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从床上坐起来。她推开身上的棉被,将敞开的衣襟拉好,然后一鼓作气将一只脚伸到地板上。少女每动一下,木床就会发女倾轧的声音。
房间里十分安静,稍微发出一点声响,听起来都很大声。少女双脚一踩上冰凉的地板便呼吸急促地赶紧抓住床边站好,但身体还是有些站不稳。
(振作点,来,挺直站好!)
少女自我激励。
(那个男人马上就会回来的。)
叫什么名字?如蜜。职业是?在酒吧上班。住在哪里?本乡切通町二之三。父母亲是?父亲叫达也,母亲是早智子——一切都是骗人的,但还是掺杂了一点点的真实。万一现在那个男人知道我在骗他,不知道会有多生气呢?
(对不起。我除了这样做之外,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
那个男人马上就会回来的。这样的预感让少女浑身颤抖。
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什么也不想说。所有的安慰、哀怜、鼓励对现在的我而言都没有必要,少女心里这么想着。
突然她听到走廊上的拖鞋声,接着是其他的脚步声。少女惊吓得身体僵住了,但脚步声只是过门不入。脚步声从那边经过的时候,可以听见女人的说话声,以及男人回答女人的声音。当女人的笑声和拖鞋的脚步声消失时,少女大大地舒了一口气。
(好,得快一点了......)
少女将手从床边拿开。失去支撑的身体显得相自不稳,摇摇晃晃得几乎要跌倒。少女一小步一小步地踏稳脚步,将仅剩的力量集中在走路这件事上面。
阴暗的房间里,只有微弱的光线。那些许的白光似乎是从唯一的窗帘穿透进来的。
少女朝窗户走去。
1
野本刑警结束伊泽秋子和露娜咖啡厅的问讯,回到检察官的办公室时,己将近十点。
当时检察官正在阅读刑警从小诸出差回来的书面报告。就这份调查内容来看,宇月的不在场证明牢不可破。那份横写的整齐刚硬字体似乎也在宣示与检察官的意见相左。
“我回来了。”
“噢,辛苦你了。”检察官将脸从报告中抬起。“怎么样呢?”
“跟之前想的一样。”
“还是不行吗?”
“应该是不行。”
刑警拉了一张椅子坐下,同时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伊泽秋子证实了宇月的说法。从露娜咖啡厅打电话到大雅庄的人就是秋子。”
“时间呢?”
“晚上十点。”刑警回答。“而且是just。”他还秀了英文。
“嗯......未免也太确定了吧。”
“因为她等宇月已经等得很心急了,几乎每隔三十秒就看一次手表,而且不是只有她一个人,秋子的妈妈也在。”
“她妈妈?”
“是的。昨天秋子从公司一回到家,立刻告诉家人演出的事。这简直像美梦一样,全家人都听呆了。秋子立刻上美荣院,她妈妈到处跟邻居吹嘘,说什么她女儿快要成为明星了。”
“哼。”
“到了八点,她妈妈兴奋地从外面回来说也要一起去,秋子觉得有些困扰,但她妈妈不肯放弃,说什么有名的美空云雀也是让星妈当她的经纪人,见到宇月老师她要亲自跟他说说。于是晚上九点左右母女俩便来到露娜咖啡厅......”
“秋子家住?”
“下谷。”
“然后呢......”
“两人紧张地等着宇月,但是都快十点了,还是不见人影。她妈妈开始担心,说什么秋子被人家骗了吧,一开始她就觉得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听到妈妈这么说,秋子也没信心了,一直看着手表,心想等到十点还不来的话,干脆就打电话到大雅庄......”
“宇月接电话了吗?”
“没错,宇月不好意思地说他因为忙着赶稿,所以爽约,但在等秋子的来电。”
“电视剧的事呢?”
“宇月说还没跟S电视台的人联络上,但他保证能让秋子演出。秋子还问他今后该学些什么比较好,宇月说两、三天后再见面详谈吧。两人的电话就此结束......”
