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千里下战书
2023-06-13   作者:古龙   版权:古龙著作管理委员会   点击:

  胡不愁眼见他师父中剑倒地,此刻听得这消息,心中惊喜之情,实远在方宝儿之上。
  但王半侠却突然叹息一声,缓缓道:“他虽然未死,但那情况却实比死了还要难受得多!”
  胡不愁变色道:“为什么?”
  王半侠道:“天下武林豪杰,此刻都在逼问着他,那白衣人剑法中究竟有何奥秘,只因他是与白衣剑客对剑之后唯一还能活着的人,对白衣人剑法之秘密,自比任何人都知道得多些。”
  胡不愁道:“家……家师可曾说了?”
  王半侠摇了摇头,道:“白三空只因白衣人剑下留情才保全了性命,无论别人如何逼问,他也不肯对白衣人剑法之秘密吐露一字。但他眼见中原武林同道一个个在白衣人剑下丧生,心情实是痛苦已极,这才叫我兼程赶来……唉!侯爷,你若已答应,就请快些出手吧!”
  水天姬第一次听到那白衣人的故事,也不觉听得心房砰砰跳动,脱口道:“中原武林中,难道就没有人挡得住他?”
  王半侠道:“没有!”
  水天姬道:“一个人挡不住,十个百个人总可以宰了他吧?”
  王半侠冷冷道:“此人乃是为了研究武道而来,所寻的也都是有着武人本色的英雄豪杰,这些人虽然死在他剑下,却也是为了‘武道’殉身,若是集合数十人之力将他杀了,岂非令天下英雄耻笑?”
  水天姬叹了口气,道:“耻笑也总比死了要好些吧?”
  方宝儿大声道:“那却不然!有些人宁愿死了,也不愿做见不得人的丑事,那才是宁死不侮的大英雄!”
  王半侠抚了抚他头发,颔首道:“好孩子。”
  紫衣侯微微笑道:“果然是好孩子!”
  水天姬却喃喃叹道:“什么好孩子,我瞧只是个傻孩子!”
  王半侠道:“闲话少说,侯爷若要出手,此刻便该去了。”

×      ×      ×

  紫衣侯默然半晌,自身边美女手中取过一柄长剑。
  这里到处俱是富贵景象,连他身边少女所佩的珠宝也无一件不是价值连城之物,唯有这柄长剑,剑鞘却是简陋已极。紫衣侯双手把玩着长剑,又沉吟半晌,突然向那马脸岑陬招手道:“你过来。”
  马脸岑陬早已被方才那一连串发生的奇事惊得几乎忘了自己置身何地,闻言又是一惊,道:“侯……侯爷有何吩咐?”
  他心里虽不愿过去,但脚步却已不由自主向前移动。
  紫衣侯缓缓道:“我说到三字,便要向你击出一剑,你若能躲过,我便和你同回大宛;你若躲不过,我这一剑也不伤你性命,只是却要劳动你去一趟中原,为我办一件事。”
  岑陬又惊又喜,道:“只是一剑?”
  紫衣侯道:“一剑!击向你‘肩井’穴以下,‘乳泉’之上七处大穴,绝无第二招后着!”
  岑陬暗喜忖道:“他事先将部位都告知了我,再击一剑,我又不是死人,还怕躲不过?”当下大声道:“好!”
  紫衣侯道:“一……二……”
  岑陬早已顿住脚步,双目凝注紫衣侯掌中长剑。
  紫衣侯道:“三!”身子不动,缓缓一剑刺出。
  这一剑不但去势缓慢,剑式平凡,而且明明够不上部位,岑陬纵然不避不闪,这一剑也刺不着他。
  岑陬怔了一怔:“这算什么?”
