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现在,陶郁文仍然记得清清楚楚,自己第一次碰到她的时候,是在三月份那个微雨天的早晨。
他依然记得,那天是星期一,他如常在八时出门,步行五分钟到上环的地铁站,坐一个站,然后在中环换上转去九龙的车,因为他上班的地点是在九龙。
那天跟平常没有两样,他用储值车票进了闸后,便往登车的月台走去,当时早有一部车敞开着门,等着乘客人内。
每天早上这个时候,上环开出的班车,算最少乘客了,他才踏进车厢,一眼便看到了她。
她穿著一袭浅黄色的套装,留着一把长发,十分文静的坐在靠门的座位上。
只是第一眼,陶郁文对她已有了很深刻的好印象。
时下的女郎都流行短发,一个个都把头发剪得比男人更短,露出耳朵,有部分更把后脑的头发刮得见青。
每见到那种背后或发脚见青的女郎,陶郁文都觉得她们实在太过分。
他喜欢长头发的女郎,在他心目中,女人应该有女人的特征,例如秀发如瀑布般,才可以显出女性的妩媚温柔,因而眼前这比他先上车的女郎,给他的第一印象已是极好。
虽然那女郎没有跟自己四目交投,但由于她面向前方,陶郁文是完全可以看到她的面貌,因而更教他怦然心动。那女郎眉眼清亮,一管鼻子端直,嘴唇微厚而性感,而且五官配在一起,美得出奇。
看那女郎的打扮,也是上班一族。
“怎地有那么漂亮的女子,以前从未见过的?”当时的陶郁文心里想。
眼前这女郎,无论走在街上,抑或走在人群里,都会是一眼便被注意到的,她有独特的气质,绝对与别不同。
陶郁文今年是二十八岁,虽然工作及生活圈中,也接触过不少女性,然而他从未正式追求过任何女孩子,可能是他要求较高,始终没遇上一个令他心动的。
然而眼前这个女郎,第一眼就教他感到心跳。
或许没有追求女孩子的经验,所以陶郁文虽然第一眼就对车厢中那浅黄衣服的女郎生出了好感,但他连望也不敢多望她一眼,惟恐被她发觉时,误以为自己是登徒子。
本来,当他上车时,女郎的身边仍然空着,不过陶郁文根本没有胆量坐到她的身畔,只是默默的站着。
很快地,车厢的人越来越多,女郎身边的空位,已让一位老妇人坐下了。
女郎仍然十分文静的坐着,目光没有四处游移,依旧看着前方。
倒是陶郁文虽然很担心会被发现自己偷望人家,但却十分渴望能多看那女郎几眼。他站在女郎对面的靠门的位置,尽量克制自己的眼睛不向女郎望去。
车厢又进来几个人,都没有座位,其中两个站在自己身旁。
不晓得是否人多了,胆子也壮了点,又或者给予了自己一个借口,人那么多,偷偷望那女郎一眼,大概不至于那么容易被发觉,人多可以掩藏自己,当她发现时,或许分不清到底是谁在向她注目。
于是,他大着胆子,向女郎偷偷的望去,一次又一次的……
而每一次窥望,他都觉得自己心跳加速,他害怕被发觉;可又有几分渴望她会看自己一眼,起码给自己一个机会,或许她亦会对自己留下印象。
在他恣意的注视那女郎时,那女郎根本连望也没有望过他一眼。
很快地,列车开行了,由上环到中环,不过是短短分来两分钟的车程,看那女郎没有移动过身子,似乎不可能在中环站下车。
本来,每天早上陶郁文乘车到了中环,就在中环站下车,然后走到再下一层去转到九龙的列车;可现在见着那女郎,他实在有点依依不舍……
当中环站到了后,许多人下车,又有许多人上车时,本来他是应该走出去的,但在车门未关上时,他却作出决定,多坐一个站,待列车到了金钟,他才下车,反正金钟一样可以转车往九龙。
平时不在金钟转车,是因为金钟转车的人最多,在上班的繁忙时间,连挤上车的机会也分分钟没有,但为了多看眼前那个令自己心动的女郎,他宁愿多坐一个站,冒着要多等两班车才挤得上的危险,亦不肯下车。
当车门重新关上,列车又开行后,那女郎终于不经意的往陶郁文所站的位置望来。在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形下,陶郁文与女郎的目光接触,不过是一秒钟之内的事,但陶郁文却紧张得全身的血液都似凝固了一样;与那女郎的目光相接,他如同触电般,仿佛那女郎的眼睛,已立刻把他看个透明。
然而,那女郎却是若无其事的,又把目光移到别处,好象对他一点儿兴趣也没有,陶郁文为此有种极之失落的感觉。正有点不知如何自处时,列车已经驶进了金钟站。他虽然有万分的舍不得,但必须要在这个站下车。
当车门打开,陶郁文准备下车时,他突然鼓起了勇气,冒着被那女郎发现的危险,也回过头来,向那女郎望多一眼。因为从此一别,以后人海茫茫,不知会不会有机会再见第二次。
当他下车后,他的心有种掏空了的感觉,那是他从来没有经验过的,几分失落,更有几分惆怅。
下车后,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到下一层的月台,反正别人走,他就那样的跟着走,但他的心却似乎仍留在上一层那节车厢中。
往九龙的列车挤满了人,平时的陶郁文一定拚命的往车厢里挤,尤其今天,他的时间可能延误了,理应更快上车,但这时心像给掏空了的他,站在月台上,也不在乎跟别人挤。
列车的车门关上了,三两秒内便要开出——
就在这时,陶郁文无意识地望向面前的车厢,这一望,竟给他望到靠近车门边,有个熟悉的黄影子,被夹在众多的乘客中,不就是那个让自己动心的女郎吗?
