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仔细回想一下千家的那张照片。那上面丝毫都没有拍到桥身上的污迹。你没有注意到这点吧?”
照片是有关这起案件的重要证据。丹那也将照片上的所有细节牢牢地印在了自己的脑海里。不过,正如鬼贯所说的一样,他还真没有注意到这一细节。
“确实是没有拍到呢。不过,拍照的时候,不可能拍不到那个污迹啊。”
“不可能拍不到的。今天这么大的雨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的。”
“是啊。”
“从你们刚才的聊天来看,那个污迹是一周之前沾上去的。另一方面,千家太太又是在大前天拍的那张照片。所以,是没有理由不拍到那个污迹的。”
鬼贯说的的确有理。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为什么照片上又没有那个油污呢?
“出现这种情况,就只有一种可能性。难道不是吗?”
尽管鬼贯说得头头是道,可丹那还是一点也没听明白。
“边吃边说给你听吧。这其实挺简单的。现在回过头来看,千家故意在热爱拍照的朋友石原面前冲洗照片,让石原太太为他织一件有大写字母花纹的毛衣这些事情都是他早就谋划好了的。这些都是为了说明照片是在案发当天拍摄的绝好证据,计划得够周密的吧。他真是个聪明人啊。”
“那么,那张照片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别急嘛,听我慢慢跟你说。桥身上明明有乌黑的油污,可照片上却看不到那个污迹。那就只有一种解释。不用说,桥也有两个端点,就跟这根筷子一样。不过,站在河流的下游往上看的话,沾有油污的那一端是桥的左端。右端是没有污迹的。”
“对啊。”
“所以,我才认为千家拿着钓竿钓鱼的位置不是在左岸,而是在靠近右岸的地方。照片背景上的桥墩和铁桥也是其右端部分,刚好和我们想象的完全相反。”
“但是……”
“千家在将胶片上的图像印到相纸上的时候,只需将一长串胶片中的某一部分轻轻地翻个面就可以了。所以,就算旁边有人看着,也是很难注意得到的。”
“啊!”
“虽说冲照片的人是他的朋友石原,但毕竟是二、三十张底片连在一起,就算其中某一张冲反了,估计他也看不出来。真是没有想到啊,千家居然还有这样的谋略。”
不过,在听了鬼贯的一番解释之后,丹那还是没有完全弄明白。他停下夹面条的手,将筷子放在碗上面。筷子在桌上做了几个翻滚,敲打出细微的响声。
将底片翻过来成像。哦,原来如此。这样一来的话,铁桥的右端就变成左端了。不过,如果这么做的话,那千家和夫自己不也翻了个面了吗?可是,照片上的千家看起来却没有半点的
不自然啊。
“所以他要左手握钓竿右手提鱼篓啊。”
“但是,毛衣上的KS字母也没有问题啊……”
“照相时,将毛衣翻过来穿不就可以了吗?翻面后,字母KS的顺序也恰好对调了。你看,他既没有穿外套,也没有穿衬衣,就是因为这些东西的前面有扣子,要是将底片反过来冲印,胸前的接缝不就跑到左边去了吗?但穿毛衣就不存在这样的担心。不仅如此,在将毛衣翻过来之后,织在上面的大写字母花纹也照样能看出来。由此看来,这件毛衣可是为千家的犯罪计划充当了一次绝好的道具啊。”
解释到这个份上,丹那也总算明白了一大半。
“可是,千家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你看你在说什么傻话,那当然是为了伪造不在场证明了,还能为什么?。”
“喔?”
“既然照片上的所有东西都是左右颠倒的。那么,’初雁‘号列车的行进方向也必然是反的。之前,我们一直以为那是开往青森方向的下行列车,可实际上却是开往上野站的上行列车。”
“啊?”
“别光知道’啊‘,看那个。”
鬼贯训斥道,他边说边用手指着贴在墙上的列车时刻表。那是一张十月一日刚修改过的新时刻表,纸张的颜色看起来也很新。
“上行列车’初雁‘号到达平市站的时候是十二点五十三分。那么,列车从距离平市十八公里的夏井川铁桥上驶过的时候就应该是十二点四十分左右。”
“不过,我们已经查到那天的下行列车’初雁‘号经过夏井川铁桥的时间是下午四点三十七分,好像比平时稍微晚一点。在这里制造出一个能让人将上行列车误认为是下行列车的错觉,就能产生四个小时的空白时间。”
“原来如此。”
“好,我们再回过头来整理一下。照片上千家站在河里钓鱼的时间应该是十二点四十分左右。之后,他就在广野站乘坐每站都停的慢车到了平市。你看,如果他在平市换乘了两点过七分的’常盘二号‘的话,就会在五点十八分达到上野站。这样的话,在六点钟作案就完全有可能了。”
到了这个地步,就算鬼贯不再往下解释,丹那也能完全弄明白了。什么底片被烧了之类的,那完全就是在撒谎。好不容易制造出一个伪造的不在场证明,有哪个傻瓜会保存一张可能会揭穿这个伪证的底片呢?跟鬼贯一样,丹那也觉得这趟广野没白来,一路上淋雨受冻都是值得的。
“哪,你快吃吧。一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鬼贯一边催促丹那快吃,同时他自己也呼呼地猛吃起来。雨越下越大,啪哒啪哒地敲打在白铁皮盖的屋顶上。