  哪知他心念还未转完,这缓慢平凡的一剑突然幻起光幕,明明够不上的部位,也变得恰巧够得上了。
  众人但觉眼前一阵青光闪动,但闻岑陬一声惊呼,紫衣侯长剑已然回鞘。岑陬虽未倒下,身上却多了七道血口。谁也瞧不清紫衣侯一剑怎会将人家刺伤七道血口,而且分散在左、右双肩、胸、腹、胁下各处。
  岑陬一张马脸顿时变得苍白,似已呆在地上,不知动弹,那“千金裘”更是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乘人不备,竟悄悄溜了。
  紫衣侯缓缓道:“这位岑兄已被我剑尖点中穴道……”
  胡不愁听他竟能以剑尖点穴,不禁失声惊叹。紫衣侯接道:“你们可将他带去那白衣剑客处,要那白衣剑客瞧瞧他伤口,就说这出剑伤他的人,已在东海之滨相候,请白衣剑客来此一战!”
  王半侠皱眉道:“侯爷,你自己去一趟岂非方便得多?”
  紫衣侯苦笑一声,道:“十余年前,我比剑败于一人之手时,便曾发下重誓,此生绝不再踏上陆地一步。”
  王半侠耸然动容道:“当今天下有谁的剑法能胜得了你?”
  紫衣侯缓缓叹道:“只在天地间,云深不知处……”
  王半侠黯然半晌,道:“那白衣人不来又当如何?”
  紫衣侯道:“他若真是为了‘武道’而来,见了岑陬身上七处伤口,无论如何,也要与我一战,否则他便是以‘武道’两字作为杀人的藉口,你们不妨集合群豪之力,乱刀将他杀了!”
  王半侠瞧了岑陬几眼,长叹道:“好生生的要咱们带着这匹死马走路,胡不愁,这可得交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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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晓雾迷蒙,洛阳城城碟之上动也不动地坐着个白衣人,唯有满头长发在风中不住飞舞。
  他身后斜背着一柄六尺长剑,齐眉勒着根白麻布带,铁青的面孔,在浓雾中看来,实是说不出的凄清诡异,目光痴痴地望着沉睡在浓雾中的洛阳城,望着那千椽万瓦、千门万户,眉宇间满含萧索寂寞之意。似在感慨这十丈红尘之中竟无一人能是他的敌手!
  一线阳光破雾而出,白衣人缓缓长身而起,缓缓走下城碟,向西而行,每走一步,相隔仍是一尺七寸。
  洛阳城西蜿蜒着一条碎石道路,两旁林木浓密,此刻仍似静寂无人,但若仔细观望,便可瞧出每株树下都垂手肃立着一个白衣大汉,人人俱是神情沉重,如临大敌,又如在等候贵宾一般。
  道路尽头便是一片广大的庄院,一眼望去,庄院中人似都沉睡未醒,是以听不到半句人声。
  但若踏入庄门,便可瞧出这一片庄院之中到处都有人走动,但人们即使对面相遇,也绝说不出半个字来。
  大厅中所有家俱俱已搬去,偌大的厅堂,看来实是阴森黝暗,不可明状,突然九个白衣人鱼贯而入,一排靠墙坐下。
  这九人高矮有别,老幼不一,但神情间都带着一种壮烈之气,九人手边各个提着青布袋子,十八道目光一齐望着门外,只见门外浓雾渐薄,终于有一道阳光破雾而出,中央一人沉声道:“时候快到了……”话犹未了,已有一只信鸽箭一般飞人大厅,九人对望一眼,不再说话。
  这时白衣人已走上两边松柏夹道的碎石道路,突听一声霹雳般大喝,道旁两百九十七人同时喝道:“迎驾……”两百九十七柄鬼头大刀同时拔出,在树下架成一片刀山,声势之壮,端的无与伦比!
  白衣人目光凝注前方,对两旁望也不望上一眼,一步步向前走了过去,两百九十七条白衣大汉掌心都不禁沁出冷汗。
  庄院中又是一声大喝:“迎驾……”喝声较方才更稳。自庄门通向大厅的石路上,又是三百二十条大汉高举鬼头刀,交叉而架。白衣人若是穿行在大刀下,只要大刀一落,他纵是铁打的身子,也要被乱刀剁碎。三百二十条大汉俱在心中暗忖:“瞧他敢不敢自刀下走过?”