剎那间,陶郁文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墙上,自己怎会那么疏忽,竟没有留意身边的乘客?
再也想不到,那个女郎竟然也在金钟站下车,站到开往九龙的列车来。
要是知道她也是同一时间下车,那么可以紧随着她,又再跟她坐在同一车厢中,虽然不认识她,却仍然可以在人群中,默默的欣赏她。
现在却是眼巴巴的望着列车在月台开出,而自己心仪不已的美人儿却在车厢
陶郁文觉得自己活了这个久,最后悔就是上不到这班列车了。
直至如今,陶郁文对于第一天发现那黄衣女郎,自己当时的惊喜、心动、懊恼及惆怅的心情,印象犹新。
他甚至记得很清楚,接着下来的整天他都神不守舍,完全无法集中精神工作那种失魂落魄的感觉,是以前从未试过的。
次日,他比平时早起了半小时,思量着是否该早点到地铁站,看看能否再逞昨天那个女郎?
终于,他还是早了半小时出门,守在地铁的进口处。可是上班的乘客虽多,等到差不多时间,仍不见那女郎的影踪。
无可奈何,只有自己入闸,往月台走去,刚巧有一班车准备开出,陶郁文便赶紧跑上前,却发现列车门快要关上。
基于多年来习惯了的赶车本能,也不管到底是那节车厢,便仨步并两步的向车厢内冲。
刚刚踏入车厢,背后已听到关门的声音,不早一秒,也不迟一秒。
当他才站定,心头便禁不住一阵狂喜,令他神魂颠倒,朝思暮想的女郎,竟然就站在自己不远处的位置上。
今天这女郎换了袭白色的套装衫裙,依然是长发披肩,虽然她左右都站着其它乘客,但仍旧是那么出众,教人一眼便能看到她。
当陶郁文见到她时,她的目光正朝他望去,两人的视线碰个正着,陶郁文有种触电的感觉,因为他见到那女郎以一种似笑非笑的神韵看着自己。许是她见到自己冲入车厢时的狼狈相,所以才有这样的反应。
当陶郁文想到这一层时,顿时感到很窘,甚至迅速的收回目光,不敢再与那女郎接触。
虽然两人之间,隔了五六个乘客,但陶郁文仿佛仍觉得女郎的目光没有离开过自己,这教他混身不自在,心里甚至暗暗懊恼,自己今天为什么不好好的选一件比较象样的衬衫穿上?
有了昨天的经验,他晓得那女郎是在金钟转开往九龙的列车,心里很希望能够与那女郎一起转车。
虽然对方姓甚名谁自己仍然不知道,却希望能够多一点时间与她在一起,或者该说是多一点时间见到她,唯一办法,就是等到金钟才转车。
但心中是这么计划,却提不出这份勇气,万一被那女郎发现自己随着她下车岂不是会被误会自己是故意跟踪她?
顾虑到这方面,虽然依依不舍,当列车到达中环站时,他只得像平日一样,在中环站下车了。
当他走出车厢时,虽曾努力压制自己,但到头来还是情不自禁,回头向她望一眼。还好一瞥时,见到那女郎正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尽管看一眼并不满足,但这一次没有被她发现,陶郁文倒觉得宽心,从心底里默祷着,希望明早上班时候,仍可以遇上她。
踏出月台后,陶郁文强打精神,尤其周围的人都赶着往下一层的月台走去,他亦本能的追随其它人。
到了下面那层月台,其中一边的列车,已挤了半满的乘客,看情形马上便会开出了。
前后左右都有许多人赶着跳上车厢,陶郁文亦然。就在他刚踏入车厢时,他简直呆住了。仍旧是车厢靠门的座位上,赫然坐着刚刚在上边月台往柴湾那边开去的列车中,教自己心猿意马,恋恋不舍的白衣女郎!
这不可能吧?
陶郁文失神的,眼睁睁的瞪着那女郎,甚至忘记了若被她发现自己那么目不转睛盯着她,会是极之无礼的事,过分的惊呀,教他忘却了该有的顾忌及礼貌。
刚才自己在上层下车时,还特意的回头望那女郎一眼,那女郎当时低垂着头,气定神闲的站在车厢内,一点下车的动作也没有。而陶郁文记得清清楚楚,当自己下车后,车门马上便关了。若那女郎从车厢另一端的门走出来,除非走得非快,而且在十来呎距离间,自己在月台上早该发现她吧。
下车后,陶郁文记得自己很本能的,随着其它乘客赶到下一层的月台。当自己赶到时,车厢早已满座,连站的位置也半满。那女郎就算赶了下来,顶多速度跟自己差不多,那么她又如何可以有位子坐呢?
