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通知多戈德,还得知会弗吉尼亚州卫生当局。“我甚至不能肯定这个州的当局是谁,”拉塞尔说道,“我们不得不立刻用电话联系上他们。”人们正下班回家。“我们不得不打电话到他们家里。那将会是一连串电话。”那座猴舍的位置属于哪个县?弗吉尼亚州的费尔法克斯县。哎呀,哎呀,那可是个宜人的居住之地。费尔法克斯县——美丽的近郊,湖泊,高尔夫球场,高档住宅,上等学校,以及埃博拉病毒。“我们必须通知这个县的卫生部门。”将军说道。他们得知会美国农业部,后者负责进口猴子的管理。他们得知会环境保护局,后者拥有权限来处理极端生物危害造成的环境污染。拉塞尔将军还决定打电话给国防部副部长,只不过让五角大楼知晓这件事而已。
人们离开房间,沿着门厅散开,各自走进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拨打电话。彼德斯,现在的团队领袖,走进门厅旁的另一间办公室里,打电话到多戈德的办公室,而加尔林在电话分机上。多戈德已经回家了。于是他们打了一个电话到多戈德的家里,多戈德的妻子接了电话,说他还没回来。大约六点半的时候,他们再次打电话到多戈德的家里,而这次他们终于找到他了。“我是彼德斯上校,供职于美国陆军传染病医学研究院。我是疾病评估部门的主任……你好……总之,我打电话来是要告诉你,第二种微生物显然不是马尔堡病毒。第二种微生物是埃博拉病毒。”
“什么是埃博拉病毒?”多戈德问道。他从未听说过埃博拉病毒。他对这个词语没有概念。
带着他那极为流畅的得克萨斯腔调,彼德斯说道:“它是一种相当罕见的滤过性病毒疾病,曾在过去的十多年里造成了苏丹和扎伊尔的人类灾难的蔓延。”
多戈德渐渐感到放心了——幸运的是它并非马尔堡病毒。“埃博拉病毒有哪些特点?”他问道。
彼德斯用含糊的语句描述着这种病毒。“它与马尔堡病毒有关联。它以同样的途径传播,通过接触感染的组织和血液,征兆和病症几乎是一样的。”
“它有多厉害?”
“病死率是百分之五十到百分之九十。”
多戈德清晰地明白那意味着什么。这种病毒比马尔堡病毒糟糕得多。
彼德斯继续说道:“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我们正准备通知本州及联邦的公共卫生官员。”
多戈德小心地说着:“您可以,啊嗨,您可以等到下午七点钟,允许我向公司总部通报最新的进展吗?”
彼德斯表示,他同意在扣动扳机之前等候片刻,尽管事实上拉塞尔将军已经通知了疾病控制中心。现在,彼德斯请求得到多戈德的帮助。他明天会派人前去雷斯顿看看死猴的样本,这样做可以接受吗?
多戈德反对如此行事。他曾经送来微量的血液和组织给军方进行诊断,并且始终关注着事态的进展。这种事情能够脱离人们的掌控。多戈德意识到,关于这一种名为“埃博拉”的病毒,彼德斯上校并没有给他提供全部的信息。他害怕,一旦让军方的铁蹄跨进门槛,那么他可能就会在匆忙之中失去对事态的控制权。“我们明天清早先电话预约,然后面谈解决方法,如何?”多戈德回答道。
挂上电话后,彼德斯找到了南希,询问她是否可以明天同他一道与多戈德会谈,并察看一些猴子的样本。他料想多戈德会允许的。她同意和他一起去。
南希穿过研究院后面的阅兵场,在办公室里找到了杰瑞。他抬头看着她,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他一直出神地望着窗外,回忆着他的弟弟。然而天色早已黯淡,视线中只有一堵空白的墙壁,其他什么也看不见。
她关上门。“我有事找你。这是个秘密。这是个最高机密。你不会相信的。弗吉尼亚的一群猴子中存在着埃博拉病毒。”
他们驾车回家,谈论着这件事情。汽车在公路上向北行驶,这条公路沿着凯托克廷山脚延伸,一直通向瑟蒙特。
“这会杀了我——我再也不能摆脱这只臭虫了。”她对他说。
情况似乎很清楚,他们两人都将卷入军方的这次行动。只是不清楚会是什么样的行动,然而可以肯定的是,一件大事将会被载入史册。她告诉杰瑞,明天她很可能要陪同彼德斯访问猴舍,她还将察看动物组织,寻觅埃博拉病毒的迹象。
杰瑞感到极为震惊:如此说来,这就是南希研究埃博拉病毒的后果了。他被妻子深深地打动,却对形势感到茫然。他没有表露出来,尽管他为她担心。
他们驶入一段顺着山势而延伸的弯道,穿过一片苹果园,拐进自家的车道里。时间是八点钟,詹森在家里呆着。杰米已离家去参加体操训练了。两个小孩现在已经是“挂钥匙儿童”了(意指父母都上班、独自在家的学龄儿童)。
詹森正在写家庭作业。他已经给自己准备了一顿微波炉晚餐,天晓得那是怎样的晚餐。他们的儿子做事比较主动,性格有点孤僻,而且十分独立。他所需要的只是食物和钱币,而且所有事情都由他自己来打理。
这对上校夫妇脱下他们的军装,换上了运动服。南希把一块冷冻的自制炖肉 放到微波炉里解冻,炖肉 温热后,再倒入一个保温瓶里。她把小狗和保温瓶放到汽车里,然后开车去把杰米从体操训练课上接回来。从瑟蒙特到体育馆有半小时的车程。南希接到杰米,递给她炖肉 ,让她在车里吃。杰米是个身强力壮的女孩,身材短小,黑色头发,偶尔多愁善感——由于赛前训练,她已经筋疲力尽了。在南希开车回家的路上,她吃完炖肉 ,然后就倒在汽车后座上睡着了。
贾克斯夫妇拥有一个充水床垫,在那里他们度过了许多时光。杰米穿着睡衣,倚靠着南希,蜷缩在床上,又睡着了。
南希和杰瑞在床上看了一小会儿书。卧室里贴着红色的壁纸,阳台俯瞰着城镇。他们谈论着猴舍的事情,然后南希抱起杰米,把她放到她自己卧室的床上,掖好被子。午夜时分,南希入睡了。
杰瑞继续看着书。他喜欢阅读军事史。历史上最为残酷的几次战斗曾经发生在凯托克廷山脉附近的丘陵地带之中:在安提塔姆的玉米地里,每一根玉米秆都曾被子弹劈断,尸体堆积如山,以至于可以踏着他们从玉米地的一端走到另一端。他能够从卧室的窗户向外眺望,想像蓝军和灰军在大地上徐徐行进的场面。那天晚上他碰巧在读《天使杀手》,这是迈克尔?沙拉写的一部关于葛底斯堡战役的小说:
然后,李将军慢条斯理地说道:“当兵要受到极大的限制。”
朗斯特里特转身看着他的脸。李在前面缓缓地骑行,面无表情。他依旧慢条斯理地说着:
“要当一名优秀的士兵,你必须热爱军队。但是要当一名优秀的军官,你必须愿意下令将你所喜爱的东西处死。那是……那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其他任何职业都没有如此的要求。那就是为何杰出军官的数量如此之少的原因之一。尽管优秀的男人有很多。”
他关上台灯,然而久久不能入睡。他辗转反侧着,充水床垫发出汩汩的声音。每次闭上眼睛时,他就会回忆起他的弟弟约翰,脑海里就会浮现出一间溅血的办公室。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而他仍然醒着,自思自忖着:我只不过是躺在黑暗之中,没有任何事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