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死后,我什么也干不下去。”
增本满江自语着把三郎他们带到一间西洋式的书房。满江的身旁站着似乎对这里很熟的秘书吉本达夫,他显得有些紧张。
书房里冷冷清清,照此原封不动地搬到公司的社长室,也无可非议。墙上挂的一幅油画和架子上摆的一排模型汽车多少冲淡了些死气沉沉的气氛。望着房间那大大的写字台、电话、书架和保险柜,三郎似乎能看出已亡人的为人。他想增本敏郎除了汽车外,可能就只对赚钱感兴趣吧。
书架上整齐地排列着经济、股票方面的书和杂志,还有日本经济新闻的缩印本和股份新闻的合订本。整理架上堆着一堆曲线表。
三郎粗略地浏览了一通有关股票交易的收据和保存在那里的信件,但除了浪费时间,别无收获。粗略地看一眼收据,就可以知道增本敏郞赚了不少钱。但没发现特别的记载。
“你能让我们再看看保险拒里的东西吗?”
三郞抱着最后一线希望要求。满江点点头,对正号码打开了柜子。
出乎意料,里面空荡荡的。三郞不由地皱起眉头。他忽然产生了一种念头,是不是有人害怕被发现什么,把里面的东西拿走了?
证书、存款折以及股票存折、股票等也比想象的少得多。
“他是不是把所有的股票都存在证券公司了?”
三郎问道。
“因为总经理一般都是卖主,加上现在股票交易不景气,他不会随身携带很多股票的,这里存放的可能是什么时候没卖出去剩下的吧。”
吉本达夫代替满江回答。
三郎轻轻地点点头,再一次查看了保险柜。他突然发现在保险柜的最里面塞着一卷象执照一样的圆纸筒。
纸筒里放着5张不同图案的100股的股票。
三郎眼睛一亮,一张一张地检查了一遍,用严肃的口气问:
“夫人,你知道为什么只把这几张股票单独放在这儿吗?”
“哎呀,我也不知道啊。”
满江作出迷惑不解的样子,三郎也不认为她在作戏。
“是不是把钱借给了谁,以此作抵押的?也许有什么事情,打算用这5张股票,才单独放在这儿的?”
吉本达夫若有所思地回答。
“即使是这样,也有些令人费解。我不知道现在的行情怎么样,但把这500股股票都兑换成现金,也值不了多少钱。不管是作抵押还是准备脱手,都有些奇怪呀。”
三郎的追问使对方沉下了脸。
“是啊——一般的股票,现在都是以1000股为单位进行交易。100股只是个零头。再说我们总经理从来都是作巨额买卖。所以这几张散股或许是随手放在那里的。”
“是散股倒也说得过去,可这5张股票却是不同公司的股票,这不是偶然的巧合吧。”
“让我看一下。”
吉本达夫拿起5张股票,仔细查看着。
“这些都是上场的老牌公司的股票。据我所知,社长从不买卖这种股票。”
的确,在三郎刚才看过的收据里,没发现有这样的股票。
“夫人,我们想借这几张股票用一用……当然,我会给你写借条的,可以吗?”
“请吧——股票我手里也有,虽然我想把它们都脱手,不过,没那么着急。”
不久,三郎他们离开了增本家。坐到车上,三郎把股票交给宫寺警部说:
“你把这个拿到警视厅鉴定一下,看是不是真的。”
宫寺警部膛目而视。
“检察官,你怀疑这是伪造的股票吗?”
“有这种可能性,只是凭肉 眼很难辨别真假。除此之外,好象没有其它解释。”
“那么,增本是靠伪造股票赚了很多钱?”
“我不这样认为。”
三郎使劲摇摇头。
“如果真是那样,就不会只有5张。而且,增本是靠买空卖空赚钱,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另外,我觉得他不会去干伪造股票那种冒险勾当。”
“如果这些一旦是假股票,怎么解释呢?”