陶郁文简直百思不得其解。
连带的想起昨天,自己在金钟下车后,在转车时,自己错过了一班开出的车,却吓然发现女郎在车厢中。
看那女郎外表如此斯文秀气,陶郁文无论怎样也不能相信,那女郎可以走得比自己还快。
偏偏事实摆在眼前却是如此!
车很快便到了尖沙咀,然后佐敦、油麻地、旺角,那女郎依然端坐在车门边的位置上,却自始至终没有看过陶郁文半眼。
陶郁文的上班地方在旺角,虽然心里对那女郎的神出鬼没,仍好奇万分,但列车到站时,却不能不走出车厢。
由于对那女郎太好奇了,跟前几次一样,在他走出车厢时,禁不住回头向那女郎多望两眼。
第三天,陶郁文上车时,又再次见到那神秘女郎。这一次,她坐在车门边的老位置上,当她视线似不经意的与他接触时,她竟很大方的向陶郁文点头微笑。
对陶郁文说来,心里又是高兴,又是紧张,一切是那么意外,他绝对想不到那女郎竟会主动的向自己招呼。那是种受宠若惊的振奋感。
他想上前与那女郎搭讪,可是今天上环站开出的列车,不晓得为何有那么多的乘客,隔在他们中间,起码也有四五个人,陶郁文考虑过,硬是请人家让开挤前去,似乎不大好,只有向她回以微笑,自己仍站着不动。
列车到达中环站。
在车厢门打开时,陶郁文本能的向那女郎望去,女郎又向他点头笑了一下,似乎像晓得他在这儿下车一样。他回以一个微笑,然后踏上月台,这一次,他故意留在月台,等列车门重新关上,确定那女郎仍坐在车厢后,目送列车开出,他才安心的往中环站低一层开往尖沙咀那边的月台走去。
或许是等上层列车开出后才往下层走,时间上耽搁了一会儿,当陶郁文走到下一层时,恰巧送走了一辆车。另一辆车停在月台另一边,乘客也有半满,他倒是不急不忙的往其中一节车厢走去。
当他要跨入车厢时,目光不经意向旁边的那一个车厢看去,竟见到刚刚目送走的女郎,站在靠玻璃窗的其中一个位置上!
陶郁文愣住了!
“不可能的!她明明坐在开往金钟的车里,此刻早该到了金钟那边,怎可能……”
不知是否那女郎跟他心灵相通,就在陶郁文心里在狂问自己时,她的眼睛竟朝月台上发呆的他看来,同时唇边又绽起那温柔的微笑。
这一次,陶郁文忘记了回她一个笑脸,他好象呆子一样,在月台上往她那节车厢走,却又没有走入车厢里,隔着玻璃窗,怔怔的瞪着她。
身畔的其它乘客,并不晓得发生什么事,他们纷纷往车厢挤,呆站的陶郁文也给人推入车厢内。
站在车门边上,陶郁文情不自禁的,再向那女郎望去,刚巧,目光与那女郎碰在一起。
本来,陶郁文第一次邂逅这女郎时,便对她产生极大的好感,甚至回到家里,仍在想着她。不过今次目光与那女郎相接时,不知为何心跳加剧,很快的便把眼睛移开去。尽管自己前后左右都包围着人,但陶郁文却感到那女郎的眼睛像可以看透自己,非但看透自己,甚至可以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不可能的!根本不可能!
莫非那女郎晓得自己对她念念不忘,所以才会故意这样神出鬼没的捉弄自己?
“你在说话?”孟森平听完陶郁文的话,满脸不以为然的神色看着他。
陶郁文看着这个平时最谈得来的同事,差点就在午饭的快餐店内举起三只手指向他起誓,急急说道:“我说的全是千真万确的,连续三天都是这样,实在教我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
“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孟森平对于陶郁文的认真口气,报以轻蔑的态度,“不可能会有一个像你形容得那么斯文淡定,大方得体的女郎会这样赶地铁的,就算真的赶,亦不可能这样神出鬼没,这其中不外乎两个理由。”
“什么理由?”
“第一就是你神魂颠倒,根本每次落车后,拖着脚步不愿走,才会如此;第二个理由更简单,除非你见的是鬼。”盂森平淡然回答。
“鬼?”陶郁文几乎整个人跳起来,“怎会是?完全不可能!难道整个地铁里的人都见鬼了?别忘了我每次见她,都是光天白日呀!”
“陶先生,”孟森平故意用特别客气似的口吻,呼唤着陶郁文,然后又道:“地铁站及地铁里,还有昼夜之分吗?”