“慢着,”检察官举手中断刑警的话,问道:“你是说电话在这个时候挂断了,之后又重新播通,这时宇月才和咖啡厅的老板聊天吗?”
“不是的。秋子讲完电话,宇月说如果老板在的话请他听一下,于是秋子请女服务生叫老板过来接电话。关于这一点我也去露娜咖啡厅查证过了......”
野本刑警结束伊泽秋子的问讯,接着便绕到露娜咖啡厅。咖啡厅的门微微开着,老板就穿着睡衣接受刑警的问讯,对方递上来的名片写着“雅乐部员人”。
“哦!”刑警吓一跳地说。“这倒是罕见的名字嘛。”
对方似乎习惯了别人的这种反应,一脸笑容地说:“你会念吗?”
“这个嘛......Ga-ra-ku-bei-jin吗?”
“真难听呀。”男人笑说。他一笑眼睛就眯了起来,看起来很和善。“这名字的确很怪,却是如假包换的本名。念成U-ta-bei-ka-zu-hi-to。”
“原来如此。”刑警很新奇地将名片收进口袋。
“对了,我想请教你一些事情......”
“是......”
“你认识宇月悠一吗?”
“认识,他是我们店里的熟客。”
“他的职业是?”
“电视剧作家,目前当红。”
“昨天晚上你见到他了吗?”
“没有,昨晚他没有来店里。我们这里的客人有很多是在电视台工作的对了,宇月先生昨晚倒是有打电话来。”
“是宇月先生打电话到你们店里的吗?”
“不是,好像是一个没见过的小姐打电话给宇月先生。我们店里的小姐说有我的电话这才来叫我,我出来一看,那个小姐还在讲电话,但马上就将话筒递给我。”
“我再请教你一件事,电话里的声音真的是宇月先生吗?”
“那当然。”男人笑着说。“错不了的,绝对是宇月先生。”
“你们聊了些什么?”
“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宇月先生和我是麻将牌友,所以我们只是聊些下次要到箱根附近好好玩个通宵。他一向都很忙,可是一玩起麻将就很入迷......”
“那通电话是什么时候打来的?”
“这个嘛......十点刚过吧,我刚好在看N台的电视新闻......”
“你们的电话很快就结束了吗?”
“没错,大概只讲了两三分钟吧。”男人说到这里表情突然变得探询地问道“宇月先生怎么了吗?”
“不......”刑警笑着说。“没什么啦。”
“我就说嘛,宇月先生这个人是不会在酒和女人这方面出错的”
野本刑警心情凝重地推开露娜的门。
2
听完刑警的报告,千草检察官的脑海里流过一连串绝望的数字。
案发时间是晚上十点十分以后。根据河村芳枝的证词,推测作案时间应该是在十点十二分。
另一方面,伊泽秋子打电话到日本桥滨町大雅庄是晚上十点,当时宇月悠一独自在公寓里。而且在露娜老板的作证下,确定不是别人伪装宇月的声音。
宇月和秋子的通话时间推估大约五分钟,接着他和老板大约讲了三分钟,合计是八分钟。也就是到了十点八分为止,宇月人在公寓里。不对,应该说他必须得在公寓才行。
十点八分之前仍在滨町公寓的宇月得于十点十二分出现在麻布的T町去杀害早智子,换句话说,他只有四分钟的时间。
宇月既没有车子也没有驾照,这一点透过总部的调查已经确认了。四分钟要拦到路上的计程车都有点困难了,更何况考虑到两地之间的距离,要犯案实在是不太可能。
“四分钟吗?”检察官低喃。
前一个命案,也有四分钟的难题。检察官深深地被如何将四分钟扩张成三十分钟的这个问题所苦,而且至今还找不到答案。
这个命案几乎可说同样难以突破。横阻在千草检察官和宇月悠一之间的其实是一道“四分钟嶂壁”。
“去找管理员......”
