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被抓回到阿布德·默坎的新巢。
默坎变得更丑了,褐色的皮肤松弛无力地兜着浑身颤颤的肥肉 ,厚厚的纱布绕满脖子,他的右掌托着脖颈,冲血的眼睛恶魔似地斜视着红。
默坎斥退护卫,当胸揪住红,抡起肥厚的巴掌,左右开弓啪啪狠抽红的耳光,尽情发泄肚里的恶气。红被打得轻度脑震荡了,默坎还不解气,当场把红按倒,骑在身子上继续猛打。
“我要活活宰了你!你那个臭男人把我追得走投无路了,我阿布德·默坎也不是好惹的!留着你这个贱人已经毫无用处,就是因为你的逃跑,我才落到这个地步!”
红被打得失去了知觉。默坎骑在她身上怔怔地看着她的脸部肿胀起来。他并不打算杀死红,即使杀死了红,也无法改变现在的形势。再说,只要能逃出挪威,还是需要红的,不然费那么大的劲远远把她从日本绑架来有什么用?眼下燃眉之急,是如何逃出挪威?
红的男人和曼哈顿联帮银行雇佣的侦探,带两个不知来历的老头执拗地追他追到了卑尔根。这几个人破坏了西班牙的古堡,使得沙特阿拉伯的秘密警察也要追捕自己,唯一强大的后台沙特王室被触怒了!
沙特阿拉伯在世界各国的使馆都配备了秘密警察,据说在驻挪威使馆里也有现在除了受到本国王室的胁胁,还受到挪威警察的搜查,更有甚者,红的丈夫竟带着一行人袭来。自己的人起先被干掉了四个。到了深夜,又遭到汽油弹的攻击,据点几乎被烧掉。自己沉不住气,打发家丁打开铁门突围。门外早有埋伏,一冲出去就被一阵猛烈的射击挡住了,前后有十三名家丁送了老命。
红的丈夫拜乡桦介和约翰·洛克菲尔德的攻击远未停止。他们都是疯狂的杀手,马上还要发起再度攻击,还不知要干出什么恶招呢。
警察早晚要发现这里进行的拼死相斗。默坎最害怕的就是挪威警方的介入。一旦介入,默坎只能接受逮捕。起码要被没收护照,赶回本国。就这样被送回国去,难逃杀头之罪。默坎沉入了绝望的深渊。
现在,红重断落入他的手中,他多少减少一点儿愁绪。如果红被挪威警察找到,他肯定要被逮捕。而红被重新捉住,他还能延缓一段时间。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才能逃出挪威。默坎焦躁不安,无计可施。他瞪着血红的眼珠俯看着被他按在地上的红,她的肿胀的脸已由红变紫。从父辈起便享受王公贵族待遇的默坎,从来都把女人当作性欲的奴隶,当作没有意识的动物,他真恨不能把两度反抗过他的红活活弄死。可惜,他的地位已经一落千丈,所剩只有这个东洋女人了。
默坎把红抱进大理石砌成的豪华浴池。红毫无知觉地站在池中。
“我剩下来的,只有您了。”默坎一面为红梳洗,一面哀叹着。“跟您说实话吧,你丈夫他们把我追得晕头转向,王室的秘密警察也要抓我。要是什么通融工作也没做,就这么被抓回去,那我就得掉脑袋!”
默坎象狗一样爬在地上,把红的脚趾含在嘴里—根一根吸吮着。
“老爷怎么能这样侍候我?”红抽回脚冷冷说道。
“我重新得到你不容易啊。我发誓,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奴隶。我真是有眼无珠,今天才知道你这么美啊!”
“在我眼里,你永远是只野兽!你霸占了我,可是你夺不走我的心。”
“那不要紧,反正我尊敬你、侍奉你。虽然我走投无路了,可是我一定要逃出这里让你好好瞧瞧。我已经召集不少原来的伊朗秘密警察,正是为了从这里脱身!”
“伊朗秘密警察?”
“是啊,巴列维国王时代的,就是眼前这些警卫。”
“……”
“这些伊朗流亡者是哈桑地毯商会派来接我的。哈桑商会会长哈桑·马哈巴什和你是一族人啊!”
“和我是一族?”