孟森平教陶郁文哑口无言。
“但她那么漂亮,绝对不可能是鬼!”半晌,陶郁文愤愤不平道。
“我本来还不知道,见到你这副样子,终于明白什么叫鬼迷心窍了!”
陶郁文悻悻然的瞪着孟森平,不满的说:“我把这件怪事说出来,原本是想你给我一点意见的,怎料你却拿我作笑柄,太过分了!”
“生气了?”孟森平凑过头,认真望了陶郁文一眼,这才收敛刚才的轻佻口气,道:“不过,说真的,听来听去,我觉得你说的情形,只有一个可能,那个女郎实在不是人!”
“你还想继续开玩笑?”
“我不是开玩笑,”盂森平皱着眉,郑重的解释道:“我是从你说的话之中研究到一些破绽来,好象你说你无论走得多快,才冲上车厢,便见到那女郎安然坐在靠门的位置上,这不就是破绽吗?”
“什么破绽了?”
“你想想,你是男人,走出车厢,赶到另一层去上车,也要差不多到那班车关门的时候才勉强挤得进去,别忘了那是非常繁忙的上班时间,能挤上车已经十分侥幸,怎么可能还有空位让你坐?但你说那个女郎是有位可坐,你想想,这不就是破绽么?”
“……”陶郁文有点语塞,他呆了几分钟后,才道:“但很难说呀!可能她在车厢中遇上朋友,人家把座位让给她呢。”
“当然有这个可能,不过,就算计或然率,可能性占多少成?而且这种可能只会偶然发生一次,不可能经常发生,你老兄好象不止一次见她时遇上这种情形。”
盂森平的分析教陶郁文不得不承认有道理,只是,他沉默半天,却道:“那么漂亮的女郎,怎可能是鬼?你的分析虽然有一定道理,但我实在很难接受!”
“我也知道你一定不会接受的。我可以教你一个方法寻出真相。”
“哦?你还有什么好办法?”陶郁文有点喜出望外。
“其实办法很简单,我想你在下次见到她的时候,拚命挤到她的身边,只要你能碰一碰她,她是人是鬼,立刻便知道了。”
“这……这怎可以呢?”陶郁文大惊失色,“你是说叫我碰她?我怎能做那么无礼的事?”
“傻瓜!你的脑袋好骯脏呀,你究竟想到哪儿去了?我叫你非礼她吗?我的意思是你随便诈作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臂之类,甚至撞她一下,她要是鬼魂,根本是虚质的,一碰便会知晓。”
“万一真的发现是虚质的,那怎么办?”陶郁文怔怔的望着盂森平。
“那太简单了,若真是鬼,你便从此死了心,起码一段时间,你要自己当心,人家说被鬼迷不是好玩的事!”
“我不相信她是鬼!”陶郁文道。
“那你依我的办法试试,希望我是猜错吧。可惜呀,我住九龙,若我住在你家附近,一定陪你坐坐车,看看是否会遇上那个女郎。”
“你别说得那么风凉,现在根本毫无证据证明她是鬼魂。而且那么漂亮的女子,若让你见到了,你这么大胆冲动,说不定你跑去追求她,我岂不是多了一个情敌?”
“啧啧!”孟森平听得摇了摇头,道:“所以我说你真的被鬼迷了,周围都有漂亮女子,我需要那样追求一个身分不明,来历不明的?”
虽然陶郁文对于盂森平的话不大听得入耳,但是到了次日,他依时踏入上环地铁站时,他的内心却紧张起来。
“今天会不会碰到她呢?”
但有了几天的经验,他知道自己不用心急,若那女郎要出现,自然会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自己只要依着平时的步伐走就可以了。
心里虽然是这样告诉自己,但他依然掩不住紧张。来到上车的月台时,很本能的抬眼向车厢望去,第一眼就见到那个女郎在车厢内。
陶郁文的心跳又加速了,孟森平的话,很自然便浮于脑际。
本来心里已经有点纳罕,其实自己每天坐车,都会在不同的车卡上车的,那是基于人多,每次插票的入口不同,总是挑个人少的入口入闸,于是,从闸口入来后,便会在不同的月台位置等车。那么,有什么理由每天不管在什么车厢上车,必然会遇到那女郎?就算是巧合,亦不可能每天都有那样的巧合吧?
今天,当陶郁文见到那女郎,他有三秒钟的呆想,考虑自己是否真的要依照孟森平的话去做。
但就在他呆想的剎那,却见那女郎抬起头来,向自己望来,同时对自己展开微笑。
“她向着我笑!她在跟我招呼!”
心里应该是一阵狂喜才对,但当想起盂森平的警告,陶郁文开心之余,却全心全意的戒备着。
不过,他再没有考虑,马上便冲上车去。
这时车厢的人尚不算很多,陶郁文上车后,记着孟森平的话,便往女郎所坐的位子挤去。当然女郎身边根本坐满了人,自己就算挤了过去,要怎样伺机去碰她根本是个难题,男女有别,虽然他完全没有不良意图,但万一孟森平的推测完全荒谬时,自己很可能会被误认为登徒子,那时怎么办呢?
