天之下,除了她之外,又有谁能令沈浪吃亏上当?”
  朱七七突然大声道:“沈浪吃她的亏,上她的当,并不是不如她。”
  熊猫儿道:“那是为了什么?”
  朱七七道:“这只因沈浪始终在同情她,可怜她,一心只想救她,帮助她,而没有想害她,也没有想对付她,否则就算有十个白飞飞,又怎能害得到沈浪?”
  熊猫儿叹道:“我本来以为你只是喜欢沈浪,并不了解他,如今我才知道,最了解沈浪的还是你,咱们都不如你。”
  朱七七悠悠道:“这只因我全心全意都放在沈浪身上,自然比你们都了解他。”
  熊猫儿大笑道:“沈浪呀沈浪,你有这样的红颜知己,这一辈子总算没有白活了。”
  突听王怜花嗄声道:“此时此刻,你还笑得出,我总算佩服你。”他嘴里像是被塞了沙土,连话都说不清了。
  熊猫儿道:“我为何笑不出,至少我没有被人活埋在地下。”
  王怜花道:“我算什么?但咱们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大英雄沈浪,怎知也被人像死猪般捆起来,我实在有点不懂了。”
  沈浪也不着恼,淡淡道:“你若是稍微机警些,咱们也不至于变得如此模样。”
  王怜花冷笑道:“这难道还能怪我不成?”
  沈浪道:“你可知道咱们怎会被人捆住还毫无所觉?这只因白飞飞昨夜已在咱们所喝的水袋里下了迷药,你可知道她是什么时候下的迷药?那就是我叫你留守在这里的时候,你既然将水看得比别人性命都重要,又为何不睁开了眼睛瞧着?”
  王怜花将嘴里的土咬得沙沙作响,却说不出话来。
  熊猫儿道:“别的且不管,咱们此刻该怎么办呢?我手脚全没有半分力气,连这绳子也挣不开,再这样下去,只怕要被晒焦了。”
  他干笑了一声,道:“烤焦了的猫,不知滋味如何,至少我自己是尝不到的了。”
  王怜花冷笑道:“有趣,这话当真十分有趣。”
  “呸”的一声,将嘴里一口沙子重重唾在地上。
  日光,已越来越是强烈,晒得沙子都发了烫。
  熊猫儿已被晒得头晕眼花,绑在他身上的绳子,也似在渐渐收缩,勒得他直疼入骨子里。
  他嘴唇也已被晒得裂了开来,喃喃道:“白飞飞呀白飞飞,你没有杀死我,我并不感激你,这样岂非比一刀杀死我还狠毒百倍,你没有杀死我们,原来只是要折磨我们。”
  王怜花叹道:“我虽然也自知这一生绝对不得好死,却也未想到会被太阳活活晒死,这样的死法当真比任何死法都难受得多。”
  沈浪微微一笑,道:“无论怎么样死,都不会很舒服的。”
  王怜花瞪大眼睛,道:“到了现在,你还笑得出?”
  熊猫儿大声道:“能看到你这样的人被活活晒死,为何不可笑……我也要大笑……哈哈……哈哈……”
  他用尽气力,大笑了几声,怎奈唇焦舌枯,又怎能笑得出,那笑声听来当真比哭声还要难听十倍。
  王怜花道:“好,你笑吧,用力笑吧,拼命笑吧……你若再这样大笑几声,只怕就要让我瞧着你先死了。”
  沈浪道:“他不会死的。”
  王怜花道:“他不会死,难道只有我会死?”
  沈浪道:“你若肯少说几句话,留些力气,也不会死的。”
  王怜花那被晒得发黑发焦的脸上,又不禁发了光。
  他虽然对沈浪又嫉又恨,但沈浪说的话,他却不能不听,不能不相信——一个怕死的人听到自己还能活下去时,那神情当真谁也形容不出。
  王怜花连眼睛上的肉都颤抖了起来,道:“你……你说咱们还有救星?”