检察官说到一半便停住了,即使问管理员也无法知道宇月悠一昨夜的行踪。因为每个住户都有专用的楼梯,宇月可以避开管理员的视线自由出入。
“接下来该怎么办?”刑警声音疲倦地问道。
“是呀,该怎么办呢?”
“是不是回到原点,重新掷骰子看看呢?”
“这么一来不就得剔除宇月了吗?”
“不,不能剔除宇月。他在尾木名片的交代上说了谎。而且如果无法破除他的不在场证明,说不定是因为有人在帮他......”
“共犯吗?”
“嗯,很有可能。这个命案还有我们不知道的谜样人物存在......”
“那是......”
“城崎达也看到的‘那个女人’呀。”
“也就是说,两个命案都有女人在暗中帮助。”
刑警一边打呵欠,一边用过于自信的声音说:“总之,俗话不是说女人是妖怪吗!”
“你不也跟妖怪一起生活了二十年吗?”
“说得也是。”刑警笑着说。“我居然能平安无事活到现在。”
3
由于千草检察官主张,这两起命案的案发现场虽然不同但背后却有共通之处。上面接受了他的看法,于是将特别侦查总部设在警视厅。然而侦查并没有因此有太大的进展。
千草检察官的桌上依日放着从小诸回来的刑警所写的书面报告,然而检察官并非仅只忙着这件案子,因为人手不足的办公室里仍不断有新的案子进来,有限的人力必须处理所有的案件。检察官实在无法理解政府的效率政策,倒是在犯罪件数方面,我们可以承认它是成功的。看来首相感到骄傲的应该不是经济成长率,而是犯罪成长率吧?我怎么口气跟说单口相声的一样酸呢,检察官正这么想时,山岸事务官走进来说:
“真是令人惊讶,简直是个单口相声名家嘛!”
检察官一听大吃一惊地问:“你说谁是单口相声名家?”
“就是这个呀,真的是很好玩。”事务官将文件放在检察官面前。
“又是解交书呀。”检察官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辖区的警察又进来新案子了。
“这回是什么案子?”
“欺诈、盗窃和侵占。”
“做得还真够大笔嘛!”
“原本是以欺诈罪被逮捕,一经调查,其他罪行也跟着曝光了。”
“那有什么好玩的?”
“好玩得很,简直就像单口相声世界里的犯罪一样。”
“嫌犯是?”
“白木田雄助,五十六岁。他是本案的主要演员。”
“什么样的男人?”
“本籍是青森县,毕业于当地的旧制中学,听说在学期间头脑还算不错。他到东京之后换过好几个工作,始终没有出人头地。”
“所以他就开始欺诈犯案了吗?”
“没错。不过他的手法真是好玩,他先将身上的钱全部拿去买高级服饰和鞋子。他本来就长得很体面,一打扮起来就像二流公司的高级主管。他就靠这副装扮和中学时的毕业纪念册,四处到有钱的学弟家里拜访......”
“常见的手法嘛,一点也不好玩呀。”
“你听我说下去嘛。”事务官笑兮兮地往下说。
男人一找到目标,便堆出亲切的笑容。
男人一找到目标,便堆出亲切的笑容。
哎呀,果然是你真是好久不见了,都过了多久呢?哎呀,真是令人惊讶。我刚好到这附近看朋友,嗯,就是来探病。结果经过这里时看见你的名字在门牌上,我觉得好怀念便进来看看。瞧你,一副事业成功的样子。嗯,没有比看到同学成功更高兴的事了。我是白木田,白木田雄助呀,你忘了吗?哎呀,真的好怀念呀......