不过,陶郁文的顾虑是多余的,因为当他企图挤向女郎所坐的位置时,忽然背后不知哪来几个乘客,竟从自己后面赶上来,站到车厢里,换言之,他们差不多是包围着那女郎的座位而站,自己根本连再挤近一点也没可能。
当那些人站到女郎前面,教陶郁文无法挤过去时,车子却缓缓的移动了。
到了中环站,陶郁文看看女郎,跟前几天见她一样,完全没有站起来下车的打算。
他下了车,站定在黄线后面,眼瞪着车厢里的女郎,依然坐着不动,同时,车门再度关上。当车子驶离月台后,他才轻轻的吁了口气。
今次一定不会再见到她了。
陶郁文亲眼看着那女郎坐在车上,随着地铁走了,他如释重负的信步走到下一层的月台。上了往荃湾的列车,心想今番不会再与那女郎相逢了吧?
岂料,他刚挤入其中一节车厢,却见到那女郎坐在车厢中段的位置上!
当他的目光朝向那女郎时,也接触到女郎的视线,她的眼中,似乎流露着一种嘲笑的光芒来。
她笑陶郁文白费心思?
陶郁文有种被捉弄的愤怒,不知在哪儿提起了勇气,便向身边的乘客低声道:“请借借路!”“请你借一借……”
他不停的对包围着自己的乘客道歉,身子不停的向前挤,终于给他挤到女郎所坐的位子前。“哼!这一次,我一定要依孟森平教我的方法,试试到底你是人是鬼?”陶郁文心中在道。
这时车子停在金钟站,又有许多人挤上来,陶郁文但觉包围在自己身边的人越来越多,本来还踌躇着该怎样向那女郎挤去,因为车厢越来越挤,于是他想到一个办法。
每天坐地铁,它的路线陶郁文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从金钟到尖沙咀的这段路程,有一段地方是需要转个弯的,自己正好趁那个微弯,装作身子站不稳,而跌向那个女郎……
这不过是一两分钟的事情,当陶郁文留意到开行中的地铁,前面两三节的车厢开始有点弯曲时,他知道那是转弯时候了,于是,他做好了准备,在车厢有点摇晃时,便故意当作站不稳,向那女郎所坐的地方跌过去。岂料,当他快要跌过去时,突然他的身子给什么搁住,眼看快可以碰到那女郎时,那东西却搁住自己的身子,让自己的身体无法再往下堕。
那是一瞬间发生的事,当他看清楚时,却发现原来自己隔邻的乘客,背着一个极大的背囊,就在自己要装作站不稳弯下身时,那个乘客也是那么凑巧的,转了一下身,于是他那个大背囊便阻住自己的跌势。
“对不起!”背背囊的乘客很有礼貌的向陶郁文道个歉。
陶郁文懊恼非常,机会一瞬即逝,看来要碰到女郎是办不到了。
当他扶着车上的钢把,站定身子时,眼睛不经意地望向那女郎,却发觉那女郎竟然望着自己微笑,而那笑意中竟带着讥讽之色。
陶郁文赶快把眼光转向别处,仿佛那女郎根本已是看透自己的心,知道自己刚才的计划;而她的微笑,正是笑自己的失败。
初次邂逅那女郎的时候,他觉得这女郎美丽得叫他动心,恨不得车子永远不会停站,自己能够多看看这女郎最好;但现在他却恨不得马上离开车厢,可是金钟到尖沙咀的车程,好象走来走去也走不完似的。
引着颈,等了半天,才见到电车缓缓的在三角码头那边晃荡过来。
陶郁文望望表,心里急得很,若再挤不上这辆车,自己今早上班必然迟到。
可是,他根本没有勇气再走下地铁站,本来如花似玉的女郎,过分神出鬼没,让他不想再碰到她,因此想来想去,便决定今早换一种交通工具。
电车终于来到面前了。
这是一部往跑马地的电车,可能因为之前很久没有车,所以这一轮乘客特别多,不过,陶郁文也顾不得任何风度,竟然与身边几位老太婆一起争先恐后,挤上车去。
上到车后,虽然到雪厂街那儿下车,没有多少个站,但他还是一个箭步便上楼上去。
挤到电车上层,陶郁文本能的往上层的乘客扫视一遍。没有那张让自己惊骇的脸孔。于是,陶郁文长长的吁一口气,扶着电车顶的木条,任车身摇摇晃晃,有种如释重负的轻快。
当车行至置地广场前的站,全车有半数人下了车,但为免下车时麻烦,陶郁文待车门刚关上,也就往楼下走,只过一个红绿灯,车行到历山大厦前的站,他便会下车,从那边赶去坐天星小轮。
岂料,当他冲下楼梯,到了楼下那一层时,他竟见到自己害怕的女郎,赫然坐在下层第一个座位上!
陶郁文见到那女郎时,那女郎也同时望着他,向他绽出一个诡异的微笑,那笑意彷佛告昕陶郁文:“你以为你躲得开吗?我还是会跟着你的!”
