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索克医生的眼睛和嘴里溅入了病人的呕吐物,九天后,穆索克渐渐感觉到后背有些疼痛。他从来不背痛的——确实是这样,他从未有过严重的背痛,然而他快三十岁了,在这个年龄一些人开始背痛了。最近几周来他太操劳了。他始终整夜陪伴着一名患心脏病的病人,然后,在第二天的晚上,他几乎是通宵达旦地陪着那个来自内陆某个地方的出血的法国人。所以他已经好些天没有合眼了。对于呕吐他并没有想太多,当疼痛蔓延到他的全身时,他仍然没有在意那次呕吐。然后,当他对着镜子时,他注意到自己的眼睛变红了。
红眼睛——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染上了疟疾。现在他发烧了,很明显他感染上了某种病毒。疼痛已经蔓延,直到全身的肌肉 发生剧痛。他开始服用疟疾药丸,但它们没有任何效果,于是他让一名护士给他注射抗疟药。
护士在他手臂的肌肉 里注射了药物。注射时的疼痛非常非常的厉害。他从来没有在一瞬间感受到如此剧烈的疼痛;这种情形是反常而难忘的。他想知道为什么一次简单的注射会带来这样的疼痛。然后,他的腹部渐渐疼痛起来,这让他觉得自己或许染上了伤寒症,于是他又给自己服用了一疗程的抗生素药片,但这对他的病没有丝毫的效果。与此同时,他的病人们需要他,于是他继续留在医院里工作。胃痛和肌肉 疼痛渐渐变得无法忍受,他表现出黄疸病的症状。
对于严重的疼痛他无法诊断自己,也不能继续他的工作,于是他找到安东尼娅?巴萧医生,后者是内罗毕医院的一位内科医师。她检查了他的身体,观察发烧、红眼、黄疸、腹痛,却还是无法确诊,她怀疑他患上了胆结石或者肝胧肿,因为胆囊发作或者肝胧肿都可能导致发烧、黄疸和腹痛,然而,她没法解释红眼,于是她对他的肝脏作了超声波检验。她研究肝脏的图像,发现它肿胀了,但除此之外,她看不到有什么不正常的。到这个时候,他已经病得很重了,他们把他抬到一间私人病房,让护士昼夜不停地看护他。他的脸上没有表情。
这种可能的胆结石的侵袭也许是致命的。巴萧医生建议对穆索克医生进行试探性手术。在内罗毕医院的主手术室里,伊姆雷?洛夫勒医生带领的一组外科医生打开了他的身体。他们从他的肝脏部位切入,撑开腹部的肌肉 。他们在穆索克身体里的发现是令人恐惧而困惑的,他们没法解释它。他的肝脏肿胀且呈红色,看起来是病态的,但是他们不能找到胆结石的任何痕迹。同时,他渐渐流血不止了。通常,外科手术都要切断血管,切断的血管会渗漏片刻,然后凝结下来,或者如果渗漏持续,外科医生会将少量的凝胶泡沫放到上面来止血。穆索克的血管不停地渗漏——他的血液不能够凝结。看来他似乎得了血友病。他们在他的肝脏四周全都敷上了凝胶泡沫,但是血从泡沫中流出来。他就像海绵一样不停地渗血。他们不得不抽掉大量血液,但是当他们抽出一部分后,切口又会再次充满血液。这种情况就像在潜水面之下掘洞:液体填满的速度与你抽空的速度一样快。后来,参与手术的一位外科医生告诉人们,医生们的“肘部浸泡在血泊中”。他们从穆索克的肝脏上提取了一块切片──那是一片肝脏活组织──放进一瓶酸洗液中,然后赶紧缝合了他的身体。
手术后他的病情恶化了,他的肾脏渐渐衰竭。看起来他快要死了。那段时间里,他的内科医生安东尼娅?巴萧出国访问,于是改由戴维?西尔弗斯坦医生来照顾他。对穆索克医生的透析和肾衰竭的探测,在医院里营造了一种紧急的气氛——同事们深深地热爱着他,他们不想失去他。戴维开始怀疑穆索克被一种罕见的病毒侵袭。他收集了病人的一些血样,然后提取了血清,这是从血液中去除了红血球之后保留的纯净的金黄色液体。他把一些冷冻的血清试管送到一些实验室去化验——其中包括南非国家微生物学研究所,美国佐治亚州亚特兰大市的疾病控制中心。然后他等候着化验结果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