男人一口气说到这里,对方早被学长气派的行头和气势给震慑住了,当然会很慎重地请他进客厅坐坐。
谈笑之间,男人会很巧妙地提起自己经营的不动产公司,以及在热海和小田原的附近拥有大笔土地,并举出几个学弟的名字,说是以半价将土地卖给他们,让他们一下子就轻易地赚了五六十万。还一脸正经地感叹,学长不好当呀,你知道吗!然后豪爽地大笑几声。
这时对方的神情便开始有所转变,不是倒热茶就是热情地靠过来说,其实我也想要那附近的土地,是不是可以请学长帮个忙,找合适的地点呢......
那可不行,不,你还是饶了我吧。男人假装推辞。
哎呀,学长,我们偶然相遇也是有缘,你一定要帮个忙,不然也得告诉我你的公司在哪里
这时男人便摆出一副不得己的表情说好吧,同时将手伸进口袋准备掏名片,男人突然脸色大变。
糟了!男人大叫。
这下好了,我被扒了,整个皮夹好像被偷走了,里面不过才放了十万现金
呀......
这时男人的脸上还是不忘微笑,他慢慢地站起来。
这下可糟糕了,没办法去探望病人了。我看下次再来好了......
可是学长你要回去,身上有计程车钱吗?对方关心地询问。
没有,但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早知道就应该先买好探病的礼品......
男人绝不开口借钱,这么一来,基于人情学弟反而会塞个三、两千让他应急。
男人一脸困窘地收下,并在对方的名片背后写下自己的公司和电话号码。不好意思,你明天再打电话到公司跟我联络。为了表示谢意,我请你去好玩的店。
学长不必客气啦,倒是关于土地的事对方一边送男人出去一边说。我知道了,不过真是伤脑筋,又要让你赚个五六十万吗?今天真是倒霉呀。好吧,明天再说。男人留下爽朗的笑声,大大方方地走出对方家门。
“结果,”事务官继续说明。“有一天男人又相中了当律师的学弟,两人相谈甚欢,就在准备离开时,他又将自己的公司和电话号码写在对方的名片上,律师接过来一看,脸色大变......”
“哦!”
“原来上面写的电话号码跟自己的事务所一模一样,律师当然吓了一跳。但毕竟是搞法律的,逼问之下,才让男人招认犯罪手法......”
“于是也挖出他其他的欺诈和侵占等犯罪罗?”
“没错。这份解交书写得实在很生动,我读了都忍不住笑出来。”
“有这么胡搞的解交书吗?”
“不是,它是一字一句地纪录男人所说的话。换句话说,这是事实本身就很可笑。”
“男人是怎么说的?”
“男人写下的电话号码是4975。他不管到哪都会给对方这个号码,理由说来很妙。男人是这么说的,因为自己干的不是正当事,所以电话号码也用了谐音字‘事非正当’(注:事非正当的日文发音为yo-ku-na-i,数字4975的发音为you-ku-nana-itsutsu。),所以就是4975了。”
事务官边笑边说明。这时检察官的表情却越来越严肃,发亮的眼睛几乎要穿透事务官的脸,看起来好像在责备他一样。
“对不起。”事务官说。“我一时失控,说了些不太正经的事......”
“不是的,”检察官眼睛不动定定地说道。“我应该感谢你才对。”
“什么?”
“谜底解开了。你刚刚告诉我的事破解了宇月的不在场证明呀!”
4
千草检察官难掩兴奋的语气说明。
“宇月的不在场证明是基于伊泽秋子在晚上十点打电话到大雅庄的事而成立,可是我现在就可以断定,她并没有打电话到大雅庄!”
“你是说秋子作伪证吗?”
“不是,秋子说的是实话。”
“究竟是怎么回事?”
“秋子的电话是打到木户早智子家。”
“为什么会是这样?”
“你回想一下刚刚那个白木田雄助的案例,他总是给对方一个瞎编的电话号码,假装是自己公司的电话。”
“啊!”事务官惊叫了一声。“宇月给了秋子早智子家的电话号码。”
“没错。宇月在案发当天头一次去找伊泽秋子,所以地不可能知道宇月家的电话号码。宇月离开时还特别交代,如果自己十点还没到露娜的话,就请她打电话到他住的地方。当时他可能编了名片掉了之类的借口,随手在纸片上写着大雅庄的名称和早智子家的电话号码。”
“嗯......”
