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代的推理是正确的。她确实看透了美佐江自杀的真相。然而,那只是真相的一部分,不是全部,在美住江自杀的背后,还有更多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事实。
我在记忆中重新搜索那天夜里的情景。
我一到东京站,立刻乘上地铁回到了家里。到此为止,都像佳代所推理的那样。
当我跨进起居室时,我不禁大惊失色,一下子站住了。我发现,那里,和美佐江的尸体一起,还有一个男人。两个人合抱着,直挺挺地横在床单上。
在受到瞬间的惊愕之后,我在两个人的枕边坐了下来。美佐江的呼吸已经完全停止了,可那个男的,还在持续着有规则的深呼吸。当时,他还活着。这是个我素昧平生的人,三十四五岁,浅黑色的、轮廓鲜明的脸庞。黑色西装的上衣脱在一边,身穿黑裤子,白衬衫,系着蓝色的蝴蝶领结。
事态已经完全明白:美佐江和这个男人一起殉情。我发现了一封装入信封的厚厚的遗书,从遗书上得知,男的名叫的场仁一。她同男的关系,也如佳代所说的那样。可是遗书的紊乱,字里行间,除了伤感的表现,都是对我的谢罪之词,已经到了絮絮叨叨的程度,至于她决心殉情的心理上的曲折,我无法确切理解。
男的在大阪一带的俱乐部和带舞厅的酒馆工作,似乎是当服务员之类。
我赴京都的当夜,他们两人进行交欢的热烈程度,尽管美佐江没有记载下来,可我从室内充塞的阴湿气味也可以充分想象。
后来,因为决心殉情,他们双双入浴之后,美佐江还换了新的贴身衣服。这种从容不迫的姿态,不禁使我怒火中烧。我不能容忍。
一个素昧平生的男人抱着我的妻子,横卧在这里,是可忍孰不可忍!我满腔怒火,咬牙切齿地凝视着两个人的姿态。
就在此刻,“呼”地一声,那男的嘴里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他微微睁开了眼睛。也可说是一种反射性的行动吧,我抬起一只脚,使足力气向那男的脸上踢去。与此同时,我狠狠地践踏着那男的头颅。那男的嘴里挤出了一点声音,不是叹息,也不是说话,令人发疹。
我几次三番地并拢双脚,跳到那男的胸脯上,每一次都“喀哧”一响,发出损伤肉 体的声音。奇怪的是,我一面这样做着,一面考虑起了收拾那男的尸体的地方。紧接着,我筋疲力尽地夹着那男的尸体,拖到了院子里。院子的一角,有一块洼地,是把一棵枯死的老树连根拔起后留下的。我把那男的尸体搬到了那里。我用铁锹挖了一个坑,等到把那男的尸体掩埋结束,已经汗流浃背了。
幸亏是在夜里,而且这一带是住宅区,行人也少。工作以一小时左右告终。我丢掉了那几张不必要的遗书,只在最后一张上稍微动了一点手术。那就是:像佳代所推理的,加了几笔,把“仁一”改成了“佳代”。
美佐江在遗书中所写恳切托付的事,就是仁一遗体的处置,她还在遗书的最后部分写着,希望同那为自己殉情的男人合葬。
然而,这种信口雌黄的要求,我会同意吗?最后,必须把美佐江的自杀作为一个人的事来处理。粉碎了他们两个人的愿望,我也算报仇雪恨了。
我在房间里扫视了一下,在确认没有留下破绽之后,就打电话叫医生。
那男的尸体,现在仍然埋葬在院子里的一角。春天到来后,我将在那里种上些花草,因为土地肥沃,看来什么花草都会发芽成长的。
刚才佳代在这里说过的话,又涌上了我的心头。佳代那样说:“我说过爱姐夫的话,一言既出,决不后悔,不管发生什么情况……”
不管发生什么情况。这不是试探我的话吗?
白皙的肌肤的印象,又鲜明地复活了。那滑溜溜的大腿,丰满的乳 房。
佳代的卧室,就在楼下,那个六张铺席的房间。她已经睡了吧?
我凝视着通向楼梯的门,浮想联翩。
(赵博源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