陶郁文打从心底打个哆嗦,不敢再看那女郎一眼,只紧紧的站在司机前,等着车到站,马上下车。
偏是那个交通灯,好象不会转绿的。陶郁文背向那女郎,但仍然觉得那女郎的眼睛在自己背后盯着,虽然是摄氏三十一度的大热天早上,但这一刻的陶郁文,但觉背心发寒,极不舒服。
好不容易捱得电车到站,陶郁文像逃避什么似的,把硬币投进钱箱内,飞身跳下车。
这一次,他连回头看看女郎仍在不在车厢的勇气也没有,连忙向着皇后像广场走去。
尽管穿著西装,在闹市中奔走着会很异相,不过陶郁文这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三步并两的穿过身边上班的人潮,冲入天星码头的行人隧道。
他走得很快,自信像中学时参加校际田径短跑时同样的速度。
到了天星码头,才发觉自己没有一元五角的零钱,无可奈何,只好在找赎窗口前排队,也利用排队的机会,回过头去观察,看看那女郎会不会追来。
身后除了两个背着相机的游客模样的洋人外,望过去都不见自己害怕的女郎。
“老天!千万别在船上又给我见到她!”陶郁文在入闸后,心中不断默祷。
早上渡轮班次频密,当陶郁文走上登船的吊桥时,又本能的向船舱望去,竟然给他料到了,那女郎竟然真的坐在船上!
陶郁文见到这情形,心中叫苦,也亏他当机立断,竟然不登吊桥上船,毅然走向码头出口那边。
“喂!喂!这边才是上船呀!”渡轮有水手在背后呼唤他,但陶郁文也不管许多,依旧继续往出口那边走。
没多久,他听到哨子声响,接着听到轮船的马达声大作,这时的他,已走出码头,就在岸边望着船徐徐开出码头。
“这一次我当然可以摆脱你了!”陶郁文心中自忖,望着船影远去,便往地铁站走去。
怎料,当他再上地铁时,在车厢中,仍然见到那个女郎!
在他望向那女郎时,更发现那女郎正以谲异的微笑望着自己,那目中的神色像是告诉他,无论自己用什么方法,都不可能摆脱得了她。
陶郁文吓得再也不敢望她,反正车到站后,便急忙下车、转车,也不再东张西望,研究那女郎是否也随着下车,他多少有点明白,无论自己怎么做,都是摆脱不了那女郎的。
“不用再研究了,我一定是见鬼!”陶郁文十分沮丧的望着盂森平道。
“听你那么说,她几乎无处不在,而根据她那种神出鬼没的情形推断,她实在不可能是人,除非她是孖生的!”孟森平总算同意他的话。
但陶郁文却摇着头道:“不!一定是鬼,怎会是孖生的?你不会明白的,她看着我的眼神,分明不怀好意,她是跟牢我了!”
“你打算怎办?”孟森平问。
“我可以怎办?”陶郁文摊着手,道:“我觉得自己好象肉 在俎上,除非有个什么捉鬼专家之类的人出现,才可打救我,但那不过是电影里才有的呀!”
“这倒未必!起码你可以去算算命,或者找个懂这方面的人替你看看气色流年之类,这样做坏不到哪里去呀!”孟森平提出他的意见。
“但我并不认识那样的人。”
“我的姊夫做生意做得不错,他一向很相信一个什么居士的,听说会算命占卦什么的,相当灵验。不若我回去问问他,介绍你去看看吧!”
“有没有用的?”陶郁文半信半疑。
“坏不到哪里去吧?再坏也不会让你见更多的鬼魂呀!”孟森平瞪着他,再问:“你自己想清楚,要不要试试?免得我到时说了,你却不肯去看!”
陶郁文几乎不考虑就回答:“现在由得我选择吗?”
“其实,我觉得你也不用太忧虑,我从听你说在车站遇上那神秘女郎到现在,都已经个多月了,假如那女郎要伤害你,大概不会等到现在……”
盂森平的话未说完,陶郁文却挥手打断他的话,道:“但为什么只有我老是见到她?”
“你真是的,你又不是跟谁一起上班,别人是否一样看到那女郎,你怎晓得?”孟森平反驳道。
“不若你今晚到我那儿住一晚,然后明天跟我一起上班,看看会不会又遇上她?”陶郁文立刻道。
“你别开玩笑,明知道那女郎八成是鬼,怎地还叫我一起去看?我替你找人给你算算流年好了!”孟森平吓得不断摇头。
“喂!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好朋友?平时跟我说那么多称兄道弟的话,现在我真的有难了,你就不肯陪一陪我?”陶郁文十分不满道:“你别忘了,每个月底要交客户给公司时,你若做不够指针,我怎样帮你?现在不过叫你陪我一次上班也不肯?”
“这……”孟森平被陶郁文那么指责,登时涨红了脸,终于说道:“好吧!但只此一次,假如我跟你一齐时,见不到那女郎,你可别逼我再陪你第二次!”
“好!算你还够义气!”