“另一方面,宇月肯定是在十点之前就去拜访木户早智子,还跟早智子说自己今天晚上跟其他人有约但去不了,所以将这里的电话号码给了对方,所以可能会打电话来找他。到了晚上十点,等不及的伊泽秋子便拨了电话到大雅庄,其实拨的是早智子。电话一响,宇月便接起来,难怪伊泽秋子会认为是大雅庄......”
检察官一如再确认自己的推理有无错误般地一字一句慢慢说明,他的眼晴看着半空,仿佛在探时的情景。
“和秋子说完之后,宇月要求和店里的老板说话,这也是为了证明是自己的伎俩。两人结束通话,时间是十点八分。”
“木户早智子是在那之后才打电话给河村芳枝的罗?时间是十点十分。可是千草先生......”事务官一脸怀疑地说:“如果早智子没有打电话到河村家那怎么办呢?”
“的确,”检察官点头说。“这一点对宇月的不在场证明也很重要。然而他很有把握,让早智子打那通电话也是他的计划之一。”
“他是怎么办到的......”
“我猜宇月应该是用电视台想播映《小小灯火的纪录》为借口去找早智子的吧。早智子很高兴地答应了。宇月接完自己的电话,立刻跟早智子说有关改编成电视剧的事应该跟出版社说一声,你最好马上打电话告诉河村先生”
“嗯,所以早智子才打电话到河村家。”
“没错,这一点从早智子最后说的话也能推断出来。她说托你们的福,那本书现在......而当时宇月悠一就站在早智子的背后,手上拿着绳子套在早智子细弱的脖子上。她发出哀叫声,时间是十点十二分。就这样突显出做案的时间,而他的不在场证明也因此成立......”
“这时二楼的病人也开始摇铃了。”
“应该是吧。宇月挂上话筒,像被铃声赶走似地回到大雅庄。野本去找他时,他人已经坐在自己的屋里,面对着一堆稿纸。”检察官语气十分肯定。
“山岸,”检察官交代。“立刻跟侦查总部联络。”
“去找伊泽秋子吗?”
“对,她手上应该有写着早智子家电话号码之类的东西,只要我们能拿到手的话......”
不等检察官说完,事务官已经拿起电话拨号了。
检察官闭上眼睛听着事务官边咳嗽边说话的声音。
他抱着祈祷的心情,听着嶂壁逐渐崩塌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一个“四分钟嶂壁”已经瓦解了。
如今要在现实之中也被证实,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野本刑警,”事务官挂上电话后说道。“马上就会过去。”
5
对千草检察官而言,这段等待的时间感觉似乎太长了。
“还没有消息吗?”检察官重复问了事务官好几次。
“还没有。”事务官回答。“要不要我打电话到伊泽秋子的公司呢?”
“不用,再等一下吧。”
检察官说完后,双手盘在胸前。急也没用。逮捕宇月已经是迫在眉睫的事,但检察官心头却浮现另一个不安。
(我破解了一个“四分钟嶂壁”,但是还有一个。另一个嶂壁还挡在我面前,就是第一个命案的他的不在场证明。如果不能瓦解这个嶂壁的话,就无法逮捕宇月!)
既然断定两个案子是同一个人所为,那么也不能忽略这个不在场证明。野本刑警究竟在干什么呢?
“还没有消息吗?”
“还没有。”事务官正重复同样的回答时,野本刑警冲了进来。
“怎么样了?”检察官反射性地站起来问道。
“千草先生!”刑警激动地大叫。“不行,你太晚想到了。”
“什么!”
“昨晚宇月已经去过秋子的公司。”
“完了!”检察官咂了一下舌头。
“正如千草先生所说的,秋子从宇月手上接到一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片。宇月说自己刚好没有名片,上面写的是他公寓住处的电话。”
“宇月已经将纸片拿回去了吗?”