  沈浪道:“自然有的。”
  王怜花道:“黄沙万里,咱们这几人在沙漠中,简直就像只蚂蚁似的,纵然有十万人要来救咱们,也未必能找得着……何况,又有谁会来救咱们?又有谁知道咱们已遇难?这……这简直是毫无可能。”
  他一面咳嗽,一面说,这番话说完了,已是全身脱力,只因他嘴里虽说不可能,心中却是充满希冀之情。
  他就希望沈浪将他的话全部驳倒。
  沈浪道:“自然有人知道咱们已遇难的。”
  王怜花喘气着道:“谁……除非是那妖女。”
  沈浪道:“正是白飞飞。”
  王怜花怔了怔,拼命笑道:“她难道还会来救咱们……哈哈,原来沈浪也已疯了,原来沈浪也已疯了。”
  这疯狂的笑声,听得朱七七、熊猫儿全身发冷。
  他们实也不禁认为沈浪神智已不清,就算打死他们,他们也不会相信白飞飞会来救他们的。
  沈浪叹道:“她的脾气,你们难道还不了解?她若要咱们死,又怎肯不在旁边亲眼瞧着咱们受尽折磨,到死为止?”
  朱七七道:“她只怕还没有这么狠的心。”
  王怜花却大喜道:“不错,她若要咱们的命,必定会在旁边瞧着咱们死的,如今既然走了,想必是算定咱们必有救星。”
  熊猫儿忍不住叹道:“救星?哪里来的救星?”
  沈浪道:“她生长在沙漠中,对沙漠上的一切,都必定比我们熟悉得多,说不定早已瞧出有人要往这里来,也说不定还留下线索要别人找来。”
  王怜花叹道:“这次我若得救,看来真该做几件好事了。”
  沈浪道:“只要你莫忘了这句话,我担保你死不了的。”
  这希望虽然渺茫,但渺茫的希望,总比没有希望好得多,于是大家再不说话,都希望留些精力,支持到救星来的时候。
  这时每个人的眼皮都已越来越重了,都恨不能痛快地睡一觉,但每个人却也都知道,自己这一睡,便再也不会复醒。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间,沈浪大呼道:“来了……来了……”
  大家精神一振,顺着他目光瞧去,只见万里无云的碧空下,突然扬起了一片黄尘,几乎掩没了自己。
  接着,蹄声骤响,如战鼓雷鸣,动地而来。
  熊猫儿动容道:“沙漠之中,哪里来的千军万马?”
  沈浪微微一笑道:“你莫非忘了龙卷风。”
  话声未了,只见四匹健马首先急骤而至,马上人全身白衣白风氅,正是横行大漠的龙卷风属下。
  这四人四骑想是已瞧见了沈浪等人,打了个呼哨,突又纵马驰去,王怜花忍不住焦虑之情失声道:“喂……你们怎地又走了,难道见死不救么?”
  沈浪笑道:“你莫要着急,这不过是龙卷风的前哨探子,如今发现了我们,不敢自行定夺,是回去通知去了。”
  王怜花一喜,突又一惊,道:“龙卷风在大漠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强盗,咱们若是落在他手里,只怕也……”
  沈浪道:“龙卷风善恶我虽不知,但你莫忘了,他还有个神秘的军师。”
  王怜花道:“军师又怎样,难道你认得?”
  沈浪微笑道:“若我猜得不错,他实是我的故人。”
  这时远处又有数骑驰来,当先一骑,黑衣黑马,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充满了诡异厉光的眸子。
  这黑衣骑士到了近前,突然飞身掠下,站在那里,眼眨也不眨地瞧着沈浪,竟像是吓呆了。
  沈浪颤声笑道:“金兄,金无望,是你么?”
  黑衣骑士身子陡然一震,失声道:“你……你怎知……”
  沈浪大笑道:“除了金无望外,还有谁能对快活王的一切了如指掌?除了金无望外,还有谁能令快活王连连失利?”