“但先此声明,不是今天,明晚吧,我总得回家拿件替换的衣服。”孟森平不知是否企图拖延,又道:“我等会儿回到公司,马上跟我姐夫联络,问平时替他算命那居士的地址,等下班后陪你去问问。”
“这个你当然要做,而且越快越好!”
不过是两个电话,孟森平轻而易举,便向他姐夫问到那个算命的地址电话,然后又立刻替陶郁文约见那个平心居士。
不知是否因被逼要陪陶郁文上班,孟森平变得十分热心,就在当晚八时约了那个平心居士。
下班后,两人便匆匆吃晚饭,饭后立刻依地址去找那位居士。
那位居士的相馆,在油麻地的一条横街,两人依地址找到那居士时,刚好就在约定的时间。
陶郁文很紧张的望着那个自号“平心居士”的中年男人,但见他捏着手指,也不知在算些什么。然后又在面前的纸张上,写了许多字,可惜因为方向与那居士相反,同时那居士一手字龙飞凤舞,根本看不到究竟他写什么。
看看陪在旁边的孟森平也相当紧张,甚至大气也不敢透一口,生怕骚扰到那居士。
大约等了十五分钟左右,终于那位居士抬起头来,道:“不错!这位陶先生,你的流年没什么,平平稳稳的,过了立秋,更有可能升迁。”
陶郁文愕住了,完全不是自己期待的话,不由自主地对眼前这个人生出了怀疑,道:“不可能吧?居士,我最近经常见到鬼呀,我的气色是否很差?”
“见鬼?让我看看。”那位居士很不客气的,一伸手便托起陶郁文的下巴,把他的脸转向自己,然后目不转睛的端详。
“不错呀!你那双眼本来就属阴眼,是会不时见到那些浮游的鬼魂,不稀奇呀!”平心居士用平淡无奇的口气,好象在说什么吃饭洗脸的事情一样普通。
“他真的见鬼了?”孟森平在旁也紧张地叫起来,“居士,见鬼的人时运很低,那他……”
未等孟森平的话说完,平心居士白了他一眼,似乎怪他多口,又像认为他十分无知,道:“许多人都一知半解,什么见鬼的人时运低?你瞧他的那双眼,阴柔至极,时刻见着阴人,乃是平常到极,你问问他,是否经常会见得到?”
陶郁文却立刻摇头,说:“居士,我从来没有见过,只是到了最近,才经常见到呀!”
“傻瓜!你自己说说,最近你见到什么?”平心居士对陶郁文的话像听不入耳似的。
“我最近在地铁……”于是,陶郁文便把在地铁见到那女郎的事,向平心居士和盘托出。
“唉,真是无知!其实,平时你可能时常见到鬼,只不过你自己不自知,但地铁那个空间,总是把人鬼困在一起,鬼物要在那一带出没,你不就经常见到,有什么稀奇?”
“她是不是要害我?”陶郁文对平心居士的话并不太信任,于是又问。
“当然不会!我看你寿元极高,可以活到七十岁开外,放心吧!”
然而,从平心居士那儿出来,陶郁文的心情依然不见得轻松,他只是向盂森平问:“你对那个什么"平心居士’的话相信否?”
“我……姐夫说他十分灵验,他的话应该可信吧!”盂森平的话说得很勉强。
“其实,连你自己都不大相信那个什么鬼居士的话吧!”陶郁文马上苦笑,“真不值,这样给他说几句,花了我五百元!”
“你就别吵了,顶多今晚我就不回家,陪你明早一起上班。”似乎是为了赎罪,所以孟森平便主动的提前一晚到陶郁文家过夜去。
“你说真的?”陶郁文这才有点喜出望外问。
“骗你干什么?反正答应陪你,迟一点早一点都是要陪的。”孟森平说着,又道:“但我跟你说,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好!总算够朋友!”
早上的地铁站比盂森平想象的要繁忙,当他随着陶郁文走进站里时,便不停东张西望,但却未见陶郁文有紧张的神色,显然那个“正主儿”尚未出现。
到了购票处时,盂森平便从口袋中找硬币,这才发觉自己只有两个两元硬币,未够买票。
“我也没有零钱,我是用储值票的。”陶郁文摸摸自己口袋,于是又道:“去找赎处换吧……”
当他话未说完,却发觉孟森平竟不在身边,连忙抬眼四处找他。
当他看到孟森平时,登时全身血液像凝固了一样,因为他见到盂森平竟然就站在那个总是冤魂不息,跟着自己的女郎面前,他正拿着一张钞票,向那女郎找赎,而那女郎好象很热心的,打开手袋,拿出一堆硬币,交到孟森平的手中。
当孟森平千谢万谢的走开时,那女郎这次却没有望陶郁文一眼,径自向入闸处走去。
“还好碰到有人肯替我找赎。”孟森平欢天喜地的捧看硬币走回来。
“你小心,你手里拿着的钱,马上便会变做阴司纸!”陶郁文紧张道:“快扔了它们!”
“你说什么呀?”孟森平一头雾水的望着他。
“你还不知道?刚才替你找赎的,就是每天冤魂不息追着我的女人!”