“是的。他昨天见了秋子,跟秋子说那张纸的后面写了一些很重要的演出事项,一时忘记才给了秋子,他今天就是要来拿回的,另外又补一张新名片给她。秋子一看果然纸张背面写了不知是英文还是法文的东西,就赶紧还给他。”
“我知道了。”检察官撇着嘴笑说。“看来快接近终点时,宇月又赶上我了。”
“可是,”刑警呼吸急促地表示。“我们现在就可以逮捕那家伙呀。”
“这样是不行的。”
“没什么不行的。虽然没有拿到那张纸,但我们有伊泽秋子作证。根据她的证词就能拆穿宇月伪造的不在场证明。”
“可惜她的证词没有价值。”
“为什么?我问过秋子,我说木户早智子的电话号码是2608,而宇月的是2148。你拨的是哪一个号码?结果她想了一下回答说不记得几号,但是没有印象拨过零的号码。所以很明显地就是早智子家罗,她的证词当然具有重要的意义。”
“是你的话引导了秋子的记忆。”
“引导?”
“没错。至于这种证词有没有价值,倒是可以请教这个人。”检察官说完在纸上写了一个电话号码交给野本。“不好意思,野本,麻烦你打这个电话问问。”
“这是谁的电话号码?”
“大村先生,一位心理学专家。”
刑警一边看着纸张一边拨号,4-3-1-5-2-0-4......
“喂......请问是大村先生吗?”
趁着刑警在跟对方说话之际,检察官将纸张收了起来。
“怪了!”刑警说。“号码没错吗?那里没有大村先生,而是什么出版社呀。”
“不可能的。”
“明明就这样呀。”刑警将话筒放好。
“不会是你一急拨错了号码吧?”
“才不会呢。”
“你刚刚拨了几号?”
“431-52......不对,好像是413-5249吧。”
“不对,你拨的应谖是431-5294吧'”检察官摊开纸张说。
“没错,就是这个号码。”
“野本,”检察官笑着说。“你自己连刚刚拨的电话号码都记不情楚,伊泽秋子不也一样吗?”
“千草先生,”刑警惊讶地表示。“太过分了,你设陷阱骗我”
“不是陷阱,而是做个实验。伊泽秋子也是边看着纸张上宇月写的号码拨号,而且只拨了一次。因为明星梦心情雀跃的她,不可能现在还记得包含区域码的七个数字。如果她敢作证的话,对方律师是不会放过这一点的。一定会质疑她的记忆不正确,到时也会在法庭上做刚刚的实验。面对律师尖锐的质问,她能承受得了吗?到时候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小姐,肯定只会惊吓害怕地哭着说自己记错了,并撤回证词。”
“嗯......”刑警一副很不甘愿的眼神看着检察官的脸说。“你去当律师肯定也会成功的”
检察官不理会对方的调侃,反而低喃了一句:“电话嘛......”
检察官的视线落在桌上的书面报告。这上面也有方方正正的文字写着宇月那难以动摇的不在场证明!
沉默笼罩着整个房间。
刑警点了一根新生烟,感觉味道好像很难闻似地吐了一口烟出来。事务官受到了影响也准备掏出口袋里的烟。
检察官的嘴里又冒出低喃般的声音说:“我去小诸一趟吧。”
“去小诸?”刑警问。“你是说那份报告调查得不够完整吗?”
“我只想确认一件事。”
“什么事?”
“刚刚的电话让我突然想到......”检察官说到一半抬起头来说:“我只是临时想到,也许有这种可能......”
“什么可能?”
刑警捺熄香烟等着检察官说明。但对方没有回答,而是一副看着远方的茫然眼神,嘴巴紧闭不语。
当然此时千草检察官的眼前看到了什么,刑警是不会知道的。
房里再度陷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