  一念闪过,白衣人已笔直走了过来,竟将头上这数百柄雪亮的大刀全都视如废铁一般,一脚跨过去,仍是一尺七寸!既不加快,亦不放缓。三百二十条大汉,人人目定口呆,只道此人真是铁打的胆量!
  白衣人穿过刀林,踏入大厅,冷冰冰站在厅中九人面前,冷冰冰的目光,缓缓自最左一人望到最右一人面上。外面的喝声与刀山本是要先寒他之胆,九人此刻见他面色竟未改变,心中都不禁暗暗惊叹:“难道此人真不怕死?”
  白衣人一眼扫过,便似已瞧出他们的心意,冷冷道:“武人本应殉武,我纵死在刀下,亦是求仁得仁,虽死无憾!”
  中央之人面颊微红,向最左一人瞧了一眼,那人沉声道:“今日不但中州九大高手已尽集在下这‘连云庄’中,九大高手门下也齐来此地,阁下今日一战,若能全胜而出,便不必跋涉长途,再去他处。”此人面容瘦削,目光深沉,显见武功不但高强,而且心计极深。
  白衣人瞧他一眼,道:“摘星手彭清?”
  那人道:“在下正是彭清!”
  白衣人道:“好!动手!”
  彭清冷冷一笑,道:“今日我九人俱要向阁下领教,但谁先出手,却由不得阁下。只因今日之战关系太大,我等早已深思熟虑,今日我等聚在一处,并非为了要阁下方便,而是要以车轮之战消耗阁下气力,那后出手之人便可事半功倍。此举虽然有些投机取巧,却无伤较武精神,否则这‘连云庄’中千余人乱刀齐下……嘿嘿!”冷笑一声,住口不语。
  白衣人道:“你不妨试试!”
  彭清说话间有人以眼色示意,似要劝他住口,有人面露愧色,有人垂首不语。这些人是何等厉练,都知道彭清这番话看来虽说得坦白,其实又是在乱人心智。右面一条虬髯大汉突然长身而起,大声道:“这些事都是彭清做主,与俺飞天豹无关,你要动手,飞天豹先陪你!”
  白衣人道:“请!”
  只见飞天豹性情虽然粗豪,但面临大战,举止并不急躁,一手抓起那青布包袱,缓步而出。
  这时旭日已升,万道金光映得院中数百柄长刀耀眼生花。飞天豹厉声道:“收刀!”院中立刻有数十柄长刀垂下,这些想必都是飞天豹门下。过了半晌,另八人一一举手吩咐,院中刀光方自不见。
  白衣人瞧这粗鲁的汉子,对这些细小之事也照顾得甚是周到,生怕刀光闪眼,影响出招,便知此人成名必非侥幸,冷漠的眼光中方自泛起一丝淡淡的兴奋之色,似是唯愿这飞天豹武功高些,能作自家的对手!
  飞天豹目光环顾一眼,向那中央端坐之人抱拳一礼,霍然转身,双手乍分,青布袋便远远落到一边,露出了袋中兵刃,竟是一对精光闪闪的“流星练子锤”,双锤之间铜链垂地。飞天豹厉声道:“此锤连柄带链,长达一丈七尺,链下已会过百十高手,你得小心了!”
  “小心了”三字出口,他魁伟的身形已开始在厅中游走,脚下不带声息,唯有铜链划地,叮当作响。
  响声越来越急,他脚步也越走越快,但距离白衣人始终都在丈余开外,白衣人纵然出剑,也够不上部位。
  这白衣人武功虽高,纵然能够胜他,但若要想像以往那般一剑得手,看来实是极少可能。
  忽然间飞天豹一声暴喝,银锤流星般飞出,带着刺耳的呼啸之声,直打白衣人咽喉!
  白衣人双臂齐振,双掌自左肩后齐握剑柄,“擦”的一声轻响,长剑出鞘一尺三寸,众人只听“当”的一响,白衣人竟在间不容发的刹那之间,以剑柄弹飞了飞天豹那声势赤赤然的一锤!
