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两张画大同小异,但夕画得更为细致一些。缠饶在屋梁上的红绳,堆积起来的木箱,高悬在屋顶上的太阳,还有两个女孩脚下穿的鞋都被她一一描绘了下来。
而夜所作的画里,这些东西却没有被仔细地描绘出来,可以说夜对画面的处理更加简单、大胆。画面上的人物从头到脚都是肉 色的,而且作者似乎也没打算要给它们穿上鞋子。整幅画的背景是暗淡的灰色。
我注意到夕所画的鞋子有些不同。画上有一个女孩穿的是黑鞋,而另一个女孩穿的则是白鞋。虽然目前还不知道这样的区分到底有什么意义,不过这一点的确值得注意。.我把手里的图画放到桌上。
"也是时候出去拍一下森林的景色了"
就此打断谈话后,我拿起审己带来的数码相机走到屋外。打开大门向外望去,整个视野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起初,我还以为是起雾了,仔细一看原来下起了小雨。微小的雨粉漫天飞舞,覆盖了整座大山。这种天气倒不必打伞,我拿着数码相机在四周一边闲逛一边拍照。
雨渐渐地愈来惑大了。一会儿后,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靠近了住所旁边的仓库。
仓库的房门是木板制成的拉门,门是开着的,看不到里面的东西。雨滴接连不断地从屋环的薄板上落下。我用手指横向拉了一下仓库的房门,尽管有些吃力,但门还是打开了。
从门口射人的光线隐约照亮了里面的陈设。我嗅到一股枯萎的植物气味。
这个房间高两米,长宽各三米。地上好像是黏土地面。
天花板附近有一根横梁,从下面可以望见已经有些破损的屋顶背面。房顶上到处都有空洞,从这些地方可以看见覆盖在顶棚上的蓝色胶布。一盏小小的电灯从天花板上垂吊下来。据说以前仓库里养着一头狗,不过现在已经不见了,可能是死了吧。入口的墙上靠近地面的地方有一个正方形的小口,我想这可能是专供狗进出的通道吧,可能狗以前就栓在这附近。
我迈开步子走了进去,仓库里的空气好像因我的造访轻微地震动了一下。屋子里有点阴冷。
这里曾经留下夕的身影,她的身体就悬挂在天花板下的屋梁上。一想到这里,我彷佛觉得小女孩的尸体仍旧在空中摇荡。
房屋的入口处有一个开关。按下这个开关后,从天花板垂下附有灯罩的电灯便亮了起来。灯光很昏暗,勉强可以照亮整个屋子。
我想起夜曾经提到的种种事情。在这里,姐妹俩搬来两个木箱玩上吊游戏在这里,她们把漂白剂掺进了家犬的狗粮里。对于夕的死,我怀疑夜脱不了关系。
夜打开仓库门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妹妹死了,但她却在家人面前装作刚刚才发现的样子。
那么,她为甚要这样做呢?到底在什么情况下,她希望掩饰真相呢?一旦考虑到这些心理因素,就不得不让人怀疑夜对其妹妹的死负有重大责任。
"小夕就是在这里被发现的"
回头一看,森野的祖母此时正站在仓库的入口处,她表情严肃地望着半空。
"听说她是在搞恶作剧的时候不小心死的。"
我顺着她的视线朝半空中望去,可能当时夕就吊死在那里吧。
这时似乎下起了暴雨,外面响起了雨点撞击地面的声音。不过,身在仓库里,屋外所有声音都像包裹着一层膜一样。不管是风声,还是雨滴打在屋顶薄板上的声音,都显得有些沉闷。
据说屋顶的天花板自从遭台风毁坏以后,就再没有进行过修缮,现在雨水就从这个破烂的天花板上不住地滴落下来。不过仓库内并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所以也不用担心这里会遭受任何损害。
仓库的一角堆放着种植用的锄头和铲子,墙壁上还挂着镰刀等农具。此外,屋里还有修楝剪和成捆的稻草绳。
在供家犬进出的小口旁,棘着不同种类的绳素。在颜色各异的绳子当中,红色的绳子特别显眼。
"那天的事情我至今还记得很清楚。"森野的祖母平静地说道。
"我从邻居家回来,刚把伞收好,就看到小夜来到门口"
事情的经过跟夜的叙述完拿一致。她看见祖母手里的梨子后就说自己去叫妹妹,然后便打开仓库的门。之后,就听见一声尖叫。森野祖母的话中有一介地方我还不是很清楚,正想上前询问,忽然觉得鞋底的感觉有些怪怪的。
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鞋底与地面紧贴在一起。地上的土似乎是黏土,每当下雨的时候,从天花板落下的雨滴就会把地上的泥土润湿,从而使其变软。因此,地面的黏度也就随之升高。
试着把脚抬起来后,鞋底与地面逐渐脱离,地上便留下一个浅浅的鞋印。
夕死的那一天也下着雨,地面的状态应该和今天一样吧。可是,我如今留在地上的鞋印很浅,当时还是小女孩的夜跟我现在的体重相比,肯定要轻很多。那么,以她那样的体重能够在地面留下鞋印吗?
我从开着的大门向外望去,雨还在下。如果当时,仓库的地面因漏水的关系比现在更为柔软的话,说不定可以留下鞋印。
夕死的那天,雨是从中午开始下的。之后,夕走进仓库,夜回房间看书。即使是发现尸体的时候,夜也只是站在入口朝里面望一望,而没有走进仓库。
假如森野的祖母那天在仓库的地上发现了夜的鞋印的话,那么两天前她在巴士站给我讲述的故事就是编造的。因为,只要有夜的鞋印存在,就可以证明她在发现尸体之前就已经进入过库房。
"发现小夕的时候,地上有鞋印吗?"
我不敢奢望老人现在还能记得这些琐碎的事情。不过,我还是试着问了一下。
"倒是有小夕的鞋印。"
森野的祖母这样说这。当时挚脚用的箱子翻了下来,在收拾这些东西的时候,老人在地面止发现了孩子的鞋印。
我觉得有些可惜。如果仅仅是夕的鞋印的话,这说明不了.任何问题,完全是情理之中的事。
"你一眼就可以认出那是小夕的鞋印吗?"
"她们两个长得一模一样,我们都是通过鞋来进行区分的。小夜穿黑鞋,小夕穿白鞋。因此鞋印也各不相同,那天仓库的地面上确实只有小夕的鞋印。"
这时我想起夕画的那幅画,会心地点了点头。看来,事实是当时地上只有夕的鞋印。那天夕是将白鞋放在地上,光着脚上吊的。据说很多自杀者都有特意将自己的鞋摆放好的倾向。"地上没有夜的鞋印吧?"
我又确认了一遍。森野的祖母满脸疑惑地点了点头,表示没有。夜发现尸体后确实没有进入仓库,所以地上没有她的鞋印。换句话说,仓库中只有一讲小孩的鞋印。
接着,我查看了供狗出入的小口。它的结构很简单,就是用活页向下挂着一块木板。只爵推动它,既可出也可进。这个小口附近的地面是乾燥的,也籽是考虑到下雨时狗比较可怜吧,主人家选了一处淋不到雨的地方来栓狗。如果人从这个小口钻出去的话,应该是不会留可脚印的。
"小夕当时套在胸部的绳子还能找到吗?"
森野的祖母摇了摇头。现在就连那是什么样的绳子都已经。
记不得了。
"先别说这些了,今天你就在我们家里住一晚吧,外面雨又大。"
我想了想,答应了。
我们一起离开仓库,返回家里。森野的祖母一面向我介绍适合摄影的地方,一面打开了大门。
"但愿明天天气会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