“现在,我没什么可说的。”
三郎象是自语自言地说。
“关于股票的问题,我有一个假说,至今我也不认为是错的。可这5张股票却与我的假说完全不一致。”
荒井健司与大场源基分手后来到四谷明星公寓。当然,他不会知道包围他的网每时每刻都在缩小。他现在一心只想盘问幸子。
他按了一下门铃,门开了,四只眼睛看着他,他觉得那女人的眼睛和她怀里的白猫的眼睛有什么地方相似。
“你是仓内幸子吗?”
健司边说边死死地盯着这个女人。
如果是古谷幸子,她应该三十多岁。可这个女人看上去要年轻得多。她身穿一条紧身裤,上着一件薄毛衣,脖子上戴着一条花围巾。从她那肥胖的身体里,散发出女人特有的气味。
女人眯起她那细长的眼睛看着健司。
“是的,您是……?”
“我叫荒井健司。”
他报出自己的真实姓名,有两个意图。第一个意图很快就有了反应。那女人吓了一跳,反问道:
“哎呀,是检察官?是东京地方检察厅的?”
健司暗自欢喜。是对方把自己看成检察官的,构不成职业诈骗的罪名。
昨晚自己逃走以后,不知道店里发生了什么情况。不过当时,老板娘不在场或许她没听到荒井这个名字吧。
他很后悔,当初对鬼岛和增本没有使用这种办法。
“我是东京的荒井检察官。今天是以我个人的名义来访,非正式性的,我想问您几个问题。”
“您要问什么?”
“您过去是姓古谷吧?”
女人的脸上掠过一丝阴影。
“请进,不能站着谈话,屋里很乱。……”
幸子请健司坐到靠窗边的沙发上。
“您要问什么?”
“我想了解以前古谷事件的情况。”
“那件事现在还了解什么?”
“最近,鬼岛桃太郎和增本敏郎都被害了,你知道吗?”
幸子闭上眼睛,抚摸着腿上的小猫。
“嗯。不过,我讨厌报纸上的犯罪报道,不大看。”
说着她站起身,从壁厨里拿出威士忌酒、白苏打水和两个杯子。然后熟练地配成掺苏打水的威士忌酒,盯着健司说:
“怎么样,当茶喝一点吧。”
幸子把杯子递过来。但健司没有接,而是继续问道:
“关于他俩被害的事,你怎么看?”
“我什么也不知道。”
“你仍然认为古谷事件的凶手是小山吗?”
“想又有什么用,审判不是已经下结论了吗?”
“不过,你知道小山认为杰克是真正罪犯的想法吧?”
“可是有人证明那个人不在现场。”
“你知道杰克的真实姓名吗?”
“不……。”
“可是,听说杰克对你好象很关心嘛。”
“但我对他既不讨厌也不喜欢。”
“当时你真的想和小山结合吗?”
“嗯,那个时候,我没有识别人的眼力呀。”
幸子对此很冷淡,肯定是不愿再触及那段往事,这也在情理之中。但是健司却越发着急了。
“在那个事件的前几天。你见到过杰克吗?”
“我不记得了。”
“杰克好象对你们家的很多事情都很感兴趣你有没有感觉到?”
“我有这种感觉,可是……”
幸子似乎打算只作最小范围的回答。健司更加焦急。
看来学检察官的样子正襟危坐,并不象想象得那么轻松。
“你是什么时候和你现在的丈夫结婚的?”
“1958年……。那个事件以后,我整天闷闷不乐。父亲的秘书仓内给了我很大安慰。可是,最后还是分居了。也许是性格不合吧。现在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幸子狠狠地说。
“你们是什么时候分居的?”
“已经快两年了……原来准备办理离婚手续,但由于财产等问题,一直没有达成协议——我曾经想以恶意遗弃提起公诉。”
“恶意遗弃?”
听到这陌生的语言,健司不由地反问道。幸子瞟了他一眼。
“难道不是恶意遗弃吗?男人抛弃自己的妻子,就不受任何制裁?——难道还有善意的遗弃吗?”
“这——也许没有吧?”
如果她再问起复杂的法律问题就糟了。他于是拿起面前的杯子,一口气喝掉了三分之一。幸子突然发出大笑。
“有什么好笑的吗?”