  飞天豹以此兵刃成名,腕力实是非同小可,手腕一挫,硬生生将右锤收回,左锤立刻跟着飞出。
  他双锤连绵不绝,一锤跟着一锤,众人眼中但见满厅银光流动,耳边便闻风声呼呼,夹杂着一连串“叮当”声响乙白衣人长剑仍未出鞘,飞天豹这狂风施出的十八锤竟都被他剑柄震退。
  突然两道银光左右飞起,一道青光中间穿过,飞天豹惨呼一声,倒地气绝,白衣人长剑已出鞘,剑尖流血。
  大厅内外,竟然一无声息,厅中八人,面容也未见变动,似乎早已料到这本是必将发生之事。
  四条大汉奔人,以白布裹起飞天豹的尸身,似来时一般迅快地退下,所费不过片刻时间,飞天豹三十年来显赫的声名,却已从此消失!

×      ×      ×

  白衣人目中兴奋之意也已消失,落寞地凝注着剑尖,剑尖鲜血滴尽,白衣人道:“下一个!”
  原来坐在飞天豹身旁之人缓缓站了起来,缓步走出。
  只见他形容枯瘦,面色蜡黄,显得一双眼神分外明亮,手中提的包袱看来凸凸凹凹,装的似非兵刃。
  白衣人凝目瞧了一眼,道:“七手大圣乔飞?”
  枯瘦之人道:“是!”缓步走到大厅角落中,解开包袱,里面竟是七、八只颜色不同的镖囊。
  乔飞将镖囊一只一只绑到身上,绑得甚是仔细,似乎每一只镖囊所绑的部位都经过严密的计算,使其能尽量顺手,若是差错半分,便大有影响。他白色衣衫衬着这七色镖囊,当真是色彩缤纷,鲜艳已极。
  白衣人长剑垂地,冷冷地望着他,他大大小小,每一个动作,没有一个能逃过这双冰冷冷的眼底。
  乔飞绑束停当,身子仍站在角落之中,缓缓道:“乔某以暗器成名,此外别无专长,不知阁下可愿指教?”
  白衣人道:“请!”
  乔飞道:“乔某这七只镖囊中暗器无数,曾同时击毙伏牛山三十六友,阁下似以长剑对敌,只怕是吃亏的。”
  他语声平平稳稳,无论说什么话时,都不动意气。
  白衣人再不说话,甚至连眼睛都已不去望他。
  “七手大圣”乔飞平生与人交手无数,无论多么强的对手与他对敌时,目光也从不敢自他双手之上移开,如今见了这白衣人竟瞧也不瞧他手掌一眼,心里既是惊奇又是欢喜。
  只见白衣人全身精神斗志似都又已放松,掌中剑懒洋洋地垂在地面,哪里有丝毫与人生死搏杀的模样。
  乔飞双掌缓缓在身前移动,有如抚摸自己胸腹一般,但忽然间,他双掌越来移动越快,一双手掌似已化作了无数双手掌。
  这正是他施放暗器之成名绝技,叫人根本无法猜到,他掌中的暗器究竟要从哪一方向袭来,何况他身子距离白衣人至少有一丈七尺左右,白衣人要想一剑将他杀死,更是万万不能主事,他算准自家实已立于不败之境,突然轻叱一声,数十道寒光随声暴射而出!
  乍眼一望,这数十道寒光实是杂乱无章,似乎全非打向白衣人身上,但在座俱是武林一流高手,都知道这数十点暗器只要到了白衣人近前,有的交击互撞,有的藉力反弹,还有的要自白衣人身后回旋击向他背后,正是施发暗器手法中最高妙狠毒的一种。
  也就在这刹那间,白衣人身形突起,众人眼前青光一闪,自漫天寒星中飞出,快得几乎目力难见。
  接着,乔飞一声惨呼,仰天跌倒,一柄长剑自他双眉之间穿人,又从后脑穿出,竟硬生生将他钉在地上。
  这时那数十点暗器方自一齐撞上墙壁,白衣人身子有如壁虎般贴在屋顶上,原来他竟以长剑当做暗器击出。
  乔飞实未想到他长剑竟会脱手,只顾了攻敌,却忘了护己,等他瞧见青光时,那长剑已如雷霆闪电而来,他哪里还能躲开!他自暗器出手到倒地身死,也不过是拍掌间事,等到暗器撞壁落地,白衣人身子已站在乔飞面前,长剑已又握在掌中,生像根本未离手一般。
  剩下的七人仍然不动声色,当真是人人都有视死如归之心,否则又怎能如此沉得住气?