孟森平大吃一惊,呆望着手上从那女郎处换回来的硬币。
可是完全不像陶郁文所说的,硬币仍是硬币,没有变成阴司纸。
“你看!这硬币是真的!”孟森平把换回来的一个两元硬币放在陶郁文掌心,又道:“你不是看错眼吧?”
陶郁文在孟森平递上那个两元硬币时,本能地想扔掉,但接过后,抓在手中,看得牢牢的,硬币始终是硬币,并不如自己所说,变成阴司纸。
“喂,没变阴司纸!你会不会看错眼呀?”孟森平问。
“怎么会?我每天都见她,怎会认错?”
“但鬼魂怎会有钱找赎给我?”孟森平又问。
陶郁文张口结舌,也不明究竟。就在这时,他们听到车站里面人声嘈杂,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两人正面面相觑时,便见到有穿制服的人急忙往入闸处冲去。
“发生什么事?进去看看。”盂森平道。
于是,他立刻投入硬币在售票机中,买了票,便拉着陶郁文入闸,往月台那边走去。
尚未到月台,已见许多上班的人涌到其中一个月台前,而月台上有一列地铁停着。
“怎会在刚开车时就跳车自杀的?”
“报了警没有?还不知有没有救呢?”
陶郁文与孟森平听到周围的乘客七嘴八舌的说着,都十分吃惊。不久,他们身边出现了许多人,接着,有穿著救护人员制服的人,拿着担架进来。乘客自动的排开一条路,让救护人员走向月台那边的车轨救人,陶郁文与盂森平也很自然的站在人丛中看热闹。
没多久,救护人员抬着担架经过他们身边,他们很自然地都向担架上的人望去,看看究竟是什么人。
“咦!”当那担架经过身边时,孟森平很震惊的发出一下低呼。
陶郁文自然也望到担架上的人,那是个样貌十分平凡,甚至可说是丑陋的女子,但见她双目紧闭,脸上出现极之痛苦的神色。陶郁文可以肯定,从未见过那女郎。
当担架抬远后,人群也散开了,这时,未等陶郁文开口,孟森平已急不及待的指着远去的担架道:“刚才我就是问这个女人找赎硬币的,怎地才眨眼间,她却自杀了?”
“你说什么?你跟她找赎?”陶郁文听到他的话,吃惊不亚于孟森平。
“当然呀!难道你自己没有眼睛,见不到吗?刚才你还说就是每天见到她冤魂不息的追着你!”
“不!我见到的那冤魂不息的女郎根本不是担架上那女人,你别弄错了!”陶郁文立刻否认。
“什么?明明就是她,我三分钟前才向她找赎零钱,我就算善忘,也不会那么快便记错呀!”孟森平争辩。
“这倒奇了,你说说,刚才的女郎穿的是什么衣服?反正在担架上那个女人,给毯子裹着,看不到她身上的衣服,我们核对一下你去问她换零钱的女郎到底穿什么,便知道是否看到同一人了。”
“替我找赎的女郎是穿白色衬衫,灰色裙子的。”孟森平马上便答。
“这……我看到的也是一样!”陶郁文惊叫着。
“对了!我记起了,当初你说见到那女郎,中分漂亮,你还曾经心动,想追求她;但刚才那一个,难看得很呢,你的审美眼光好象有点问题呀!”盂森平像记起什么的叫道。
“不对!我刚才见到的,不是担架上的女人那么丑的,那女……女鬼样子真的很美丽,绝对不是担架上的那一个!”
“但我看到的,从头到尾就是那个丑女人呀!”
平心居士很耐心的听完陶郁文与孟森平的覆述,然后便笑起来,道:“你们两个都没有看错!”
“我们没看错?怎可能?她们不同样子的呀!”陶郁文与孟森平异口同声地惊问。
“我不是一直都说陶先生有对阴眼吗?他时时会见鬼的,你们两个虽然见到同一人,但孟先生见的那个丑女人,是活生生的人,所以她找换给你的硬币是真的,不是什么阴司纸;但陶先生有双阴眼,他见的却是附在那丑女人身上的女鬼,所以你们两人看出来的女人是两个样子。”
“哦?会有这样的事?”陶郁文半信半疑。
“你不是说乘车时常常见到那女郎吗?这事简单不过,例如乘客中有甲、乙、丙、丁,女鬼这三分钟附在甲身上,接下来的五分钟又附在乙身上,再接着附在丙身上,甲乙丙根本是不同的人,在没有阴眼的人看来,他们是不同面貌的人,因他们看到的是活生生的甲乙丙本人的面目,但你看到的来来去去都是那个鬼魂,所以你在地铁各站的车厢里见的明明是甲或乙丙,因鬼魂附在他们身上,你不就觉得看到的是同一个女郎,而她像无处不在吗?皆因你的阴眼见的就是鬼本身!而那游魂可能一直在找替身,结果今早终于给她找到,找赎给孟先生那个好心的女子,成了鬼魂找替身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