健司一下子楞住了,可幸子坐在椅子上连动都没动。
“原来也有这么糟糕的检察官。一个人闯到独身女人的房间,还喝酒?——真正的检察官,你就是款待他,他也不会接受的。吃点点心还可以,顶多喝一点威士忌红茶,还要看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看来你连最起码的法律常识都不懂啊……。”
幸子闪动着野猫一样的眼睛继续说:
“刚才我就觉得你很奇怪……你连证章都不带,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健司。”
“你怎么还这样说?虽然我也是半路出家,但我告诉你,法律用语中,善意恶意并不是好与坏的意思,而是你了解情况还是不了解情况。当了酒吧的老板娘,靠道听途说也能长知识。”
健司苦笑了一下,一口气将剩下的酒喝得精光,其实他自己也讨厌模仿检察官的样子。
“我可没说过我是检察官,我的真名叫荒井健司,家住东京。”
幸子突然止住笑,狠狠地盯着他。她没有显出吃惊的样子,甚至有随你便的意思。
“你为什么重提过去的事件?为什么?”
“小山是我的救命恩人,可他却被无辜地判处了死刑。我想为他报仇才这样东奔西跑。……。”
幸子脸色苍白,一言不发。健司乘势继续说:
“如果你过去真的爱过小山,那么你就跟我说实话——你要是不愿意,也可以打110电话,把我交给警察。我不会碰你一指头的。我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
健司猛地脱掉外衣和内衣,露出上身的纹身,两臂抱在胸前。他的直感告诉他,对于这个女人,这种带戏剧性的动作可能更有效。
看到那些纹身,幸子无动于衷,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拿起威士忌酒倒在杯子里,咕咚咕咚地喝下去。
“所以,你为了给小山报仇,就杀了鬼岛和增本?你打算用四个证人和杰克作血祭吗?”
“不对。杀他们的不是我。我只想查明事情的真相。”
“好了,不用说了。放心吧,我不会去报告警察……我是个脆弱的人,很容易屈服于真正的男子汉,过去是现在还是。”
幸子火辣辣地看着键司。急促地说:
“抱着我!”
健司惊呆了,他推测不出幸子为什么说出这种话?他突然想起源基的话,“女人都是魔鬼”,说不定这女人就是一条狼。
“一年中总有那么一次实在无法忍受的时候,就象现在……。”
健司无法确定幸子的苦恼是因为勾起过去痛苦的往事还是因为夹杂着负罪感,他麻木地抱起女人的身体,放到隔壁房间的床上。倾倒在女人的激情中。
“你真傻!你疯了吧!”
幸子气喘吁吁地说。
“为什么?”
“不是吗?为了给那个人报仇,弄到这种地步,即使证明那个人无罪,他也不能再活过来吧?你掘死人的墓,不是疯子吗……。”
幸子流着眼泪继续说。健司不知道这个女人心里打得什么算盘。可是,从幸子那心术不正的脸上,健司仿佛看到了10年前女流氓的形象。
过了很久,幸子抬起身体,自言自语地说:
“那个时候,追求我的不只是杰克一个人,实际上,仓内也在盯着我——,”
“可他——”
“与其说他看说我不如说是看上了我的钱。啊,总而言之,他基本达到了目的。我拿到的却是毫不值钱的同情和虚情假意的安慰。”
“你是说你丈夫是真正的凶手?”
“啊,不知道。好象仓内也有证明他不在现场的证明——。如果你认为他是真正的凶手,就是杀了他,我也不会说什么。”
幸子露出和书上描写的魔女一样的狡诈的笑。
“想让我告诉你,有关杰克的事吗?”
“拜托了,一完……。”
“杰克好象被害了。”
“你说什么!”
健司本能地从床上跳起来。幸子两只胳膊搂住健司的脖子。
“听说是品川一带的流氓之间打架斗殴。详细情况我也不清楚。听说当时畑忡圭子到现场辨认过尸体,如果问问她,也许能真相大白。可是,现在我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做什么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