  乔飞额头鲜血涌泉般激射而出,点点滴滴溅上了白衣人衣衫,仿佛在他那件白麻衣上画了无数瓣桃花。
  又见四条大汉奔人,以白布裹起乔飞尸身,四个人瞧也不敢瞧那白衣人一眼,牙关不住格格地直抖。
  白衣人轻轻叹息一声,缓缓道:“下一个!”
  本自坐在乔飞身侧一人面无表情,似是情感早已全部麻木,此刻缓缓站起,道:“徐文智领教高招。”
  此人颧骨高耸,两腮无肉,手脚甚是长大,坐在地上时看来仿佛甚矮,这一站将起来,竟比别人高了一个头。
  白衣人漠然瞧了他一眼,道:“大力神鹫,好好出手!”
  徐文智不再说话,解开包袱,将一条青铜打就的三节棍握在掌中,铜棍节节相击,发出一连串“叮当”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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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阳城外两里道上,正有一辆双马大车加急飞驰,车厢中坐的正是王半侠与胡不愁。马脸岑陬蜷缩在角落中,早已被点了晕睡之穴。赶车的衣衫褴褛,神情强悍,似是丐帮中弟子。
  他绝不怜惜马匹,七尺长鞭,一鞭鞭打在马背上,打得两匹健马背上都现出血红的鞭痕。
  王半侠不住观望天色,不住喃喃道:“迟了……迟了……”
  胡不愁道:“什么迟了?”
  王半侠道:“今日正是中州九大高手与那白衣人约定的会战之日,此刻只怕有人遭了他毒手了!”
  这番话本是关心焦切之言,但他语声却仍然冷漠已极。能用这种语声说出这种话来的人,实在少见得很。
  胡不愁叹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若真的……”
  王半侠突然一拍车板,大怒道:“你还说什么?若不是为了要安排你的宝贝侄儿耽误许久,此刻早已到了。”
  胡不愁垂首不敢说话。王半侠瞧着窗外天色已亮,更是骂不绝口。
  他不但用口来骂,还用肚子来骂,两种骂声,一个冷漠,一个热烈,生似两个人在对面骂街一般,胡不愁当真被他骂得既不敢笑,又不敢怒。
  忽然间,一声马嘶,声如裂帛,车身一阵震荡冲人道旁,王半侠大喝道:“什么事?”
  他还未说完,便已推门,等到短短三个字说完,他身子已到车前,反应之快,动作之迅,端的难作第二人想。
  只见一匹健马已力竭倒毙,另一匹马亦是摇摇欲倒,嘴旁的白沫其浓如浆,赶车的叹道:“马不成了!”
  王半侠顿足道:“越是紧要关头越要出岔子,‘诸葛通’说你是赶马好手,怎的也如此不中用?”
  赶车的垂首道:“晚辈已尽了力,只是这两匹马……唉!这两匹马也是好马,但再好的马也无法如此奔驰!”
  王半侠哪里还有心听他的话,旋身掠到车窗前,道:“见到路上有一辆车,立刻截下,车上无论坐的是谁,都不妨将他赶下去,然后叫马良赶车快到洛阳‘连云庄’,知道了么?”
  胡不愁道:“前辈要先去那里?”
  王半侠道:“我先赶去,想法子拖住他……”
  话未说完,人已去远。
  赶车的丐帮弟子马良眨了眨眼睛,长叹道:“想不到王前辈竟是这么急的性子,唉!他老人家却未想到世上哪有马能快得过他的脚程……”话犹未了,远处突有蹄声传来,蹄声初响,已可瞧见车马的影子,那来势之快,马良若非眼见,实是难以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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