  黑衣骑士突然扑过去,拥住了沈浪,两人又哭又笑,就连王怜花都不禁瞧得眼睛湿湿,朱七七与熊猫儿更是早已热泪盈眶。
  过了半晌,金无望长叹道:“沈浪呀沈浪,你怎地落得如此模样。”
  沈浪笑道:“先莫说我,先谈谈你。”
  金无望默然半晌,笑道:“不是我对快活王不仁,实是他对我不义,我残废归去后,他将我视为废物,竟要将我除去,幸好我早已知道他的恶毒,早已有了脱走之计,那时我已发誓,必定要让他知道,金无望不是废物……”
  沈浪大笑道:“如今你的确已证明了此点,那时他故意伪装一封书信,说是你留下的,我就知道那其中必定有诈。”
  金无望亦自仰天而笑,得意的笑声中,竟有些萧索之意,仰天狂笑了半晌,缓缓顿住笑声,叹道:“如今我虽已将他击倒,但又如何?人生百年,转瞬便过,无论胜败,到死了还不是只落得一抔黄土而已。”
  熊猫儿忍不住道:“你已杀了他?”
  金无望道:“上次我一击未成,这次又集中人马,再次挥军进攻,哪知快活王的巢穴,竟已变为一片瓦砾,尸首遍地,且俱已烧成枯骨,其中有两具尸骨,纠缠在一起,血肉虽已化为飞灰,但那三枚戒指却还在……”
  他凄声大笑道:“又有谁能想到,纵横一世的快活王,竟葬身于火窟之中。”
  听到这里,大家都已知道和快活王纠缠在一起的尸骨,必是王夫人。
  沈浪忍不住长叹一声,喃喃道:“情孽纠缠不死不休,唉,这又何苦……何苦?”
  话未说完,王怜花竟突然放声而痛哭,这一点父母儿女的天性,到了最后,终于还是发作了出来。
  金无望厉声道:“王怜花,我本已立心杀你,但瞧你这一场痛哭,可见你天良还未丧尽,就凭此点今日我再救你一次。”
  当下他放出众人,突又瞧着沈浪,道:“快活王看来已是必死无疑,你竟未能与他真个交手,你不觉有些遗憾么?何况,你虽不愿明言,我却知道你与他实有不共戴天之仇,当年令尊九州岛王沈天君不啻殒于他手……”
  沈浪淡淡一笑,道:“人性本愚,是人才难免相争,但上者斗心斗智,下者斗力,我与快活王虽然难以并立,彼此都一心想将对方除去,但也不知怎地,彼此竟似有几分相惜,你想我若与他真个抡拳动脚,厮杀一场,岂非太无趣了么?”
  金无望大笑道:“沈浪之洒脱,当真无人能及。”
  朱七七道:“却不知你是如何会来救咱们的?”
  金无望道:“这说来倒也不是什么奇事,我自快活王巢穴退军之后,本不经此,谁知昨夜竟突然接着一封书信,信上附着地图,叫咱们到这里来救你们,我将信将疑,又想来,又怕被骗……幸好我终于还是决定来了。”
  朱七七幽幽叹道:“最了解白飞飞的,毕竟还是沈浪。”她紧紧握着沈浪的手,像是生怕沈浪突又逃走了似的。
  熊猫儿道:“但她又怎知金兄便在左近?”
  沈浪道:“她一路来到这里,想必早已瞧见金兄行军时的尘头,那时我等纵然瞧见,也只当是沙漠中的风沙而已,但她对沙漠上的任何变化,却十分熟悉,是蹄尘,是风沙,她自然是一眼便可瞧出的。”
  朱七七、熊猫儿、金无望、王怜花竟不约而同道:“看来当真是什么事也瞒不过沈浪。”四人同时张口,同时闭口,不禁同时相视一笑。
  沈浪苦笑道:“你们平时说这话,我听来虽然受之有愧,还不至于脸红,但今天我这般模样,你们再说这话,岂非要叫我钻入地下么?”
  众人忍不住大笑,只听远远有人大呼道:“名震天下的沈浪在哪里,咱们能不能够见见?”
  呼声一声接着一声,如浪潮卷来,响彻大漠。
  金无望挽起沈浪的手,大笑道:“你纵想钻入地下,别人也不会让你钻进去的,只是……”
  他上下瞧了沈浪两眼,又道:“沈浪今日居然也败了一次,别人想必都要奇怪的。”
  沈浪面上又泛起了他那潇洒、懒散、不可捉摸的笑容,淡淡笑道:“无论任何人,都有失败的时候,只要他们胜利时莫要太得意,纵然失败一次,也就算不了什么了……”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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