“早先在阿拉克之丘的一族。”
“……”
“让我从头到尾仔细讲给你听吧!不知什么时侯起,黑海东岸曾经有个阿拉克之丘。三千年前,那里住着阿拉克部一族,是个特殊的染织集团,掌握了把秋季红叶照原样织入彩绣纹锦中的高超技术。古希腊文献记载说,部族内部发生过纠纷。当谪系长老死后,继承长老的人要把长老的孙女配给自己的儿子。可是那个孙女已经根据手上的叶脉纹样和血统关系选择了男人,再说由于手上承袭了完整的叶脉,她不久可以取得统治全部族的最高地位。”
“……”红的视线从默坎身上转向空中。
“新长老决心用暴力扶植自已儿子为部族首领继承人,开始屠杀不服从他的意志的人。于是发生了以血洗血的抗争。作为正统后继人的孙女,一家五口逃出了阿拉克之丘,逃向了东方。邪火中烧的新长老立刻派出追兵,可是没有抓回他们,从此失去了染色技术的秘传。刚才提起过的哈桑地毯商会的哈桑·马哈巴什就是那个有邪心的族长的后裔。其实我和马哈巴什也是一族。那个逃向东方的一家,就是你的祖先。你就是阿拉克部族的正统后继者。”
“你说过好多遍了,几千年的醉梦还做不完!你要让我为你生孩子,就因为手上有一块叶脉红印。你要我站在阿拉克之丘,恢复潜藏的记忆,真是白日做梦!要是那么遥远的事还能在记忆里苏醒,人类也可以返回到猿人时期了。这未免太荒唐,你好歹清醒清醒吧!”红呼吸沉重,几千年过去了,这伙人还这么执拗失常。
“你错了,请听我说完。我和哈桑两家都有家传古文献,都可以查到三千年前发生的事。我们早就查明,你的祖先通过阿富汗和巴基斯坦北部走到帕米尔高原,以后又出现在丝绸之路上……”
“……”
“倒是哈桑有了重大发现。他家的文献里,有着关于追踪阿拉克正统后继人的追兵在一个奇怪洞窟里的遭遇的记录。”
“奇怪的洞窟?”
“是的。”
默坎说,追兵们追到月亮第三次盈亏以后,追上了逃走的那五个人。可是正好这家人在那个地方遇见一个山洞,就逃了进去。追兵们必须拼命追上他们,除了留下那个孙女,其余的人都要全部杀掉。所以,追兵也钻进洞里去了……
那个洞窟长得惊人,就象一条巨蟒。中途有地河,还有其险无比的岩石顶棚……可以踩着绝壁上的回廊似的通道过去。
那家人拼死走过通道,走到了一段河床上,脚下全是砂子,前面飘着雾一样的东西。追兵也赶了进去。于是,追兵们经历了一件奇怪的事——当他们在雾中摸索前进时,意识开始急速向过去流去,快得象倒转电影胶片一样。五年前、八年前、十年前,意识依次突突跳跃着回溯到过去。不大功夫,追兵们的意识就回到了幼儿时期,这时他们已经无力前进了。可是意识还在继续回潮……
不知谁叫了一声“快逃”,追兵们一个挤着一个逃出了洞口。如果让记忆再继续回潮,还不知道要回潮到什么地步呢!追兵们个个头痛欲裂。
就在他们疯狂回逃的时候,地底发出了强烈轰鸣,洞窟猛烈摇动起来。当他们终于逃离洞口时,大地更加剧烈地摇撼着,一场地动山摇的大地震爆发了。在轰隆声中,那个洞口被塌方堵塞了。
“在什么地点,古文献上没有记录,只是说在东方。月亮三次盈亏的路程,假定追兵骑马追赶,那家人起初也是骑马逃走的,那么不难估算出大概距离。”
“在哪儿,哪个洞窟?”红被这种难以置信的说法吸引住了。
“哈桑猜想,那个山洞就在阿富汗和巴基斯坦国境上的开伯尔山口。”
“开伯尔山口?……”
红记不清在什么报刊上读到过,从中国秘密输往阿富汗抵抗组织的武器弹药,就经过这里。
“哈桑在开伯尔山口附近和阿富汗联合开设了一家矿产资源开发公司,以后就一直在阿富汗、巴基斯坦和印度北部拼命寻找那个洞窟。”
“找着了吗?”
“找着了。”
“在什么地方?”
“在开伯尔山口北面,离阿富汗和巴基斯坦的国境很近。古文献说洞窟在一片大森林中,可那是当时,现在只有石山。”
哈桑对意识急剧向过去回溯的记录抱有浓厚的兴趣。也不知它到底可以回溯到什么程度。只要古文献是真实的,那么应该有回溯到几十代、几百代以前的可能性。
哈桑梦寐以求回溯到三千年前的阿拉克部族中去。当然,即使回溯到那个时代,由于他不是正统后继者,所以不可能得到彩绣纹锦的秘传。不过哈桑对此毫不介意。他想那种雾气,也许就是瘴气,其中含有许多未明成分,自然从地底涌出,至今尚不能人工合成;如果真能发现雾气,可就了不得。
波斯地毯的正宗老本家哈桑地毯商会,在瑞士银行中有巨额存款。哈桑不惜大量投资,一心想找到那个洞窟。
“发现洞窟的时候,作为正统继承人的你已经在我手里了。我把你带到了西班牙的阿德腊,可是那个洞窟的新洞口还没有挖通。我准备在阿德腊等待,可你的男人追来了。事情就是这么个始末。”
“是这样?”红明白了。
“哈桑派来了护卫。这些护卫本应帮助我们离开这个国家的……我要带你去阿拉克之丘——那里是哈桑地毯商会的大本营——然后再从那里赶到开伯尔山口去。我们绝对不会失败的!”
“可怜可怜我吧!”默坎从受伤未愈的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哀求声。
红的思绪驰向逃离阿拉克之丘前往东方的那一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